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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好往前走了两步，跟刘德强并排站着，微微笑着开口：“这位大叔又是苏家什么人，怎么问的这么详细？”
那汉子摸摸后脑勺，“你们这么面生，我多问两句也没啥。苏先生可是咱们团岛村受尊敬的人，咱们谨慎点儿也是应该的。”
“那大叔不用担忧，你看——”
刘三好指指刘德强手里拎着的东西，“我们当然知道苏先生是受人敬重的人，我们也是受了苏先生的恩惠，特意来感谢的。”
“我就说嘛。”那汉子笑笑，“想必你们不知道苏现在家在哪儿吧？我给你们带路。”
刘德强刚想说知道，就被刘三好拉了一把，“那就麻烦大叔了。”
从村头往里走，走了约莫半刻钟的工夫，汉子的脚步停在一个小院跟前。
院子是用竹篱笆围起来的，从外头就能看见院子里的景象。院子一侧是草棚子，堆满了整齐的柴火。院子里头没有牲口棚子还有鸡窝什么的，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院子南侧有几株竹子，颇有几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感觉。
“我带你们进去？”那汉子热情的很。
刘德强赶紧摆手，“已经麻烦兄台这么久了，已经到了地方了，我们自己进去就好。”
那汉子没有继续跟着，笑着挥了挥手，进了离着苏家最近的院子。
原来是苏家的邻居，怪不得这么热情。
刘德强拎着东西在门口徘徊，一脸紧张，不敢上前去叩门。
这么徘徊下去，估计到太阳落山，他也鼓不起勇气。
“爹，我们这样一直在苏家门口徘徊会引起误会的。”刘三好叹气道，“早晚要面对，还是赶紧敲门吧。”
刘德强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准备敲门。
“你们是？”
裤脚挽到膝盖处，左手提着木桶，右手拿着渔网的青年一脸警惕的问道。隔着老远他就看见这三人杵在自家门口，原本以为是路过的，可半天都都没见着人走，苏语墨有点儿拿不准他们是干嘛的。
“你是小墨吧？”刘德强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你是？”苏语墨的脸色更加疑惑。
“我，我是你姐夫。”
苏语墨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眼神冷冰冰的充满了愤怒，“请你离开，我没有姐夫。”
刘德强一脸尴尬，本来就嘴笨，这会儿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了。
看苏语墨的反应，苏家的怨念很深，他们今儿来苏家面对的情形可能会很糟糕。
“你是小舅舅吗？我娘经常说起你呢。”刘三好红着眼圈开口。
跟记忆里的大姐有七八分相像的模样，苏语墨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当年的大姐。当年爹娘都不同意大姐嫁给这男人，可大姐铁了心思跟她，爹娘一气之下说不认大姐这个女儿了，大姐心狠，就这么离开家了。这么些年半点儿音信都没有给家里捎过，偏偏爹娘也跟大姐置气，哪怕夜里头想大姐想的直掉眼泪也不肯探听大姐的消息。当年他才七岁，压根就没有记住大姐是到了哪个村子，等他再大点儿的时候，问爹娘却也问不出来，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怀念一下那个眉目温柔的大姐了。
“你是大姐的女儿吗？”苏语墨不自觉的语气柔和起来。
虽然恼怒带走大姐的男人，可面对跟大姐这么相似的小丫头，苏语墨狠不下心来冷这一张脸。
“我是我娘的大女儿，这是我娘的小女儿。我叫三好，她是五好。五好，喊小舅舅。”
小丫头哑着嗓子怯生生的喊了苏语墨，苏语墨赶紧放下手里的木桶跟渔网，蹲下身去抱起了五好。他看也不看刘德强一眼，推开木门进了小院。
“爹娘，大姐的女儿来了。”苏语墨一边儿往里走，一边儿扬声道。
一直关着的门开了，冲出来一个小老太太。
头发黑亮，梳的整齐，短袄长裤，打扮的十分利落。
脸圆圆胖胖的，眼睛弯弯的，看着很和气的样子。
瞅着眉目间跟记忆中的苏氏那几分相似的样子，刘三好知道这应该就是她跟五好的外祖母。
“臭小子，你肯定是在骗娘，你姐那狠心的丫头——”
老太太的话音在看到刘三好长相的时候戛然而止，这是她的大丫头回来了？
老太太泪眼婆娑，定定的看着刘三好，半天才摇着头：“怎么可能是大丫头？这都多少年了，大丫头怎么可能还这么点儿？”
几句话，说的刘三好心都酸了。
这老太太是真心挂着自己娘亲的，不然的话，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跟举动？
“外祖母，我是三好，是我娘的闺女。”刘三好哽咽着道。
一声外祖母，高氏哪儿还绷得住？一把把刘三好揽进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你娘是个心狠的哟，这些年可把老婆子我心疼死了。”
屋里头传出来咳嗽声，有几分威严，紧接着一把有些苍老的声音传出来：“老婆子，叫她走，叫她走，她是个有主意的，心里哪儿有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你要是敢叫她进门，你就跟她一块儿离开苏家。”
愤怒，心疼，懊恼。
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
说话的肯定是外祖父苏丁山了。
高氏看了一眼杵着的刘德强，又往门外看看，并没有看见日思夜想的女儿，她心下了然，女儿肯定是怕他们不原谅她，所以打发他们父女先来探探路？这丫头看着是个柔和的，实际上性子跟老头子一样，死倔死倔的。
父女两个要是都肯退一步，哪儿还用僵持这么些年？
“老头子，闺女没来，来的是闺女的闺女，我们的两个外孙女。你是叫进门还是不叫进门？”高氏抹了抹眼泪，高声道。
屋里头沉默了会儿，半晌才传出话来：“在外头杵着做什么，也不嫌冷的慌。”
高氏招呼着三好跟五好进屋，一口一个乖外孙女，喜不自禁的。
至于刘德强，一脸尴尬，跟在苏语墨身后，也是进了屋子。
屋子里收拾的干净利落，苏丁山坐在圈椅上，头发在头顶挽成髻，插了跟竹簪子，身上穿着的是月青色的长袍，一副读书人的打扮。吸引刘三好目光的是放在圈椅旁边的拐杖，磨得油光发亮的，显然是每天都在用的东西。
苏丁山的腿有毛病？
“你来做什么？那个不孝女不回来，打发了你来，是存心要气死我这个老头子吗？”见了刘德强，苏丁山脸色很是难看。
刘德强干笑着道：“爹，您老消消气，都是小婿的不是。小婿给您赔不是了！”
苏丁山冷哼，“我可当不起你的赔罪。”
气氛有些僵持，刘三好腹诽，便宜爹这嘴巴笨，心思也不活络，就这样怎么能取得外祖父外祖母的原谅？
“外祖父，我爹我娘早些年就想回来看望您老人家的。可是家里头的情况……他们实在没有脸面空着手来。”刘三好斟酌着道，话没有说的很明白，但是叫人一想就能想出不来的原因来。
嫁出去的闺女，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严格说起来，回娘家这事儿，确实要婆家同意的。
苏丁山脸色略微有些缓和，闺女一直不回来，不是她狠心，是刘家的长辈做事儿不地道。转瞬，苏丁山看向刘德强的眼神儿就更不善了。媳妇不能回娘家，还不是他这个男人做的不够好？
高氏是个性子爽利的，说话快言快语，她把三好五好搂在怀中，笑着道：“还大老爷们呢，说话做事儿一点儿不爽快，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心里惦记眉丫头，想叫她回来呢。你就直接跟女婿说叫他回去接了人来就行了！这都僵持多少年了，我眉丫头的丫头都这么大了，你们爷俩还僵持着，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这下好，以后逢年过节的，咱们家姑奶奶跟女婿也能回来了，你也不用总是躲着人了。”
苏丁山干咳了几声，扭头不看众人。
高氏跟他几十年的夫妻，还能不知道他的想法，这老头子总算是打开心结了。
刘三好见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说苏氏没了的事儿了。
“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啊？”高氏见这父女仨人都苦着一张脸，有些疑惑道。
刘德强直接跪倒在苏丁山还有高氏身前，哽咽着把苏氏没了的事儿一口气说了出来。
苏丁山猛的站了起来，双腿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直接倒向一旁。
高氏整个人更是懵了，连苏丁山倒下都没有反应过来。
苏语墨上前拎住刘德强的衣领，“你胡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大姐怎么了？”
刘三好跟五好两个试图把苏丁山扶起来，她俩力气有限，苏丁山虽说是个文弱书生，可到底是个大男人，这会儿又失了神，哪儿是两个小丫头就能扶起来的？
“小舅舅，你先过来把外祖父扶起来，地上凉，寒气入身对外祖父的身体不好。”刘三好无奈只得喊苏语墨。
苏语墨忿忿松开刘德强的衣领，赶紧先把苏丁山扶到圈椅上坐住，摇晃着他喊人。
半天，呆愣的苏丁山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你再说一遍，我的眉丫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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