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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谋定而后动

作品: 造化苏神秀 |作者:玉姜子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10-14 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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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唐盛世最让人们期盼的莫过于这上元节(今称元宵节)。上元节前后三天取消宵禁,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无不结伴出外赏灯游玩。万家灯火辉煌相映照,人群熙攘。实为一大盛世。

各类商贩也在热情邀约街上行人驻足。尤以花灯摊位最为热闹。各式各样的花灯巧夺天工,映照着人们脸上的喜悦和富足。更有搭建费用极其昂贵的灯轮、灯树和灯楼引得人惊叹连连。

偌大的洛阳城完全不输长安城的繁华,这上元节的洛阳城车马塞路,人潮汹涌,热闹非凡。不禁花灯的设计精美绝伦令人流连忘返,搭建的台戏上,舞娘的风姿也十分卓越,百戏热烈无比。

苏乘半侧着身看着身旁的苏神秀,心里涌上那一点追忆。如果没有三年前的一场变故。这名动天下的舞神一定会是自己一生要效忠的小姐。而如今一切物非人非。

她的小姐苏神秀已不是长安城里天下第一舞坊“苏周坊”的大小姐,而是眼前脸上涂着香灰看不清原样、穿着破烂男装的小乞丐。

可无论苏神秀是什么样子的装扮,在苏乘眼里,苏神秀对她来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她苏乘的一生都将为了苏神秀而生,为了她而死。因为从她十岁那年被苏神秀救下的时候开始,她的小姐就是她的信仰,是她活着的意义。

此时苏神秀望着台上的舞娘,思绪一下子有点飘忽。这样热闹的节日总是让人多一分的萧索。可温和的灯光却像又增添了一分的希望。

是的,应该称之为希望。这是苏神秀一直在盼望的节日。这将是她走向复仇路的第一天。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眼前的此景让苏神秀不禁想起这首诗来,随即畅念而来。在这样人声鼎沸的嘈杂声中,她那清月般冷清清的声音在苏乘听来倒是多了一份跃跃欲试的兴奋感。苏乘淡淡一笑道:“小姐,一定会赢,会得偿所愿的。”

苏神秀看向苏乘报以淡然,神色自然。并不再言其他。今日所来,当然必须得偿所愿。

忽然一男子在人群中吆喝:“城中苏家老爷重金求败!”振臂一呼,人群中开始出现骚动。纷纷热热闹闹的随着这一男子往城中街走动。隐于人群里的苏神秀和侍女苏乘也乘势随着人流走动,不一会就来到男子口中说的苏家老爷商铺门前。只是人群拥挤非常,一向较为瘦弱的苏神秀整一个被埋没在人群中无法看清苏家老爷的脸,更别提能从中挣脱走到比赛擂台。稍微站定才发现刚刚人群轰动自己早已和苏乘分了开来。

“各位乡亲父老、来往异世能人,鄙人苏广木。今在此设下擂台。以文相斗,能得胜于吾,吾赠以百金。望各位不吝赐教。”苏神秀这才看清苏广木,苏家商铺门前摆设的台面上站着的中年男子,身穿华服,腰带上的黑宝石微微映着灯火阑珊,只见他双手作揖,声音洪亮而有威严,对驻足的人群报以诚挚的邀约。他是她这次千里迢迢来往洛阳的目的。

话音刚落不久,周围的人便已是一番跃跃欲试,争相往前与苏老爷一较高下。苏神秀周遭便就松了开来。这边着急寻找苏神秀的苏乘终于找到空隙得以回到苏神秀身边。苏乘侧身低声询问:“需要现在上台吗?”

苏神秀微微摇头,脸色如常。并不急于上前。只听她清月般的嗓音说道:“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莫急。”苏乘便就顺手整了整刚刚挤乱的衣角。只要她家小姐做的决定,她自始至终一直是奉持不问任何原因执行。在她心里,天底下没有任何人能算计过她家小姐。

几个回合下来,苏神秀只是淡淡观望,并不做声。苏家老爷确实实力不错。单单就只是出了几个灯谜,也没几人能应答如流。一轮轮赢下来,获得人群一阵阵的欢呼。

“苏家老爷,这几年每次上元节便设擂台以文斗友,次次都赢。这次估计也不例外。”苏神秀身边的中年女子朝着身边的人兴奋的解说。

“那可不一定!”此时苏神秀的身后响起另一人的声音。但苏神秀并没兴趣回头看,只因听出男子语气里的嘲弄。

中年女子对这个男子的话却反应极大,便大声嚷着:“那这位公子,您倒是可以上台一试。莫要在台下,耍口头威风。”

男子并没发脾气,手腕轻轻一挽,撑开了手上的纸扇。扇子上只画着一只翱空而翔的鹰彰显着他主人多少的桀骜不驯。他眉目略微粗犷,却不粗糙,目光有神却掩饰不住的盈盈自傲。此时他的眼神并没有落在面前的中年妇女愤怒的脸上,而是中年妇女身边那个穿着破旧脏乱衣服的乞儿身上。他伸出手按住乞儿的肩膀将她掰向自己对立面。

乞儿脏乱的脸让人看不清长相,一根枣红色的绸带将一头脏乱的发随意绾起。眼前唯能看清的只是一双盈盈丹凤眼,美丽至极。眼神抓人却露出十二万分的冷漠。鼻子灵巧可爱透着秀气且疏远。身材不像其他男人一样魁梧,也没有男人高大,反而如女人一样的体态轻盈,还有一些病态的单薄。略大的破衣领透着脖子皮肤的一点皎皎白皙。而那一双眼睛透露的冷漠轻易的让他脸色一禀。

他能感觉到眼前的乞儿根本视他为无物。

这种认知让他微微眯了眼,露出一丝狠厉。只见他嘴角微微一扯,刚要说话乞儿身边的另一个年龄相仿的乞儿伸手握住了他搭在乞儿肩膀上的手。

他神色不悦,狠厉般的鹰眼倏地睁大。苏乘原本握住对方的手腕想制止这位年轻男子对小姐的无礼,如今看小姐不为所动,心知自己过于冲动,于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满意于乞儿收回手,他又恢复之前的一脸看热闹的神色开口道:“想不到我大唐盛世,连一乞丐也随着达官显贵、四方大家围着擂台看人斗文采。”说话的这人正是安禄山的第二儿子安庆绪。他一脸看热闹的趣味,可在他的血液里有着难以掩饰的胡人那股掌控欲。

眼前的乞儿在他眼里,不过是穷苦潦倒又瘦弱不堪的蝼蚁。他并没有往他处想。他只是对刚刚苏神秀背对着他,让他感到不悦,接着看到她的眼神又更加不悦,所以找找她的“乐趣”罢了。

苏神秀只是淡淡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只见对方鹰眼狠厉,眉目略微粗狂,鼻子坚挺配上稍丰厚的嘴唇倒是丰神俊朗,稳重非常。虽穿唐服可行事做派的肆意倒是隐隐透出一股胡人的味道。

此时安庆绪收回自己的手,双手摩挲,透着厌恶。苏神秀并无恼怒,毕竟他眼前的自己,不过是一个穿着破烂男装的乞儿。肮脏、凌乱、还有一股恶臭。

她不想招惹莫名其妙的人,这不是她计划中的部分。于是苏神秀微微一点头表现出一副打扰了的神情,转身就要离开站立的地方。

安庆绪饶有意味的看着眼前这个乞儿,单薄孱弱却又隐着份百折不挠,并且身边还有一个同龄乞儿相伴。于是他目光一亮,想到一个极有意思的事。

他潇洒行云的收起摇跃扇子,举起了手,招呼起了店面前的苏老爷。只见他邪唇角一动开口道:“苏家老爷,才华横溢非凡,但是所谓人外有人。我身边的乞儿也是文采非凡。若是苏家老爷能斗赢我身边的乞儿。我出二百金。”

此言一出,四周原本人声鼎沸如今却鸦雀无声。接着人群重新躁动起来。刚刚的中年妇人第一个看不惯上前气愤说道:“这位公子,莫不是在侮辱苏家老爷,竟要一乞儿来应战?”

安庆绪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和周遭同样义愤难平的讨伐并不为其所动。他哪里是真的以为眼前的乞儿文采非凡,他只是看不惯这个小乞儿那一脸山水不动的安然。想看看这个乞儿站在人群中被人嘲笑和辱骂脸上会出现什么神情。花个两百金玩玩也没什么。权当节日乐趣。

他将目光重新放在苏神秀身上。只见对方依然如刚刚见到时候一样冷漠,不为所动。这激起了他少有的愤怒情绪。他轻轻将其往前面一推。苏神秀就站在了人群前。

苏广木看着眼前的乞儿,再看看身穿华服的安庆绪,一种受辱的情绪油然而生。好一对不知天高地厚的晚生。但是他堂堂一个大户人家,却不可失了礼数。这是作为显贵的自我约束。于是他只是笑笑伸手示意苏神秀走向他面前。

虽然事情与自己所想有些许出入,不过苏神秀觉得并无大碍。只是无端与人结下一种“狼狈为奸”的视感,让她只能无奈微微一耸肩。

苏广木对着苏神秀观看过后,捋了一把小山羊胡,笑着说:“不知小兄弟,与在下想比试哪方面?在下都可以奉陪。”言下之意除了透出自己的自信还有一种看轻乞儿的意思。

苏神秀无意与之结仇,毕竟他将是她极为重要的一个跳板。于是她微微潋下目光,一副和颜,收起清月般的原声只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苏老爷,刚刚的猜谜就极有意思。”

苏广木细看下眼前的脏乱乞儿再看看刚刚华服的少公子。心里着实有点摸不透两人的关系。也罢。来者皆为客,何必与之计较。于是开口道:“那好,我们就斗猜谜。长者为先,小兄弟介意我先出题吗?”

苏神秀点头以示可以,伸出右手道:“您请!”

“当阳桥喝退曹军!请猜。”苏广木再度捋了一把山羊胡。刚刚和前面的人只是小试牛刀。现在他已经加深了题目的难度。

苏神秀微微颔首道:“虚张声势。”

苏广木没想到眼前的乞儿居然没有一丝犹豫和不解便就回答对了他的问题。他眼里掩不住的震惊。随即看向台下刚刚身穿华服的安庆绪。只见该男子挂在嘴边的邪笑更浓,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然而眼里也有掩不住的惊讶。而台下的普通看客更是躁动异常,纷纷低头讨论。

苏神秀并不在意刚刚的插曲,她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要赢了苏广木。至于谁将她推上台。她一点也不介意。她只在意结果。苏老爷用虚张声势来形容她的挑战。那她这种从不吃亏的人,必然要有所回应。

苏神秀看向对面茶楼,思绪一转用低沉的声音道:“苏老爷,我出的题是:楼下客满,请上二楼。”

苏广木看着眼前的乞儿,赢不露声色,出题神色又不卑不亢。将她自己完全提升到和他一样的地位上对话。

然而眼前不是考虑乞儿神情的时候,而是应对她的谜题。苏广木这么多年也算遇到不少对手,转念一想,随即也看到对面的茶楼答案一下子有了。

“小兄弟,老夫猜是“后来居上”。你看对吗?”苏广木难掩喜色,声色雀跃的回答。心道小小乞儿、小小年纪真是半点亏也不吃。

台下看客听了答案才恍然大悟,有些忍不住的大声谴责台上的苏神秀。纷纷责问:“小小乞儿,妄想后来居上?”

苏神秀不为所动,也不看向台下,只是略微点点头道:“轮到苏老爷出题。”话音一落,台下的人纷纷大声要求苏广木要出更难的来杀杀乞儿的威风。

苏广木此刻只是轻捋山羊胡笑道:“老夫向来喜爱三国时期的各类流传,再一次以此出题。我出“曹瞒兵败走华容”。请猜。”对于这样的对手来说,是可敬的,苏广木是一个不会一直以貌取人的人。他内心有点因为遇到这样的对手而兴奋异常。

“性命攸关。”掷地有声且不需思索。这苏广木题目刚落,苏神秀便已对答如流。没想到,每每一道题出来,别人还未来得及思索,苏神秀就已经不假思索的猜到。这下子,人群反而渐渐安静下来,苏神秀正在用她的方式让他人闭上嘴。

苏广木此时比刚刚更为震惊,这样的人,心中笔墨怕是少人能及。并且思维转换能力更是异于常人。苏广木随即大笑,今日真是尽兴,能遇上这样的对手。他朝人群中望去,看到安庆绪的脸色玩味依旧,只是目光有神贯注着眼前的小兄弟。看来这两人并不相识。估计这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子将乞儿推上来只是为了让乞儿出糗。何曾想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苏老爷,既然您喜爱三国事迹,在下出题:蒋干盗书。”苏神秀不在乎苏广木此时是什么心态。她必须按着自己的步调来。一步一步将对方引诱到她设的局里来。

“小兄弟,这是关照老夫吗?真是有心了。此题我猜:信以为真”苏广木没想到此乞儿竟然如此厉害。明知他对三国一定研究透彻却还以此为题。是无畏,还是过于轻敌?

“苏老爷博览群书,见地独到。我定是卯足了劲才敢应战。切莫多思。”苏神秀双手作揖说道,表现谦虚。众人一看,此人言辞有规有矩,神色平淡无喜。看来并不是自大也不再妄言。只需好好观看这难得的对决。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出一简单的回礼于你。这次我出:悟以往之不谏。”苏广木也是一个礼尚往来之人。他不爱承他人之情。况且他更不爱胜之不武。

苏神秀若说厉害之处,绝不只是思绪转换速度之快也不只是博学多才,而是对人对物那入木三分的观察。这得赖于长期住在尼姑庵,代发修行。每日总要到佛厅前看人来人往。长此以往,何人来求何事她都能从这人的神情、穿着、语言中猜到。此时苏神秀感觉到苏广木那一点心思,并不多做解释。

“苏老爷,此题承蒙关照了。在下猜:明知故犯。”苏神秀沉言回应,眼里无波。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一眼其他人,只对着苏广木,安静的解题再出题。

这种被忽略的认知,让安庆绪愤怒情绪高涨了几分。本以为可以让她出糗,谁曾想,竟然自己一手造了一出意料之外的好戏。愤怒之下,手上的剑不禁握紧了几分。苏乘还是站在原位并没有走开,她感觉到旁边这个陌生公子散发出来的一丝杀气。随即更加警惕的关注旁边的人。

此时只听到苏神秀说:“苏老爷,既然给一个题是“明知故犯”,那我依旧出三国的题。此题我出:曹孟德马踏青苗。”

对,就是这样。苏神秀就是要在他最得意的地方踩上一脚,让眼前的人正视她的能力,这样她接下来的戏才能好好演下去。这个局才能展开。

因为她深知,一个明明做古董生意发家的人,在节日里附庸风雅,除了真心爱才还有一种心思叫做,商人的自卑。而她只有让对方最得意的地方栽跟头才能真正让对方信服。

而苏广木则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明明平淡冷漠却又坚定无比,仿佛执拗的要将他“置于死地”。但置于死地这样的做法并不是要他难堪而是要他彻底的信服于她。他被这样的眼神看着都乱了思绪,哪还有心思想答案。

正当苏广木在台上焦急的时候,台下的看热闹的人也开始躁动,有人已经纷纷鼓掌,对苏神秀报以难掩的认可和敬意。

“从轻发落!”忽然从对面茶楼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回答了此问。苏神秀根据声音方向抬头看向对面茶楼二楼靠外围的方桌边。

隐隐只看到一只手玩味的拿着一只茶杯,颇如他声音透着的一股慵懒和百无聊赖。台下的苏乘顺着苏神秀的眼神也看向茶楼上,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恨恨道:“怎么又来一个多事的?”

“刚刚却是我输了,不知楼上兄台有无兴趣来台上与这位小兄弟比试比试?”苏广木顺着声音也察觉到刚刚回答的人正在对面茶楼上。他是一个心胸坦荡之人,愿赌服输。更是一个爱才,亲才之人。内心还是十分期待看到别人的精彩对决的。所以他的提问里带着豁达和期盼。

只见对面茶楼上,玩味的手放下茶杯,右脚板轻轻一登,他凌空而起,越过了茶楼的边栏,转身像天神一般朝楼下的擂台上飞跃而来。当他落在苏神秀的面前时,苏神秀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纵使她一向算计得手也算不到,这一生会如何和眼前的人命运相连纠缠不休。

眼前的人,倒是没有头戴幞头,而是用一紫玉冠束发,发丝黑如墨和着暖色的花灯衬着发下珍珠白色的脖颈。而脸上却是一面通金打造的精致面具遮掩,完全看不出长相。

身穿纯白色襕袍衫,袖口有紫色祥云花边。黑色束革带上镶着紫色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束革带上佩戴一通体莹白玉,与他手上的玉笛倒是登对。未入仕的读书人服饰为白,可这一身织锦华贵,怕眼前的人根本不是普通的“读书人”。

笔挺修长的身材坚毅挺拔,似有容纳天地的胸膛横阔。只见他玩味一般右手执玉笛有节奏的叩打着左手心。

眼前灯火通明,而站在李俶对面的苏神秀那一脸的土香灰也如他一样完全遮掩了原本的面目,只能看清的是那盈盈的丹凤眼,清秀狭长又冷冽无比。这真不像一个男人该有的感觉。

不过无妨对方是谁,自己原本也只是因为来洛阳城办完差事后百无聊赖,正在茶楼饮茶,正好看到这精彩的一幕,忍不住技痒遂就上台来玩玩。又碍于推乞儿上台的人是安庆绪,并不想与此人碰面,便只好戴上个碍事的面具。

苏神秀微微上前一步礼貌疏远的问道:“阁下,是要与我猜题吗?”

李俶停下玩味的叩击,邪魅一笑回应:“是的,按道理我来挑战你,那这轮还是你先出题。”

眼前的人在苏神秀看来非富即贵且危险异常,不容大意。遂就不客气道:“这题我出:日下放歌,参天古乔”

“曹植。”李俶也如刚刚的苏神秀一样回答问题不假思索。台下围观人群再次恍然大悟一般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一下子四周热闹非常。

李俶轻轻转动玉笛道:“此题我出:秃子打伞”

“无法无天。”苏神秀依旧如同刚刚,回应问题不需思量一分。随即出题:“己丑”。她相信这样聪明的人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所以她出了这个题目。

李俶听完对方抛来的问题,随即解了题道:“成人之美。”

仿佛有默契一般,或是有才之人那点小心思,他一下子就明白对方希望他有成人之美的意思。看来这乞儿是挺在意这两百金,或是目的也非只是这钱财。

这真是有意思极了,你要我有成人之美,那也得我玩够了才行。

台下人群涌动,热闹非凡,驻足的人越来越多,讨论声越来越激烈,大多是压谁赢谁输。接着只听李俶说道:“接下来我出题目为:曹孟德中计斩蔡瑁。请猜”这点李俶倒是和苏神秀十分相似,谁人赠于他什么,他便还什么。

“操之过急。”苏神秀沉声回道。心中暗想这人倒真是和自己一样,自己让对方要有成人之美之心,他便立马要你不要操之过急。

“好!好!好啊,后生可畏啊。”苏广木在一旁早就看得目瞪口呆,一听他连说三个好字,人群也鼓噪起来。好像在期盼一场大战。

不过,看到眼前苏广木眼里那股深深的震撼之意,苏神秀已经达到目的了。可以现在先收手了。于是微步走至苏广木面前,双手作揖道:“苏老爷,现下时间已经不晚了,我若与这位公子再斗,怕是来不及回我那庙中占上今晚的一席之位了。在下想。。。”

苏广木一听,这还没分胜负呢,这小兄弟要打退堂鼓?于是在苏神秀还没说完提议的时候便急忙应道:“无妨!!无妨!!今晚我会为小兄弟安排好的。只管放心应对这位公子。”何止苏广木着急和无解,这台下的观众更是一头雾水,这乞儿是乞讨乞傻了吗?这有了两百金还要回什么破庙占位置。

李俶没想到苏神秀居然中途说要回庙里占位置。不禁有些失笑道:“你若是赢我,我再加三百金。加上刚刚台下那公子的两百金,苏老爷的一百金,你就有六百金。这钱够你购买大宅、置办产业,从此飞黄腾达了。”

“不!倘若这乞儿赢了你,我再加三百金。”安庆绪看向这台上三人,着实有趣。于是再加价。

安庆绪没想到自己推个乞儿居然出了这么好看的一场戏。这乞儿仿佛有种魔力,让人想一再探究。他甚至想看看,这土香灰下是一张怎样的脸。这毫无情绪波澜的眼会为了什么而荡漾。他从她说要回破庙开始便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若是真有才能,招为幕僚也是好事一件。

然而,苏神秀并不为所动,只听她轻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若我赢了这位公子,还有下一位公子应战而来,那我岂不是无法全然退场。若在下今晚输了,那便耽误我回破庙。况且爱财当取之有道,无功亦无德,在下不想承苏老爷好意。”虽然过程出了点小插曲,但不影响大局。而且还达到非凡的效果。在最好的时间打住,才能出演明天的戏。

苏广木越来越满意眼前的乞儿,既不为金钱撼动原则,也不贪他人一丝便宜。无牵亦无挂,孑然一身。人品俱佳,又才思敏捷。这倒是可以引荐给大哥做一随身人员。好帮衬帮衬即将赶往长安城任职的自家兄弟。于是苏广木大笑开来道:“那小兄弟,心中是有其他建议了对吗?”

“你到是可以说说看。”李俶难得好心情。可能是因为眼前的小乞儿,虽孑然一身,却有气节。说话不卑不亢。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乞儿怕是别有目的。但是这目的与自己无关,所以他也不甚介意。

“就一题定胜负吧。在下有一题至今未解,将题写于这花灯上,明日辰时苏老爷将花灯取出,挂于店门前。若公子或是其他人答出,便算在下输了。不过见公子华服一身,怕是不在意这几百金,不来猜题也无妨。在下,愿对战这天下任何一人。包括刚刚未经本人同意就将在下推上擂台的这位公子。”苏神秀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转而看向台下的安庆绪。其实并没有什么,就是故意的挑衅一番。她说过她是一个锱铢必较之人。

安庆绪没想到对方居然也向自己挑衅。他擅长的是舞刀弄枪,战场杀敌。对于刚刚他们之间的对战看来,文墨自觉不如台上两位。不过他也不慌,赢也好输也好,又有何关系。权当自己是一个看客。遂即只对苏神秀点头示意。

“我倒是无妨。”李俶倒是觉得这样玩更有意思。在戏的最高潮,给个悬念。真真勾起他长久以来的玩心。

“那好,那好!来人,提一盏未燃花灯来。备上墨笔。”苏广木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上这事,心情兴奋又热烈。急忙要人准备。

于是苏神秀在花灯上写下题目。转身交给苏广木保管。苏广木并没有看上面的题目,就将花灯,放于木柜里,要下人带进了店里。

他心里也想明日打开来看的时候,也猜上一猜,这所谓的难题。

一系列事情做完后,苏广木面向台下的人群兴高采烈道:“此花灯,明日辰时,我准时将它吊于这店面前,若有人猜出,我的一百金,刚刚台下公子五百金,台上公子三百金尽数归猜出的人。若没有人猜出,这钱财归于这小兄弟。”

“苏老爷,您错了。若无人猜出,在下只取赢您的一百金,和刚刚台下公子最前面追加的两百金。若有人猜出,我分文不取。所以,台下这位公子,请您走之前先将两百金放于苏老爷这里。”

安庆绪不禁笑了出来,真没想到会有人如此之怪异。于是示意身边奴才将钱财送至苏广木手上。

李俶倒是玩味十足看着眼前的乞儿。才思如此敏捷,和自己也许不相上下。明明孑然一身却对金钱不甚在意。他真想知道她到底有何目的。也就没有插嘴多说。无妨,明日再来看结果。

苏神秀向苏广木示意后和苏乘便要离去。李俶本想上前留下她,忽然转念一想,招来身边的内卫,低头嘱咐了几句。

人群渐渐散去,苏神秀与苏乘趁时隐于人群涌动里。走出两条街后,苏乘略靠近苏神秀轻言道:“小姐,有人跟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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