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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李适以后,苏神秀回府住了几天。这件事可把一家子乐坏了。平时李俶政务繁忙,总是将苏神秀接入宫里与他作陪,不得通传,几乎是见不到苏神秀的。
但体贴两人大风大浪这般过来,苏广林一家也没多说什么。甚至苏广林也已经学会如何容忍。学会不去在乎朝廷里的人私下如何诋毁自己的女儿,也不在乎谁对他投来羡慕或是憎恨的目光。
一知道女儿回府了,他早早就告了假。专心回来陪女儿下棋。
苏乘端着点心上来的时候,苏神秀正下棋入神。
“小姐,您这几日,棋下得有些频繁了。切莫多思。”苏乘可是记得邱让说的,身子弱不可多思。
“没事。整日在宫里待着,他都在处理政事,我就在旁边打盹。可无聊了呢。”苏神秀用着微微撒娇的语气。
苏乘倒是有些不习惯了,无奈一笑。没办法啊,自从没有了敌人以后,自己家这位小姐倒是轻松了许多,连着以前从未展露的笑容,都多了许多。还有种越活越孩子性的感觉。和以往孤冷高傲清冷的性子差别甚大。
“阿乘,说了这么多次了。以后不要叫我小姐,叫我妹妹就好。”苏神秀真不知道怎么搞定苏乘对自己的称呼。
“不!二十来年了。改不了。您永远是我的小姐。”苏乘可不愿意。
“好啦。随阿乘吧。别总逼着她。这不过就是称呼而已。”苏广林笑着调解两个女儿再一次为了称呼而起的争论。
见状,苏神秀也是无奈一耸肩。
给两人倒茶后,苏乘刚想碰差点,突然一阵恶心干呕了几下。苏广林与苏神秀惊讶的对看了一下。
苏乘还没说什么,苏广林早就激动的问道:“阿乘,干呕的症状多久了。上次好像看你吃鱼的时候也难受了。”
“嗯。。有一阵了。许是上次出门吃了什么不干净的。”苏乘自己倒是没多想。
“老爷,刚刚邱医师给少夫人诊脉,确定了少夫人有喜了!”给元湘请的丫鬟杏儿高兴的大声汇报着喜讯!
“真的!?”苏广林和苏神秀双双高兴的一跃而起,纷纷震惊的反问道。
“邱医师诊断的。不会错!”杏儿喘着气,大声的回应着。“还有,夫人已经过去看望了。”
“太好了!!”苏广林一下子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讯里。
“师傅可还在?”苏神秀哪里能忘了她的苏乘。
“当然了。邱医师今日是来给小姐复诊的呀。”
“很好。让他到前厅等一下。”苏神秀一交代完,便拉着苏乘的手往前厅去。
“小姐,这是做什么?”苏乘有些不明白。
“爹,你先去看看元湘。我陪阿乘过去前厅。”苏神秀转而交代起苏广林。
“好好好!”苏广林喜笑颜开。
“阿乘,跟上啊。”苏神秀满脸笑容的拉着还有点楞的苏乘。
一到前厅,苏神秀立马将苏乘拉到邱让面前。“快,给我们阿乘把把脉。”
“苏乘,你不舒服?”邱让疑惑的问着,一边已经开始把起脉来。
“小姐大惊小怪喽。我就是有点反胃。”苏乘有些无奈。
“紧张就对了。你是有喜了!”邱让脸上也是充满了笑容。因为他知道,苏乘能放弃与苏神秀同生共死的想法,是苏神秀希望的。现在她有了孩子,定能彻彻底底放弃那个不该有的想法。
“喜………”苏乘一下子难以消化这个喜讯。
“阿乘,我好开心。你们居然都同时有孕了!孩子的名字让我来取可好?”苏神秀兴奋的握着苏乘的手,兴高采烈的计划着未来。
“好!当然…好!”苏乘捂着嘴,还是忍不住掉下来泪来。
苏神秀眼一红,上前一把熊抱。“我的阿乘,怎么快做娘亲了,还傻乎乎的呢!”
苏乘这一听,破涕为笑。两人的眼里都是对对方的理解。尤其是苏乘,其实不久前她就想通了。也不会再执着于过去的誓言。因为她现在已经在苏神秀的示意下,成了苏广林的女儿。如果注定她的小姐会离开所有人,那她对苏广林涂玉真的那份孝心无论如何,苏乘也想为她尽到。
这两大喜讯一出,整个府邸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尤其是涂玉真更是天天忙着找邱让学这补药那补汤的。苏神秀见大家都这么忙,想着说该回宫看看那个天天派人来催自己的孤独男人,没想到却被苏广林和涂玉真留了下来。
“爹,娘。是发生什么事吗?”爹娘欲言又止的模样着实让苏神秀有些紧张。
“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涂玉真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佩玉。
“紫兰花?是印秀的佩玉!”苏神秀一眼就认出这是她妹妹的佩玉。本以为印秀早就在小时候玩丢了。却不曾想过会在涂玉真的手里。
“你也知道,你娘亲把她的月牙红玉给了你,你两个妹妹也是羡慕得很。于是我和广林就给两个小家伙一人又打了一个佩玉。印秀是她最喜欢的紫兰花样式,而小秀是她最喜欢的莲花样式。小秀生病后,印秀就把自己的佩玉送给了小秀,说是希望好玉带来好运。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哪里学的。见她这般有心,我便把这玉留着。前段时间,我们用那两块玉给两个孩子立了一个衣冠冢。”涂玉真说到此,心里还是一阵难受。即便孩子们早就走了多年,还是依旧牵动着她。
“衣冠冢?立在哪里?”苏神秀其实已经有所猜到。但她还是想问清楚。
“我们问了阿乘才知道你亲爹娘葬在哪里。所以把衣冠冢立在了他们旁边。其实这么多年来过去了,你对他们已经尽了为人子女的责任。可以去看看他们了。”苏广林上前轻轻拍着苏神秀的肩膀,希望能给她一点安慰。
他知道,他的秀儿一直未去,是因为烧了妹妹们的尸骨,心里一直愧疚着。
“爹……”苏神秀眼一酸,泪便掉得厉害。涂玉真上前拥着苏神秀,两人脸上尽是泪水。
好在第二日要出发的时候,一身普通人装束的李俶竟出现在府邸门口。
“让我陪你去吧。我这个女婿总得见见岳父岳母吧。”李俶上前牵着苏神秀说得极为温柔。
他从万飞那得知这事,怎么坐得住?心里担心得夜不能寐。万一她情绪过于激动,无人照顾可该如何。所以他一早便出了宫来。
原本还有些不知所措的苏神秀看着他厚实的手掌里握着自己的手,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她嫣然一笑道了一句好。
好在,路途也不是很远,坐在马车里的李俶将苏神秀拥在怀里,尽量让她不觉得颠簸。
“没想到,家里竟然一下子两个喜讯。把你高兴坏了吧。”李俶亲了亲好几日不见的女人,话里都是宠溺。
他这般用词,总让苏神秀觉得这样的李俶是独独属于他们的。像他们的家人一样。她环抱他腰的手又紧了紧。靠在他怀里,早就忘了曾经为了生活而学会的尔虞我诈。而真正的成为了一个被人极尽疼爱的小女人。
“那是当然了。我这几天已经开始在想名字了。不过万飞的姓好奇怪。我都为这事愁死了。都不知道孩子应该叫什么?”苏神秀很久以前绝对想象不出来,他们还能这样讨论这样一些无关朝廷大事,无关战事,无关复仇的事情。
“万飞,不姓万。具体姓什么也不知道了。他是暗卫里出身的。万飞只是一个代号。但我可以赐“万”这个姓氏给他。”李俶一点也不觉得万不好听。
“呃…那孩子的名字,要怎么取?”苏神秀皱着眉头问道。
“就叫…万万岁呗。”李俶说完自己都笑得前俯后仰。
苏神秀差点没被他逗笑到内伤。赶紧正了正脸色,严肃的说道:“别闹。认真点!”
“来日方长,不用急。倒是你,心情还好吗?”李俶看她一脸平静,却和他故意讨论其他话题,难免担忧。
“好了。没事的。”苏神秀凑上前,给了他一个实实在在的吻。
“这几日你在家,却不在我身边。我好想你。。”李俶可不满意她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吻。
“好啦。后天我就进宫陪你如何?”苏神秀也学着他那般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的心情。
“说话算话!”
“嗯!”
马车在召峰的驱使下,很快又平稳的到了慈心庵附近。将马车和马儿托付给慈心庵后,她们才下了马车。
“慈心师傅,三年前就过世了。慈心庵还像往前一般。人究竟给世间留下什么呢?”苏神秀不免有所感叹。
“我想很多人都不会再去在乎这些了。关于一个人的记忆,大家都是放在心里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深刻或淡忘。”李俶了解过她们两人后,也知道慈心师太对苏神秀的意义。
“要进去看看吗?”李俶还是问了出来。
“不了。就像你说的,她留在人的心里了。就像我的心,始终会记着她对我的一切厚爱。”苏神秀才发现,人只有想开了,天地才会开阔。此次拜祭爹娘,竟让她不再那么愧疚。
慈心庵的后山再转一条路走到底,便看见一座旧坟墓,旁边还有一座小新坟。
召峰主动放缓了跟从的速度。让李俶陪着苏神秀单独继续前进。
看着这个没有碑文的墓,苏神秀心里一酸。想到了过往。
那时候她才十五六岁。家逢巨变。。当她找回身首异处的爹娘,她即便痛心疾首也忍着一身的痛苦亲手为他们缝好了尸体。每每入眠总能梦见他们提着头朝着自己走来。梦里总能听见他们喊冤,还有妹妹哭泣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会撑不下去。可转眼十来年过去了。她不但手刃了仇人也为他们正了名。夺回了天下第衣交给了王宇,还能收回苏周坊。
这一切,仿佛一场梦一样漫长。
漫长得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腿一软,她缓缓的跪在了墓前。
“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真对不起,这个时候才来。妹妹们的尸骨,我没保住。真是对不起。”苏神秀说着便愧疚的磕了磕头。
“她们都不会怪你的。”李俶心疼她,对着墓碑微弯了下腰。
“你不必如此。”她急于让他在一旁便好。
“傻瓜,女婿拜一下岳父岳母也是应该。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人。”李俶知道,无论他再怎么消除彼此间身份的不同,也时刻会有人提醒着彼此间的不同。但他想让她知道,一个普通男人能给自己女人什么,他都可以做到。
“要不要给二老重新寻个好地方?”李俶见墓有些年头,确实可以修整修整。
“不了。这里依山傍水的。也不错。就不打扰爹娘了。还有我们家两个妹妹了。不过以前不敢在墓碑上,上字。今期倒是可以补上了。”这是她一直想做的。若不是她因为愧疚,不然这事早该做了。
“好。我会派人做得完美至极。”李俶腰下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苏神秀。
“我想,以后我走了,就把月牙红玉与妹妹们同葬在此。我们一家人就可以相逢了。”苏神秀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没有注意到李俶急转的脸色。
“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李俶本不喜欢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但是,苏神秀的精气神一天不如一天。他真的怕急了!
“我走了以后,你要更认真一点。照顾好天下。也请你多照拂一下我苏家。”苏神秀其实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他聊一下。今日既然大家都提了出来,便择日不如撞日吧。
“天下?苏家?那我呢?那我呢??”他真的没想到她可以这么平静的说这些话。好像她生不生,死不死与他都没有关系一样!
“李俶……我。。”苏神秀一下子讲不出话来。
“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有你的亲人?所以连一个苏乘都能让你费心的解除你们的誓约!在你的心里,就没有我吗?”李俶气急败坏,完全吃醋吃到不知自己所言。
“怎么会没有!?”苏神秀真不知道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有的话,你会这般消极吗?难道你不知道我失去你,也会死吗?!”李俶失控的吼了出来。眼里泛红盛满了泪意。
“你不能死!天下未定,苍生还待你照拂。我………”苏神秀话未说完。李俶已经被她前面几句话气到爆炸。他狠狠的打断了她的话。
“天下?苍生?你什么时候心里也放下了苍生?那些人与你何干?我!!我才是你应该考虑的!!!”李俶觉得自己疯了,什么醋都吃。
“我怎么会没有考虑你。。。我……”苏神秀想解释的时候,李俶已经丢下了她,转身气匆匆的走了。
召峰虽然也有听到一些,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上前对着苏神秀劝解道:“主子近日烦心事颇多。并非有意。只是心里牵挂着娘娘您。所以才这般口不择言。”
“没事。我知道他在别扭什么。”苏神秀望着李俶越走越远,心里设计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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