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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素想了想,“扯了些家常,还问了几句帝王谷的事,外头人人都好奇谷中事,不过皇上问的和别人不同...”凌素记起朱允蓦然凝住的表情,“他问到墓者。”
——“墓者?”秦岩眉毛一动,“别人惦记谷中宝物,皇上...却问墓者?”
“可墓者没有故事,我也说不出什么。”凌素揉着发梢,“是不是人坐在龙椅上,坐的高看的远,眼界大过别人,好奇的事也与别人不同?”
“也许吧。”秦岩想不通,但也不打算去多想,眼下最快活的就是能和凌素在一起,其余的,还真懒的去管,秦岩忽的揪起剑眉,好像又陷进了什么难题里,“帝王谷藏遍世上宝物,我要娶凌大小姐...得拿出什么聘礼才能入得了谷主的眼...”
凌素噗哧笑出声,秦岩捋起衣袖,又露出手腕上缠绕的黄缎,俩人十指相扣,冬寒刺骨,但院里,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暖意。
不过次日,整个云都就都知道了大将军秦岩喜得圣上赐婚,城里对这桩婚事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圣上倚重秦岩,将拜一品指日可待;有人摇头,嘀咕这墓地里出来的丫头,是人是鬼都不一定,没准是帝王谷要秦岩抵命吧。
孙家钱庄里,孙玉华一早就派人把凌素接来,拍着胸脯说自己就是凌素的娘家人,绝不会让她在婚事上受一点委屈。
孙玉华还说,秦岩疼凌素不假,可他大哥门儿精,几个小嫂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指不定打着什么主意。
凌素啃着冻梨只笑不做声,孙玉华见她吃得香,咽了口唾沫。
“孙姐姐,你怎么不吃。”
孙玉华眉飞色舞的脸色忽然暗下,“一口也吃不得了。”
“为什么?”
孙玉华凑近凌素耳边,羞着道:“这个月,又没怀上。”
“啊?”凌素顿悟。
“我和吴狄求子有些日子了。”孙玉华摸了摸瘪瘪的小腹,“可就是怀不上,大夫也瞧过,七七八八的汤药补品也吃了许多,可就是没有动静。吴狄喜欢孩子,我也喜欢,要再怀不上...我可对不起他老吴家。”
凌素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脸颊一阵燥红。孙玉华看出端倪,拉过她道:“小凌素,你们帝王谷什么都有,求子的方子...”
“好像看到过,但灵不灵...我就不知道了。”凌素声音低下,“《祝由十三科》里有一帖千金科,如果我记得不错,上面说...求子难成,不必日日同房...疏于些日子,方可成事...孙姐姐,我胡乱看着玩的。”
孙玉华乍舌,“小凌素,你有多少能耐,《祝由十三科》,你都看过?”
“我在思过崖八年。”凌素眼睛明亮,“谷中带字儿的都看了个遍,大多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打发时间而已。”
“怪不得五王打你的主意。”孙玉华低叹,“先不说帝王谷能帮他多少,单单你一个凌素,就够他用的。皇上宁可把你指给秦岩也不给他...难道,皇上并不想五王做太子...”孙玉华托腮,“不是老五,又会是哪个?老大瘸,老二色,老三老四窝里横,老六迂,老七贪,老八围着哥哥转...”
听孙玉华念念有词,凌素好奇道:“八子非要选出一个,孙姐姐更想谁做太子?”
孙玉华环顾四周,示意凌素靠过来些,“非要选一个?你孙姐姐不如盼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素想起秦岩对自己说过,八子哪个做皇帝他都无所谓,因为最该做储君的那人,已经不在。凌素越来越好奇他们口中消失的九王朱九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秦岩立誓今生只尊他为王。
暮色将至,孙玉华原本想留凌素在娘家用饭,忽见父亲从帐房出来,招手示意她过去说话。
凌素来孙家好几次,还是第一回见到孙玉华的父亲,孙家钱庄的掌舵人——孙荣。孙荣是生意人,平日都是在帐房里和掌柜们对账议事,孙玉华说起亲爹,都是一副他钻到钱眼里的不屑表情,吴狄敬畏岳丈,但也从不染指孙家的买卖,夫妻俩过着自己的日子,倒也逍遥。
孙荣显然也得知凌素和秦岩的事,他远远看了眼穿黄衫的凌素,清淡的脸不冷不热笑了下。
与爹说了几句,孙玉华脸上有些不大高兴,原本还想留凌素尝尝家中名厨手艺,爹非说家里忽然有贵客到访,今晚就不留人用饭了。
孙玉华拉过凌素的手腕就往外走,谁还稀罕在这儿吃。
钱庄侧门的巷口里,已经候着辆灰色的马车,孙玉华瞄见,皱眉道:“还以为是多贵的大户,那车顶都掉色儿了。也不知道爹是怎么想的,秦将军的未来夫人,不才是孙家的贵客么?”
凌素也看见了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她想起姑姑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绥城时,皇浦家安排的也是辆破旧的青色马车,这样的马车可以轻而易举的融进绥城长街,不会惹上旁人的眼。
越是不显山露水,才越是深不可测,孙荣口中的贵客,一定非比寻常。
秦岩整日都待在城外军营,见天色不早,一只脚才踏出帅帐,已经有人来报,说是孙家钱庄的老爷请他过去。
孙老爷?秦岩和吴狄是兄弟,和孙荣也就是个点头之交,孙荣请自己过去?
报信人笑着提醒,“我家老爷和大掌柜对账,前几天秦将军有一笔银子要的急,就差这张银票。”
秦岩大悟,“还真有这事,怪我忘了个干净,这就去给孙老爷赔罪。”
报信人摆手:“就凭您和我家姑爷的交情,别说一张银票,十张百张挂着也不碍事,我家老爷听说秦将军就要大喜,是想当面恭贺您呐。”
秦岩垂眉一笑,心想准是吴狄多嘴,秦岩豁达拂袖,翻上坐骑直奔城里,路过汤团铺子还不忘下马买了一碗,带回去给凌素当点心。
孙府外,两个管事已经在候着秦岩,一人接过马缰牵去后院马厩,一人引着秦岩往府中去,秦岩手里提着装汤团的竹匣,好奇环顾着孙家偌大的府邸,秦岩记得,孙家正厅得往东,孙荣的书房也在东头,可管事带着自己偏偏朝西,还愈发往深处去了。
秦岩抬起竹匣晃了晃,可别耽误太久,汤团闷长了,就不好吃。
穿过迂回的长廊,便是孙府的花园,花园里有一方玲珑池,池面铺着大块的青石小道,通往池中央一座精致水榭,水榭周围纱幔轻飘,掩住了里头的模样。
——“老爷在里头等您。”管事恭敬道,伸手去接秦岩手里的竹匣。
秦岩下意识护住自己的东西,不过一个细微的动作,池子边几个倚石歇息的墨衣男子忽然冷视秦岩,神色也骤然警觉。
秦岩是个练家子,对同行的嗅觉自然也是敏锐的很,只是一个眼神,秦岩就看出那几个墨衣人的不简单,他们看似倚坐闲谈,还有个都闭眼好像睡了过去,但池子四周的动静都在他们掌控之中,少许风吹草动都觉察的一清二楚,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过池子。
“老奴替秦将军看着东西。”管事赔着笑脸,“秦将军,请。”
秦岩低应了声,也不知道孙府在搞什么花样,递去竹匣,秦岩理了理锦衣,阔步走上水面青石,直朝水榭而去,孙府管事没有一个跟上,连池子边都没有多待,眨眼就消失不见。
拂开飘扬的纱幔,水榭小门虚掩,里头似有人影闪动,站在门边的是孙荣,还有一人背对着秦岩矗立在屋中央,秦岩细看他的背影,却不知道这人是谁。
听见脚步声,孙荣赶忙转身推开屋门,口中低唤,“秦将军来了。”
“孙老爷。”秦岩抱拳行礼,迈进门槛,眼睛定在另一人的背影上,对孙荣疑道,“我不过来还张银票,您知会一声,我给吴狄送去就是。”
秦岩从怀里摸出银票,“孙老爷既然还有客人在,我…就不打扰了。”
孙荣没有接过,微微笑着道:“老夫提及银票,不过是想请秦将军入府相见,听闻您好事将近,老夫就提前先恭贺一声。”
秦岩抱拳拱了拱,把手里银票放在茶几上,转身就要离开。
——“秦将军别急着走。”孙荣伸手挡过,目光徐徐诱之,“老夫还有位贵客,要见您。”
“见我?”秦岩朝那人的背影走近几步。
那人穿一袭灰袍,腰间系素缎,发束黑里掺白,也没有拢冠,不过用根黑带松松扎起,脚上穿一双旧色布鞋,身形高大,却又有些清瘦之感。
要只看背影,秦岩除了少许似曾相识的感觉,还真猜不出这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是孙老爷哪位朋友要见我?”秦岩大胆又上前几步,“我…见过您么?”
孙荣转身关紧屋门,踱到秦岩身边,唇边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灰袍人低低一咳,苍声乍起:“看来,秦将军和朕还是有些生疏,定是不常面圣的缘故,要来的是你大哥,只要一眼,他就会认出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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