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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灿灿把K57当拐杖拄,站没站相地靠到江木旁边装虚弱,兴致勃勃地围观,还给自家弟弟做现场播报,
“卧槽,辰哥太他妈吝啬了,小朋友要两颗,还真的就只摸了两颗奶糖出来,我昨晚上明明缴了五颗出去!”
“小朋友伸手了……拿糖了!把糖揣衣服口袋了……对辰哥笑了!”江灿灿抓着K57点了两下地,语气唏嘘,“哎呀哎呀,这笑容乖的,辰哥那个老男人的心肯定都软了。”
江木睨他一眼,“我有眼睛,自己会看,不用你解说。”说着,他揉揉眉心,眼眶下一层青影。
昨晚江灿灿过来和他挤,一直到睡着前一秒,江灿灿的叨叨念就没停过。江木深刻认识到,自己之所以会形成少言寡语的性格,都是被亲哥逼的。
“哦,这样啊,哈哈。”江灿灿拍拍自己的板寸头,感觉到来自亲爱的弟弟深深的嫌弃,决定换个目标,去找凌辰聊天。
凌辰见他过来,扬了扬好看的眉毛。他面部线条锐利冷硬,垂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显得有些凶,面无表情时,更是连头发丝上都写着“此乃恶犬,别惹”几个字。
此时他看着江灿灿,就大有“你敢碎碎念,我就敢抬脚把你踹到天际”的意思。
江灿灿是个识时务的俊杰,秒怂,伸手捂着嘴,发现凌辰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这儿,好奇地跟着往旁边看。
江木的帐篷边上,趁着昨晚下雨蓄了点水,叶宵将就着那点水在洗漱。他合手捧了一捧水扑在脸上,揉揉洗洗很仔细。头发被打湿了几缕,更显得乌黑,衬的小半侧脸更白了。
江灿灿脸上的笑容收了不少,压低声音,“辰哥,虽然这个小朋友是你出卖色相带回来的,但对他……你怎么想?”他欲言又止,“我们这次进D区做任务,上面强调,保密级别是S级往上。”
他之前向叶宵介绍说组的小队叫“尖刀”,和自我介绍叫托马斯莫什科夫斯基一样,都是编出来唬人的。
他,江木,凌辰,都隶属二部,全称“安全-部第二行动指挥部”,隐藏在官方视野外,直接对军-委负责,拥有独立编制,能进去的都是实打实的万里挑一。而凌辰十九岁就接任了二部的总指挥。
凌辰没什么精神,问江灿灿,“你在担心什么?”
被看出来了,江灿灿咧咧嘴角,“这个小朋友出现得太……突然了。”他握着槍柄,脚尖碾地,“而且吧,这D区也太邪乎了,弄得一有点风吹草动的,我这老心脏就颤。”
如果说,将诺亚系统世界看做一个全息游戏,那七十亿人类就是通过脑电波接入这个游戏的玩家,在这个虚拟世界里生活。
而D区,则是这个游戏的bug区,充满了凶险与不确定。比如每天刷新出来的凶兽猛禽,比如乱七八糟毫无规律的磁场和风向。
“灿爷我倒不是怕,反正我们二部就是一块砖,哪里凶险往哪里搬。”他难得需要停几秒来组织措辞,“就是感觉……这趟任务不会有多顺利。”甚至可能会无法完成。
凌辰伸手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声音里带着让人安稳的力量,“有你辰哥在,别担心。至于叶宵,我亲自看着。”
叶宵洗完脸,先往凌辰的方向看了看,有些失望地发现,凌辰似乎在和江灿灿商量什么严肃的事情,他凑过去不太好。
又慢吞吞地花了足足两分钟洗手,发现那两个人还在说话,叶宵只好自己找了个地方,扎稳马步,随手捋了捋湿哒哒的额发,然后左手抓刀鞘,右手握刀柄,“唰”的一声,寒光骤现,利落的拔刀声瞬间刺破清晨的宁静。
他白皙的小脸绷得很紧,有种慑人的冷意。右手保持着相同的频率,拔刀,收刀,再拔刀……专心致志,只偶尔跑神,回忆两秒昨晚凌辰来找自己时的情景。
好开心!
不过等他拔刀收刀重复了八百一十七次时,他发现自己被江灿灿盯上了。
江灿灿站到他旁边,叶宵怕误伤他,往旁边移了一点,没想到江灿灿也跟着平移。
江灿灿笑眯眯地,语气像诱拐小朋友,“我们来愉快地聊天吧!小哥哥练拔刀练多久了呀?”
叶宵手上动作没停,简短地回答,“十二年。”
江灿灿:“十二年?挺久的啊,我练射击也有差不多十年了。我今年二十六,比辰哥小一岁,小哥哥今年多大?”
叶宵:“十八岁零三个月。”
江灿灿:“很精准!刚成年小哥哥身手就这么好,有什么秘诀吗?”
叶宵:“练习。”
回答完,叶宵忍不住往凌辰的位置看了一眼,眼神里明晃晃的全是求救意味——希望凌辰把这个打扰自己练习的人提拎走。
不过凌辰没有接收到他发过去的求救信号。
叶宵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更严肃一点,努力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冷酷,寄希望于把江灿灿吓跑。
然而江灿灿脸皮厚如城墙,假装没看见叶宵的小动作小表情,又笑眯眯地继续问,“每天练习拔刀挺累的吧?我当时拼命练射击,是为了赢过小木。小哥哥这么努力,是有什么目标吗?”
叶宵沉默了两秒,“为了活下来。”
眼神复杂了一瞬,江灿灿很快又笑起来,换了话题,“那除了刀,你有什么喜欢的吗?爱好什么的,或者除了奶糖还喜欢吃什么?以后灿灿哥都悄悄给你留着!”
然后他就看见,面前这个绷着小脸专心练习拔刀收刀的小朋友,悄悄地往辰哥的方向瞥了一眼,偷偷的那种。
??
卧槽,灿爷我只是想问问你兴趣爱好,你看辰哥干嘛?还是我不小心窥破了什么真相?
凌辰在江灿灿问问题的时候没有出声,他清楚江灿灿粗中有细,不会胡来。不过第二次捕捉到叶宵看过来的视线,他招了招手。
叶宵迅速收刀,抓着刀鞘几步过去,仰着小脸问,“你找我啊?”
“嗯,”凌辰看了眼他绑着绷带的右手手腕,“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好。”明显是凌辰说什么就是什么,叶宵单手提着刀,站在原地不动,全面贯彻“休息”两个字。
凌辰摸了摸包,发现没糖了,掩饰性地把手插在口袋里没拿出来,“昨晚睡得好吗?”
“睡得很好。”叶宵脸上的表情很放松,嘴角还微微翘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关切道,“你呢,你昨晚睡得好吗?”
他还记挂着凌辰受了伤的事。
“嗯。”凌辰点头,忽然问,“为什么来D区?”
D区不是随便谁都敢进的地方。
诺亚系统世界作为“人类最后的避风港”,基于稳定的数据流架构,分为十二个生存区,不管是生态环境还是磁场,全都复制真实世界。活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几乎让人察觉不出和现实世界有半点差别。
但D区是个意外。
两年前,诺亚系统世界中出现紊乱数据流,所在区域被称为“D区”,意为“死亡领域”。人们对这个区域知之甚少,除了像凌辰他们这样,因重要任务进入D区的人外,整个D区完全见不到其他的人影。
叶宵老老实实地回答凌辰的问题,“因为我有任务要做。”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懊恼,又软糯地解释,“不过我不能把我的任务内容告诉你。”
他圈着刀鞘的手指动了动,最后强调,“但保护你最重要,我会等你伤好了再离开。”
凌辰看着叶宵黑白分明的眼睛,问,“一直都是我们在问你问题,你没什么想问我们的吗?”
叶宵摇头,“没有。我要跟着你,应该回答这些问题,这叫……交代老底?”
他听见凌辰在笑,耳朵又有些红,垂眸,“不过下次问问题,可以是你来问我吗?我一定好好回答。”
“好,以后问问题,都由我亲自问你。”凌辰看着他发红的耳朵和低垂的睫毛,放轻声音,“叶宵,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不知道凌辰为什么问这个,叶宵回答,“知道,你叫凌辰。”
像是确定了什么,凌辰语气自然地问,“吃早餐了吗?”
叶宵摇摇头,“没有吃。”
递了管拇指大小的营养剂过去,凌辰:“将就一下。”
叶宵接过透明的营养剂,小声嘀咕,“不甜。”但还是小口小口地喝完了。
凌辰轻笑,“我们这两天,主要会去收集物资。等拿到了,就不用吃没味道的营养剂了,给你开糖水黄杏罐头吃,还有牛奶。”
叶宵叼着营养剂连连点头,又眼神发亮地强调,“要加糖。”
“好,加糖,甜牛奶。”
说是收集物资,但凌辰几个人对物资所在的地点很清楚,行进的方向明确。叶宵也不多问,抱着长刀走在凌辰身后,小心防备着周围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晚上搭好帐篷,江木和江灿灿闹掰了。江木嫌弃江灿灿话太多,对着空气都能叨逼叨一个小时,宁愿躺草丛里也不愿和他挤。江灿灿吱吱哇哇地控诉弟弟不爱他了,他哪里话多了?
凌辰有些头疼地看向叶宵,“你和我住一个帐篷,可以吗?”
叶宵点头,拘谨道,“可以的。”
不过临到睡前,叶宵没进帐篷,而是抱着不离身的长刀两下就上了树。
凌辰披着黑色银边的作战服外套,有些无奈地站在树下,仰头看叶宵,“我话不多吧?”
叶宵点头,稍有些长的头发跟着动作晃悠。
“那你这么嫌弃我,宁愿躺树上过夜也不愿意和我睡一个帐篷?”
叶宵连忙摇头,纠正,“不是,我没有,我不嫌弃你。”
“那就下来。”凌辰看着叶宵,“乖了,想替我守夜,进帐篷守也是一样的。”
叶宵咬了咬唇,在内心纠结出结果前,就已经先听话地跳了下去,跟着凌辰进了帐篷里。
帐篷他昨晚也住过,不过今晚不一样,空气里多了属于凌辰的味道。
凌辰脱下作战服外套,顺手放到角落,“我睡外面,你睡里面,可以吗?”
作为二部的总指挥,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凌辰难得去征求旁人的意见——还是关于睡哪里怎么睡的问题。
“可以。”叶宵脱下外套,小心地和凌辰的放在一起,满足地抱着长刀躺到了里面。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激动地睡不着,但没一会儿叶宵就迷糊了,还做起了梦。梦里有一扇闭合严密的金属大门,半丝光线都透不进来。
这时,一直紧闭着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穿着深灰色立领双排扣制服,踩着长筒军靴,手上还捏着一双白手套的男人走了进来。金色的肩章映着门外的阳光,让整个画面都亮了起来。
是凌辰。
眼睛猛地睁开,叶宵手下意识地捂在心口的位置,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梦到以前的事情了,好几秒才缓过来。
他侧过脸,先确定旁边的凌辰还在睡,没有被自己扰醒,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
因为身体里的毒素还没清干净,骨骼和关节的隐痛一直没有缓解,凌辰晚上睡得不沉。再加上长期在危险中形成的警觉,让他在半夜醒了过来。
原本应该躺在他左边的叶宵没在,堆放外套和零碎杂物的地方倒是多出了一个人影。叶宵正蹲在那里,轻手轻脚地像是在翻找什么。
凌辰夜视能力极强,看了一眼后重新闭上眼,保持着平缓的呼吸,没有起身,也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手已经悄无声息地贴在了槍袋上。
叶宵完全没发现凌辰已经醒了。他蹲在地上,小心地剥开糖纸,将奶糖塞进嘴里,几下就咬碎了。带着奶香的甜味在口腔中迅速弥漫开,他满足地半眯着眼,因梦境而涌出来的心悸感一点一点地被压了下去。
而躺在黑暗中保持高度警觉的凌辰,先是听见一阵剥糖纸的窸窸窣窣,接着是叶宵把糖咬碎时发出的声音。
半夜偷偷起来……吃奶糖?
贴着槍袋的手移开了。心里莫名松下来,凌辰忽然忧虑——真的不会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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