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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牌上是朱红的“鉴……”字,精雕细刻。毕卓是见过的,每次武试,都要凭此入场。
他抬头细细打量对面的女子,没有先接,倒是先问:“在下可否冒昧问一声,姑娘是何人?”
从开始他就一直想问,这带着御贡酒,气度不凡的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潋滟一笑,将那木牌塞进毕卓的手里,然后道:“小女子只是皇帝身边的人,公子不用在意。”
身边的人,女官么?毕卓仔细地想,宫里似乎是设了女官。若是女官,那便说得通了。
“多谢沉心姑娘青睐,醉回这碗酒敬你。”毕卓将牌子收好,甚是愉悦地举起酒碗。
潋滟大方地一笑,顺手就拍开第二坛子酒,道:“第一坛酒公子拿到了,这第二坛便算作小女子的跑腿费了。今日一见公子,小女子觉得甚为钦佩,这酒,还是小女子先敬公子。”
一坛子酒,说少绝对不少,潋滟却碗都没用,直接抱了坛子。
毕卓手一僵,看着面前的人,不晓得该作何反应。
潋滟也不等他说话,仰头便喝了一大口。些微的酒洒了出来,落在斗篷上,满是酒香。
“好酒。”事情办成了,还挺顺利,潋滟微微眯眼,很是痛快。一口尚觉不够,仰头又喝了一口。
毕卓怔愣了。
他以为这人刚开始说来找他喝酒只是由头而已,未曾想,竟真的这般能喝?这酒闻味即知,是香醇的烈酒,普通男子都喝不了两碗,这姑娘竟然直接抱坛子……
潋滟放下坛子,这才看见毕卓吃惊的模样,不由地笑了:“公子勿怪,小女子惯常喜爱饮酒,虽为女子,倒也不拘小节。公子若是愿意将小女子引为知己,小女子这酒,恐怕会喝得更痛快。”
毕卓心头大赞,这女子当真是奇人也!相处不过一瞬,竟也能让人觉得佩服。身为女子,却有男子的洒脱不羁,甚为难得!
“若能为知己,那是在下的福气。”爽朗地笑了几声,他一口喝尽碗中酒,然后也直接抱了坛子过来,对上潋滟的酒坛:“今日,我毕卓便交下沉心姑娘这朋友了!”
潋滟笑着跟他碰了碰坛子:“承蒙公子不弃,那我们便于今日结交,互为知己。若是沉心以后有难,公子可别袖手旁观。”
“哈哈。”毕卓大笑:“沉心姑娘的性子洒脱,若是男子,也必为名士啊!来,饮了这一口!”
潋滟抱起坛子,看着毕卓,笑着跟他对饮。酒入肚,她拍手即言:“今日甚欢,也但愿你记我一句话。”
毕卓抬头。
对面的女子笑靥如花,一字一句地道:“无论以后道路如何,愿公子一直记得今日心境。心怀旧之所向,不坠青云之志!”
马车轱辘之声再次在城郊响起,潋滟放下车帘,微醺地靠在车厢里。
酒肆之外,毕卓行着礼,目送她离开。
胸口处的震动是难以言喻的,听得那一句话,毕卓就知道,他等待这么多年,终于还是遇上了伯乐。即使那位伯乐是个女子,但她,不输男子分毫。
两坛子宫廷御贡的酒被他们喝尽了,饶是酒鬼,毕卓也觉得有些醉了。酒太香醇,人……更醉人。
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天终于睁开了眼,让他得此境遇。不过既然得了人如此地寄予厚望,他怎么能辜负人家的期盼?
这一次武试若是公正,他必要拔了那头筹叫人看看,到底是他剑不锋,还是那审官从未开眼!
毕卓面上带笑,看着那马车消失在了远处,才转身回去打铁铺子。
潋滟被马车晃来晃去,本来没怎么醉,也给摇得头晕了。她是惯常喜欢喝酒的,沉香宫里的酒窖是最大,司马衷给她弄来了各个地方的名酒佳酿,她闲着没事都会喝上两杯。
今日是太过高兴,有些放肆了。
马车夫是楚家懂事的人,这会儿自然会将她送回皇宫,潋滟一点也不担心,干脆就躺在车里睡一会儿。
头晕得难受,半梦半醒之间,她好像又听见了有人温柔地说:
“潋滟,又贪杯了?先把这个喝了,免得明天头疼。”
“潋滟,你要醉,也当是醉在我的怀里才对。乖,别闹。”
“潋滟,又醉成这样,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子狐哥哥。”潋滟低低地喊了一声。声音入耳,却震得自己神色一凛,睁开了眼睛。
怎么又去想那些没用的了?揉揉额头,潋滟坐起来板着脸教训自己:“傻子!醉一时,是别人手段高明。醉一世,那可就是你楚潋滟自作孽!”
韩朔韩子狐,那哪里是个温柔的公子,分明是野心勃勃的狐狸!她还这样想着念着,那人定又是要笑得得意,道一声:“娘娘终究还是念着微臣的。”
管不住别人下石,就一定莫让自己先落井。潋滟深吸了一口气,甩掉脑海里的画面,安静地闭目养神。
可是,马车还没走一会儿,竟然就停了下来。
“小姐。”车夫的声音有些古怪。
潋滟睁开眼睛,醉眼朦胧地掀开帘子去看:“怎么了?”
车已经到了宫门附近,有一人站在宫门口,负手而立,像是等了她许久。
潋滟挑眉,脸上带着醉意晕染的媚人微笑,看着那人道:“韩太傅这是做何?”
韩朔脸上没有笑容,一步步地朝马车走过来。在车边站定,看着她问:“你去哪儿了?”
潋滟扫一眼四周,有斗篷挡着,没人知道她是谁。不过韩朔往这儿一站,就有不少的人望过来了。
“刚拿着太傅的腰牌,本宫觉得很新鲜,便试着用用。”潋滟笑道:“果然畅通无阻。”
韩朔微微沉了脸色,倒不是别的,而是楚潋滟身上又满是酒香。
她以前也惯常爱喝酒,每次喝醉都蹭他满怀。少年血气方刚,那股子想占有她的冲动,当年可是压抑得很辛苦。
如今,似乎没有压抑的必要了。
动作很潇洒地上了马车,韩朔将潋滟推了进去,沉声吩咐车夫:“去韩府。”
“……是。”车夫调转了马头,潋滟半眯着眼看着韩朔:“又去府上打扰,似乎不太好,才去过呢。”
韩朔将人抱过来,板着脸道:“娘娘当初拜访的时候,怎么没谈打扰二字?韩某的床,是娘娘主动爬上来的。多一次与少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潋滟脸色微微一白,却又哼笑:“太傅说得这般不在意,当初也大可拒绝本宫上你的床。”
一个太傅,一个贵妃。这样超越伦常的关系,没有韩朔的手段,哪能这般轻松地存于世上?
一年前她初入宫,司马衷召幸,韩子狐便连夜将帝王困在御书房处理政事。随后柔妃入宫,使尽法子缠住皇帝。傻皇帝从来只有白天能来看她,晚上是一贯不在的,导致宫中传言,她这天下绝色,也不得皇帝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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