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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病弱

作品: 老娘不想再重生了 |作者:江渡衣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9-04 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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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拂儿的出身,其实颇为显赫:

其父万韫之乃当朝从一品沛国公,身上还领着光禄大夫的虚衔,虽不是手握重权,但因深得帝心,时常被招入宫中伴驾。

其母萧令仪,出自传承百年的书香世家萧氏一族,乃长房嫡出血脉。萧令仪的母亲元氏则出身湘南世族,其父也就是万拂儿的外祖父,更是当今圣上的肱股之臣,当朝太傅萧洹。

万拂儿的嫡亲祖父万蔺书画双绝,一生放荡不羁,为当世有名的大家;

万拂儿的嫡亲祖母出身更是贵重,她乃当今圣人的姑母,衡安大长公主。

如上种种其实只是为了表明,万拂儿的悲剧命运,实在离不开她这显赫的出身。这一门集齐了旁人眼中的富贵荣华、显赫地位,糟心事自然也随之而来。

譬如万拂儿的父亲万韫之,妥妥地一个风流才子,比起祖父有过之而无不及。祖父尚有公主弹压敛性,万韫之倒是好,自打万拂儿死了娘之后便彻底放飞自我。

萧氏与夫郎也是感情甚好,不然不会一个接着一个,直为万韫之诞下三个女儿。怀第四胎时,她年纪已不算小,只不甘未能诞下长房嫡脉,故而拼却性命,也要将这第四胎生下来。

她最终如愿以偿,腹中一对双胎龙凤呈祥平安诞下。只是那男胎过于霸道,占尽了腹中营养,故而生的十分康健;可怜了万拂儿这个被捎带着出生的,打娘胎里便是弱猫一只,生下来哭声小的几乎听不见,磕磕绊绊养到今日,还时不时发作一番头疾。

更惨的是,拼命将她兄妹二人生下来的亲娘,熬不过一年到底撒手西去。好不容易得了嫡子的爹,念及与发妻的情深义重,自此备受打击,镇日里要么来去如风难觅踪影,要么红袖在旁,借酒消愁。

万拂儿最是惨,年幼体弱活不活得到成年尚难说,甫一出生没了娘,剩下的亲爹也好似没爹一样。

万拂儿却又极为幸运,因为有宠爱着她,将她视如掌珠的祖母,和时时念叨、日日将她挂在心口的外祖家。

故而,她此番坐在床头细细思量,一时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目标,能对自己这么个病娇女痛下毒手。

她颇为苦恼,明日便是“乞巧节”了,这么好的节日里不用来做点什么歹毒事,未免有些可惜。她都能想到,那对方必定也想借机发挥一下,只恨敌暗我明,她唯有全力自保。

藏寿斋。

万拂儿一条腿方迈进门槛,便听一把甜腻的嗓音正光明正大的给她上眼药:“……九妹妹醒来两日,也不曾到上院给祖母问安,真是好没规矩!”

她说着话,万拂儿另一条腿也迈进门内。纤细的身段如风拂柳,却一改往日过分华丽的装扮,只穿了件青烟素绸小衫,配一条风动鸾舞金银边饰绡纱裙,腰间垂下的一截玉带上,系着只莹莹生辉的重叠白玉环佩。一路稳稳压着步子,上前来屈膝行礼,问安。

一屋子人都有些走神,看着那浅笑嫣嫣,长睫如织的少女,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陌生。

还是衡安大长公主最先回过神来,冲她招一招手:“来……”

万拂儿一叠小碎步走上前,抱住亲祖母这尊大神的胳膊,摇了摇,一脸娇俏。

衡安大长公主被她摇的心都酥了,哪里还记得先前承欢膝下的另一个孙女儿,只是拍着万拂儿的小手,左看右看方道一声:“越发瘦了。”

万拂儿眼睑微垂,嗓音轻柔似水:“祖母心疼孙女儿,方才时时觉着消瘦呢。”

她说着,长指慢悠悠理了理垂在臂弯处的玉色披帛,余光瞥见那被夺了宠,此刻恨的咬牙切齿的少女,嘴角泛起一缕冷笑:亲姐姐也不过如此。

万拂儿这一房居嫡长。有赖父亲辛勤“耕耘”,如今连她在内,长房共得四女三子,堪称是子嗣兴旺。万拂儿上有三个嫡亲姐姐,一个同胎兄长,分别行一、行二、行三和行八,万拂儿行九,下头两个庶出的弟弟则是十郎和十一郎。

二叔万晟之一房则恰恰相反,其妻闵氏早年育有一子不幸夭折,多年来膝下只得了个独女,排行第四,宠的眼珠子一般;万晟之颇有些畏惧妻房,偷摸沾染了几个丫鬟,只一个生下庶女排行第六,因此不得不抬作了侍妾,现今竟是无子可承继。

三叔万景之倒是与这两房画风截然不同。与其妻柳氏多年恩爱,更先于长兄诞下府中第一位嫡孙,排行第六;另一位行七的庶女,生母乃是多年贴身侍奉的丫鬟提做妾室,除此之外再不闻其他红粉,夫妻关系和睦,可想而知。

此刻的藏寿斋内,除却四位小郎君不在,三房女眷倒是齐整整坐了满堂,珠光宝翠,霞彩琉璃,一时令人迷眼。

万拂儿懒于寻事,自有那不甘寂寞的人前来找茬——

“九妹妹既有力气打骂下人,想必身子已经大好,如何还龟缩房中不出?平白惹得祖母担忧……”这声音甜如蜜糖,话里头的意思却极其险恶。

万拂儿终于看向她那传说中同母所出,应当同气连枝的二姐姐——万露儿。

果然是张好皮相!她心中啧啧称赞:杏眼桃腮,烟波潋滟,观那步态身姿凹凸有致,胸峰之险峻,委实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女郎。

万拂儿任她刺了几句,方黛眉轻蹙,指尖扶鬓,瞟都不瞟她一眼只对着祖母道:“二姐姐说的是,拂儿有罪,害祖母担忧了。”

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果然令大长公主侧目,关切道:“可是还痛着?”

万拂儿微微摇头,依恋地靠在祖母怀中,半扬起小脸,使那眼中的忧伤如水波荡漾:“拂儿不该摔了药碗,只是那药太苦,拂儿……喝的难过。”

她声音柔软如鸿羽,听得大长公主心头酸楚,一时爱怜的拥紧了,口中唏嘘不已——

十郎十一郎出生前,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万拂儿是这府中最年幼的存在。与她同胎而出的八郎生下来康健无比,小小年纪便像头小马驹似的,横冲直撞,生动鲜活。九娘却恰恰相反,她像是打从娘胎里便被八郎欺负着,生下来猫崽子似的羸弱,稍大一些又犯起了头疾。

她至今仍记得九娘五岁时,小小一个人儿,头疾发作时恨不能以头触壁,哀哀哭着揪紧了她衣角,一声声祖母,唤的人心肝儿都要碎了。

在座众人没有谁不知道,万拂儿是大长公主的心头肉,怀中宝。嫉妒她的人多了,可是敢像万露儿这样触霉头的实在少见。

万露儿气的脸颊通红:她本着意要说一说九娘在屋子里发疯,摔碟砸碗吓坏奴婢的事,好叫祖母看清她的“真面目”,让她以后再不敢拿病症装可怜……

岂料万拂儿先她一步把话头堵死,她这会儿再咬下去,反倒令祖母生厌。

事实上大长公主已经对她起了不耐,她蹙眉瞥了她一眼,虽一言不发,可那眼中的警告却叫万露儿呆了呆,脸霎时白了。

蠢货。

在场所有带了脑子来的人都看的分明,万拂儿看不上她,偏她像个水蛭一样咬着不放,还咬不对地方。

万露儿是个没用的。

可惜一母同胞,万珍儿自然不会看着她自寻死路,于是弹了弹袖角,上前牵起万露儿的手,语含嗔怪:“知道你是个不会说话的。既担忧九娘,如何就不肯低头哄一哄她?说那些有的没的,不知道的还当你嫉妒九妹身子娇弱……”

她就是嫉妒!万露儿眼红红,心口憋着一股气,这股气触及万珍儿眸中冷意,顿时一泻千里。她瘪了瘪嘴,到底小声道了歉:“九娘莫怪,二姐不会说话呢。”

叹为观止。

万拂儿心里都想为万珍儿鼓掌:到底是嫡长女啊,风度手段一样不缺。不过三言两语,就将万露儿那嫉妒成魔的丑陋嘴脸拨到脑后,换成一副心口不一,嘴硬心软的娇气模样,厉害呀……

“大姐姐何出此言?”万拂儿靠在大长公主怀里娇娇的笑,“是拂儿自己乱发脾气,倒叫二姐姐误会了。”

误会,误会什么?众人心知肚明,误不误会无所谓,关键在于万拂儿的一番剖白,实实在在把万露儿窥探院落一事钉在了柱子上!

万珍儿眸光一闪,果然听见大长公主的声音响起,含着一丝不悦道:“拂儿自己房里的事,我尚不得而知,倒是露儿你,消息灵通的很。”

万珍儿闭了闭眼,这个蠢货。

万露儿大惊,忙不迭跪下辩解:“孙女儿冤枉!孙女儿不过是听那些下人们多嘴——”

“知道是多嘴饶舌,如何还敢拿到我跟前儿来说?”大长公主冷淡道,一手轻柔拍了拍缩在怀里的万拂儿,一边唤了声,“卢嬷嬷。”

身侧一个四十几许,有些年纪的妈妈应声而出,叉手行礼:“奴在。”

“二娘子院里怕是有些乱了规矩,你且去提点提点吧。”大长公主轻一挥手,将此事盖棺定论。

卢嬷嬷应是,点了人手当先退下。

万露儿面色惨白,她想起幼时万拂儿被拐那一回,时隔久远,她险些就忘了祖母当年的雷霆手段。

她颓唐的跌坐在地上,抖着唇,一时悔恨交加,却再不敢言。卢嬷嬷向来掌着后院刑事,多年来儿孙满堂,表面的和睦早已令大长公主不似从前那般手段凌厉,如今却再度唤出了卢妈妈。

万珍儿此刻也是心情复杂,她隐晦的看了眼窝在大长公主怀里,猫儿般的小人儿:看起来那样的娇柔无力,下手却如此狠准。

万拂儿仿佛看懂了她的眼神,心中微微一晒:狠?又哪里及的上你们!她都病弱成这样了,活不活的了几年尚难说,竟然还要把肆意打骂奴仆这样的“好”名声往她身上栽……一母同胞?呵。

“将二娘子院里那些只会多嘴多舌,不干正经事的贱奴,该发卖的就发卖出去……莫以为娘子们心肠软骨头酥,就想着吹一吹耳边风,作奴婢就该有作奴婢的样子!”

卢嬷嬷的声音自院外传来,隐隐约约叫人听了个七八分。

竟是直接发卖!

万珍儿蓦地看向大长公主,眼眸中有几许难以言说的情绪,但她很快收敛起来,垂下眼睑,无比认真的看着手中半新的猫扑流萤团扇,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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