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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顺之乱的发生对北临帝国的太子殿下言初来说也是十分突然的。
自从他“自甘堕落”以后,皇宫里面的大小动态,无论是将来将被记入正史的还是野史的,与他都没有多大干系了。他不会主动去关注,而对他一点点失望的以国王陛下言止逾为首的皇室中人也尽可能将他视作空气,以免气坏了自己,不划算。要知道,在权力巅峰的人,一般总是比别人更宝贵自己的性命一些。
但无论太子殿下如何不羁,每天出皇宫去寻乐子也不能总光明正大的,言初也恨透了走正门时迂腐的守卫一层层的登记盘问,于是太子殿下便有了自己的秘密通道,而且狡兔三窟,他的通道也并不止一条。也是多亏于此,大顺之乱发生那天的凌晨,涌入太子宫的侍卫才能顺利的在叛兵包围整个皇宫之前保护着太子顺利的从其中一条通道逃到了宫外。
言初想起最初的那场厮杀还觉得头疼恶心。出宫没多久他们就遇到第一场堵截,言止越显然是想置他于死地,领头的人只象征性的劝了一句让他老老实实的跟他们回去后,没待他反抗,就开了枪。他当时还有些不在状态,身边的一个侍卫就用身子挡了上来,其余侍卫则立马将他护在身后,寻找庇护点与对方开始枪战。明明以少敌多,侍卫们都拼死护着他,他真的想问他们,他一个不争气的太子,有什么好保护的,让他们杀了他又有什么关系?可当看着一个个侍卫倒在血泊中,言初就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活下去。
不管为了谁,他都不能这样死。
一边想着,言初一边冷静的瞄准,再扣动扳机,一枪倒下一个,只打眉心,绝无偏差。开玩笑,没用太子有大把时间投在“骑射”上,这个“射”可不单指观赏娱乐的宫廷射箭。不过是往常的死靶子换成了活人,太子殿下表示,生死关头,他适应的相当迅速。
纵然是权力至高无上的太子,纵然外界传闻他暴戾昏庸,在此之前,他也从未伤过他人性命。但一路拼杀走来,浑身是伤的他也已经满手都是别人的鲜血。
走到北临国边关之前,侍卫就已经全军覆没,就连侍卫长长孙然在掩护他出关时也与他走散。言初牢记着之前的约定,如果失散就在西容国都——锦城汇合,他便想尽方法避人耳目的独自到了锦城。
虽然到了西容之后,他便再没遇到追杀,可那么多天没有好好合眼休息,原本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而恶化,而且他实在是饿了,体力和心力严重透支的情况下,才发生了他晕倒在乔小沐家门口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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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夜里,乔小沐去酒吧工作了,独守空闺的乔小豆只听老屋外面一声沉重闷响,带动老屋顶似乎都跟着晃了两下。以为是哪个笨贼不光选中了他们这么穷一家,还在翻墙时弄垮了院门的乔小豆一手举着扫把,一手举着菜刀,背上插着蒲扇做暗器,全副武装地冲了出去。
结果只看到一个修长的身躯十分诚恳的趴在夜色里亲吻地面。
乔小豆小心的踢了踢言初,确定了他是真的昏倒,便丢掉了手中的武器蹲下身转过了言初的脸。待发现了这张脸长的十分具有艺术价值后,虽然只有七岁,就已经博览了武侠群书的乔小豆,极快的在脑海里形成了自己巧合之下救得奇人的故事缘起;
救得的奇人在自己的大侠成长之路上贡献良多的故事过程;
最后自己成功当上大侠,劫富济贫、天下闻名,而奇人看上了自己不争气的姐姐,和她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的故事结局……
并诚恳的觉得,此人可救。
于是他便甚是义气的忽略了自身难保这个事实,拖着言初回到了老屋,将他暂时安置在了客厅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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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小沐下班回家,在发现客厅里晕倒的言初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拖出去扔掉。
乔小豆据理力争,试图以男人的美貌使一向好色的乔小沐改变心意,可惜乔小沐到西容后,就走起了现实主义风格。如今深刻理解了“色即是空,空即是不能当饭吃”的她坚决不肯妥协。
而言初是在乔小沐说他是“鸭子”的时候醒的。
为了静观其变,他并没有立即睁眼用暴力将二人制住,而是慢慢回忆着自己昏迷前的场景。
郊外。
民居。
十分便于隐藏……
下了如上判断后,他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这个女人居然说他堂堂太子殿下是鸭子?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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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言初并不太喜欢自己的眼睛,虽然它们遗传自他的母亲——长孙皇后。
过长的睫毛使得他外表永远无法凌厉和凶悍,就连隐隐透着绿的瞳色也往往向外释放着纯粹和无辜,再配合起他过于精致俊美的长相,就像他亲爹言止逾评价的那样:妖气过重。
无奈的太子殿下为了掩盖这双眼睛所带来的种种弊端,高挺的鼻梁上总喜欢架着一副平光眼镜或是墨镜。可惜逃亡中为了方便,眼镜早就扔了。
但偶尔,他也承认,这双眼睛对于女人,绝杀。
带着对乔小沐反应的满意,言初细细的从这个角度打量乔小沐,出乎意料的是个美人,每一处都生得妩媚动人。也是,一般也要这样的美女才会叛逆得年纪轻轻就生下一个孩子。
而这个孩子一般也会以全名来称呼自己的母亲。
一个独自带着私生子的年轻女人,住在这样的地方,多半交际圈狭窄,应该不会有其他人通过来访认出他来。
回想着乔小沐和乔小豆的对话,言初的目光落在旁边满是好奇的望着他的那个男孩的身上。本着要讨好乔小沐和乔小豆让他们收留自己为目的,言初用沙哑的嗓音拍出了他人生中绝对最为惊天地泣鬼神的一个马屁——
“你儿子长的真可爱……”
这句极度具有历史意义的话在许多年后被乔小沐记入了她的回忆录中,旁边只有一个很神秘的鸟语字符加一个感叹号作为评价——“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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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乔小沐拿出了前半生伪装淑女的全部休养才克制住就此掐死言初的冲动,一寸寸挪开就放在言初颈边的手,默默的起身去找扫把。
言初在她找到扫把之前并不明晰她起身离开的含义,只是见近处乔小豆一下子转而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还以为乔小沐真的就此放过他了,便唇角一弯继续趁热打铁,“我就知道我不会死的,一般小说里都会写,像我这种受了重伤的美男,会被一个如花似玉、温柔善良的年轻女人救了……”
乔小豆忍不住打断他:“你确定她温柔?”
言初目光落在乔小沐在屋里四处寻觅物件的纤细身影上,缓缓咽下一口口水,“刀子嘴豆腐心,外表冷漠,内心火热的女人,一般也是符合设定的……”
乔小豆咂咂嘴,摸着圆圆的小下巴,“火热是不太恰当,改成火爆或许比较合适,暴力女满足设定么?”
这个时候乔小沐已经找到了长杆扫把,重重往地上一支,一只手拄在扫把杆顶端,另一只手往纤腰上一插,唇边挂笑,表情甚是悠闲的等着言初的答案。
言初喉头再度一滚,微颤着发出声音,“也……许……满足吧。”
乔小沐抬抬眉,“想来先生您真是博览群书,只是言情丧志,先生还是该多读点写实派的小说,或许好处更多……”说到这,她仪态万方的撩了撩发,唇角一弯,十分淡定的问,“而现在,你是要自己出去,还是我扫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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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虽然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言初也明白过来,马屁肯定是拍到蹄子上去了。看来,为了求生存,他必须立马换种思路。
于是他垂下目光,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中所有的思索,最后才叹息一声:“请你收留我,我真的已经无处可去。”
乔小沐冷哼一声:“凭什么?”
“如果你既不是好心人,也不是坏人的话……”言初一点点撑起身子来,弯腰,从靴子里迅速抽出一把大小称得上迷你的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乔小沐,一挑眉:“凭这个。”
乔小沐呆住,她承认自己面对枪的刹那脚就软了,幸好手边有个扫把支撑,她才没有当场滑坐下去,眯了眯眼,首先看向坐在男人身边的小豆丁,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与男人斡旋:“你在威胁我?”
“不,”言初摇头,唇边慢慢浮出天使般天真无害的笑意,“这是租金,这个房子,我租了。”
“租金?”乔小沐眯眼,只觉他苍白的脸上,嗜血杀意早不见踪影,仿佛那一瞬间的逼迫和压力都是她的幻觉。
“对,租金。”言初大喇喇的点头。
乔小沐蹙眉,盯着言初看了良久后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个卧底,”言初想了想,暗暗咬紧了牙齿,补充道,“埋伏在某个行业的卧底。”
某个行业?乔小沐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挑眉:“色、情?”
言初牙齿都要咬碎了,抬了抬手里的枪:“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小豆丁,倒水去,”乔小沐冷冷一笑,丢开扫把,在原地盘腿坐下来,对言初说,“现在,收了你的枪,我们来谈条件。”
言初微微一笑,将枪放在了自己手边的地上。
“这房子我不租给你,别动!”乔小沐喝住言初准备重新拾起枪的手,“我收留你,到你伤好,立即离开。
谁都看得出你在被追杀,你也不用说什么不会连累我们之类的狗屁话,我和小豆丁今天收留你就是在赌命,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低调一些,能不惹事就不要惹事……这么短的时间如果还是出事,那就当我们倒霉,我认了。
而日后你离开,就算侥幸证明了你的清白,也不用回来报恩,就当我们自始至终都是陌生人就可以了,我们也没有救过你,你也没有留在这里过,我们从来没有任何交集。”
“一言为定!”言初想笑,乔小沐比他想的要明白许多。与乔小沐对视良久后,他稍稍垂下目光,姿态慵懒的抚着地上的那把枪,“但这期间我需要伤药和食物。”
“除了这枪,你还有什么可以抵债?”乔小沐的目光落在了言初的耳朵上,耳钉上面镶嵌的蓝色宝石虽然不大,但应该还能卖点钱。
言初读懂了乔小沐的意思,手抚上耳朵,微微摇头,“这耳钉是我母亲给我的遗物,不能给你。枪你拿去,算作我的诚意,相信我,它很值钱,等我走的时候,我再拿钱来赎。”可那得等他和长孙然汇合之后了。
“你不怕我反过来威胁你立马离开?”乔小沐半信半疑的起身,走了几步,弯腰触上了言初掌心那把虽然小仍散发着冰冷煞气的枪。
“不怕,一,我相信你一定不会用,”言初一本正经的说完,忽地眨巴了一下毛绒绒的眼睛,弯出大大的笑容,“二,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乔小沐听完,暴怒,一脚给言初踢去:“什么?没子弹?你居然敢用它来威胁我?”
言初捂着硬生生挨了一脚的胸口垂泪:“我从一开始就说不是威胁你,是抵租金的……”
“你再说一遍!?”她居然上当了,上当了……
“我错了……”言初拉住乔小沐裙角,弱弱的抬头看她,“其实就算我不骗你,以你的美丽善良也一定会收留我的,对么?”
乔小沐浑身一个激灵,低头看向躺在那里,一手捂胸,一手拉住她长裙裙角,清澈的墨绿色眼睛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言初。
真是楚楚可怜的病美人呀……
他给了她台阶下,她也再硬不起心肠……
于是她选择狠狠一跺脚,挥开言初的手,捡起那把枪就扭头转向卧室,“嘣”一声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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