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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学知弯了弯唇角，把手收回来，军区大门便打开了，从里面驶出一辆黑色吉普车。简初寻声看了过去，看不清楚里面的人。
只见吉普车开出去没多远竟又倒退了回来，停在顾学知的汽车旁边。
顾学知和简初相视了一眼，顾学知耸耸肩，笑道：“可能是我的车挡地方了，我们走吧。”
简初点点头，跟过去，见着顾学知把她的袋子放在后座，又为她打开了副驾的车门。她有一番犹豫，对上顾学知看她的视线，抿了抿嘴，抬脚踏进去便听得一道声音。
很轻的一声“呵”，略带嘲讽，在空旷的军区大门前空地听得极为明显清楚。
简初回头看去，正好看到吉普车的驾驶位上的那位。
程琛一手倚着车窗摸着下巴，一手随意放在方向盘上，微微侧头看向她与顾学知，唇角微弯。
简初知道，那是他嘲讽人的笑。
顾学知也看过去，看到吉普车里的人时，他微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起来，“程队长。”他曾经给陆战队做过心理辅导，两人自是认识的。
程琛瞥了眼顾学知，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些，简初看得清清楚楚。
“顾教授。”程琛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冷冽，目光落在简初身上，“今日怎么有空来山上。”
顾学知笑了笑，侧头看了眼简初，“我来接简初回家。”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但程琛听在耳里却是极为不舒服。
简初紧紧抿着嘴，抬眸瞥了眼车内的程琛，回身对顾学知说：“我们走吧。”说完，她直接上车，不再去看程琛。
顾学知点点头，替她关好车门，又对车内里的程琛颔首，“程队长，我们先走了。”
程琛没动，冷眼盯着简初，直到她把车窗摇起来。他的渐渐握紧手中的方向盘，眼神也逐渐冰冷起来。
顾学知没再多说话，收回目光，绕过车头上车，刚发动车，便看到旁边的吉普车猛然启动，先于他开走，扬起一番尘土。
似乎带走了司机的一些怒气。
顾学知无奈地笑笑，说：“看来程队长今天心情不好啊。”
简初动了动嘴角，缓缓闭上眼，轻声道：“走吧。”
回家的一路，简初都闭着眼，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很疲惫。
顾学知开车的时候时不时地侧头看她一眼，在停下车等红灯时，他开口轻声道：“最近睡得好吗？”
简初没睁眼，手指轻轻摩挲着额头，沉默了几秒才说：“还行吧。”
“我听你舅舅说你之前又做噩梦了？”顾学知的眉心微皱，简初的心理状态是他最为担心的，“还是那些梦吗？”
“嗯。”简初放下手，睁开眼，直视前方的红灯。
只是，她隐约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和以前又有些不一样。这感受她没有说出来，总感觉那是个秘密，她不想什么都告诉顾学知。
顾学知垂下眼睑，表情严肃起来，他握着方向盘的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满脸沉思。
简初叹了口气，“我就是没睡好，没什么大事的。”
顾学知：“······”他侧头看向简初，满眼的心疼，正要开口时，简初指着前面，道：“绿灯了。”
顾学知抿了抿嘴角，眸色深沉，转头看向前方，启动汽车。
开进小区，顾学知把车开到简初楼下，下车替她把后座的袋子拿上。简初解开安全带下车，关门时，他叫住她：“简初。”
简初侧头看向他，手上动作也停下，“怎么了？”
顾学知动了动嘴角，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又倒回去，“明天你回军区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送你去。”
简初咬着下唇，顺手把车门关好，伸手去拿过他手上的袋子，犹豫了几下，说：“我会的。”
“简初。”顾学知又叫了她一声，他盯着她，眸色里蕴着简初看不清楚的情愫，“我算是你的朋友吗？”
字字清晰，语气踌躇，一个个字打在简初心上，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简初：“······是啊。”
毕竟他治疗了她一年，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
顾学知看着她的表情，忽的低下头轻笑了一声，“我也是糊涂了，怎么问这个问题，明明答案那么明显。”
简初勉强勾起嘴角，她看出顾学知有几丝不自然。
“今天谢谢你了，顾教授。”简初改不口，还是这般道谢
顾学知看着她，突然伸手替她别好耳边的碎发，微笑道：“叫我学知吧，顾教授一声声叫着，总感觉我们之间有距离。”
简初下意识低下头，等到顾学知收回手，她自己又抬手拢了拢碎发，“我叫习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我改也一时改不过来。”
顾学知听着她客套的说辞，勾了勾唇角，“没关系，我等你习惯。”
简初哑然，抬眸看着顾学知，对上他的视线终是败下来，握紧手中口袋的带子，“我回去了。”
顾学知点点头。
简初抿了抿嘴角，转身离开，走进楼道。
顾学知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中，收敛了脸上的微笑，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许久之后，他自嘲般的笑笑，无奈的摇摇头，转身上车。
简初，我不想听你违心的承认我是你的朋友。
那一年里，都是他陪着她的。她第一次在治疗室睡过去，却是眉心微蹙，满脸大汗，十分痛苦，他想叫醒她，蹲在她身边，用毛巾擦干净她额头上的细汗。
“······”
看着她不断的张嘴，不断的呓语着。他凑近她，才清楚地听到这个伤痕累累的女孩嘴里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程······琛。”
后来，她醒来，他问她梦到了什么，她说了梦，却没提那个自己口中叫的名字。那像是个秘密，她永远在睡梦中叫着这个名字，却在醒来后只字不提这个名字。
比起不知道秘密，更为诱人的是你知道有这个秘密，却离这个秘密内容很近又很远。
巧合之下，他见到了这个名字的主人。
——
夏季的月亮总是又大又亮，淡淡的月光照亮了一方天地，引得众星簇拥。
简初把家里收拾了一番，整理出了两口袋垃圾出来，她往窗台里看了眼，又把钥匙和手机揣好，提着两口袋垃圾出门。
小区里四下寂静，在树下乘凉的老人家都已回家准备睡觉了，小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刚下班的人匆忙身影。
简初把垃圾扔进垃圾收集箱，回来的路上，随便找了一张路边上的座椅坐下。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叹了口气，摁暗屏幕，就着路边的路灯看着周围。
白天的知了声很大很杂，但一到晚上似乎都懂得了休息，知了声消了许多，在悠长的声音中，简初仔细听着，心情也放松些许。
深夜里，一个人，最容易遐想太多，是最感性的时候。简初身子微微前倾，单手撑着下巴，垂眸盯着自己影子，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在光亮里，简初觉得她的影子孤孤单单的，和她相依。她突然哼笑了一声，抬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影子长度，低声自言自语：“要是你能立体起来有多好，我们还能拥抱一下。”
说完，简初敛了笑，摇头，“我真是傻了，说些什么话。”
她呼出一口气，正打算起身时，视野里走进了一双修长的腿，踩在她的影子上。
简初眉间轻拢，盯着来人的脚看，棕色登山鞋，往上是深色迷彩裤。
人一到晚上真是感性动物，简初目光往上看见来人的面貌，轻哼了一声，别过头，不过几秒，她又回过头，与来人对视。
程琛盯着她，眸色深沉，在夜里只见眼中的亮点，他垂着的左手拿着军式迷彩短袖外套，右手插裤兜，上前一步，鞋尖抵着简初的鞋。
简初垂眸瞥了眼脚下，她只穿着拖鞋出来，拖鞋上小兔子耳朵耷拉着，耳朵上些许的绒毛触碰到他的鞋面。
“你住在这儿？”程琛开口，清冷在嗓音在炎炎的夏日夜晚里竟来一丝冷意。
简初重新对上他的眼睛，唇角轻弯，轻声道：“不然呢。”
程队闻言默了默，长眸微眯，眼前的女人似乎没了在部队时的对他的紧张，倒是语气嚣张起来。
“程队长不是应该回程家大院吗，怎么出现在这儿？”简初勾了勾唇角，唇边泛起一股冷意。
这是她故意的。
程琛沉默，半响后轻笑，微微前倾身体，凑近她，“秦月住在这儿，我给她家拿点东西。”
语气轻佻，眼神却是狠厉。
简初那一瞬像是看到了十七岁的程琛，怔了怔，随即堆起一个微笑，“原来程队是给美人送东西，天色这么晚，还要亲自跑来送，真是有心。”
“那可不。”程琛懒懒抬眸，眼中波澜不起，“人家这些年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也是个有良心的人，自然是要报答的。”
好一个有良心。
简初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许，“那程队怎么不以身相许？那样更有诚意。”
她一句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程琛的神色晦明，路灯照着他的侧颜，简初瞥见他紧紧抿着的唇角。
冷意四起。
半响，程琛后退一步，上下打量她一番，玩味儿道：“谢谢忠告。”
简初动了动嘴角，心里一股气上来，她握紧了拳头，忽的站起身来，语气生硬道：“程队，深夜里，我回去了。”
话音刚落下，简初还没来得及从他旁边抬脚，程琛右手抬起，直接拥她入怀。
简初身体一下子僵硬，傻傻的仍由程琛抱着自己。
程琛闭着眼，下巴蹭着她的脖颈。
简初想挣扎，动了两下发现根本没法，她欲抬手捶打他，手却停在空中垂了下去。
她那么爱的六哥哥，怎么会舍得打他呢。
简初死死咬着下唇，突然感到脖颈一股温热下来。
“简初，你真特么没良心！”
程琛的嗓音哑了，字字吐在她耳边，敲打着她的心。
简初崩溃了，眼角的泪终是流了下来。
对啊，她就是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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