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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我正看得起劲呢！”
我瞅瞅了坐在我膝盖上的纸片儿，“你还有这等嗜好？”
“是啊！干嘛？你瞧不起啊？”它摇头晃脑着，“这审丑也是审，审美也是审，要黑白皆尝啊！”
“哦。”
我应着，没动，倒不是慈悲心疼什么，就是觉着那两个人看得恶心，就跟看屎壳郎为一坨粪物大战苍蝇一般。
精彩是精彩，激烈是激烈，但是恶心！
不想看！
想了想，我又问，“诶，中了姹紫嫣红第二层的毒，真的想死都死不了吗？自尽都不行吗？”
“你看她刚刚抖的那样子，还有力气自尽么？”
“我是问你能不能？”
“能，不过要额外的灵力介入！但基本没人需要这么干的，在第二层，中毒时间越长，就越痛苦，没几个人能抗很久的！”
“好吧。”
“哎，你赶紧把花瓣拨开啊，一会儿庞老爷若是只喂下第三滴让她一命呜呼了，那岂不前功尽弃？得让他倒下第四滴啊！”
“哦。”
我不情不愿地拨开了那堆花瓣，这两个人还在相互厮杀，最后庞老爷还真把庞夫人绑了起来，还嫌不解恨地拿鞭子往死里抽她。
我又问，“你说，这么大的动静，外面就没一个人听见啊？”
“还用说吗？这么多年，庞老爷还没点手段扎根庞家？庞夫人信任的人怕是早被支走了。”它两手捧着一片儿花瓣把玩着，又道，“不过她扛得也挺久的啊！”
“哎，不甘心呗！”这我倒是挺能理解她的。
乔笙又道，“诶，你既然决定跟庞夫人签魂契，那好歹也是要打交道的，要不，你先去现个身，免得到时吓到人家？”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就是想叫我吓她吧？”
乔笙嘿嘿一笑，“也让她尝尝被厉鬼报复的滋味儿嘛！”
“可是她看得到我吗？”
“能看得到画儿。”
“为什么？”
“画儿是纸啊，我自有办法叫她看到你。”
虽说缺德了点，但转念一想，也好！
我倒挺想看看，她再见到我时，会是个什么反应，惊恐？愧疚？惊恐加愧疚？
“好。”
然后在这“雀王开屏图”里，我坐在这芸花烂漫的红樱树上，乔笙坐在我腿上。
那庞夫人脸上一片血糊色，浑身因为中毒而发紫，还被抽得皮开肉绽，五花大绑地被绑在椅子上挣脱不开，又抽搐得比那中了邪的还狠，连着椅子一起翻倒在地上，痛苦至极的样子。
那庞老爷硬是抽得连一点力气都没了，还问不出委任状的下落，才作罢一般甩下鞭子，又朝她脸上啐了一口，摔门而出。
我问乔笙，“她是不是昏过去了？”
“怎么可能！我可曾见过一个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全的，中了姹紫嫣红的毒后，痛苦得活蹦乱跳，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说得眉飞色舞，洋洋得意。
我斜着眼瞅他，“我说，这么看来你找怨魂签魂契也不是很难嘛！中毒之后这么痛苦，谁敢不跟你签？”
“诶诶，我像那么缺德的人吗？”他歪着脑袋，煞是俏皮，见我不理他，又自顾自地解释，“好吧，其实这姹紫嫣红的毒也不是那么好中的，需三个条件。”
他大概是想比划三根手指头，但这纸片没分手指头出来，所以他扬了扬手，甚为滑稽。
见我没反应，他又抬头看我，“你不问我哪三个？”
“我觉得不能惯你这毛病。”
“好吧。”他悻悻着继续道，“其一，此下毒之人，需对被毒之人满怀怨恨，义无反顾，不可犹豫，怨恨越大，药效越好。”
恩，断子绝孙之仇，那庞老爷很满足条件。
“其二，姹紫嫣红需融合下毒之人精血，方可生效，诶，我知道你要问我精血的事儿，这精血在上次庞老爷卧病吐血时，我取了一些走，早融进那药里了，不然我要他下毒的时候还要他割破手指滴几滴血进去，他肯定得问我为什么，那多麻烦。”
“呵呵呵，您可真是高瞻远瞩！”
“过奖过奖，其三，被毒之人需对下手之人有很深的情感，有爱才有恨嘛，感情越深，痛苦越狠，嘿嘿嘿……”
有爱才有恨，呵呵，这药绝了！
我又问，“可有解药？比如这中了第二层的，除了死路一条，可还有退路？”
“唔，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
“是啊，这药方子谁研制的我都不知道，又哪儿知道有没解药，兴许有是我不知道呢。”
“好吧。”还真耿直。
再看那画里，庞夫人还倒在地上细细地抽搐着，嘴里低低地呜咽着，痛苦至极又半生不死的样子。
脸虽然对着画儿这边的，但那浓密的头发挡着，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到画儿。
怎么吸引她注意呢？
我问乔笙，“你可有办法让那孔雀开屏？”
他偏头瞅了瞅那欲开未开的孔雀屏，“这倒是个不错的现身方式，有！”
“这么厉害？”
“当然！”他摇头晃脑着，寥寥几笔的眉眼也是弯弯，似是得意，只是那纸片上的小脑袋偏平，煞是可爱，又道，“不过就是会毁了这幅好画儿，说起来，我还是个挥毫作画的好手！”
我挑了挑眉，回了一句“百闻不如一见”后，便袖着手，等着看他弄墨。
他跳下膝盖，挥着两张纸片手儿画圈儿，再空中一劈，两手再往前推，跟寺庙里那些个空掌耍太极的老和尚似的，又因着他现在身板单薄，看起来甚是有趣。
偏他两手往前一送之时，那雀王颤了两颤，原本只是脊端鼓起，欲展非展的样子，现在长长的尾巴渐渐竖了起来。
然后像展扇一般，那雀王骄傲又矜持地渐渐展开了尾扇，刹那间，光辉灿烂、璀璨夺目，这画竟像活了一般……
那庞夫人也被吸住了目光，披着散落的头发，渐渐抬起了那血肉模糊的头脸。
正是现在！
我从树上一跃而下，背着手，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往事如烟，恨意似炸开的火花般几近迷了我的眼……
“小子，当年若不是我们家救了你，你早死了！”
“白白让你续了三年的命，也不要你把这三年的米粮吐出来，只这金科状元的身份，就拿来抵了，此后两不相欠。”
“你说芝芝？”
“这当然是芝芝的意思，不然她为何哄骗你上山来？”
“别做梦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穷酸样儿，你不过是我们家圈养的一只癞蛤蟆，即便剥了你的皮做嫁衣裳都嫌丑，芝芝哪能喜欢你？”
“人家严家能出五百两彩礼钱，你能么？即便让你做了官，你俸禄多少，让你攒一辈子，能攒出一百两来么？”
突然想笑。
想放声大笑。
原来复仇的感觉，竟是这般畅快淋漓。
我愈是向她靠近，她藏在头发后面的眼睛便睁得愈是圆而惊恐。
“啊——！！！”
她终于大叫起来了，样子和我料想的差不多，只是——只有惊恐，没有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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