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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在锦兰公寓住了两天后,终于接受了爸爸、刘姨、常叔都不在只能跟妈妈一起生活的现实了。纪冉本觉得自己可能要一顿好哄,最后却发现,的确要哄,却根本无从下手。
巧克力很听话,也很懂事,该吃饭吃饭,该看动画片看动画片,该带咪咪去楼下散步就带咪咪下楼散步……一连三天,按部就班,纪冉让她做什么都说好,就是眼神恹恹的,偶尔看动画片还能发呆。
纪冉心里堵得慌,知道这样不正常,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打电话给丁怡心求助,丁怡心表示爱莫能助。俩人在电话里头脑风暴,最后好不容易想出一个主意。
多带巧克力熟悉小区环境,多和同龄人玩。
纪冉决定在家里办个小型party,刚好隔壁就有个小男孩,四岁多一点,长得玉雪可爱,有个酷酷的英文名字叫杰瑞。
纪冉一大早起来为巧克力洗漱,抱着她去附近商场买零食和玩具,回来后才去敲隔壁的门。
纪冉在这住了一段时间,和这家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但彼此也算混了个眼熟。
来开门的是女主人,看到纪冉还有些意外,很和善地笑脸相迎:“早上好,有事吗?”
纪冉刚要开口,女主人已经先看到站在她脚边的巧克力了:“哇,好可爱,这是你女儿吗,怎么之前从来没见过?”
纪冉忙摸摸巧克力脑袋:“巧克力叫阿姨。”
巧克力抱着小鲤鱼,乖巧地喊:“阿姨。”
女主人摸摸巧克力脑袋:“哇,你叫巧克力啊,名字一听就很好吃,你们进来坐吧要不?”
女主人看到巧克力后变得无比热情,招呼俩人进门。
女主人家里装饰得很温馨,家里沙发茶几凳子,到处都是玩具,连个坐的地方都要清出来。
女主人皱着眉,语气嫌弃却是满脸笑容,道:“这都是我们家那臭小子弄的,昨天玩累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纪冉笑道:“你儿子一定很活泼。”
女主人摇头:“太活泼了。”
她给纪冉倒了水,又给巧克力抓了一把果冻。
“杰瑞还没起,昨天一边玩玩具一边看,玩疯了都,我去叫他。”
女主人说着要走。
纪冉忙喊住她:“别,先让他睡着吧,我过来其实就一个小事,晚上的时候我想办一个小party,到时候让杰瑞和他的朋友来我家一起热闹一下吧。巧克力刚来这边,还不熟悉环境,我想着要是有小孩带着她一起玩,她也能不那么闷。”
女主人满口答应:“好啊,那我们要准备什么,要不要化个妆什么的,我儿子最喜欢扮成钢铁侠了。”
纪冉还没想到这上面,女主人的话倒是给了她提示:“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也要给巧克力装扮一下,先回去了。晚上等你们哦。”
女主人客气地还想留俩人吃早餐,纪冉推辞了一下,带着巧克力回去了。
马上节目组就要来拍宣传视频,巧克力目前的状态大概不太适合上镜,只希望今天晚上一切能好转起来。
纪冉回去后,给巧克力放了一集动画片,洗了些水果坐在她旁边。
巧克力小小的身子陷进沙发里就像一只小糯米团子。她今天看动画片很认真,纪冉坐在她旁边削苹果,完全影响不到她。
《小鲤鱼历险记》已经放完了一遍,巧克力开始看第二遍,刚好放到泡泡的奶奶被赖皮蛇打伤,纪冉递苹果给她吃,却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电视,很愤怒地将纪冉的手推开。
纪冉没拿稳,苹果掉到了地上。她有些意外,倒没有生气。这是几天来巧克力头一次发小脾气。
“巧克力。”纪冉起身去捡,一抬头,却见巧克力眼眶红通通的,眼泪危险地悬在眼睫上。
“怎么了宝贝?”纪冉吓了一跳,苹果也不捡了,蹲到女儿身边。
巧克力歪头,眼中含泪,生气地道:“坏蛋,大坏蛋。”
纪冉不明所以,扭头看向电视。
赖皮蛇正大发神威,欺负鲤鱼湖一众小鱼小虾。
她有些好笑,软下身子坐到地上,又有些伤感。
女儿看个动画片看哭了,还气得小胸脯挺起来。
新的一集结束,纪冉去关电视。
巧克力依依不舍地把眼睛挪开,小眼神里全是渴望,但是又不说。
纪冉站在电视机旁问她:“巧克力是不是还想看?”
巧克力点点头,但紧接着又摇头。
这小孩不过三岁多,气性也这么大,纪冉有些无奈,本想妥协,最后还是狠了狠心:“咱们晚上再看好不好,妈妈现在带你去买新衣服好吗,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花裙子喜不喜欢。”
巧克力点头:“喜欢。”
纪冉带巧克力再次去了商场,这次去买变装party穿的衣服。俩人先去了童装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童装店卖巧克力喜欢的白雪公主纱裙。
可能是因为太喜欢小裙子了,巧克力路上终于笑起来,陪纪冉去买衣服的时候,她还主动伸手要抱抱。
纪冉简直受宠若惊,即便双手不空也把女儿抱了起来。
晚上六点,变装party正式开始。
隔壁女主人乔女士的儿子果然装扮成了钢铁侠,进门的时候小帅哥喊了一声阿姨好,还霍霍哈嘿地耍了个帅。
结果跟着纪冉来开门的巧克力居然哇地一声就哭了。
小钢铁侠瞬间僵在门口。纪冉也是无比尴尬。
乔女士带着俩个小孩在外面等着,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了?”
纪冉蹲下身温声哄:“巧克力,哥哥和你闹着玩呢,不怕啊,不哭了,哥哥又没打你。”
巧克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纪冉只能先让几人进屋,解释道:“她认生,之前跟她爸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家里闷着,不是跟保姆玩就是跟小狗玩,都没什么朋友。”
乔女士心疼道:“那也太惨了,小孩就要多和同龄人一起玩才行啊。”
纪冉让他们坐。
乔女士又让杰瑞道歉:“杰瑞你快哄哄巧克力妹妹。”
杰瑞明显比巧克力活泼外向,闻言哒哒跑过来,对依偎着纪冉的巧克力道歉:“对不起,别哭了巧克力妹妹,我们一起玩吧。”
纪冉给女儿擦眼泪:“乖宝贝,咱们和哥哥姐姐一起玩好不好,你看哥哥姐姐都穿得多好看啊。”
杰瑞带来的连个小伙伴,一男一女,女孩比杰瑞还大一些,另一个男孩看起来和杰瑞同龄。
乔女士介绍这是两姐弟,姐姐叫糖糖,弟弟叫豆豆,就住在这栋楼的三楼。
巧克力眨眨眼睛,没有说话,杰瑞有些急了,上前一步:“我们一起玩吧。”
巧克力往纪冉怀里缩了缩。
纪冉抚摸她后背:“巧克力,你要勇敢一点哦,爸爸有没有告诉你,要做一个勇敢的小孩。”
巧克力带着哭腔:“没有啊。”
纪冉:“……”
乔女士在旁扑哧一声笑出来。
纪冉真是一筹莫展,瞧着女儿委屈兮兮的模样又有些想笑。
楼下的两姐弟打扮成了番茄姐弟,模样十分搞笑。姐姐糖糖也很懂事,很有亲和力,主动上前拉巧克力的小手:“巧克力妹妹,我们一起玩吧好不好?”
豆豆也在一旁附和:“对啊,我们一起玩吧,我带了玩具哦,你看,橡皮泥,这个是我捏的小恐龙。”
豆豆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果然有新的橡皮泥,还有一个五彩斑斓的小恐龙。
巧克力看了一眼,扭开头,哭着道:“不要,呜。”
“怎么能说不要呢,”纪冉忙哄道,“哥哥带橡皮泥和你一起玩,你应该要说谢谢才对啊。”
巧克力瘪着嘴不肯说。
这时乔女士又道:“杰瑞,你不是带了你最喜欢的的光碟来吗,不然放出来给妹妹看,说不定妹妹一高兴就不哭了。”
杰瑞一听,觉得老妈的主意真好,忙把光碟掏出来:“妈妈快给我放吧。”
乔女士看一眼纪冉:“那我放啦?”
纪冉忙道:“没问题没问题,真的太谢谢你们了,来就好了,还特地带这么多好玩的好看的来和巧克力分享。”
乔女士笑道:“是杰瑞啊,说一定要把最好的东西分享给新的小伙伴。”
纪冉一听,趁机教育巧克力:“听到了吗,你看哥哥姐姐们多好,结果他们一来你还哭。”
巧克力已经不掉眼泪了,被纪冉说得面子上挂不住,居然伸手拍了她一下。
纪冉半点没生气,还觉得难能可贵,抽纸擦干小家伙的眼泪:“好了,不哭了好不好,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玩,行不行?”
巧克力没说行不行,只是盯着电视:“泡泡。”
纪冉还没说话,杰瑞已经道:“不是泡泡,是。”
巧克力飞快扫一眼小钢铁侠,抬眼眼巴巴看纪冉:“咪和叔叔。”
纪冉笑出来:“。”
巧克力:“,咪和叔叔。”她不知为什么又高兴起来,指指趴在糖糖身边的小狗,“咪咪咪咪。”
纪冉耐心地附和:“对,咪咪。”
《猫和老鼠》欢快的音乐声响起,巧克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蠢兮兮的汤姆和机灵伶俐的杰瑞你追我赶,折腾出了一出又一出的笑料。
巧克力慢慢看得入迷,还会模拟音效:“碰!”
纪冉和乔女士都被逗笑。
那边小钢铁侠和豆豆不甘示弱地也跟着模仿。
小杰瑞还一脸骄傲地问巧克力:“巧克力妹妹好不好看?”
巧克力沉浸剧情,不怕他了:“好看!”
看完《猫和老鼠》几个小孩算是混熟了,一开始巧克力还害羞,但到底是小孩,比较有共同语言,很快就打成一团。
纪冉看了一会,心里略感欣慰,去厨房给客人取烤箱里的点心。
乔女士跟进来:“你先生呢?”
纪冉笑了笑道:“他忙。”
乔女士也没多问,帮忙端着小盘子接小熊点心:“做的也太好了吧,我就完全做不来这些。”
纪冉道:“就是照着教程做的,其实不难,你要想做,我可以教你。”
乔女士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是个厨房杀手。”
纪冉失笑。
乔女士拈着尝了一块:“心灵手巧,巧克力爸爸可真有福气。”
纪冉转身给小家伙们准备果汁,闻言没有接话,心里想,明玕哪里稀罕这样的福气,他家里一个厨房配了五个厨师,专职做儿童餐的,做西式点心的,做中式点心的,主餐也同样还要分个中西式。平时上的菜看似简单,却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道工序。
纪冉没有多想,端着果汁和乔女士出门伺候小祖宗。
乔女士家的杰瑞确实淘气,而且精力十足,有的时候乔女士吼都吼不住,走的时候乔女士不住给纪冉道歉,说是给她添麻烦了。
纪冉倒是觉得没什么,男孩子就是要皮实点才好。不过要真让她生个像杰瑞这样的男孩,大概她也撑不住。
客人玩疯了就走了,留下残局让纪冉收拾,纪冉陪着几个小孩玩过家家又玩老鹰捉小鸡,还玩了《小猪佩奇》里提到的什么沙丁鱼游戏,累得不行,完全不想收拾。
巧克力还在玩糖糖送她的一个小芭比娃娃。
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在客人走的时候纪冉也送了礼物给他们。
看到巧克力还没有睡意,纪冉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轻轻吁出一口气。
巧克力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给芭比娃娃扎头发。
纪冉静静地看着她,打量她小巧粉嫩的眉眼。
她头发软而偏黄,这点倒是像明玕。以前和明玕在一起的时候,床上纪冉实在受不了,就会抓他头发,对他的发质了如指掌。五官也有些像明玕,尤其是嘴巴,微微勾起的笑唇,看起来纯良无害。巧克力像纪冉的地方也有,那就是眼睛,俩人都是标准的杏眼,大而有神,巧克力的更加清澈明媚,笑起来时眼里更是像有小太阳,让人心暖洋洋的。
纪冉看得出了神,直到巧克力举起手里的芭比娃娃,脆生生道“看”的时候才坐直身体,夸赞道:“巧克力真棒,都会给芭比娃娃织辫子了。”
巧克力织的辫子歪歪扭扭,根本就不成形,纪冉夸得毫不违心,见她将芭比娃娃放下来后夸张地出了口气,笑出来:“妈妈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巧克力点头。
给巧克力脱衣服的时候,纪冉突然想起一事来,问她:“你今天看到杰瑞哥哥为什么哭啊,哄都哄不住,杰瑞哥哥很可怕吗?”
巧克力点头:“怕怕,我怕怕啊。”
纪冉用小毯子裹住她光溜溜的小身体:“那现在还怕吗?”
巧克力摇摇头:“杰瑞哥哥给我看咪和叔叔。”
“因为他给你看咪和叔叔就不怕了?”
巧克力趴在纪冉肩头,吹了个口水泡泡,没有说话。
“那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一点点。”
“一点点开心?”
“嗯。”
“那今天还想不想爸爸,想不想姨姨,以后和妈妈一起生活好不好?”
巧克力瞬间情绪激动,小巴掌拍在纪冉脸上:“不要不要,要爸爸,呜。”
纪冉吓了一跳,忙抱稳她:“好好好,不和妈妈一起生活,和爸爸生活,和爸爸生活。”
巧克力却仍在哭嚎,喊着不要不要。
“为什么不要,”纪冉眼睛也发酸,“你不想和妈妈在一起,也不要爸爸了吗?”
巧克力不会表达,只会哭,揪着纪冉的衣领,哭着喊:“不要,呜,不要,爸爸。”
纪冉给她擦眼泪:“不要爸爸?”
“不要。”
纪冉实在是又累又难受:“不要是什么意思,你告诉妈妈好不好?”
巧克力揪紧纪冉的衣服,哭得一抽一抽:“不要不要,要爸爸,要妈妈,呜。”
纪冉终于明白她简单的话语里包含的渴望,眼泪实在控制不住,也跟着掉下来,心想,这个愿望妈妈真的可能满足不了你。但巧克力这样的反应,让她心都揪成一团,像胸膛里装了个打蛋器,将血肉都搅成浆糊。
这一瞬间,纪冉无比无比怀念曾经那么单纯的岁月。如果那一天明玕没有赴局,没有恰巧在那个点遇上她,没有鬼使神差救下她,没有那种种一念之差,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犹如困兽之斗般的局面。巧克力不必如此难过,她也不必时时刻刻忍受内心的自我谴责,自我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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