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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芳见事情弄僵了,坐在炕边,一言不发。
“闺女,给我烫壶酒,炒俩菜,我要一边吃,一边瞧着,”
赵芳天生孝顺,不敢违抗,去炒菜烫酒,时不时关心地向外看一眼。
不一会,赵大胆盘腿坐在炕头,滋溜一口酒,吧唧一口菜,时不时往窗户眼儿外看一眼,心里又气又乐:“哼哼,我倒要看看他能挺多久?”
酒菜吃光了,赵大胆说:“这小子还没死呢?”
翻了个身,把枕头拉过来,开始迷糊上了。
赵芳趁着父亲睡觉,赶紧墙上摘下一顶狗皮帽子,一件羊皮大衣,跑了出去。
“你快走吧?”一边说,一边给他披上衣帽。
赵天亮像没看见她似的,目光坚毅,咬着牙,一副倔强的样子。
他已经冻得全身上下像猫咬似的,麻木了。
东北零下二十几度的低温,搁谁谁也受不了。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赵天亮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浑身失去了知觉,两腿一软,噗通一声倒在雪地里。
赵大胆闻声一个翻身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赵芳指了指当院心。
“妈的,这小子是讹上我了,走,出去看看。”
爷俩跑到院子里,一看,他已经被冻僵了。
赵大胆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小子是个不怕死的主儿。
他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这小子这么倔,就不和他较劲了。
后悔也晚了,用手一摸鼻子,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了!
这是体格好的,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大雪地里,站了将近一个时辰,换了身体差一点的,早就冻死了。
“爹,他还活着,救救他吧?”
赵大胆心顿时软了,说:“芳啊,爹听你的,把他抬屋里去吧。”
父女二人一个抬胳膊,一个抬腿,把赵天亮横着抬进屋里。
往炕上一放,扯过来一条被子,给他盖上。
赵大胆说:“没事,这小子命大,死不了。芳啊,你把火盆给他端过来,放在他跟前。”
赵芳嗯了一声,往火盆了加了些火,端到跟前。
俗话说的好,哪个少女不怀春?
赵芳喜欢赵天亮,赵天亮小伙子不但人长得精神,气质还好。
标准个儿,一米七五的身高。
长得也帅,皮肤不白,黑里透红,那颜色就像秋天的红高粱似的,看上去朴实,英俊。
一双剑眉,不浓不淡,透着那么一股子英气。
一双眼睛,不大不小,像天上的星星似的,明亮,有神。
一排小白牙,整齐,洁白。
这样的小伙子,真是人见人爱。
赵芳坐在炕沿边儿,仔细端详着,一边看一边想:“你可得活过来啊?”
这就叫天赐的良缘,这个小帅哥像从天上掉下来似的,哪个少女能不心动啊?
屋子里温度高,加上赵天亮的身子骨硬朗,还没被外面的寒气冻透,所以过了没多大功夫,他就缓醒过来了。
“啊——”
他长长出了口气,慢慢地睁开眼睛。
赵芳见赵天亮醒了,笑眯眯地说:“谢天谢地啊,你终于活过来了。”
赵大胆也乐了,他乐不是因为别的。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要是死在自个的家里,那多晦气啊?
除了晦气之外,主要是怕屯里人说闲话。
“大伯,我知道你们父女是好人。”
赵天亮说话有些有气无力。
赵大胆心里高兴,嘴上却不饶人:“你少给我带高帽子。”
一听这话,赵天亮心里这个不爽啊,这老爷子咋软硬不吃呢
老爷子一句话,把气氛又给整僵了。
赵芳见气氛一下子又僵住了,连忙打了一个圆场。
“爹,我想起来了前天你打的一只山鸡还挂在墙上呢,今天晚上咱们炖鸡吃吧?”
咱们?
这小丫头真是没把赵天亮当外人。
一听这话,赵大胆又生气了,好嘛,我闺女和我不是一条心啊。
爹想撵,女儿想留。
赵大胆长长叹了口气,板着脸说:“真是女大不中留啊?闺女,我问你一句,你是要他,还是要你爹。”
这话已经说了第二遍了。
“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我一瞅这小子就气儿不打一处来!今天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闺女,你自个选吧?”
赵天亮一听这话,因为我,闹得两父女不合,这样死皮赖脸地留下来也没有滋味儿。
想到这里,他爽朗地笑起来:“大伯,瞧你话说的,这个家是你的,我走!”
说着慢慢地起身下地。
“这么大冷的天儿,你去哪?”
赵芳含情脉脉地望着赵天亮,和初次见面剑拔弩张的局面简直天渊之别。
赵天亮淡淡一笑:“妹子,有缘再见。”
说着,迈步出屋,箭步出了院子。
赵芳望着赵天亮的背影,心里一阵发酸,泪水簌簌地往下流。
十六岁花一样的年纪,情窦初开。在这个年代,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可是屯子里的这些小伙子,没有一个入她眼的。
赵芳非要找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他发过誓,如果找不到,就一辈子不嫁人。
赵天亮的突然出现,叫她芳心一动,一见钟情。
恨他爹,为什么一点都不心疼她?
难道想让自己的女儿孤独一生吗?
赵大胆看出来了,女儿喜欢赵天亮。
赵大胆其实心里也堵得慌,唉,这小子要个有个,要模样有模样,和俺家芳儿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把他撵走真是可惜了。
赵芳呢,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干活,躺在炕梢睡觉。
说是睡觉,哪里睡得着啊,她在思念着心上人儿。
这么冷的天,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一个人怪可怜的。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家?
什么时候再见呢?
他忽然想起赵天亮临走说的那句话:“有缘再见。”
她越想心越乱,起身下地,想要溜出去。
“不许走!”
赵大胆严厉地说着,瞪大了眼睛。
“爹。。。。。”
“你想去找他?”
“不,我去串个门,饭在碗架子里,晚饭你自己吃吧。”
说着一溜小跑出了屋,飞快地跑出了院子。
“哼,出去了就别回来。”赵大胆冲着女儿的背影大声吼叫。
赵芳顺着雪地上的脚印寻找赵天亮的行踪。
脚步踏雪,咔嚓咔嚓直响。
日头映着白雪,直刺眼睛,她冻得小脸通红,鼻子里呼呼冒出白气。
村东头有几个小孩,正在雪地里堆雪人,玩得热火朝天。
一个小孩看见赵芳,连忙跑过来说:“芳姐,你瞧瞧雪人好看不?”
“嗯。”
赵芳莞尔一笑,摸了摸那小孩的头。
“二毛,你刚才看没看见一个大哥哥从这里走过去了?”
小孩使劲摇了摇头,跑开了。
赵芳心里十分失落,脚步踏雪,从村子东头走到村子西头,也没看见赵天亮的影子。
天快黑了,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心事:“他能去哪呢?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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