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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为了谁(2)

作品: 青山深处 |作者:九月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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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下没多久又淅淅沥沥下起来,见怪不怪的机场指示灯十年如一日幽闪着,目视似乎永远不会醒来的天空,等待今天第一拨也可能是最后一拨客人的到来。

“毫无意外,天亮后又是暴雨转大雨,能见度低至白宫国安顾问智商水平。您很幸运,麦卡上尉,作为k部门见习isr(编注:情报、监视与侦察)助理的我,有必要提醒您,现在趴在臭哄哄大厅里补觉的二十七名‘三角洲’,将是您高雄此行的全部兵力。预备队永远到不了的仗,想必您也不是第一次。”

“上校有没有告诉你,以维护地球秩序为己任的白宫准备让我去干谁?高雄主人?台东来客?还是下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倒霉蛋?”

“任务简报下发之前一切都是机密,在这一点上,你我待遇同等,所以请别用永远欠您九美元的眼神看着我,长官。”

“好吧,中尉。”

陆军上尉麦卡继续擦拭手上那把刺刀。

刺刀是普通的陆军制式m9刺刀,因为在一般情况下,jsoc(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不允许行动队员在敌后使用可能暴露其特殊来源的装备——没错,jsco所定义的“敌后”,包括岛军控制区。昨天某个时候,这把刺刀就在岛军控制内,在台东郊外的一个仓库里,割破了三名目测已被子弹杀死但仍然有必要采取保险措施的岛军宪兵的喉咙,现在已洗净、擦干,但仍有一股淡淡的臊味挥之不去。

不是每一名“三角洲”都喜欢杀人,这跟吃惯山珍海味见到鲍鱼就想吐是一个道理。

麦卡上尉曾经问:“最近一次杀人,什么感受?”

回答:“忘了。”

然后麦卡上尉把踢回监房,让他跟蟑螂、老鼠及粪便继续作伴。

平心而论,麦卡上尉只是k上校的审讯助理们束手无策时临时客串的,a国真正擅长审讯的人都在cia,而不是更擅长“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jsoc。打麻将k上校和jsoc其它上校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他从不把大兵们拼死冲杀搞来的猎物轻易交给cia,使其成为文官们向白宫邀功请赏的筹码。

对于k上校这一恶习,cia局长提利昂曾不只一次暗示jsco司令官玛莲空军中将“适可而止”。与大象般存在的cia相比,jsoc只是刚成年的蝎子,但几乎与国防部长平起平坐的cia局长并不会为了区区上校那点小事而打扰国防部长,那样会显得自己很没能力,所以玛莲空军中将总是报以慈母对熊孩子犯错那样略带愧疚的微笑,使得曾经也是jsoc司令官的提利昂退役陆军中将无可奈何。

当然,空军中将如何恶心退役陆军中将的情景,是麦卡上尉自行脑补出来的。作为只比陆军“三角洲”其它上尉多出两枚勋章的基层指挥官,麦卡上尉只在上次授勋时见过“世界上最危险的女人”,并触摸她春风般温暖的手。

某着名军事观察期刊曾预测,年近六十的玛莲空军中将很可能成为cia第四位特战指挥官出身的局长,但麦卡上尉知道,现在的白宫主人因为这场战争而失去连任资格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麦卡上尉凭什么知道?

呵,所有到中国领土上跟中国人拼过命的a国大兵都知道的秘密,是国内大人物们永远理解不了的。

“中尉,”麦卡上尉突然放下擦枪布,“你真不需要回看守所看看吗?”

k上校的见习isr助理愣了一会儿,摸摸鼻子。

不得不承认,的感染力很强,跟他打过交通的人大多都学会在思考问题时摸摸自己鼻子。

“就算位置暴露........”isr助理将目标点布防图在脑子里快速过一遍,得出结论,‘红蜘蛛’会那么蠢吗?”

“‘红蜘蛛’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可要是一百个、几百个头脑简单的傻大兵呢?”

麦卡上尉目光诚恳,带着一点怜悯,看着既没对中国人开过枪也没认真拜读并理解朝战老兵回忆录的后辈。麦卡上尉曾经也是这样的后辈,曾经只是在数日以前,他仗着身边十几名训练有素的“三角洲”和身后一群配合完美的a-10攻击机,果断伞降到cb师溃军中,可就在他距离杨希山“准将”仅有几步之遥时,那些漫山遍野四处撒丫的溃兵像是宕机后突然重启的机器一样,齐刷刷转过头......

“烂前打斯劳斯福(乱拳打死老师傅)。”麦卡上尉想起中国那句俗语。

“什么?”

“我该去补觉了。”

麦卡上尉像是用尽平生所有力气一般站起来,朝堆满行军装备的候机大厅走去。大厅里有他亲密无间、进退一致的战友,是这些战友,将他从几百个比长官更懂得如何jump、拥有更多独立思考能力但依然前赴后继扑向35mm自动*发射器的傻大兵中抢出来,带上心惊胆战的“黑鹰”。有些人被子弹、刺刀和工兵铲搅烂内脏,永远留在花莲西侧那片青山;有些人侥幸躺在这里,抱着枪,补着觉,做着退役前绝不会对记者提起的噩梦,等待下一个命令。

这是一座普通的看守所。

因为普通,难以为继的“法务部”矫正署早在两个月前就断了供给,撒手不管。它能维持到今天,得益于a国一家名不经传公益性机构的无偿援助。从没有人关心这家机构的负责人是cia退休职员,更没有人在意,每周将面包、牛奶和无数不知名设备运来的卡车里坐着身穿宪兵制服的“海豹”突击队员。

“90.......488,?!”

“到、到——到!”

“不想吃晚饭?”

“报告长官!想吃晚饭!”

回答响亮,动作也足够迅速。他从早已容不下其它气味的被单里窜出来,只用二点三秒钟就穿好雨衣、接过扁担,站到看守所长跟前,整装待发。

看守所长拍拍的脑袋,又掰下他的眼皮看看瞳孔,确定今天精神正常,才将名册还给负责这一监区的张警官,回办公室继续睡觉。

这种小事本不该所长亲自出马,但张警官知道,这位前软件工程师三天两头就被a国宪兵监外提审,想必不是”盗窃军用物资“那么简单。受此待遇的也不只一人,比如隔壁下铺那位,几年前注册山寨cp,“党员”数百、网粉近百万,“公投”前夕勾结投票网站管理员窃取数据,卖给中东一家咨询公司,战争爆发后因“组织卖yin”被刑事拘留,好不容易等到开庭,台北失守、台中失守、台南失守,紧接着,高雄兵变......

托高雄兵变的福,昔日的张警员接替闻风出逃的王警官,从警佐一阶升到警正四阶,成为张警官。

在别人看来,当局朝不保夕,给再大的官也是白搭,可在张......警官看来,只要把这窝牛鬼蛇神管好喂好不出乱子不死人,以警正四阶的资历被“解放”绝对算是有功之人,回到乡里至少能混个民意代表当当。每逢上头下来视察能代表村民说几句话,然后这里修个桥、那里补下路,来年弄个孤儿院什么的,再混个县议员......只是不知将来实施的是港澳模式还是内地模式,若照内地模式,应该是叫zx委员?总而言之,抓住机会就是个人物。

“列队、列队,准备开工。起歌。”

“如果骄傲没被现实大海冷冷拍下......”

“换、换。”

“昨天所有的荣誉......”“......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勤勤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入风雨,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致爱的亲人.....”

“齐——步——走!”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张警官满意地点了支烟,在屋檐底下拉拉雨衣,悠悠跟上他的队伍。

a国大兵的卡车就停在大门外,大兵们都在看守所长的办公室里喝咖啡。说好的暴雨说到就到,还夹着天气预报没提的冰雹,张警官快步向前,闪身躲进大门值班室。吃力但努力地爬上卡车尾厢,拉开帆布,看到帆布下的那一箱箱货物。雨点和雹点稀里哗拉落下,他裂着嘴,也不知是疼还是笑。

”牛奶,呵呵.....呵呵,牛奶......“

在雨中手舞足蹈。他的脑袋除了记歌词以外,就很少正常,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远远某处,两根乌黑的7.62mm管子正丝毫不差对着这个脑袋。

台东的第n个小时又平淡无奇地过去了。

司徒昂喝一口台东特委交通站从黑市上弄来的瓶装牛奶,呸一下,吐掉。蒋云看他一眼,继续跟通信士官下五子棋。很久没开启的15瓦电台搁在窗边。窗外伸进一根细细的长线,线头系着弹壳,卡在哨兵的脚趾间。哨兵靠在电台旁,任由狂风吹乱脚趾上的节奏。

线突然被扯了一下。

哨兵紧皱眉头,低声埋怨道:”每次都这样,轻点不行?“

两个人从默默的队伍里站起来,打开枪保险,上楼去。很快下来两个人,关掉枪保险,回到默默的队伍里,继续默默。

“第几盘?”通信士官轻声问。

蒋云一粒粒捡回子弹,轻声回答:“七百三十三。”

通信士官弯下腰,在有些模糊的棋盘上扑了几笔。蒋云低头看表。通信士官轻声提醒:“还有七分钟。”

蒋云抱手靠墙。

通信士官撇撇嘴,把脚伸出去,捅一下司徒昂。司徒昂把牛奶递给通信士官,“不来。”

通信士官小心翼翼地抿了两小口,舔舔胡须。司徒昂从腿上掏出刺刀,递过来。通信士官轻声说:“米-171抗坠能力不错的。”

司徒昂“嗯”一声。

通信士官先刮了下巴,摸着嘴角的水痘,轻声说:“胡老首长刚调八司二部任部长,陆航援救要有消息,一定先通知他。”

“你哪只眼看见我在想她。”司徒昂盯着通信士官。

距指定联络时间还有六分钟,开机并做好准备则只需几秒钟。通信士官起身朝电台走去。

司徒昂和陆航飞行员胡丽,是在总参二部五局“红蜘蛛”原部队长胡安的家宴上认识的,虽然此后见面不多,但两人一见钟情、三观相符。为此,一直没有子女的胡安未雨绸缪,早在两人提交结婚申请书前就申请调离“红蜘蛛”,以回避即将成为侄女婿的直属部下。战争爆发后,结婚申请书随着部队作战隶属关系变化转了好多地方,好不容易才转到第八战区政治部待批文件中排队,被曾任总参二部副政委、现任八战区政治部副主任的何丽少将看到时,胡丽座机被击落(详见第八章第五节《战俘》后半段)已过去一个多月......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了,通信士官如释重负般戴上耳麦,开启电台。

通信士官很快摘下耳麦,目光复杂,投向司徒昂。司徒昂接过耳麦,在电台显控板上输入自己的识别码后,仔细听。

联络时长很短。直到通信士官关闭电台,蒋云才意识到,台东特委有新任务给司徒昂。至于什么任务,只有司徒昂和电台另一边知道。

“去了。”司徒昂说。

“去吧。”

蒋云招呼通信士官过来,继续下棋,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司徒昂只身离去的背影。

开局不错,一来就让对方悔棋三次,蒋云难得一笑,并转动那只除了无法瞄准以外功能正常的眼珠,以示挑衅。通信士官轻叹一声:

“你说,我们到底为了谁?”

如果新兵这么问,蒋云会罚抄写保密条例一百遍,可通信士官参与大小战斗十余场,从来没出过疏漏。人心是肉长的,没有谁生来心坚似铁,而等待是这世上最难熬的事,要熬下去就得学会释放、学会转嫁负面情绪。

通信士官所问非问,只是在发发牢骚。

“为了谁?”蒋云自己也想问。望望四周,没有可答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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