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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北京的大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白露和林势安回到酒店的时候, 路上又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车上听广播, 三环内已经开始拥堵, 幸好他们赶在高峰期前回来了, 不至于被困在外面。
酒店暖气很足,即便这样, 林势安带白露进门后, 还是让她先把外套脱了, 然后拿被子把她裹在床上……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可白露的手就像屋檐的冰棍一样, 怎么也捂不热。
热水烧好,林势安自己喝了一杯,递给她一杯, 白露躺着, 轻声说:“放着……”
林势安脱了鞋从后面坐上床,顺着她的被子沿儿也钻进来, 躺在她身后, 身体贴着她, 说:“饿不饿?”
白露摇头:“我什么都吃不下……”
他道:“那你先睡一会儿, 昨天在动车上一定也没睡好觉, 又冻了一天,一会儿睡醒了饿的话,我们再找吃的。”
她“嗯”一声, 闭上眼睛,呼吸浅浅。
林势安从身后搂着她,握住她的双手,这会儿,她才终于有点儿温度……
白露睡得有些混乱,以至于她有些分不清脑中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出现的场景……
白五四暴怒的面孔不时在她脑中闪现,时而是经历沧桑之后的疲惫脸庞,时而是年轻时狠绝的形象,朱琳的容貌却有些模糊,她只听到朱琳不停在哭、在叫……她叫着白露的名字,又不停寻找着白雪,她像是在迷宫里迷路失去了方向和希望的囚徒,嘶吼着,绝望着……
后来白露又梦到了年平,他鲜少出现在她的梦中,这次出现,他竟还是他们初相识的模样……他风度翩翩,模样俊俏,笑容挂在嘴角。
他对她说:“白露,嫁给我?”
白露想转身往别处跑,但她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她突然很害怕,不知是怕被白五四和朱琳纠缠,还是怕被年平追上……她跑不动,但仍是拼命活动四肢,直到她终于抬动了双腿,却碰到了一个结实的身体——
林势安并没有睡,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白露已经侧过身,两人相对而卧,他压下白露的双腿,低声唤醒她:“别怕……我在……”
白露醒来,身子一阵热一阵凉,她一动不敢动,脑子混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两人都是一愣,林势安拍拍她的后背。
“做梦了?”
白露低头藏进被子里,“嗯……”
林势安安慰她:“没事了,我先去看看是谁。”
她闷声应道:“去……”
林势安从被子里出来,再给她掖好,才下床去。
白露背着门,听到他开门的声音,随即门外传来白雪的声音。
“林先生……我姐,回来了吗?”
林势安看看身后:“回来了,你姐累了,在睡觉。”
白雪瞧见床上有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刚才我妈又在拼命拨我的电话号,我没接,不敢接……我姐回来了就行。”
林势安道:“东西也拿回来了,等她休息好了给你,不出意外,明天咱们就回南城。”
白雪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可她却没有开心的感觉,身心空落,仿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一样。
林势安看出来她的迷茫,低声说:“你自己弄点吃的,然后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事情要商量。”
白雪点头,退出去:“那我先回去,你们也早点休息。”
白雪走后林势安折回来,摸着白露的发。
白露问他,她睡了多久。
林势安道:“还不到一个小时,你睡得一点儿不老实。”
白露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脸,低声说:“我挺不愿意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为什么?”
“……不知道。”她说,“这么多年了,家里这些事在我心上是一道疤,以前没敢碰,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想看,今天我是把自己撕开了……”
林势安道:“撕开了,上上药,才能好得快。”
她苦笑:“能好得了吗?四年前我离开家之后,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就是从今往后我跟自己父母老死不相往来,你知道吗?那会儿我就已经迁出户口了,在外自立门户。但是我也想过,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个人会真的跟自己父母断绝关系,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真的要到这种地步吗?我今天……算是真的把所有后路都断了。”
林势安把凳子搬过来,在她身旁坐下来,慢慢说:“我正要问你,白雪怎么办?”
白露愣住,半晌,她摇头:“我不知道……”
林势安只坐着,也没说话。
这晚白露还是什么都没吃进去,和林势安说了那么几句话就又睡了,这一觉却是一夜无梦。
清晨醒来,大雪已停,天色清明,四处都是银白色,仿佛这些荒唐也随着这场大雪沉寂。
城市的人们开始新一天的忙碌,街边早餐铺正张罗着赶早的上班族,清洁工背盐袋准备着融雪扫雪工作,行人夹在来往车辆中,匆匆忙忙。
白露早早起来,在阳台上抽了根烟,林势安从洗手间出来,见她穿戴整齐,便说:“下午机场就清理好了,我已经让小蒋定了机票,咱们晚上就回南城。”
白露望着外面的景色,有些怅然:“好……”
早上吃饭的时候,林势安也把这事跟白雪说了,白雪这就给老师打电话,明天恢复上课,挂了电话后去看白露。
白露的脸色有些差,但笑着把白雪的身份证递给她,说:“拿好。”然后举着户口本说,“到了南城我就给你办户口迁移,当然,还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想不想迁出来?”
白雪愣了愣,似乎在考虑。
白露给她充足的时间:“不着急下决定,等回到南城你还可以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告诉我,我再帮你办。”
白雪却突然说:“我想好了,我要迁出来……”
白露看向她。
白雪说:“别让我考虑了,我怕我再考虑一段时间,又会心软……我不想回去了,做这些所谓顾念亲情的事情也不过就是想让自己良心好受,爸老说我们没良心,我这回,就没良心一次……”
白露吐了一口气,再问她一遍:“真想好了,我可不给你反悔的机会。”
白雪郑重点头:“嗯……我想好了。”
白露垂首,又吐了一口气。
那边,林势安把她手里的户口本拿过来,说:“这事交给我来办,这种事情有关系有门路好办得多。”
白露起初一愣,后来想想也是,他来办,既省钱又省事。
于是她拍拍手道:“行,那交给你了。”
吃完早饭,林势安问她们,白天的时候你们想去哪儿。
白露说,去故宫,下雪了,最适合去故宫……
于是他们一行三人开车去故宫,路上不好走,幸好也不敢时间,走走停停到了故宫,因为非节假日又是上班时间,故宫人不多,却仍有不少摄影爱好者趁这场雪在这里取景。
他们从入口慢慢晃过去,最后去了景山公园,在高处一览故宫全景。
白雪覆盖在红色的建筑上,将这座城市包裹成了另一翻模样,也将这里发生的很多故事掩藏在厚厚地雪层下面……
他们找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附近游客不多,反倒是出来锻炼身体的老爷子老太太挺多。白露和白雪坐在亭子里,林势安去买热咖啡。
他走后,白雪看着远处,慢慢说:“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给什么叫白雪,明明是秋天出生的……”
白露道:“这有什么,我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白露呢,明明冬天出生的。”
两姐妹都笑,片刻后,白露叹道:“我以前从没来过故宫。”
白雪意外:“诶?怎么会没来过?”
白露说:“真没来过,我每一次都是从外面路过,然后朝这边看看,但从没走进去过,有一回学校组织来,我正好生病,在家背了一天单词,那星期老师让写故宫游记,我胡诌了一篇,竟然还得了48分,满分50。”
白雪拍手:“厉害!我记得有回来,也是学校组织的,不过我没你厉害,我才得了45分!”
白露道:“想象的总比现实要美好得多……也许正是因为我没经历,才能把它想象得更完美一些。”
白雪点头:“是这个道理。”
过了会儿,白露突然对她说:“就跟未来一样,想象总是美好的,真去付诸行动,才知道其中的艰辛。”
白雪怔了片刻,看着她问:“虽然艰辛,可你后悔过吗,姐?”
白露笑:“没有,我做过的事情,从没后悔过。”
白雪认真道:“我也一样,我也不会为自己做的决定后悔的!”
她仍有些稚嫩的脸上满是坚定,像个即将上战场的英勇小兵。
白露摸摸她的头,问她:“白雪,你想不想出国?”
白雪再次怔住,这次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白露道:“那会儿我没这个条件,一来是没有钱,二来留学手续没有人帮忙弄还挺麻烦的。但是如果你想,我能满足你。”
白雪张张嘴:“……姐,我……我没想过……”
白露笑道:“我知道你没想过,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想,你成绩不错,明年考语言,申请个好的大学,美洲也行,欧洲也行,想去哪儿,你自己定。”
白雪咬着嘴唇,这个时候林势安回来了。
没有现磨咖啡,林势安在公园外的便利超市买了瓶装热咖啡,揣在衣服里,带过来还冒着热气。
瞧她们姐妹不说话了,他便说:“有点儿耽误你们姐妹沟通感情了,要不我找个别的地方坐?”
白雪破颜为笑:“姐夫,你又不是外人!”
她一叫“姐夫”,那两人都愣住,随后林势安笑说:“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白露瞪他:“无事献殷情。”
林势安厚着脸皮说:“怎么是无事献殷勤,正因为有事才献这殷勤。”
白露:“……”
走的时候,白雪拉着白露说:“姐夫,你帮我们拍个照,就以故宫为背景。”
林势安应好,用白雪的手机站在远处,给这姐妹俩拍了一张她们成年后的第一张合照。
中午林势安带她们去吃老北京涮锅,冬日里吃火锅的人排了长队,他们吃完已经到是两点半,没别的地方想去,便准备去机场。
林势安这几天外出,候机时才终于得空处理公事,电话一个接一个,一直没闲着。白露稍好一些,只有一个内部培训需准备大量资料,王嘉华那边还不能应付,请她支招,白露只说等她回去再商量。
索性一切都相安无事,机场跑道的雪清理好了,飞机准点起飞,白雪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有些怅然,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能回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思念这片土地……
白露上了飞机就一直睡觉,直到九点半,飞机稳稳停在南城机场,她才被林势安叫醒,头有些沉。
走出机舱,能感受到和北京不一样的温度,白露恍如隔世,仿佛昨日的经历是上辈子的事。
白雪想直接回学校,白露应好,她之前已经送了一些衣服到白雪的宿舍,白雪不用再回家拿什么,更何况明天还不知会出什么状况,学校离得有些距离,白雪上课坐车不方便。
蒋潇潇来接他们,赶在宿舍关门前把白雪送回了学校,再折回去送白露,等到了地方,林势安不愿走,说送她白露上楼,白露有些无力,任他跟着进门——
她踢掉脚上的雪地靴,赤脚踩在地板上,回头看林势安,哑声说:“你……还不走?”
林势安皱眉看着她,抬手要去摸她的额头,被她躲开。
他没退缩,反而上前,拉住她的手臂,终于感受到了她体温的异常,趁她这会儿没力气,林势安再去摸她额头,竟是热得烫手——
“下飞机就觉得你不对,怕是发烧了,”他急切道,“刚才该直接带你去医院的!”
白露却笑:“认识你之后,动不动就去医院,可又不是去医院谈订单,去什么医院,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不去!”
她挣着要回房间,林势安道:“你烧坏了怎么办?什么时候发的烧,你自己也不吭一声。”
白露一头栽倒在床上,回头对他说:“你要不想走,就去客厅的电视机柜里找找药箱,要是没记错,应该有退烧药……”
林势安立刻折回客厅翻找药箱,药箱找到了,退烧药也找到,只是一看生产日期,早过期了。
他眉头皱得更深,打电话给蒋潇潇,让他去附近药店买盒退烧药……
十五分钟后蒋潇潇按了门铃,把退烧药给林势安,还有点担心地问:“林总,你没事?”
林势安说:“我没事,你不用等了,太晚了,先回家。”
蒋潇潇一听林势安这是要留宿,为这俩人关系缓和高兴,便道:“行,有事你再打电话给我!”
林势安拿着退烧药和水回去时,白露已经烧得有些迷糊了,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正被放在铁板上炙烤,可她却又觉得身体内冰冷寒瑟……
林势安的声音在她耳边,叫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她才应了一句。
林势安一瞧不行,就连忙打电话让蒋潇潇先别走,他半哄半抱把白露从床上弄起来,柔声说:“咱们还是去医院?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生病还是要去医院……”
白露身体的力气彻底被抽空,这个时候别提反抗了,恐怕连站都不能好好站,林势安这才能把她抱在怀里,带出门,直奔医院——
医生给白露量了体温,一看温度计上显示40.2,医生都乐了,笑她说:“温度再高点儿,真就成人体火球了!来,打针吃药可一个都不能少!”
白露歪在病床上,看看林势安,林势安也看她,说:“幸好我跟你进屋了,不然你明天真进化成火球了。”
白露这会儿有点儿力气了,回他:“变成火球,先烧死你。”
医生笑道:“火球女士,对什么药过敏吗?”
白露摇摇头,医生一边开药,一边说:“烧得有点高,在医院打针看看情况,”似乎是瞧出来她不安分,医生又添了一句,“最好是烧退了再走,生病了就老实点儿!”
白露皱眉,林势安说:“火球女士,先躺一会儿。”
白露无奈一笑,半躺着闭上眼睛。
既然要住一晚,林势安就干脆给她找了个舒适的病房,自己也有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一晚上挂了三瓶水,等针打完,也已经一点多了,药里有助眠的作用,白露输完,却没能立刻睡着,她躺在床上看林势安又是给她分药,又是给她递水,还问她冷不冷,要不要加被子。
白露说:“林势安,你其实是个挺会照顾人的人……”
这几天他陪她从南到北,再从北到南,连日奔波,又经历风雪,他处处周到,对她,无微不至。
林势安看她一眼,道:“你可算发现了。”
白露笑:“是啊,这几天……谢谢你……”
林势安坐下来,说道:“能有你这句话,我也算值了。”
白露问他:“你在家是什么样的?”
他道:“在家?你说呢?”
白露说:“还用说,一定是个大少爷。”
林势安“噗嗤”笑了,“你刚才的口气,真和闫老师有些像——闫老师是我妈。以前她就总说我在家当大少爷当惯了,出国回来,还是带着大少爷的做派,身边要没个人伺候,还真不知道会活成什么样。”
白露道:“那你是怎么学会照顾我的?”
林势安顿了顿,摸摸她的头:“要问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那会儿刚把cathy带回去的时候,家里人都担心我照顾不好她,都觉得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孩子,所以刘姨特别上心,闫老师后来也来帮忙……其实我确实还不太会照顾她,或者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但是对你,好像就是凭着心做的。”
白露说:“你不止在床上会说花言巧语,在床边也很会说。”
林势安笑:“我说的实话,你不信我吗?”
白露未语,她哪能不信……因为好与坏,并不是靠嘴巴说的,而是靠心去体会的。
她往被子里躺了躺,慢慢说:“我总觉得这场病来得有些迟,其实从那天见到cathy,和你分开但又纠缠不休的时候,我的身体就像一根绷到极限的绳子,随时感觉会崩断,但它竟然一直没断……直到今天。”
林势安听了心里一痛:“我也一直想在你们中间寻找一个平衡点,可我知道,这个平衡点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找到,所以我告诉你,cathy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当时怕你会因为婚姻和孩子的压力退缩,现在想想,是我太自以为是,没有明白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白露道:“那个时候,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林势安:“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白露摇头又点头,末了自己笑:“我这会儿大概真烧糊涂了。”
林势安笑道:“那你睡,睡醒了,精神了,我们再好好聊聊,明天再请一天假,工作的事情往后推一推,你看我,管那么多人,也没说天天只要工作不要命。”
白露听他的,重新闭上眼睛,助眠药物发挥作用,很快将她带入梦中……
一早林势安是被人叫醒的,他睁眼以为是白露,结果一看,是他三姨。
闫如心拉住他,低声说:“行啊你小子,别动弹,你媳妇还在睡呢……”
林势安看了眼,白露确实还在熟睡中。
他们走出来,闫如心笑得合不拢嘴:“昨儿值班的小护士之前在我手底下干过,见过你,今天我一来,小护士就给我报告说你带了个姑娘来医院,我在门口一看,哎哟喂!这不是那个——那个帮我付钱的漂亮姑娘吗?那会儿还说要帮你把人追呢,结果你们竟然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林势安哭笑不得:“我妈没跟你说?”
闫如心道:“说什么啊?还说你妈呢,她什么时候跟我扯过家长里短,也就那段时间你老不结婚的时候她念过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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