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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海荣走的第二天,南城就持续降雨, 连日阴雨绵绵, 空气中的潮湿粘腻像在每个人的头上都蒙上一条湿毛巾。
白露为胡然奔走两日, 到追悼会这天, 宾客自四海而来,胡海荣生前事业辉煌, 结交的亲友也很多, 除了亲近之人, 业界与他有过接触的商界人士,或敌或友,都纷纷而至。年纪大一些的, 想起当年一起度过的岁月,都是分外感慨。
伍乾坤代表al集团送来慰问,但他人没到场, 只托人送来花圈和挽联。
这一天从早忙碌到晚, 等结束的时候,白露才觉察到自己只吃了早上一顿饭, 五点多送走宾客后, 她和王嘉华就近找了个地方吃饭, 便利店的速食品, 味道不怎么样, 但胜在能果腹。
王嘉华也饿坏了,摸着肚子叫苦不迭。
白露一边要了碗面,一边在跟林势安打电话。
他也来了葬礼, 本要等她,但遇到一群商界人士,今晚势必要跟那些人拉扯不清,听她没吃饭,林势安要让陆沉派人送点,白露嫌他小题大做。
“我吃点儿就算了,待会儿还要陪胡总,我瞧她今天也够辛苦的……”
刚说完,白露的电话就进来一个新的来电,她一看是胡然打来的,忙对林势安说:“先不说了,胡总打电话了!”
话音落下,手上已经接通了胡然的电话。
胡然开口问:“还在现场吗?”
白露:“收尾工作已经处理完,我跟小孩儿正在外面吃点饭……”
胡然吐了口气,说:“在哪儿呢?”
白露忙道:“胡总还有什么吩咐?我现在就过去。”
胡然温声说:“算了,我去找你们。”
白露报了便利店的地址,没几分钟胡然来了。
她是自己一个人,不知道从哪边过来,白露和王嘉华都没想到她会在便利店里坐下来,对她们说:“你们吃的什么?给我也来一份,我也饿得够呛。”
白露说:“乌冬面和咖喱鱼蛋,胡总……您要吗?”
胡然疲惫地点点头,白露便忙让王嘉华去买。
面很快送来,胡然见她们也还没吃,就叫她们也一起吃,看她们话也不说,胡然笑一笑,说:“怎么?有我在不怎么自在?”
白露也笑了下:“我以为您去参加饭局了。”
胡然道:“让宋秘书和董伯替我去了,我累了,今日这种场合,那帮人也不想难为我……送走他们才想起来饭还没吃,就让宋秘书把我送回来,也正好有几句话想跟你们说。”她吃了一口乌冬面,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说,“这东西看着不怎么样,味道倒有点像我小时候吃过的一家的乌冬面……那家店当时就开在人民公园门口,现在早没了……”
她说完看向白露,白露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套装,胸前别着的胸针,正是胡然那时送她的那枚。
胡然见到,嘴角又显出一抹笑。
白露也低头看了眼,道:“胡总送我这枚胸针领我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今天带来,也是想让董事长看一下我的决心,我告诉他,我不喜欢辜负别人,更不想辜负自己……”
胡然笑说:“一直没跟你说过,其实这枚胸针……是我送给自己的毕业礼物。”
白露一怔,顿时觉得胸前沉甸甸的。
胡然却轻松道:“带着,送给你也是因为我从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适合它,也足够配得上它。当年我刚毕业,第一天去j科技报道,选了一条黑裙,就带了这枚胸针,那会儿的我不管走到哪儿都挺胸抬头,充满自信,无所畏惧!那份精神一直支撑我到现在,我希望你也能这样。”
白露不由坐直了身体,后背绷得笔直,她慢慢道:“胡总,我还是那句话,您信我,我一定不负您。”
胡然点点头,笑着再看向王嘉华,问:“听白露说,你是她最得力,也最喜欢的助手,你叫……王嘉华?”
王嘉华有些紧张,忙道:“是……胡总。”
胡然吃了口面,说:“你那个妹妹本事倒也不小。”
王嘉华一惊:“胡总……我——”
话没说完,胡然放下筷子,摆手道:“知道跟你没关系,只是因为你那个妹妹,我对你印象更加深刻了……知道今天为什么伍乾坤没来吗?”
王嘉华低下头。
胡然说:“抬起头,你又没做错事情,为什么要低头?”
王嘉华下意识想抬头,但想一想,又低下,郑重道:“我为她感到羞耻……”
胡然看了她一会儿,低声说:“那你就记住今天的这种羞耻,记住它,然后告诉自己,以后绝不能让这种羞耻发生在自己身上,更要记住,生而为人,生而为女人,只要你脑子足够厉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一直去付出努力,你就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差——懂吗?”
王嘉华深吸一口气,一股气流窜进肺中,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这股气让她不自觉直起脖子直面胡然,她颔首应道:“我懂……”
女孩儿声音虽低,却带着倔强和坚定。
胡然满意道:“懂了就好,快吃,面都凉了。”
这晚雨一直未停,雷声轰隆,雨势更大,白露知道要变天了……
第二天j科技召开董事会议,这场会议开了足足三天,最终商定推举胡然坐上了董事长一位,紧接着各大媒体发出报道,即便是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南城商界还是又震了震。
大了就不再提,小到j科技内部,近日不少人明里暗里和白露一行人套近乎,探问j科技高层未来动向。谁要走,谁要留,谁的大腿最稳,一个一个问题砸过来。
白露只装傻,以自己马上要去非洲了为托词,与人斡旋。
可这帮人却也不傻,白露虽然人走了,但是留在项目实践小组的人全是她的心腹。再一瞧赵仁补上白露的位置,往常最不服赵仁的王勤森也没什么动静,他们便都安分下来,不敢有动作,生怕新董事长一个不高兴,举枪先打出头鸟。
白露这边最后的工作彻底交接之后,就回家收拾行李了。
这中间她还又去看望了一次林势安的父母,林傅和闫如玉都很高兴,留她住了两天,走的时候正碰到翟医生来给cathy做定期检查,她们便也顺道闲聊几句。
翟幼清见白露容光焕发,便知她最近状态不错,闲聊之余提醒她,在外面,一定要时刻注意自己的情绪变化,既然往前走了,就不能再不时回头看。
白露说:“我知道这种好状态不可能一直持续,那些不好的记忆一定还会时不时来骚扰我,但我不会让自己回到最差的时候了……”
翟幼清欣慰道:“我就知道你这么不服输的人,肯定不会向过去妥协的。”
等走时,林势安和白露一起送翟幼清,顺道给cathy拿新的药。
到了地方,他们一起上楼,今天的心理咨询中心却比平时热闹些,白露问及,翟幼清说:“今天有几个小朋友过来做心理疏导,医师就带着他们做一些康复小游戏。”
林势安道:“不如你留在这里看他们玩,我进去拿药,等会儿出来找你。”
白露点头,她正好对这些游戏挺感兴趣。
他们走后,她站在玻璃门外,看着玻璃房里的孩子,一共四个,他们大部分都是五六岁的样子,如一般孩子那样眼神清澈,模样可爱,却又跟一般孩子有一点不一样……
门口观察的医师走到白露身后,低声告诉白露,这些孩子都受到过伤害,不管是大是小,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伤害了,就有可能会跟随他们一辈子,他们能做的很有限,但如果不能让他们忘记这些伤痛,就只能帮助他们去消化痛苦……
白露望着他们,也想到了自己,她点头:“他们一定能做到的……等他们从痛苦中走出来,就会发现,这个世界虽然不完美,但在那些许多人看不到的地方,正出着最灿烂的花……”
医师笑了笑,白露莫名觉得这人声音有些熟悉,她猛地回头,随即愣在原地——
白露也不是没想过再跟他重逢会是什么样子,但这一刻见到他,白露觉得时光真是个奇妙的存在。
他们像是分别很久了,却又觉得他离开,不过就是昨天的事情。
“你……你回来了 ?”
年平盯着白露:“嗯,回来有段时间了……”
白露有些想笑:“对不起,我突然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我刚才也没留意到在我身后的人竟然竟然是你。”
年平道:“你别紧张。”
白露笑:“也不是紧张,就是,挺久没见了……”
年平点点头,双眸透过眼镜望着她,那里面的情绪十分复杂,白露与他对视一眼,便撇过脸去。
年平张张口:“你现在怎么样?”
白露道:“挺好的,你也挺好的?”
他顿一顿,说:“我经常想起你……”
白露闻言神情淡淡,甚至脸上的笑都还在,她道:“我也偶尔会想起你。”
年平还要说什么时,白露看向不远处,叫了声:“我在这里——”
从里面走出来的是林势安,他迈开长腿朝这里走来,眼中只有白露一个人。
他走得越来越近,白露胸口的烦躁也越来越弱了些。
“药拿好了?”
林势安应:“好了,我们走。”
白露道:“好呀。”
她最后看了眼年平,本想再跟他说句什么,却是笑笑,转身离开。
年平在原地站了很久,他脑中复杂,想了许多事情,有时候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可回忆乍起时,才会发现,他能记起所有细枝末节……
他想到他们初识的场景,想到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到他走的时候,白露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年平,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从玻璃房里走出来的同事撞到年平吓了一跳,忙问:“年医生,你没事?”
年平直接把手里的文件交给同事,大步走出了工作室,脚步也越来越快。
他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再说:不能再离开她,不能再离开她……他胸口火热热的,几乎要炸开,快走也变成了快跑,冲下楼后,他又望着外面有些茫然。
直到后来他看到了街角的一对男女——
推车买糖葫芦的小贩正笑的开心,车前的两人牵着手,也是面上带笑。
男人不知说了什么,小贩给他们挑了个山楂加核桃的糖葫芦递到白露手里,她笑得更开心了,拿着糖葫芦,像个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年平仍在大口喘息,可心里的那团火却正在慢慢熄灭……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两个人,也终于知道她说的那句“走了就不要回来了”是什么意思了——他终究成不了一辈子能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他先离开的,是他……
白露咬了口山楂,酸味裹着糖刺激着味蕾,嚼着嚼着就剩下甜味了。
她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卖糖葫芦的。老板是北方人,在南方做生意,大城市市容整改,小摊小贩都不让出来了,他只能在老城区跟城管斗智斗勇。生活虽然艰难,老板却十分乐观,他告诉他们,南城生意不好做了,过段时间他就回老家,三四线城市总还是能继续生活。
白露把糖葫芦递给林势安,他也咬了一口,受不了酸,刚嚼一下就皱起了眉头,白露大笑:“再吃两口就适应这个味道了!”
林势安死活不愿再吃了。
白露说:“我从北京离开后,其他什么都不想念,只想念这个糖葫芦,那会儿学校门口天冷的时候有卖的,我时不时就买一根,后来工作了,就忘了……刚才见到,真的挺惊喜的。”
林势安笑看着她:“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可爱?像个小孩儿一样,我还第一回见……要是以后你天天这样,我天天给你买糖葫芦。”
白露扁扁嘴:“天天吃,我的牙还不全坏完啊,你居心何在!”
林势安乐着:“牙坏完了,像个老太太一样,吃饭只能用舌头了。”他单说觉得不够,竟还想去学老太太吃饭的样子,白露没眼看,一手拿糖葫芦,一手去捂他的脸——
“你别学了!丑死了!”
“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林势安!你能不能有点偶像包袱啊!”
林势安笑着搂着她的肩膀,说:“好了,不逗你了,上车!”
白露跟他上车,刚坐上去,她就看到站在路边的男人。
林势安放好东西侧头看她,顺着她的眼神也看向路边那人。
他轻声问:“怎么没给我介绍?”
白露怔了下,道:“没介绍你不也认出来的。”
林势安轻笑:“挺好认的,他看你时的眼神,让我觉得很熟悉,里面带着思念、眷恋,还有一点点的悔恨。这人长得不错,挺精神的,我那会儿就想,你眼光不错啊,给我找个这样的情敌,也让我心里挺平衡的。”
白露问他:“你竟然不吃醋?”
林势安满不在乎:“吃什么醋,反正你是我的了,他只要有本事,就来抢啊。”
白露“哎哟”一声,故意道:“你说谁是你的了?我可不是任何人的,我是我自己的!”
“是是是!”林势安凑过来,给她拉安全带,末了身子没有收回,而是保持着这样一个姿势和她对视,片刻后,他突然吻了白露一下。
白露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捧着他的脸,笑:“你傻吗?他站那么远,看不到的。”
他哑声说:“谁说是给他看的,我想亲了就亲了,自己女朋友,还用亲给别人看吗?”
林势安直起身子,嘴角带着笑。
白露凑过去看了眼,说:“回家吗?”
林势安一顿,道:“走,咱们回家。”
白露说:“可我有点不想回家。”
林势安问:“那你想去哪里?”
白露说:“我们再去南城大学。”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南城大学,新学期开始了,但因为雨天,校园里没什么人在外面。他们在学校餐厅吃了晚饭后,撑伞在学校里漫步。
白露带林势安走到学校中间的一个湖边,那里有一座桥,白露走上去,林势安撑伞在她身后。
到桥上,白露停下来,回头看他。
四处灯光昏暗,她眼中却像是点了明星一般耀眼,又像这湖面波光粼粼。
林势安忍不住走到她跟前,一把搂住她的腰,吻上去……这一吻绵长而沈醉,透着浓浓的不舍。
白露被他吻得几乎喘不过来气,微喘着推开他,低声说:“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他紧紧搂着她:“不知道……”
白露说:“上大学那会儿,女生之间流传一个传言,说只要在这座桥上走过的情侣,一定能够一生一世……”
林势安低笑:“没想到你还会信这种话。”
白露望着他道:“我不信这些话,我是相信你……”
她靠过去,搂住他的腰,轻声道:“林势安,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好吗?等我回来……”
林势安顿觉胸口酸胀,他更紧了拥住她。
两日后,白露离开了南城。
她走的这天南城的天出奇得好,雨过天晴,万里青空。
七个月后,南城的秋季,仍是在机场,林势安在出口接到了白露,她变了不少。
头发剪得很短,皮肤也黑了不少,脸上的笑却是肆意张扬,她迎着光走来,和他这些日夜中每次幻想的一模一样……
他疾步走向她,拥住她,两个人的心跳重新贴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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