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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明在军堡的日子过的很是逍遥,他吃了一只鸡,还宰了一头牛,牛是征来的,本是用来输送粮饷,而如今,却是成了他的肚中美食,王千户也跟着吃了,一开始胆战心惊,杀牛是大罪,更别提是军牛了,可是吃着吃着,渐渐的也愉快了,其实至今他都没有明白,这位公爷的身份,可是这位大爷脾气实在太大,让他吃不准,摸不透,因而只能小心伺候,一不留神,便是一个耳光下来。
人就是如此,打着打着,成了习惯,王千户深谙与其含泪被施以暴力,倒不如享受这个过程的道理,久而久之,也就开始自得其乐了。
只是到了第七日,金陵那儿总算来了人。
这些人,俱都是鲜衣怒马,披着的战袄,都是绫罗绸缎。一群苦巴巴的汉子便开了堡门,王千户站的笔直,看到为首的一个武官骑着骏马过来,立即大吼:“卑下王伦,见过大人。”
这人眼皮儿都不抬一下,只是道:“钦犯徐景明何在?”
“钦……钦……钦犯……”王千户哆嗦起来,他感觉有些不太妙,虽然他也认为徐景明是钦犯,不过人家那气势,分明就是皇帝老子,可是现在,上头的上头的上头来了人,一句钦犯,形同是给徐景明定了性,这不就意味着,那个家伙,还真是钦犯?
这家伙还吃了我的鸡啊。
王千户大汗淋漓,忙道:“他,他在更衣……”
带队的禁卫武官只是冷笑:“一个钦犯,更什么衣,来,快,绑了进囚车,咱们还要赶着回去复命。”
绑了……还囚车……
王千户差点要跪了,忍不住要锤着胸口,朝天怒吼:“我的牛。”
几个禁卫便如狼似虎冲进去,过不多时,便将衣冠不整的徐景明拉出来,徐景明大叫:“诸位,诸位……不要这么凶嘛,好歹让我系了裤腰带。”
可是他们却是不管这么多,囚车已经拉了过来,其中有人直接给徐景明上了镣铐,而后塞进囚车去。啪嗒一声,木栅栏关上,上锁,这些人,都是锦衣卫,对于这等事,实在是再熟捻不过。
徐景明于是看向那武官,道:“兄台,我们见过么?瞧你面熟的很。”
那武官冷冷一笑,眼眸如刀般在徐景明的脸上扫过,旋即冷笑:“小子,周王有诏,你通贼谋逆,咱们奉命,拿你去诏狱,好生招呼,这个时候,莫说你认识的是天王老子,也是碎尸万段了。”
“带走。”
徐景明叹口气,囚车动了,这一行禁卫,拱卫着囚车,徐徐远去。
徐景明看到堡外一干可怜兮兮的军户,在王千户的带领下幽怨的目送他,便朝他们招手:“诸位,不劳远送,咱们后会有期,王千户,记得照顾堡里的那头驴……”
王千户老脸抽抽了一下,没有做声。
人已远去,可是声音还是天地之间回荡:“驴……驴……驴……驴……驴……驴……驴……”
“大人,他还想吃驴?”
见人走远,堡里负责喂驴的驴倌哭丧着脸看向王千户。
王千户扬起手来,要摔他一巴掌,这驴倌连忙抱头,王千户的手于是在半空悬了片刻,最后狠狠一巴掌摔在自己的脸上。
“啪”的一声,脸有点疼,不过却不是从前的那种感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王千户跺脚:“我他娘的才是驴,我祖宗十八代都是驴,我是驴娘养的,狗娘养的,金陵的贵人,都太坏了,没一个好东西,我也不是东西,我愧对祖宗,娘的,伙房里的牛肉还有剩么?”
“大人,都吃了,最后半只大腿,今儿清早,教定国公啃了。”
“这……”王千户龇牙咧嘴,杀人的心都有,朝天怒吼:“真不是东西……西……西……西……”
天际之间,回荡着最后一个字,久久不散。
囚车里,徐景明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娘的,有人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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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密信送到了郝风楼手里,郝风楼打开了信,笑了,对周围的武官道:“咱们的探子,本宫的亲密战友,已经抵达了金陵,看来,咱们得给他添一把火了。”
沉吟片刻,郝风楼慢悠悠的道:“传令,放出消息去,就说,徐景明,乃是咱们放出去的密探,为的,就是试探朝廷虚实,引为内应……不,不……不能放这样的消息……”郝风楼眯着眼,又改了口,而是道:“应当是,这徐景明,从咱们这里逃了,现在开始,立即派出人马,四处搜索,定要搜出,徐景明的踪迹。”
“大人,这是要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郝风楼摇头,道:“不是,就是无聊透顶,随便放出点东西,玩玩。”
“现在,全军出击,拿下镇江,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遵命!”
浩浩荡荡的军马,兵锋已抵镇江,这一日,火炮齐名,日夜不歇,天空被火光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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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
黄淮小心翼翼的欠身坐着,抬眸看着眼前的周王朱橚,朱橚抿嘴微笑,和蔼的看了黄淮一眼,淡淡道:“宗豫啊,这些时日,都辛苦了你,听说你近来作了一首《御制恩赐诗》,写的好哪。惟皇仁圣,天心攸属。皇契天心,泽被万方。鸿图巩固,地久天长……,这一句,本王最是喜欢。”
黄淮谦虚的道:“殿下谬赞。”
朱橚认真摇头:“你不必过谦,如今谅山贼兵临城下之日不远了,按理,朝廷眼下最重要的是兵事,要倚重的也是武臣,可是你这样的守正文臣,亦是不可多得。”
黄淮笑道:“殿下,可是忧心战事?”
朱橚叹口气,道:“事关社稷安危,本王岂能不忧,这谅山贼,太厉害了,最近的急报,他们围了镇江,日夜用炮火轰击,可是偏偏,却不率队入城,宗豫,这件事,你怎么看?”
黄淮皱眉,道:“我看,贼军并非是不肯拿下镇江,而是故意等待朝廷援军,若是朝廷救援,他们便趁势袭击袁军,这是围城打援,拿镇江作诱饵。”
朱橚颌首:“不错,贼人心机慎密,不可小看。可是若是本王不发一兵一卒救援,镇江的官兵,可就完了,这京畿的这么多军马,可都看着朝廷呢,镇江不救,若是贼军攻打其他地方,谁还肯尽心用命呢?”
黄淮苦笑,那个郝风楼,还真是诡计多端,人家摆明着,就是给朝廷难堪,救的话,这就是羊入虎口,不救呢,不免教人寒心,总之,朝廷无论什么举动,都会招致麻烦。
“那么殿下的意思是?”
朱橚慢悠悠的道:“对于朝廷来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京畿,这兵马,还是不要轻动为好。”
黄淮道:“殿下圣明。”
朱橚冷笑:“圣明什么?这是两相其害选其轻,不得已而为之,本王,亦是万不得已,罢了,你来说说徐景明吧,这徐景明突然回来,据闻谅山军那儿,派出了许多人马,四处搜索他的踪迹,这个徐景明,为何要回来?”
对于徐景明,黄淮眼眸一眯,他心里清楚,这个回答对他十分重要,徐家已经在夺权中落败,可是他们徐家的党羽,却是不少,眼下贼军兵临城下,天子这才没有对徐家动手,可是这并不代表,周王这些人,对徐家没有忌惮。
也就是说,自己必须表明立场,一旦让周王误会自己与徐家有什么私情,难保将来,不会秋后算账。
黄淮打起了精神,眼眸里掠过了一丝杀机,他捋着胡须,慢悠悠的道:“谅山贼四处搜索、追讨,或许,只是障眼法,这徐景明,曾四处修书,招降众将,此人,分明就是乱贼党羽,此番他回来,必定会为祸金陵,以下官的浅见,殿下绝不能妇人之仁,倒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杀了?”朱橚似笑非笑的看着黄淮。
黄淮正色道:“不错,郝风楼诡计多端,所谓的搜索,不过是迷惑殿下而已,而这徐景明,本就是钦犯,自是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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