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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吴十一娘的记忆里获知,这个严表哥以前时不时挑逗吴十一娘,吴十一娘时不时暗送秋波。这不,明知表妹已嫁做人妇,行礼说话时,仍不忘挤眉弄眼,搞得自己跟他很熟似的。宋玠端正坐好,目不斜视,三分礼貌、三分客套,十二分疏远,依她本性,无聊的时候乐意与自命不凡的人周旋一二,之后叫他跌进坑里,要么破财要么受些皮肉苦。只是宋则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始终紧盯着她,她实在不好做些她不乐意看到的事情。倒不是吃人嘴软,或是刺激她一二的问题,而是宋则昨夜泪眼历历在目,她一哭,宋玠心里像塞了七八十枚莲心,堵得发苦。
那泪眼,事后宋玠才有了些许眉目,大概是宋则真身在幻境里挣扎、怀疑,但具体怀疑什么就连猎取芳心无数的采花贼也弄不明白。她自问这引诱的每一步堪称教科书级别,不管是人//妻还是尼姑,只要有丁点凡心她都足以将那凡心收服,怎么到了宋则这里,就会横生枝节。她问宋则,宋则就让她自己想,也不想想,若是她能想到,又怎会多此一问。
还真是她的克星。
这严表哥大概是低档次的勾栏去多了,使的招数尽是不入流。当着宋玠面,言语轻浮不算,当着宋则面,还是一样的轻浮。宋玠躲在假山后头,听着假装偶遇的严表哥与宋则搭话,什么倾慕已久,美若天仙,能干贤惠,三生有幸,两相有缘,一片痴心,虚假的陈腔滥调,她几乎要笑出声来。
宋则始终不咸不淡地用鼻孔答话,过一会儿说自己有事走开,可爱极了。
她一走,严表哥又把注意打到宋玠身上。宋玠不过睡过午觉后在外面走动一下,就被他逮个正着。
“表妹。”
严表哥把宋玠拽到假山后,急吼吼地问:“你不是说会替我在宋二娘面前说好话,怎么她冷冷淡淡,爱答不理!”
冷冷淡淡?没把你撵出去已是宋则礼貌,也是你家祖坟冒烟。宋玠拉平整衣衫,道:“二娘对谁都这样。”
严表哥先是阴恻恻,复又谄媚笑道:“表妹,你我终是表亲。待我娶了宋二娘,我们也可日日相见。”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算了,连臭螺丝都盯上天鹅。宋玠哦一声。
“表妹,听说你与宋二娘关系密切,近来都住她房中。不若我找个机会寻你,借机寻她?好表妹,你千万千万得帮帮表哥我,宋家的金库银库都在宋二娘手里,得了她就是得到了宋家的家财……”
宋玠道:“表哥,宋家上下都怀疑你我有首尾,也不知是哪个烂嘴的贱人胡说一气。你以为宋二娘为何会让我住她房里,还不是要看牢我,免得给她爹带绿帽子。”
严表哥微微色变,贼心不死,又道:“那不若这样,我这几日讨好讨好宋二娘,待我走前去寻你,只要我与她能单独相处,我就不信她能逃过我说情的手段。她这个年纪,要是失了清白不嫁也得嫁。”
“啪”,一个耳光呱啦松脆,宋玠扯住严表哥的耳朵,狠狠拧着转了一圈。“你这死人,还说只是看中宋二娘的钱。”严表哥本欲还手,可听表妹一说,就以为是妇道人家吃醋,当成是打情骂俏,连说表妹才是心头肉,心头好。
下三滥就是下三滥,脑子里不是奸就是淫,要么就是一泡污。宋玠懒得应付他,待他要动手动脚时走了出去,一路回去都在琢磨怎么能叫他好看。光是把人赶出去,这贱嘴还不知要说些什么,她无所谓,可不能叫宋则吃这暗亏。宋玠只恨自己在这幻境里这样的身份没有武功,否则光凭他一脑袋的猥琐想法,她就打得他不能人道。要不去宋家郎主的书房里偷偷搜罗一下有没有叫人动弹不了的药?或是花钱雇人揍他一顿。只恨宋家上下都知道,这新夫人被郎主严令出门。
实在气人。
未等宋玠有所动作,当日黄昏,宋则便带着她去城郊的庄子查账。严表哥出去寻花问柳,不晓得他再进不了宋家的门。宋则关照门房,夫人染了重病,需隔离休养,她亲自送夫人别处养病,不便待客。
宋玠坐在马车里,故作惊慌道:“二娘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要将妾杀人灭口,妾什么都不会说的,不会说昨夜二娘借酒行凶,将妾……”
宋则凉凉地斜她一眼:“将你如何?”白天有事,她不能时时在家里待着看住宋玠,别人也没那能耐看住她,三言两语就能撩拨月娘,碰到贼眉鼠眼的严表哥,还不定要怎么样。她不是怀疑宋玠,只是严表哥此人一脸贱相,她怕她吃亏。
“将我的清白之身夺走。”
“还真是敢说。”幸好她早就安排东平与小山坐另一辆马车。
“你做得,我有何说不得?”宋玠掀开帘布,向外望去,不过是些寻常小景,搁在旧日,她没甚兴趣,可自从来此幻境,她还是头一回出门,竟也看出几分趣味来,恋恋不舍。
宋则始终留意她,见她欣喜如一只放出笼子的小鸟,又是欢喜又是惭愧。“以后我会常带你出门。”
宋玠淡淡一笑,没有应声。以后?这个幻境最多也就三两日的光景,不能再多了。
宋则是人,女人,有心人。
不似她师父,她师父全无心肝,做事全凭自己的好恶,不会为别人着想,故而她能游戏通玄界。自己作为师父的徒弟,自小以采花贼的道德标准培养,行事无忌,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自觉对宋则有愧,态度上自然会有所流露。
在庄上用了晚饭,两人沐浴后在院中小坐,宋玠懒洋洋的,没有平日那般犀利,也不似之前明媚。
回房的路上,宋玠走在前头,宋则跟在后头。宽大的衣衫在轻风中飘飘荡荡,似是随时随地会乘风而去,宋则心里掠过从未有过的心慌,下意识抓住她的手。
宋玠回身看她,眼睛闪闪亮亮,还有些意味深长。“二娘这是做什么?如此着急。”
这样的十一娘好像才是能安人心的十一娘,仿佛一切没有变,一切也不会变。“是你走得太急。”宋则道。
“好好好,我急,二娘不急。”
师父说,越是着急的事情越不能急。
宋玠安安分分与宋则并肩躺在榻上,被子底下,两只手碰到一起,宋则握住她的,她挣开,又被宋则握住,她又挣开,挣开的同时去摸宋则的手心,宋则这才不去握她。手指头在宋则的手心里摩挲、打转,轻轻的,痒痒的,指尖碰着指尖,指尖磨着指尖。宋则去捉她的手指,她灵敏得避开,把手藏到宋则腿间。宋则去拉她,反被她抓住手。两只手停留在宋则腿间,一手握着一手,偶尔游走,偶尔轻掠。
察觉到宋则呼吸不稳,宋玠勾唇一笑放开她,侧身在她唇上亲一口,“自己摸自己的感觉如何?可是没有想到,自己如此诱人?”
“你就是这么勾引的月娘?”
宋玠轻笑道:“谁说我勾引月娘,胡说八道。我只勾引你。”她忽尔幽幽叹气,“哎,看来也没甚用处,昨儿才要了人家的身子,今日就爱答不理,连亲个嘴都吝啬。二娘可真会喜新厌旧。”
宋则没有笑,揽住她的腰,也跟着叹气:“方才在院中你不高兴?”
“不敢。二娘怕我在家气闷,勾引月娘不算还要勾引表哥,特意带我出来透透气,我哪里敢不高兴。”
“竟是为此。带你出来只因那姓严的实在烦人,我看见他与你偷偷说话。”
“你不也与他偷偷说话。”宋玠白她一眼。“你还对他笑了。”
“胡说,我怎会对他笑。”
“我不管,你就是对他笑了。成日里冷脸对我,光会对他笑。”宋玠像真恼了,拉开宋则的手不让她抱。
宋则被她气笑了,揽得越发紧一些。 “我不曾对他笑,即便笑也是礼貌。他言语无状,总是你表哥,不过我已吩咐下人,不再让他进府。这几日,我在庄子里处理事务,你若想玩,带上几个人就好,勿要叫我担心。”
“你倒舍得,不怕我出去勾三搭四?”
“你若想勾,除非把你拴在身旁,否则……”听小山汇报宋玠三言两语外加顺手一摸,就把月娘摸脸红,她就觉得这女人若是有心,迟早把月娘也带沟里。
“嗯?否则如何?”
“否则就连石头都给你搅碎了。”
长腿伸进宋则的腿间,故意磨蹭几下,宋玠娇笑道:“我连你都搅不碎,谈何搅碎石头。二娘真是谬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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