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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出青年语气之中压抑的怒意,松青仍旧低头,平平淡淡的解释。
“许是郡主有她自己的思量,若是世子你强行违逆郡主的心意,只怕要伤兄妹之情。”
笔从松青身侧飞过,被摔在了青年身后,而他目不斜视,只稳稳当当跪在地上。
宋淮冷眼看着松青,几乎要将手中文书捏碎。
压下心底的怒意与焦躁,他冷笑一声:“赵家不让动,那户人家呢?也不让动?”
松青答道:“郡主并未吩咐,”说罢,他又添上一句,“仍有人手留下,可待世子吩咐。”
“那就杀了。”宋淮的声音重归平静,漠然无比,“莫要教皎皎知晓。”
松青正要领命,又听见青年道:“去将皎皎屋子里头的东西都置办一下。”
“不是说皎皎在偷偷攒钱么,将府中最贵的东西都填入皎皎的帐中。”
青年的声音又温和了下来,隐隐藏着几分笑意。
仿佛在做什么天底下最是开心的事情。
宋淮禁足第三日,松青带来最新的消息——
“皎皎想要现下即刻回来?”青年有些诧异,而后迅速站了起来,略有些不安。
“许是郡主听见了京中的风言风语,怕是……有些担心世子您?”松青猜测。
他的话音落下,闻见青年不在意道:“我比她年长,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担心的。”
然青年的唇角却微微翘起,片刻后一锤定音:“将皎皎接回来吧。”
“左右现下宋家的罪名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天底下没有回自己家有罪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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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皎足足提前了一日回京,彼时宋淮还在皇城内教导太子骑射。
松青来说时,宋淮一时晃神,扶着弓箭的手慢了一拍,便被摇摇晃晃举着弓箭的太子划伤了。
血珠沿着大拇指下方滚落,滴在青年月白色的长袍上。
他却浑然未觉,慌张的便往前走:“怎么那么快,不是明日——”
走出去两步,宋淮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头去瞧太子。
“殿下,臣有事在身,今日的课程便到此为止吧。”
太子年幼,本就因为方才弄伤了宋淮而忐忑不安,此刻见向来总是颇为严厉的青年不但不罚他,反而朝着他露出了十分温和的笑靥,不由得一时一呆,下意识道:“哦哦哦……”
他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想要问一问,然而宋淮说完便走,却是一刻都等不及的模样。
青年的背影急匆匆的,难得透出了几分狼狈的意味。
“皎皎到哪里了?已经入府了么?她累不累?她现下愿意见我么?”
宋淮走的匆匆,无意识的揉搓自己的手,不住地询问松青,不等对方回答,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这才察觉到伤口与被血染污了的袍子:“先去换衣服,免得吓着了皎皎。”
马车一路出了皇宫,往宋府而去。
宋淮掀开车窗帘子望向逐渐接近的宋府牌匾,从未觉得心底情绪如此复杂。
他急匆匆的下了马车,顾不得候在一旁的林管家,便朝着内庭而去。
遥遥的,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宋淮眼底。
林管家顿了顿,低声禀告:“世子,那便是……小郡主。”
厅内坐着的姑娘安静而沉默,任凭老泪纵横的孙嬷嬷如何拉着她的手都不说话。
宋淮走到了外头的水池畔,里头的姑娘便似乎察觉到了一般抬起头来看他。
宋淮如遭雷击,整个人一瞬间僵硬,险些没能够踏出那一步。
——安阳长公主如高山皎月般美丽动人,而站在厅内的姑娘面黄肌瘦,如纸一般单薄。
赵家!!!
青年眼底的阴霾转瞬即逝,旋即压下滔天怒意,缓步朝着站起来的姑娘走了过去。
“……郡主独居柴房……洗衣做饭……稍有不慎就需得挨顿毒打……”
“卖入青楼……妇人将其丢做杂役……砍柴烧火……险些毁容……”
文书之中的内容又一遍遍的浮现在宋淮的脑海之中。
宋淮在这一步一步之中,透过这十五年的折磨,走向了自己的妹妹。
青年看似温和平静,实则垂在袖下的手微微攥紧,将自己掐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皎皎……我是宋淮,是你的哥哥。”宋淮在姑娘面前站定,温声同她说话。
上一次见面,还是长公主含笑扶腰,年幼的宋淮透过母亲隆起的肚子去好奇妹妹。
接着便是十五年的分别,直至……今日的重逢。
“哦,”姑娘平平静静的与他对视,毫无波澜,“你就是我哥哥?”
宋淮微微一怔,正要开口说话,姑娘又冷静的继续说话。
“除了那块玉佩,我并无什么表明身份的东西,人是你们认得,却同我没什么关系,若是日后又反悔说是认错了人的话,我可不会有半分愧疚之意,也不愿意因你们的过失而去承担些什么骂名。”
姑娘微微歪着头,视线随意的瞥了一眼宋淮腰间的玉佩。
“玉佩是我的不假,我叫做皎皎也不假,若是之后你们认错了人,总是要给我一些补偿的,我从那样远的地方过来一趟却也是不容易的,还被做事的那户人家给辞了去,总要有个说法的。”
“我瞧着你们十分富贵的模样,当是不会少给了我吧?”
厅内一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不动声色的低下了头,不敢去瞧厅上两位主子的脸色。
宋淮也万万没有料到皎皎会这般平静,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仍是温声应了她。
“不会认错的,你叫做宋皎,是宋家的女儿,绝不会认错。”
宋皎眨了一下眼睛,仍旧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模样,随意的“哦”了一声:“我怕你们认错人,到时候大家都空欢喜一场,所以来的比较快,现下有些累,我能去休息一下么。”
“……当然可以,”宋淮顿了顿,轻声道,“从此以后,这是你的家,皎皎。”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需要请示任何人,若是有什么麻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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