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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瞧见夕阳已经渐渐有西沉的姿态, 便打算打道回府，正谈笑间，陈晈瞅见旁边的一小摊贩捏的面人娃娃倒是怪好看的, 便想着给殷栩带一个回去。
顾思柒吃得有些饱, 便在一旁站着等她, 时不时热心地介绍哪一个到底更好看些, 陈晈大致的扫了眼, 便捡了个身着白袍，头戴玉冠, 还抱着个仙鹤的小仙童拿在手里，卖面人的是个瘦骨嶙峋的老人，陈晈把东西递过去, 他从身后拿出个盖着蓝花布的竹篮，并从里头捡出一包牛油纸盛着的炒板栗, 接过陈晈递过来的面人, 往面人脚底下插了一根竹签，再用棕榈拴紧了盛着板栗的牛油纸口，把面人往里头一擦, 双手递给陈晈！
“小老爷, 您拿好了！”
陈晈掏了身上仅剩的几个铜板, 付了账，顾思柒在一旁道：“闻这香味, 倒是不错, 就是不晓得味道如何。”
陈晈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已经晓得他约摸是也想尝一尝，可殷栩还没有吃过呢？且她身上的钱都没有了，买不起第二份！
自然，顾思柒是更没有钱了。
陈晈无奈，只能伸手解开，打算拿点给他尝尝，一旁的老人却道：“小老爷莫要打开了，难得拴，我今儿生意不好，剩得到有多的，正愁回去只能倒了呢！”
说着便从篮子里捧出一大捧炒栗子来，递给陈晈，又递给顾思柒。
顾思柒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正摆手说不要，突然来了微胖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睛上下扫了陈晈同顾思柒一眼，而后对老人家说道：“刘大爷，生意不错啊。”接着又道：“得，你忙，我不耽搁你的生意，等你闲了，我们再说！”
老人家冷着脸，麻利的将一张蓝布哗啦啦的一抖，把那铜钱统统都抖出来，道：“拿去罢！”
陈晈咬开了一颗炒栗子，回忆着这人似乎是见过，片刻后想起来些陈年旧事，低头从手里啜了一颗栗子咬开，味道还不错，道：“怎么？保护费？”
顾思柒诧异地看了陈晈一眼，且不说他长这么大，没见过几桩强抢人钱财的事儿，就算是真的，陈晈这小身板，怕是经不得打！心想这小家伙可真有意思，到不像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怪不得陶邈清同她交情不浅，不过到底是年轻气盛，遇见些不平之事，便要强出头。
那中年男人提了一下裤子，找了个墙根蹲了下来，朝地面上吐了口口水，仰着下巴道：“外地人？长得怪好看的，你娘嫁人了没有？”
顾思柒一愣，饶有意味的望着陈晈，想看看这头奶豹子是如何回击的——怕是要气得跳脚了！
令他失望的是，陈晈却面无表情地转头问那老人：“你欠他钱？”
老大人不屑地笑了声：“小老爷，你出来这么久了，你家大人该着急了，快些回去把，且当我欠他钱了！”
说着便开始收拾手上的物什，一旁的中年男子却是笑得更开了，见周围聚了几个看热闹的人，进而道：“唉，小子，你还没回答我，你娘嫁人没有！”
陈晈微微一抬头，戏虐道：“孙子！你爷爷我平日教你怎么做人的？”
“妈了个巴子，小子，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老子给你说十遍！孙子诶，你可长点记性吧！”
那人说着便要冲过来，顾思柒赶紧的退了一步，陈晈见势也退了一步，紧紧的跟着顾思柒。
顾思柒气笑了，道：“贤弟，祸可是你闯的！”
陈晈小声道：“咱们做官的，总不能看这些恶霸鱼肉百姓吧！”
顾思柒摇摇头：“事情原委尚且未搞清楚，贤弟如何断定是鱼肉百姓？冤有头债有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贤弟不能因那老人模样可怜，便随便地同情了，失去了公平！”
陈晈默然，顾思柒明摆着说她武断了，毕竟即便是做官，也断然没有随便把人抓起来的权利。
正紧要关头，老头子却是拦住了那男人，那男人正在火头上，用力一推，老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幸而被一身材圆滚滚的的男子接住了，陈晈抬头一看，呵，好家伙，不正是脖子上挂着金链，金链上窜着金佛的早晨那男人么？
那人明显也认出他们两来了，吼着嗓子道：“怎么又是你们这两个外地人？”
又对那收债的男人道：“李奕哥，算了算了，你忍了便是，难道你还打她一顿，闹到官府去算什么事儿！”
随即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道：“这是近来我舅舅欠的钱，我还了！余下的下次还与你！”
叫李奕的人这才收了怒火，指着陈晈道：“行，近来爷事情多，暂不予你计较，你等着老子高中了，做了大官，老子不整死你！”
陈晈抬着下巴，道：“孙子，我可告诉你，别去丢人现眼，你这模样，要是能高中，母猪都能上树了！”
周围的人哄然大笑，顾思柒却是皱起了眉头，听对方这话确然是个考生，考官考前同考生发生冲突，届时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陈晈怕是要惹上麻烦，心中直摇头，想她果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有心提点道：“贤弟，走吧！”
那男子却是咬着牙齿道：“哼！我不同你计较，我不怕告诉你，今年的那第一名的位置，除了我，不可能有其他人！”
顾思柒闻此，却是愣了一愣，陈晈上前了两步，道：“光耍嘴皮子有什么意思，你且报上你姓名，报上你家地址，若是你当真拿了第一名，我在此当着众人发誓，届时定然从我住的客栈一步一扣手，扣到你家门口，叫你一声爷爷如何！”
“哈哈，唉，你爷爷我听见了，小子，你且等着！”
那人哈哈大笑，随即收了笑容，怒气冲冲地道出姓名与住址，似笑非笑地补充道：“小子，你若是不知道我们家，大可随便拉周边的人问一问！”
陈晈微微一笑，转头对顾思柒道：“贤兄可听见了，今年还没有开考，这第一名已经出来了！”
顾思柒皱着眉头，道：“不过是气话，你也信得？”
“大人若是允许，且等陈晈下去查探一番。”
顾思柒盯着她片刻，又把眼光跳过去，李奕依旧对面口出污言秽语，卖面人的老贩正示意他们快走，周围的人看戏的目光热切得很，陈晈这一场吵架中，却是眉毛都没挑一下，泰然自若的很，若不是听她那些挑衅的话，光看这幅面容，到不是个吵架的，分明是个看戏的。搞得他心中直嘀咕，他年纪比陈晈大了近一轮，又为官多年，竟然一时间看不透这个小子了。
回到府里时，那卖担担面的小贩已经等了许久了，顾思柒见他便很是开心，便请了这次随行来的大小官员都吃了一碗担担面，陈晈也吃了半碗，便去院子里打拳了。
待月上山头时，陈晈出门找个地儿换了身女儿装束，便往殷栩住的画舫走去。
殷栩正在煮茶，抬头见她拨开珠帘，身子一歪靠在门框上把左脚的鞋子脱下来，抖出里面的泥沙，道：“今儿本来是给你买了炒栗子，但是出门时候忘记带了！”
殷栩一张俊脸在烛火的摇曳里格外打眼：“无妨！”
陈晈想到今日的事，发愁地叹了口气，穿了鞋走过去同他坐下，她今日穿了一件水红色的褙子，里头套着粉色的罗裙，褙子的扣子是用金线绕的，只挽了一个歪歪斜斜的髻，上头马虎的插了一朵海棠花，如此偷懒的捯饬，到也让她穿出慵懒的风情来。
陈晈道：“傍晚你派人偷偷传信给我，有事？”
殷栩点点头，
陈晈突然笑得很猥琐：“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的……”
殷栩皱起眉头，别开脸去：“别，犯病！”
陈晈趁这个当儿，越过桌子偷亲了他一回，砸吧砸吧嘴，觉得这一日心中那空落落的地方，像是被氮气填充了似得，终于丰满了起来。
殷栩转过头来，嗔怒地望着她，一面抬起了袖子擦脸，道：“下回，这样，你就回去！”
陈晈托着腮地盯着他：“不，我舍不得你！”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糖炒栗子，上头还扎个抱仙鹤的面人，不过炒栗子是热乎的，她专门跑去买的。
殷栩接过那炒栗子，拔出面人，将板栗放在桌案上，小声嘀咕道：“真丑！”
“主人长得丑，它自然也得丑，否则，岂不是要抢了主人的风头！”
殷栩望着她一双水雾雾的大眼睛，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说话间陈晈便伸手去够那板栗，谁知道手短够不上，不小心给拨地上了，只能伸手下去捡，抬头时一不小心便撞桌案上，那桌案感觉却是软的，原是殷栩握住了桌案边缘，接着便被他扶了起来，又拨了手绢给她擦手，道：“回回，都毛躁！”
“怎么能是回回呢？我就这么一回！”
殷栩道：“还喜，狡辩！”
“怎么就喜狡辩呢，我从来不狡辩的！”
“谎言！”
他瞪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他很讨厌撒谎的人，长这么大也哪个人有胆子对他撒谎，他想自己为什么喜欢她的呢？那么多的大家闺秀里，他只记得她的模样了，这是个什么样的缘分？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到底是想不出来，也就认命了；如今见着她毛毛躁躁的，还一心想当大官，他觉得自己可能得认真点认这个命，万一她闯出什么祸来，也不至于太手足无措。
等把她手擦干净了，才从一旁的垫子上拿起一封信封递给她。
陈晈接过去打开，便听他道：“你，还记得，李鹊？”
陈晈拆信封的手一顿，抬头道：“不仅记得，我今儿还踹了他侄儿一脚，说起来我今儿还差点认错了，直到别人喊了他李奕，我才确定了。”
殷栩道：“你既然，记得！如何去招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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