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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风荷 (2)

作品: 金樽幽月 |作者:水合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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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十章风荷(2)

摆明了将紫眠排除在外。紫眠也不动声色,径自从正门进去,龙白月和明窗尘从偏门走,在影壁和紫眠会合。三人跟着引路的小厮,准备往偏厅去,哪知道紫眠根本不买宰相的帐,在快走到偏厅的时候,忽然冲进了正厅。小厮吓得脸都白了,慌忙要拦住他,却被紫眠一拂尘甩开。龙白月和明窗尘呆住了,明窗尘反应的快,看师父忽然取出拂尘,连忙从自己的背囊里抽出紫眠备用的法衣,快步上前给紫眠披上。紫眠脚下不停,拨了三重珠帘,就进了灯火通明的正厅。

正厅里官员正忙着商量瘟疫的事情,紫眠忽然披着道袍拿着拂尘闯进来,众人都愣住了,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龙白月跟进来,打眼一瞧,全是大熟人,她赶紧乘着众人都在看紫眠,低了头躲在明窗尘旁边。

“紫眠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宰相面色铁青,就要兴师问罪。

紫眠弯起眼睛,冷笑两声:“宰相大人,贫道道号紫眠,深夜来访,叨扰了。”

宰相看紫眠竟然拂尘一挥和他作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暂时压下脾气:“你来这是要做什么?”

“两件事,一为公,一为私。”紫眠沉稳应对,众官员原本窃窃私语,这会儿都停下来听他要说什么。

“公为何?私为何?”宰相声音如同闷雷一样,气势逼人。

“公为瘟疫,私为府上大公子,曹真。”

众官员愣住,这一公一私,如今都是宰相的喉下逆鳞,他们来议事的,尚且打着马虎眼,紫眠大人一上来就这样咄咄逼人,看来今天是捋定了虎须了。

曹宰相此刻的表情都可以杀人了:“瘟疫,圣上已经前往行宫避暑,此事全权交于老夫处理,延医救助,不需旁道置喙,至于犬儿,家门丑事,他的事如今与老夫无关。真人请回。”

“若是曹公子的事正与瘟疫有关呢?”紫眠不退让,坚定的目光面对宰相的怒意,毫无胆怯。

“这是两回事!”宰相怒焰更炽,猛得拍了一下太师椅,“紫眠大人,你在混淆视听吗?”

呵斥声如惊雷乍裂,看见宰相的失态紫眠却莞尔一笑:“宰相大人,贫道无法混淆,因为这两件事,确是一件事。”

宰相看紫眠胸有成竹,立刻怒意一收,表情阴鸷起来;“凭据,真人,信口雌黄该当何罪,真人如今也在朝,不该不知道吧。”

紫眠微微一笑,掐起手指算了一下,开口:“大人,近日贵宅阴气缠绕,贫道也不细算,九条人命,对否。”

众官员倒抽一口冷气,面面相觑。

宰相面色一动,语气不变:“真人在说什么?老夫问的可是瘟疫之事。”

紫眠不置可否,语气忽然轻松起来:“拨给贫道一些人马,随贫道出城,不日则瘟疫可解,到时要在宰相府上设坛做大醮驱邪,宰相大人可愿意?”

“若能为民解困,老夫自当尽力,真人这般有把握,可想过若是……”

“一切由贫道担待。”

紫眠的言行让一边的龙白月呆住了,她从没见过像此刻这样神采熠熠的紫眠。他总是懒散飘忽、不问世事、不见喜怒,好象山涧里潺潺的流水,没想到此刻,仿佛突然间变成撞了磐石的万仞飞瀑,慷慨激越、势如破竹。

她哪里能掌握这样的男人,她根本不了解他。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他的过去,他的将来,她统统不了解。她的能耐,只足够与慕她美色的男人做露水姻缘,她如何能叫一个对她无心的男人臣服于她?美色行不通,才智又不够,她这半年时间,根本是失败的。

他是温润流水时,她的手掬不住,他若飞流直下,更是叫她心惊胆战。她就像愚蠢的落花,被他带着漂流,还以为他是跟着自己的方向。

厅里的众官员面面相觑,等着一直静默的宰相表态。

阴着脸的宰相终于开了口:“贺正侍,你家公子如今在哪里?”

正侍大夫贺文立刻躬身一揖:“下官犬儿此刻正领着人马全城巡戒,防止有人借瘟疫闹事。”

“恩,就派他,拨调一骑人马听紫眠大人差遣。”

“是。”正侍大夫贺文慌忙一揖,低头时瞥了紫眠一眼,神色微变。

半个时辰后,领了命的贺凌云就带着人马等候在宰相府外了。他一看见紫眠从宰相府走出来,立刻神色一凛,双唇抿的死紧。

紫眠看见贺凌云,熟稔的笑笑,翻身上马。一个兵卒替他牵着马,引马来到贺凌云面前,和他的坐骑并辔。

“你死定了。”贺凌云目视前方,从牙缝里咬出这四个字。

“我知道。”紫眠微笑着低喃,弯腰替明窗尘取下背囊搁在马上。明窗尘要和步兵们同行,还是轻装上阵比较好。

“你这算什么,匹夫之勇?”贺凌云怄气不看紫眠,一抖缰绳,队伍行进起来。

“上万百姓受苦,九条人命,两个灵魂永世不得超生……你说呢?”紫眠也不看他,声音低得竟然没让贺凌云听见。

跟在最后的龙白月看见队伍出发,连忙快步跟上,刻意不去在意宰相。

就在要出府的时候,龙白月的袖子被人扯住了。她回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不似宰相府的下人,作平民的打扮。

“宰相要你进去,要问你他究竟查到了什么。”

龙白月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宰相府,转头看看行进的队伍。她回过头来,咬着唇,狠狠的一甩袖子,挣脱那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男人冷不防被龙白月甩脱,愣住了:“你……”

龙白月捏紧拳头,在心里警告自己别犹豫、别胆怯、别后悔。

下一刻,她一扭身,飞快的向着紫眠追去。

是的,他是温润流水时,她的手掬不住,他若飞流直下,更是叫她心惊胆战。她就像愚蠢的落花,被他带着漂流,还以为他是跟着自己的方向。

就让她跟着他的方向吧……

“瘟疫是靠水传播的,我们顺着河走,找到源头再说。”紫眠一边驾马一边对贺凌云说。

“你怎么知道?”贺凌云仍旧忿忿不平,“流水一日千里,瘟疫传播的没那么快吧。”

“我说的源头,是瘟疫的源头,不是流水的,瘟疫是一路逆流而上的。”

贺凌云愣住了,扭头盯住紫眠:“这,这怎么可能?”

“所以说,瘟疫是怨气所致,并非寻常瘟毒。”宰相府也许就是瘟疫的终点了,李芳奴很可能想要宰相的命。

“你怎么知道?”贺凌云将信将疑。

“因为鬼知道。”紫眠也不看他,丢下一句。

“哈,我就知道,有事不能问你。”贺凌云讨个没趣,无聊的卷起马鞭,拿它敲敲龙白月的头。

“你干嘛?”龙白月摸摸脑袋,凶巴巴的冲贺凌云吼。

“我干嘛?我说你啊,非要跟着我们作什么?不累?”贺凌云皱眉看她。

怎么不累,她都快累死了,白天刚中了暑,一直到现在都没法休息。可是,她一定要咬牙坚持住,一是为了李芳奴,她要看到一个结果,二是为了她自己,她不知道此刻若自己回去,会不会骨头一软,又跑到宰相跟前跪下了:“废话,怎么可能不累,你用骑的我可是用走的。”

“所以叫你回去啊,”贺凌云抓抓脑袋,有点为难了,这丫头平时恶则恶矣,现在虚弱的样子倒的确叫他不忍的,“众目睽睽的,我领着兵呢,可没法子怜香惜玉抱你上马,不能乱了规矩。”

“谁叫你怜香惜玉了。”龙白月白他一眼。

“不如你去找紫眠。”贺凌云嘿笑,想起紫眠为她捞头发。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你不能乱规矩他就能乱了?他还是朝廷命官呢。”龙白月头也不抬的往前走,怕他看见她脸红。

明窗尘走在紫眠马那边,她不敢过去,她怕他看出来,她也怕紫眠看出来。她刚刚下的一个决心,让她的很多想法心事都改变了,至少她不再自欺欺人。可人活着,一旦不再自欺欺人,很多事情就会赤裸裸的叫人脸红呀。

“真是搞不懂你……”贺凌云将她的执拗看在眼里,抿着唇,心里嗤笑了一下。

一行人出了城,一直走到天亮方停下休整,之后时走时歇,又走了一天半,才找到瘟疫区的源头。

那是一大片芦苇荡,齐腰深的滩泽,一眼望不到尽头。原本应该是茫茫的一片叫人寻不到目标,可是,这次的目标实在是太明显了。由不得人不注意这样的异常。

错杂的芦苇丛中,有一角,开满了妖冶的荷花。不是亭亭净植香远益清,而是层层叠叠浓香漫溢,荷花瓣润泽丰厚,丝丝红脉带着血色,泛着幽幽的光泽。

贺凌云遣了几名兵卒到荷花丛中探个究竟,异常茂盛的荷叶荷花竟然触手即断,茎管中淌出鲜红的汁液,染得人浑身绯红。

“贺大人,”探了许久一个兵卒终于扭头高喊,“发现两具尸首,一男一女。”

紫眠和贺凌云闻言,立刻驾马踩进沼泽往兵卒的方向去。

岸上龙白月身子一晃,五脏六腑如同翻江倒海,她强撑着,不肯倒下。

她不该觉得惊异的不是吗,她早该知道,违抗宰相的意志会是什么下场。她在帮助他们吗?她究竟做了什么?

她要忠于自己的意志吗?她究竟在做什么?

颈后蓦然传来剧痛,龙白月诧异的回头,看见宰相府那个陌生男人,已换了兵卒的打扮。她张张嘴,想说“我本来就要昏了你不必打我的”,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倒在那个男人怀里,一边的明窗尘急得直嚷嚷。

她想挣扎出异样叫窗尘察觉,身子却像被蛛网缚住的蝶。她听见他冲紫眠和贺凌云高声喊:“姑娘受惊昏倒了,需不需要属下找车先送她回去?”

不要答应他。不要答应他,紫眠……

她空洞的眼睛里最后只剩下紫眠。他转过头来,眼里温温的映着关切,一如往日般温润如流水。

“好……”

不要答应他,紫眠……

她的心在刹那间凉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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