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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风雪覆盖了广阔的平原,漫无边际的茫茫雪地里,一支军队正缓慢的移动着前行。
这是刚刚在北邙山战场上失利的蚩国骑军正班师回朝。就在仅仅一个月前,这支军队才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从这条道路上经过,准备开往边境去抗击来犯的青国军队。
然而想来骁勇善战的蚩国士兵没有想到,迎接他们的是青国那一把最锋利最慑人的刀——被誉为九洲大陆第一战神的杜澜亲自带领青国三十万大军,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样,深深的插入了蚩国的腹地,让人措手不及、难以招架。在伤亡和损失惨重的情况下,蚩国将军靳辰只得接受割地称臣的条件,暂时停止这场实力相差悬殊的战争。
靳辰还很年轻,这不是他第一次担任主帅,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输得这么惨。面对杜澜凌厉而强悍的用兵攻势,他完全没有一点对策,可以称得上是毫无还手之力。
年轻的主帅坐在马上,夹杂着雪粒的寒风吹过铠甲,发出类似于哨声一样尖锐的呼啸。这次回去之后面对的政局可能比眼下的风雪还要严酷,战场失利、前线兵败,他的家族失去了权力,可能从此就会在朝政中再不出头了。
靳辰叹了口气。其实并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这个年轻善战的将军身上,青国的杜澜被称作是战神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好几年的事了。在杜澜当上兵马大将军之前,青国只是不大也不小的南方国家而已;在这个狰狞的战神露出獠牙之后不到几年的时间里,青国迅速征平了周围十几个国家,领土扩大到原先的几倍,俨然成为了南方大陆第一大国,隐隐还有独霸之势。
多少原本称著多年的将军战士都倒在了他的军队之下,那些坚固的城池在他面前不堪一击,战争对这个战神来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简单的游戏。靳辰确信,杜澜这样的战争天才是没有人可以抵抗得了的,自己也一样不能。
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和他交手了……靳辰心里默默的想着。
杜澜的出现可以称得上是个奇迹。他是一夜之间从最底层的部队里被选□□的,以飞快的速度被提拔到将领的位置上来,然后迅速的得到了青国女王的信任。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除了部下和同僚之外就完全是孤单一人;他长年戴着狰狞的银色面具,裹在巨大的披风里,据说最亲近的战友都没有见过这人长什么样。他就像岩石一样纹风不动、无懈可击,任何弱点都没有。
这样的一个人,用他最锐利的骑兵,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踏平了南方大陆。他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威慑还不如说是可怕,那样的一个人,就如同恶鬼转世一般强大而无情,从来不停下他征服的脚步。
突然军队的前方出现了短暂的骚乱,一个传令兵骑马驶来:“将军!将军!”
“怎么了?”
小传令兵的脸涨得通红,看起来很不好意思:“前边发现一个受伤的女子倒在路上,看上去快没气了,救不救?”
靳辰策马绕过大部队,只一会儿工夫就来到了前边的马车边。远远的就只见雪地上飘拂着一角白色的衣袂,近了才看见一点纯黑色的头发从宽大而凌散的袍子里披下来,绸缎一样铺在雪地上。血色从那人身下冻结住了,惊心动魄的一大块,带着零碎的血肉拖出长长的一道痕迹,连久经战场的老将看了都会忍不住眉头一跳。
靳辰跳下马,问:“还活着?”
半晌没有人回答。周围几个将领和士兵都呆呆的注视着地上那女子的昏迷的脸,就像被使了咒语一样不能动弹。
靳辰往下一望。
能让这支习惯于杀戮和掠夺的军队停下脚步并施以援手的、受伤昏迷的女人,如果她没有做出刻意的风情和诱惑,那就是她有着难以想象的美丽的脸。即使是在这样狼狈和困顿的情况下,那种夺目的美丽都可以在风雪中绽放出诡丽的光芒来。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她在雪地里苍白而细腻的皮肤和无力垂下的手腕,都像是有一种诱惑的魔性一样,让人移不开目光。
靳辰其实还年轻,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被家族里寄予厚望,一直到现在都没怎么和都城里的贵族小姐们接触过,更别说娶亲了。他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别开脸:“既然都遇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抬到马车里让军医好好看看吧。”
早有伶俐的亲兵答应了一声,七手八脚小心翼翼的把女子抬起来,放进了马车里。靳辰跃上马,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对人家女孩子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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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上的夜晚来得特别早,这两天天气格外不好,一入夜就会刮起狂风,有时还会下暴风雪。靳辰早早的就让人扎了营,执勤的士兵在火堆边巡逻,其他人都入帐去休整等待天明。
靳辰走进帐篷,抬眼一看,微微一惊。
榻上已经躺了一个人,是那个白天救下的年轻女子。大概因为这里是唯一生火的帐篷,所以亲兵没打招呼就擅自竟然把她放到这里来了。
“……美丽的女人确让人容易犯错误。”靳辰嘀咕了一句,走到榻边去半跪下来。那个女子侧躺着,火光在她脸上摇曳,长长的、精致的眼睫在鼻翼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好像随时都会惊醒一样。她背上几乎致命的刀伤已经被包裹严实,透出淡淡的、血腥和药粉混杂起来的味道。
她真是个有着难以想象的美丽的女人,即使是这样沉睡着,也能让人怦然心动、难以自制。靳辰直觉自己的定力受到了极大考验,他咳了一声,仓皇起身想走出帐篷,但是他刚刚转身就被轻轻的拉住了。
因为疼痛和虚弱的□□从身后传来:“啊……”
靳辰猛地回过头,那个女子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是绿色的,森林中的湖水一样清澈,在火光中闪烁着翡翠一样华美的光泽,让人无法直视。
她就这么迷惘的望着靳辰,靳辰慢慢的半跪在榻前,直视着她。终于这个女人动了动,别开了目光,慢慢的打量着周围,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惘然。
“这是我的营帐,这里是蚩国的军队。”靳辰不自觉的放轻了声调,在这样的美色前没有人会忘记把声音放得轻软温柔,“——你倒在雪地里,是我们救了你,还记得吗?”
女子的目光转向他,半晌微微的点了点头。
“军医已经给你处理过了,暂时还不能走动,但是调理一段时间后应该无碍。姑娘你是哪里人?家在什么地方?可要我们和你的家人联系?”
那人不说话,也不动,就这么紧紧的盯着他。作为蚩国最年轻有为的青年将领,靳辰竭力想让自己此刻的表情看起来自然而和蔼,他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姑娘”的心里正掀起一番无声的惊涛骇浪。
——姑娘?他叫我姑娘?他以为我是女人?……为什么我会在蚩国的军队里?……
……哦,对了。我受了伤,倒在雪地里,流了很多血……
靳辰被看得有点发毛:“姑娘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不是……真的是我们救了你,当然你是自由的,如果你想回家去的话随时都可以。你家在什么地方?”
翡翠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正竭力解释情况的年轻将军。
——他以为我是个女人,还以为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的女人,所以他想……想保护我?
这个诡异的认知让榻上的重伤员眯起了眼睛,一言不发的盯着靳辰。
跳跃的火苗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一定是帐篷里的温度太高了,靳辰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慢慢升高,然后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
那人终于开了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重的关系,他的声音低哑,听上去稍微有些男女莫辩。
“……我叫阿澜,我……没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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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的大帐之外,军医正等待着接受主帅的召见。远处火堆发出噼啪的响声,巡逻的士兵的脚步声穿过军营,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有规律的声响。
他又向帐篷下的阴影里缩了缩,尽量躲开呼啸的寒风。
“这见鬼的雪原。”军医咳了几声,含混不清的抱怨。
他原本应该缩在自己的帐篷里等待入睡的,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必须立刻就报知给主帅。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他被士兵叫去救治一个据说倒在路边上的重伤的女人,那个人长得很美,伤得很重,如果看脸的话,绝对是个让人提不起任何警惕心的柔弱的女人。
然而当他掀开衣服开始包扎的时候,他发现这人虽然长得像女人,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性。
惊讶的事还远不止于此。军医已经跟了这支部队数十年,他见识过各种伤口,没有那种普通的刀箭可以造成那个人背后那种恐怖的伤。这种巨大而深刻的爆炸性撕裂明显是因为法术和刀箭共用而造成的。
九洲大陆上会用法术的战士并不多,除了少部分是王族之外,其中大部分都沾有魔鬼的血统,任何人和他们沾到都是不祥的。如果这个被捡来的伤者不是某国的王族的话,那么他就一定和魔族有联系了。
实在是太冷了,军医跺了跺脚,突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军医回过头,雪地上昏暗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白色长袍的身影,因为实在是太悄无声息了,以至于咋一看上去就像是飘在雪地上的一样。是那个被捡来的白衣人!
军医一惊,扑通一脚滑倒在雪地上:“你,你怎么……”
阿澜无声的走过来。或者应该说是突然消失然后刹那间再次出现在眼前才比较贴切,因为仅仅是军医一眨眼的工夫,阿澜平淡的声音已经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虽然不得不除掉你,不过还是谢谢你的药,很管用。”
军医想要叫人,但是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诡异的光芒从阿澜的五指尖闪烁开来,然后他隔空轻轻握拳,仿佛有无形的刀箭被他的手指牵引着一样,一团血光刹那间从军医的腹部暴起。
军医无声无息的倒在了雪地上。
“其实你医术不错,只是嘴太快了。”阿澜站在倒下的尸体边上,因为刚刚动用法术而造成背部肌肉轻微的撕裂,鲜血从绷带中渗透出来,被寒风一吹就有些不舒服。
他刚打算起身离开,突然不远处传来嘎吱嘎吱的脚步声,隐约有巡逻的士兵大叫:“保护主帅!在那边!”
“谁在哪里?”
“有人!”
被发现了?不会吧,蚩国军营的巡逻这么严密?阿澜微微皱眉,一手迅速的抓进自己颈部的肌肉里,然后在鲜血喷射出来的时候顺势倒在了地下,摔倒在尸体边上。
“不准动!”几把长矛同时指过来,月光下反射出森寒的光。
靳辰大步走过来:“出了什么事?”
“将军!”亲兵赶上前去,“刚才有异常的黑影从这边飞过去!”
靳辰走到近前,一看瞥见地上的尸体,轻轻的抽了口凉气。军医已经显而易见没有救了,阿澜的呼吸微弱,双眼紧闭,看上去非常糟糕。
靳辰一把把他拉起来靠在怀里:“阿兰?阿兰姑娘?你没事吧?”
阿澜微微的睁开眼睛。
五六个亲兵,看上去都没有法术的护持,一瞬间就可以全部解决掉。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是蚩国的主帅,据说出身于瀚州名门靳家,带有王室的血统。他一定有法术的能量,如果要完全解决他的话,一定会发出吸引更多人赶来的动静。
阿澜垂下长长的眼睫,恍惚间有些脆弱的错觉。
“派人去附近搜捕,还有快叫医生过来!”
靳辰以为手里这个柔软的、娇弱的女人受了巨大的惊吓,事已至此,再立刻逼问她有关于刺客的去向显然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他打横把阿澜抱起来,大步往主帐里走去。
“将军!小心!”
靳辰回过头,月光下一个全身裹着黑衣的人从高处向他俯冲过来,匕首的刀尖泛出雪亮的光。
仅仅只是刹那间的事,阿澜条件反射性的想一跃而起,但是还没有来得及使力,就被靳辰轻柔而不容拒绝的往怀里一卷,大半个人都被裹进了青年将军的怀里。阿澜紧闭着双眼,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用咒语召唤而来的火焰就仿佛火龙一样从身边窜出去,然后发出爆炸时惊天动地的轰响。
靳辰低声说:“别害怕,都结束了。”
阿澜扭过头看了一眼,颤动的眼睫就像是轻柔的蝶翼一样。雪地上还残留着爆炸留下的硝烟味,残肢断臂在强大的咒语下被远远炸飞了,匕首斜斜的插在一边。
他回过头去,不愿意多看。但是刚扭过头他就看见靳辰手臂上一道浅浅的割伤,并不深,只流出一点点血。
“你流血了。”
“没事,一点小伤罢了。”
阿澜探过头,轻轻的触碰伤口。他的手指好像有一种魔性,明明应该带来痛感,却在其中奇异的夹杂着一点类似于电流通过一样的错觉。
靳辰突然咬紧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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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迅速的处理完伤员然后无声无息的退下了,广阔的主帐里只听见帘外传来的模糊的风声。靳辰背对着床榻,仔细的裹好手臂上的割伤,突然一只手按在自己肩膀上,然后阿澜探过身,轻柔而仔细的给他的绷带打上结。
“他们是冲我来的,把我放走,他们就再也不会光顾蚩国的军营了。”
靳辰猛地望向他,阿澜侧着脸,表情安详平淡。
“……但是,你有能力保护自己?”
阿澜默然不言。
靳辰突然产生一种冲动:“你留下来……留下来,我会保护你。”
阿澜望向他,美丽的翡翠绿色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靳辰突然觉得很心虚:“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实际上……那个……当然你是自由的,但是你也看到了刚才来的人想要你的命,如果现在出去的话很可能会有危险……那个,你去过蚩国的都城瀚州吗?其实也不是那么冷,春天来到的时候也会开花的……”
阿澜打断他:“你不问我来追杀我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
“他们是魔族,是藤熠的手下。”
阿澜的语气平淡,但是在这样一个冬天雪原上的深夜里,不异于一场惊雷。
魔族是异化了的人族,他们拥有使用法术和咒语的力量,拥有诅咒,拥有黑夜。他们可以飞翔,但是不能见阳光。他们种族稀少但是又嗜好鲜血和搏杀,可以说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顶尖的暗杀高手。
魔族是可怕的,但是所有魔族加起来的可怕程度都不及藤熠一个带来的威慑力。
藤熠的血统在魔族中是最纯正的,他的寿命好像很长,很久以前就出道了,这么多年来杀过这么多人、做过这么多事,到现在还保持着中年时的样貌。他强大、冷酷而无情,喜欢美色和权力,拥有巨大的财富,有一批贪婪而残忍的魔族在为他卖命,他们坚信他是能统一魔族的王。
如果单凭外貌来说,他也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他得到过很多美女,并不都是完全靠暴力获得的。二十多年前青国的长公主爱上了他,为他生下了两男一女三个混杂着王族和魔族血统的孩子,甚至因此而被赶出了自己的国家。青国的长公主是举世闻名的美人,一个这样的绝世美女对自己死心塌地,按理说没有一个男人不会被感动;但是时间一长藤熠就对这个长公主产生了厌倦,他抛下了长公主和她的孩子,转身就投向了魔族美女的怀抱。
藤熠的性格在魔族中都是格外残忍的,所幸这几年已经很少听见他的消息了。有人说他被自己丢弃过的孩子杀了,有人说他被封印了,当所有人都开始淡忘这个曾经的梦魇的时候,他的名字却再一次在这个静寂的冬夜里响了起来。
“藤熠想得到我,但是没这么容易。”
阿澜的语气还是很淡,他望向靳辰,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个男人的眼睛,“这样,你还打算让危险的我留在你身边吗?”
靳辰想说什么,但是喉咙一阵阵的发干。也许这个女人也有一点魔族的血统也说不定,他想。她有着一种魔性的魅力,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这么有煽动性,冷静而热烈,让人无法抗拒。
“是的,”靳辰说,“留下来吧,我会保护你。”
阿澜突然笑了起来。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人,只要他们想,他们笑起来的时候就会具有让人无法抗拒的、慑人心魄的力量。那是一种纯然的迷惑力,就像是黑森林里歌唱的妖精一样,让再坚强的战士都只能束手投降。
他俯身过去,温柔的吻了吻僵硬的靳辰的唇角。
“记住了,”阿澜说,声音柔和而低沉,“你说过,你会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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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斑驳的枯木林里,一个黑影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跃近,最终停在了最高的断木之下。一个披着大氅的中年男人站在树梢上,就仿佛站在悬崖上俯视大地的鹰一样。
“大人,”树下的魔族跪在雪地上低声说:“他们失败了,没能把阿澜带回来。有人在保护他,就是那个蚩国靳家的小将军,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怕惊动大部队,只能暂时撤退。”
藤熠的眼神动了动:“靳家那个毛孩子?”
“是,看上去阿澜十分袒护他。”
藤熠短暂的笑了一声,声音淡淡的,仿佛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算了,看来他找到更有趣的玩具了,暂时先不打扰他的乐趣吧。”
他慢慢的从树梢桑飞起来,巨大的黑色羽翼遮蔽了雪原上苍白的月光,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天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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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开头是有点平淡……因为俺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写法,总有些忐忑。
以后会好起来的,因为俺也在努力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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