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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蝉愣了愣,“什么?除了你,你妹妹还有位哥哥?”
贺槐生:“……”
夏蝉哈哈一笑,伸手将他一推,“别开玩笑了,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想要结婚之后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女人吗?”
贺槐生看着她,“嗯,你不是。毕竟结婚不好,要替人烧饭,遇上家暴,婆媳不和,羊水栓塞。”
夏蝉又“噗嗤”一下笑出声,“你记性好好啊。”
贺槐生拧着眉,“别笑了,听我说话。”
夏蝉强忍住,咳了两声,故作认真看着贺槐生,“你说。”
贺槐生便看着她,“第一,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辈子不进厨房;第二,我不对女人动手;第三,我父母双亡;第四,你要是不想生,可以不生。”
夏蝉本还笑得难以自已,但听他说着,却渐渐沉默下去——他语气十分认真,压根听不出一点儿玩笑的成分。
她便有些不自在了,扭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心想,这人怎么说得跟真的一样。
贺槐生目光清亮,紧紧盯着她,见她从不以为意,渐而变得严肃郑重,此刻,却有些惶惶无措。
他伸手,又将她手捉过来握住。
她手指轻轻地缩了一下。
贺槐生便抓着她往自己跟前一带,一手按在她背上,轻轻抱住。
夏蝉垂着眼,沉默片刻,低声说:“……你如果不是真做了这样的打算,那就算了,这话我就当你没说过。”
她并不是没被人郑重其事地求过婚,钻戒都在指上戴了大半年。她曾经以为,跟谢星洲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不会有分毫的差池。
她对待婚姻的态度十分矛盾,一方面不信,一方面又不甘心地,抱持了一丝向往。自记事起,家里就争吵不断。她与生父近二十年没见,如今记忆已非常模糊,只记得是个街坊邻居口中的“老实人”,可这个老实人,喝醉以后打骂起来却毫不含糊。周兰也不是好相与的性格,一吵起来,两人能将屋里的天花板都掀翻。没多久,他们便离婚了。此后夏蝉便一直跟着周兰,见惯了男女之间的那些狗屁倒灶,心里十分清楚承诺都是放屁,婚姻更是儿戏。直到后来,她遇到谢星洲。
周兰看不上谢星洲,嫌他家里条件不好。但他的稳重与认真,让夏蝉愿意陪着他一起吃苦。她甚至想过,以后要买怎样的房子,怎么装修,哪个角落摆哪些物件。她在脑中,规划好了两人的一辈子,她以为那就是清晰可见的未来。
然而,所谓的规划蓝图,崩溃起来,越发显出其摧枯拉朽的破坏力。
贺槐生低头看她,“……你怕什么?”
夏蝉小声说:“我没说怕。”
贺槐生又说:“我不着急,等你想好。”
夏蝉抬眼看他,“那你想好了?”
贺槐生毫不犹豫,“想好了。”
夏蝉便说不出话来。
贺槐生不再说这茬,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揽,“累了吗?”
“几点了?”
贺槐生拿过手机一看,“两点多了。”
“那睡吧,”夏蝉站起身,“明天还有很多事。”
贺槐生蛰伏许久,这次却一下暴露了,之后的路,不知道他要怎么走?夏蝉有些担忧,却又不能将这担忧表现出来。
两人去卧室躺下,床边亮了一盏灯,灯光柔和,恰能让贺槐生看见夏蝉的脸。
取下外机以后,贺槐生说话的语调便不那么自然。
“你什么时候……来过这?”
夏蝉愣了一下,想起来自己当时把这儿的钥匙留在茶几上了。
“除夕那天。”
她发丝落在枕上,散发些许幽香,贺槐生抓了一绺,绕在指间,“来找我?”
“不是,我知道你不在这儿。”
“躲我。”
夏蝉笑了,“你一消失就是大半个月,好意思说我么。”
“你又不想见我。”
夏蝉琢磨着,总觉得他这话语气听着好像有点儿酸,有点哀怨,她便又笑了,“我倒以为你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有用吗?”
“没用。”
“是吗,”贺槐生低笑一声,“我以为有点用。”
夏蝉瞪他一眼,“你这是承认了?”
“没有,”贺槐生赶紧说,“如果你坦诚点儿,我肯定不这样。”
夏蝉轻哼一声。
贺槐生松了指间的头发,“睡吧。”
夏蝉点了点头。
“你关灯。”贺槐生看着她,“真想睡,就关。不然关了我看不见你。”
夏蝉怔了怔,说“好”,又说:“晚安。”
贺槐生看着她的眼睛,“晚安。”
夏蝉便抬头,把灯关上了。
黑暗中,贺槐生手臂绕过来,揽住了她的腰。
夏蝉闭上眼,心知他听不见,还是又说一句:“晚安。”
夏蝉睡到很晚才醒,一看时间已到上午十点。
屋里没人,贺槐生在餐桌上留了个条儿。
夏蝉拿起来一看,字迹洒脱遒劲:我有事先走了,中午会有人过来做饭,你先别去公司,有事联系我。PS.钥匙记得带上。
夏蝉看着最后一句话,不自觉地笑了笑。
肚里饥肠辘辘,她晃去厨房找吃的,一看,流理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只彩绘的陶杯,一样的花纹,只是其中一个歪歪扭扭的,似是堪堪能够站稳。
夏蝉心想,贺槐生怎么没事儿买这么一个假冒伪劣产品,拿起来仔细端详,依稀觉得有点眼熟。片刻,她陡然想起来,这是她在班浩那儿做的拉胚陶胚……
夏蝉汗颜,赶紧把杯子放回去。
想了想,又把两只杯子挨靠在一起,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她给贺槐生发了条信息,自己先离开月牙湾,回家去换衣服。
家里冰箱也快空了,夏蝉便开车去附近一家最大的超市采买东西。
超市的推车在二楼,要投币才能解锁。她正在那儿捣鼓,眼角余光便看见旁边扶梯上,一人升了上来。
夏蝉一愣,急忙抬头。
是谢星洲。
谢星洲也是一怔。
有周兰打预防针在先,夏蝉倒并没有十分惊讶,这会儿平平淡淡地同他打了招呼。
谢星洲声音几分黯哑:“……来买东西?”
“嗯。”
手推车解锁了,夏蝉低头将车拉出来,压在耳后的一缕发丝,便这么垂落而下。
谢星洲忍不住打量她。
她穿了条浅灰色的齐踝长裙,低头的时候,让头顶白色灯光照着,显出一种和她平日不大相似的柔和。
谢星洲过了片刻才回过神,走过去,从她手里把推车接过去,“我来推。”
夏蝉一顿,松了手,却站在那儿,抬眼看他,脸上神情很淡。
谢星洲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夏蝉没说话,自己又从包里摸出一枚硬币,再拿了一辆车,然后说:“走吧。”
谢星洲几分窘迫,摸了摸鼻子,跟上前去。
夏蝉采购目标很明确,基本不多做停留。谢星洲时而跟在她后面,时而与她并肩。
“听周阿姨说,你去星晖工作了。”
“嗯。”
“工作怎么样。”
“还行。”
“辛苦吗?”
“还行。”
谢星洲便觉得自己像是在没话找话,又问了几句,便就住了口。
片刻,倒是夏蝉主动问他:“阿姨身体怎么样?”
谢星洲忙说:“不大理想,要做手术。”
“你弟弟呢?”
“送去姨妈家里了。”
夏蝉“哦”了一声。
谢星洲家在崇城下面的一个小县城里,也是单亲家庭,加之母亲常年缠绵病榻,家里并不宽裕。以前交往的时候,夏蝉见过谢星洲妈妈数次。谢星洲妈妈不大喜欢夏蝉,觉得她这人别的都好,就是长得过于漂亮,而女人一旦漂亮,多半就是留不住的。
夏蝉稍有些走神,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本以为会觉得怅然,但心里却比她想象得要平静。
买完东西,两人去收银台,谢星洲走在前,清空了自己车里的东西,对夏蝉说:“一起结吧。”
夏蝉站着没动,“你先结。”
走出超市,谢星洲问夏蝉怎么回去。
“开车。”
“买车了?”
“嗯。”
谢星洲顿了顿,见她一只手里提着一只大袋子,便伸出手,“我帮你提。”
“不用,挺轻的。”
谢星洲很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勉强。
到了停车场,夏蝉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谢星洲抬眼看了看,沃尔沃。
夏蝉说:“那我走了。”
谢星洲点了点头,似还有话想说,却没再开口。
夏蝉上了车,向他挥了挥手,开出去,没有回头。
回到家里,她正在切菜,兜里手机响起来。
她拿过毛巾擦了一下手,是贺槐生打来的电话。
通话交流,这还是两人第一次。
夏蝉按了免提,放在一旁,“喂。”
“在哪儿?”
电话里,贺槐生的声音,听起来和面对面好像微妙的有那么一点儿不同。
“在家呀。”
“你家里没人。”
夏蝉这才想起来,贺槐生还不知道自己搬出来了。
她把新地址告诉他,又问:“吃中饭了么?”
“还没。“
“那你慢点过来,我加个菜。”
“好。”
挂了电话,夏蝉接着切菜。
灶上烧着水,大约快要开了,咕噜咕噜地响。
夏蝉动作轻快利落,片刻,她发现自己在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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