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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蒋衾去睡了书房。
靳炎把孩子哄上床,坐在床边上长吁短叹,很有点不胜唏嘘的意思。
黎檬穿着小花睡衣,眼巴巴问:“蒋衾真的会离开我们吗?”
靳炎不说话,半晌反问:“他说不带你走?”
“嗯,他说你需要我的股权。”黎檬突然感到很好奇:“爸,你说蒋衾哪点不好,为什么你还在外边找别人呢?”
“我只爱你妈一个。”
“那那个徐晓璇是怎么回事?”
徐晓璇就是打电话给靳炎说她怀孕的女明星,靳炎根本没敢确认,他直觉第一反应就是给钱,给多多的钱,只求蒋衾别知道这件事。
他不是怕蒋衾知道了会闹分手——当时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蒋衾有一天真的要跟他分手。他只是觉得,不管是不是真的,蒋衾如果知道了,应该是非常伤心的。
靳炎从小就知道,这世界上对他好的人不多,而蒋衾排在第一个。
“我当时真的喝多了,”靳炎颓然道,“现在想想当时那酒应该不大对,那种地方保不准酒里掺了点助兴的东西……问题是卫鸿那天也在啊,他喝得不比我少啊,他怎么就溜达着回家了呢?”
黎檬鄙视道:“归根结底还不是你自制力不强。”
“你懂什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酒是个害人的东西,你长大了最好少沾。”
靳炎凝神想了一会儿,又说:“不对,你妈今天提起另外的事……问题我怎么也想不起我还有什么事对不起他。”
黎檬一骨碌爬起来:“对的对的,那天我去酒店找他,他说觉得你现在变了,还说觉得你很可怕!你干什么坏事给蒋衾知道了?”
父子两人茫然对视,都完全摸不到头绪。
但是直接问蒋衾是不可能的——蒋衾口风之严难以想象,放在革命年代那就是一标准的烈士。
黎檬小心翼翼的问:“爸,你觉得如果蒋衾真的走了,他会上哪去呢?”
靳炎随口道:“我怎么知道。”
“他还会留在这个城市吗?这样我每个周末还能去看他。”
“不知道。”
“那……他有亲戚吗?”黎檬眼珠一转,说:“我从来没听说蒋衾还有家人。”
靳炎微微一震,刹那间想起蒋衾的父母。
他对那对大学教授夫妻的印象如今已经非常淡薄,最深刻的一幕是有一次他在街上遇到蒋衾,停下来刚说两句话,他母亲就来了,拉着蒋衾低声问:“你怎么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快走快走!”一边抬头扫了靳炎一眼。
那一瞬间给靳炎留下的印象之深,甚至后来他父母拿着刀把他们赶出门的场景都有些模糊了,那一眼却还留在靳炎的记忆里。
从那时起他就再没把那对高知夫妇放在心上。蒋衾跟他来到这个城市打拼的时候,他们两个都一穷二白,后来混出头了,蒋衾开始给他父母打钱,但是没过多久那对夫妇就换了账号,显而易见是真正的恩断义绝。
后来蒋衾用了靳炎的手下——那是他仅有几次动用靳炎的势力——查清楚父母搬到了什么地方,然后经常买东西让人送去。
但是之后那东西也退回来了,收到包裹的当天蒋衾不在家,靳炎看了就让人扔了,事后没让蒋衾知道。
如果他们离婚了,蒋衾会不会回去呢?
如果他回去了,父母还会不会接受他呢?
靳炎以前特别恨蒋衾的家人,后来随着年纪增长,慢慢也能理解那种清高、富裕、书香门第传统夫妻的想法了。他试着以身代入一下,觉得蒋衾回去后被接受的可能性实在相当低。
不能离婚啊,他心里沉沉的想着。
那天晚上靳炎一个人躺在床上,做了个梦。
他梦见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好像自己才八九岁的时候,跟保姆搬到弄堂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邻居家小男孩站在院子门口,皮肤白得仿佛女孩子,眼睛黑黑的湿漉漉的,好奇的往里边看。
“喂,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蒋衾。”
“蒋什么?嗯算了,走,哥带你去河里抓鱼。”
“哦,好。”
年幼的小蒋衾于是傻乎乎把手搁在靳炎掌心,俩小孩跑着去抓鱼、抓知了、掏鸟窝,整个夏天的疯玩,直到蒋衾的父母从国外游学回来,得知一切之后恨得不行。
“妈妈跟你怎么说的,离隔壁家小孩远点知道吗?”
“他们家不是好人,他爸是……他妈也不是他爸的正经老婆。跟你说你也不懂,总之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能沾上这种事!”
“看看你整个暑假都学什么了?钢琴也不弹,大字也不练,去井边上跪着去!”
“晚饭前把爸爸给你布置的家庭作业补齐!以后不准再随便出去玩!”
……
靳炎在弄堂里住了两年,直到消息传来,他妈死了。
没有名分的私生子,立刻陷入到无依无靠的境地里去:他爸只偶尔才想起他,他的兄弟们则恨不得他早点死。
那段时间靳炎喜欢上了听蒋衾弹琴。
蒋衾练琴的时候,就把后院窗户打开,靳炎像个猴子一样窜到墙头上,听见他在琴房里一遍一遍的练《致爱丽丝》。
当时他并不知道曲子的名字,只觉得好听而已。后来他在各种音乐会、高级酒会上听见人弹,没有谁能像记忆中蒋衾一样弹得那么好,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靳炎十一二岁的时候,成了满街小孩的头儿。他表现出了典型的父辈基因:残忍,果断,刚毅,有号召力,是个天生的领袖和枭雄。蒋衾当时还在规规矩矩的上学,从不上街来跟他们一起混,但是他仍然被靳炎罩着。每当他被人堵小巷子、抢零花钱的时候,只要大叫一声靳哥哥,靳炎立马横空出现,称之神兵天降也不为过。
那段时间射雕英雄传红遍大街小巷,靳炎偷偷跑去录像厅里看过,再听蒋衾奶声奶气叫他“靳哥哥”就倍感豪迈,从此不顾蒋衾的反对,执意叫他“蓉儿妹妹”。这个外号一直持续到蒋衾十五六岁为止,因为那时蒋衾上高中了,拳头硬了,靳炎再敢这么叫,他兜头按着靳炎就揍。
当时靳炎已经是这块地方名副其实的小混混头儿,不说驰骋风云,一呼百应是有的。因为跟人械斗抢地盘、拎刀打群架还进过几次少管所,就算最老到的片儿警听到他的名字,都倍觉头疼。
而蒋衾是另一个极端:他斯文俊秀,学习出色,多年资深三好学生,弹一手好钢琴,而且英文流利顺畅,据说父母早就打算好把他送出国留学。
这样的人偏偏敢拉着靳炎按倒就揍,靳炎被打得哎哟叫唤,却从不还手。
其实那是靳炎生命里最惨淡的日子:在多年酒色无度之后,他父亲终于死在了女人的裙底下,身后留下不计其数的家产和一条价值万金的走私航道。靳炎头上的几个哥哥此时全都长大成人,没有一个是吃素的,当即在灵堂前争作一团。
他父亲在时还能对老来子照拂一二,走了就真的没人管靳炎了。如果不是蒋衾偷偷把零花钱给他,又从家里偷钱帮他交学费,估计靳炎当时就会被高中开除学籍,从此真正沦为打家劫舍的小混混。
多年后靳炎有一次在酒桌上喝醉了,强行搂着蒋衾对别人说:“老天其实很厚待我啊!小时候有老娘,老娘走了还有老爹,等老爹也翘辫子了,还有你们蒋哥管教我照顾我。没有你们蒋哥,哪有我的今天啊!”
同桌人纷纷称是,都过来给蒋衾敬酒,弄得他哭笑不得。
靳炎比蒋衾大了一岁多,知人事却比他早好几年。那时靳炎天天跑去录像厅混日子,有时候里边放一些粗制滥造的三级小黄片,他也跟着在后边看,看完回来血气沸腾。
但是当时跟他们一起混日子的小太妹很少,就算有几个长得也不漂亮。靳炎生命中出现的第一个美人,就是他的“蓉儿妹妹”。
蒋衾十五岁时已经开始发育,声线变沉个头窜高,皮肤白得如同冰雪,眼珠是淡淡的琥珀色,在学校里很让小姑娘们脸红心跳。按理说他跟三级片上浓妆艳抹的光屁股女人完全不相像,然而靳炎却觉得,蒋衾怎么看怎么漂亮,怎么看怎么诱人,大夏天穿短袖的时候还让他流过几次鼻血。
那时候没有同性恋这个概念,靳炎只知道有些哥们儿在一起互相打炮。他看着蒋衾觉得发馋,就半诱骗半强迫的哄蒋衾陪他“体验体验”。
少年时代的蒋衾对他一向有种盲目的信任,于是紧张的脱了衣服任他上下其手。结果靳炎是二百五,手下没轻重,半途中指甲狠狠一擦刮,疼得蒋衾差点没抽过去。
靳炎慌得抱着他直亲,好不容易才让蒋衾缓过来,然后说什么也不愿意了。
靳炎只好抱着他自力更生,结果发现这一点也不难——看着蒋衾的脸,他自己没怎么动手就痛快的射了。
为此蒋衾两个星期不愿搭理他,连作业都不给他抄。
蒋衾上高中的时候,他父亲在美国的教授朋友决定把孩子送来中国旅游,并且在蒋家住了半个月。
那美国少年比蒋衾大两岁,个头足有一米八五,玩一手好篮球,金黄色短发,一只耳朵上打了耳钉。当时外国人走在大街上已经不会被当做珍稀动物那样被围观,但是在高中里,那小美国佬还是个稀罕物儿,每天引起大量学生驻足观赏。
是的,他每天去接蒋衾放学,就像个发光体一样定时定点出现在学校门口。
蒋衾因此很恼怒,因为他每天放学都是跟靳炎一起走,而他父母却是坚决制止孩子跟靳炎来往的。小美国佬眼睛很尖,他怕人告密。
小美国佬一点不觉得自己讨人嫌,每天笑嘻嘻的跟在蒋衾后边跟他天南海北神聊。虽然十句里未必能得到一句回应,但是他仍然津津有味,毫不厌烦。
靳炎为此相当吃味,在他眼里看来,蓉儿妹妹就是他的,任何人稍微看一眼都不行——为此他策划了几次恐怖行动,每次都因为小美国佬机警,从而侥幸逃脱。
所幸蒋衾不大理睬小美国佬,只要三个人都在,他就只跟靳炎说话,一副“我完全不会说英语”的样子。靳炎有一阵还很庆幸蒋衾英语不像他其他学科那么牛逼,但是很快他发现他错了。
那是他们高中暑假第一天,期末考试完后全班狂欢,胆大的男生甚至弄了点啤酒互相灌。结束后蒋衾先走了,小美国佬照例屁颠屁颠的跟上,靳炎本来要去打台球,突然灵机一动,跑去半路上跟踪蓉儿妹妹。
结果就是在弄堂门口,他看见小美国佬硬拽着蒋衾,很急切的说着什么。他一个劲伸耳朵,偏偏又听不懂美国人那么急那么快的英语,只能看见蒋衾面无表情,半晌才回一个字:“No。”
美国佬:“#$%^*&(11txs.com)(^%@##^……”
蒋衾:“No。”
美国佬:“……”
蒋衾:“No。”
靳炎简直笑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美国佬急了,做了个动作让他差点跳出来——他一把抓住蒋衾的手,低头往他脸上亲去!
靳炎那一瞬间的心情是很复杂的,第一感觉是:我靠这小美国佬是变态!紧接着是:蒋衾只有我能亲他又算哪根葱?!
他立刻抄了块砖刚要跳出去,就只见蒋衾一把推开美国佬,二话不说当胸一脚,当场把人踹出了两米开外!
“Get away from me you jerk!”蒋衾暴怒道:“Leave me alone!”
靳炎:“……”
后来娱乐圈里朋友怀疑靳炎这样的人怎么能生出十四岁通晓三种语言的儿子,简直不符合遗传学原理。靳炎对此认真的解释:“你们不懂,是孩子他妈的基因牛逼。”
小美国佬泪奔回国之后,靳炎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感情——他也想亲蒋衾,想做更亲密更过分的事情;他不能允许别的男生女生靠近蒋衾,因为这个从七八岁起跟在自己屁股后边掏鸟捉鱼的小男孩,那是他一个人的所有物。
靳炎无师自通的明白了什么叫同性恋,虽然他也喜欢毛片儿上身材火爆的艳星,但是他从心里更渴慕这个跟自己一样带把儿的兄弟。
靳炎最大的幸运在于,这种十几年的铁哥们有一方突然变弯的事情九成九都要演变为杯具,不是兄弟反目就是翻脸成仇;只有他几乎没费什么挫折,就把蒋衾骗上了床。
很多年后他沾沾自喜的问:“喂蒋衾,其实当时是你先暗恋我的对吧,是不是也觉得哥当年很帅很英俊?”
“是啊,”蒋衾淡淡道:“尤其是你穿开裆裤掏鸟窝的时候。”
蒋衾一直对他们失败的第一次耿耿于怀。
那是高二寒假蒋家父母出差,蒋衾逼着靳炎来他家复习功课。靳炎当时已经是当地小混混的头了,很有点准黑社会老大的风采,大半条商业街的业主们都怵他。然而蒋衾一声令下,靳炎百般不情愿也得带着书包上门去听训,稍微迟到五分钟都不敢。
除夕当晚搞定寒假作业,蒋衾亲自炒了两个菜,开了瓶红酒,两人在漫天烟花下相对吃饭。就是那天靳炎喝多了,搂着蒋衾含混不清的问:“跟哥过一辈子好不,嗯?”
“说胡话呢你。”
“没说胡话。你要愿意就点下头,不愿意就算了。”
蒋衾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靳炎只觉得全世界焰火齐放五彩缤纷,瞬间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满心里只有一句话就是:他答应了,他答应了。
他低下头去狠狠亲吻蒋衾,混乱的呼吸里带着急切和粗鲁,双手用力奇大,肌肉绷得简直微微发抖。蒋衾想抽出手腕却差点被他勒断指骨,开口呵斥却又被咬到了舌头。
那是他们最为慌乱和狼狈不堪的第一次,靳炎完全没有实战经验,而蒋衾几乎两眼一抹黑。进入的时候他简直要活活疼昏过去,疼痛稍微减退后他立刻凶狠的咬了靳炎一口,差点咬下靳炎肩膀上一块肉。
那个齿痕一直留了很长时间,等靳炎成年后才慢慢消退。然而他觉得一点也不亏,毕竟当时很爽——本来他觉得蒋衾毕竟是男的,这种事情再刺激,也不会有小黄片上男女在一起那么爽的。
然而事情却很出他的意料。
蒋衾从小娇生惯养,皮肤异常光滑细致,又有点凉浸浸的,摸上去像是触碰绸缎一样让人相当舒服。同时他体型虽然削瘦,却不像很多青春期少年一样瘦得嶙峋,也不像靳炎那样肌肉全绷在骨头上。他的身体看上去很有点匀称柔软、骨肉均亭的意思。
靳炎于是很餍足很亢奋,一直摆弄到半夜,直到蒋衾哭得嗓子都哑了,脸色更是白得跟纸一样才勉强停手。结果蒋衾第二天就高烧一路烧到三十九度。
事后靳炎足足赔了半年小心,赌咒发誓无数遍,才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次。
高三那年蒋衾没少用这个来要挟靳炎好好学习,而靳炎就像所有怕老婆的男人一样,只能蔫头蔫脑的竖着耳朵听训。最后复习阶段简直生不如死,靳炎天天被迫做题到深夜,商业街的业主们和少管所的警察叔叔们都深以为奇。
大概是被蒋衾一代考神的威力所影响,靳炎高考竟然只差最末流大学分数线十几分。按理说这时候他就应该乖乖卷铺盖上技校去了,但是很突然的,靳家几个哥哥出面疏通交钱,让他上了大学。
原来当时他们家族那血流成河的夺嫡之战终于落下序幕,该掌权的掌权了,该发财的发财了,该送命的也送命了。胜利者们开完庆功会突然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一拍脑袋说:哦尼玛!咱们还有个亲兄弟呢!
靳炎毕竟比他兄弟们的平均年龄小了十几岁,第一是私生子,第二没有母家势力,对胜利者们完全不能造成威胁。况且他本人相当有点混黑道的天分,要是能培养出感情,保不准以后还是个助力。
蒋衾当时考上了全国重点,七岁以来第一次不再整天跟靳炎厮混。开始他还不觉得,等到上大二的时候,才突然发现靳炎好像有点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浮躁、粗心、逞强斗狠的少年,而是个年轻稳重、颇有城府的男人了。相反一直在两人关系里承担监督、修正、引导作用的蒋衾,在靳炎面前倒是显得有点学生气。
蒋衾不知道靳炎在这两年里疯狂吸收了来自黑道家族的能量,几乎每天都在脱胎换骨般的成长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靳炎其实已经变成了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完全不认识的人。
靳炎自己心里清楚,却刻意不让蒋衾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他爱他——如果说少年时代他只是喜欢蒋衾,现在他已经是在爱这个人了。
其实按照蒋衾的脾气,哪怕发现靳炎在往那条路上走,也不会立刻对他产生什么反感。蒋衾反应比较慢,一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往往能完美应对,而那件事引发的情绪却要很长时间以后才能给他造成漫长的、持续性的影响。
靳炎深知这一点,却不能冒蒋衾当场翻脸离去的危险。
在蒋衾这件事上,他一点风险都不能冒。
所以每当蒋衾放假来看他的时候,他都表现得非常正常:跟同学侃大山,看球赛,出去喝酒,带蒋衾一起打游戏。不得不说这番伪装成功到了极点,蒋衾虽然直觉疑虑,却仍然盲目的、毫无异义的选择了相信他。
他最多只是觉得三等学校鱼龙混杂,靳炎可能受了点影响,不过因此而稳重下来倒是件好事,他也放心了很多。
这种完全不符合蒋衾智商的、愚蠢的信赖一直持续了很多年,甚至当他们俩的事情爆发,蒋家父母一眼看出自己儿子所爱的那个男人其实非常危险、并不择手段极力拆散他们的时候,蒋衾都完全没觉得靳炎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他用了很多年才发现,这个让他为之而离家出走、前途尽毁的男人,其实早就不是他以为的那一个了。
而当初被他按着写作业、一起在除夕夜阳台上看烟火的少年,已经在岁月的长河里永远离他而去,从此只留在了少年时代悠远深长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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