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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槿围着息昔转了一圈,确定她毫发无损后长吁一口气,再次感叹道:“息昔!你没死我真的太高兴了!”
“你怎么来了?大夫不是说至少过了今晚才能起来么?”息昔不解的问。
“午夜的时候,从朝阳峰上空放烟花般出现数道光芒,之后十几道绿光追逐一道浅绯色——我知道那肯定是你的烬炎剑,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用它把我困在圈圈里。而且从天上砸下来好多乱石和钢制渔叉,商队惊跑了好几匹马呢。”赤槿比划着钢叉的形状,“我被这样被吵醒了,后来商队躲到山洞里,我骑着马上山来找你。”
“你就不怕被乱石砸到?
赤槿噜了噜嘴唇,指着马背上的一把银白色的伞说道:“咳!有了这把金刚伞,天上就是下刀雨我都不怕,这可是祖传的宝贝。”
“哦。”
“再怎么说,我也是冒着危险过来找你的,你要是说声谢谢,我一点都不会介意。”赤槿开始邀功,“说真的,后来我看见烬炎从天上掉下来,还以为你出事了,也不知哪来的胆子,骑着马就赶到猫头山,你这家伙真是命大——不过以后这种生意就不要接了,少赚点也不能丢了性命。”
闻言,息昔就像是被熨斗逐一熨过,烫平了心中这些天所有的不平。没料到赤槿会把她的性命看得比钱财贵重。
息昔尽全力传递给赤槿一个感激的眼神,殊不知在赤槿眼里,她仍旧是那副灵魂出窍的摸样。
“对了,你过来时,有没有见到我旁边玄衣的公子?其实是他捉走双尾鲛人的。”息昔迷惑的问道,令狐晞是什么时候走的呢。
“什么玄衣公子?什么双尾鲛人?”赤槿听得头大了。
“算了。”息昔摇摇头,“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以后我再告诉你罢。”
息昔其实是担心如果提到芳主令狐晞,会让赤槿想起把她的头发变成狗尾巴草的狐帏。
“嗯。”赤槿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她扬起下巴,得意的说道:“玄衣公子,双尾鲛人我都没有遇到过,不过我遇到了张公子,咱们可以回去复命,拿到另一半酬金了!”
息昔四处张望着,“张公子在那里?我怎么没发现?”
赤槿有些迟疑,最终还是从马背上取出一个绣花枕头大小的包袱,“张公子就在这里。”
“这是——他的尸骨?”
赤槿摇摇头。
“他的骨灰?”息昔不解说:“不可能那么快被烧成灰烬的,而且你怎么能确认是张公子的骨灰。”
“你还是自己看吧。”赤槿将包袱抛给息昔,转过身去说道:“我可不想再吐一次。”
息昔狐疑的接过包袱,打开一看,侧身抱着一颗野杨梅树狂呕起来,她晚饭只啃了几只野苹果,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包袱里的翡翠色玉佩告知里面的确是张公子,但里面既没有尸也没有骨,因为丝毫不见血肉和骨骼,骨骼和肉体似乎被魔物吸走了,只有一张连着头发的完整人皮!
灰色的包袱皮其实就是他的衣服,主人故去,它还在继续自己的职责。
“我是在一颗树枝上找到他的,刚开始还以为那魔物劫色,剥光了他的衣服,后来才发现——。”赤槿猛地紧紧咬住舌头,想起那些差点又吐出来,她别过脸去,借着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的收拾好“包袱”,不停的催眠自己,这是不是人皮,这是酬金这是酬金这是酬金这是酬金,嗯,是可以用来换得衣食的酬金。
赤槿克服心理障碍,终于收拾好了“包袱”,将吐得晕头转向的息昔扶上黑马,下山领赏金去了。
贩药材的商队见识到息昔御剑飞行的本事,加上赤槿面不改色的吹捧息昔如何力挫众妖,抢回了张公子的“遗骸”。对二位除妖师佩服不已,当即付清了剩下十枚金币。
他们连夜赶制一个檀木匣子,权当少掌柜张公子的棺材,次日,赤槿大方的留下一枚金币辞行,说是她们师姐妹吊唁的‘帛金’。
商队听说息昔二人要去空空山,便热心邀请她们同行,反正他们也顺路,对此赤槿倒是没有意见,觉得跟着商队还可以省下不少路费,可是息昔坚决反对——想起檀木匣子里的“张公子”,她就毛骨悚然。
二人行了半里路,息昔突然问道:“你今天怎么那么大方?”
赤槿扬了扬脖子,“上次两个孕妇给了你五枚金币,你就留下两枚,昨晚从半空中掉下猫头山居然丝毫无损,我今天留下一枚金币做帛金,也是想哪天遇到危险了,也能像你这般有个神秘的玄衣公子相救啊。”
赤槿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神秘人不是什么玄衣公子,而是她最最讨厌而又惧怕的狗尾草花神狐帏。
一个闷热的下午,天气潮湿的似乎能拧出水来,胖乎乎的太阳就像煮过头了汤圆,躺在地平线上怎么也起不来。
息昔木然的前行,不再理会额头不断溢出的汗水——这个动作只会让她流更多的汗。汗水浸透秀丽的黛眉,纵使密长的眼睫毛拦在前面起着“分流”的作用,眼睛还是觉得涩涩的。
汗水顺着眼角流到香腮,息昔觉得颊边痒痒的,轻轻甩头,汗水悬空滴落下来,似乎在空中时还沾染上一些水汽,最后重重的跌在尘土里。
息昔的马匹在无量山失踪,现在只能继续步行,所以相比而言,赤槿要轻松很多,她骑在黑马上,在头上蒙了块白头纱遮阳,拿着最新版本的《妖灵律令》埋头苦读,准备秋天参加恕空堂的选拔考试,成为名副其实的除妖师。
赤槿难得安静下来,息昔觉得这个世界清静了许多,倒是不觉得自己步行有多辛苦。
但是这却苦了赤槿的坐骑黑马,黑马除了托起赤槿,还“顺便”扛上了所有的行李。它辛苦不堪,可是偏偏这两个女人根本不知道怎么伺候马匹,以为它只需要啃几口青草就能对付,哪像以前在商队每天还补充干草黄豆粗盐。它前几天饥不择食,吃了带露水的青草,从此精神一蹶不振,耷拉着脖子勉强跟着赶路。
息昔觉察到黑马的变化,于是问赤槿,“它是不是病了?”
赤槿装模作样的看了看黑马的舌头,十分肯定的说:“没事,这几天太热,精神肯定不好,我看它吃的也少了。”
“得想个办法让它多吃点草。”息昔怜悯的看着黑马。
“放心吧,我自己有办法。”赤槿郑重的点点头。
当晚,赤槿将黑马栓到一根枯树下,周围全是石头,没有草,只喂给它清水,说是净饿一顿,明天肯定会好起来。
第二天,黑马饿的扬嘶抛蹄,跑到河边一阵狂啃,又吃了一顿带露水的青草。
“我说吧。”赤槿得意的笑,“饿一顿就好了,你看的吃的多开心。”
“嗯。”息昔面露钦佩之色,点头赞道:“你果然懂得很多。”
如此这般折腾下来,黑马在短短十天瘦身成功,从一匹骏马瘦成了一头骡子的体形。
“息昔,这匹马比以前精神了许多。”坐在马背上的赤槿合上书本,扯下白头纱擦汗,拍了拍马臀,继续说道:“你看它身上的肥膘都消失了,走路很稳当。”
黑马本来有疾在身,现在又累又渴,听见赤槿这句话,便怒火攻心,顿时眼前一黑,在路边轰然倒地!
“哎呀!”赤槿艰难的将左腿从马腹里抽出来,使劲拧了一下小腿——还能感觉到痛,确认无恙。
“黑马是不是被地上的石头绊倒了?”息昔赶紧收拾散乱在地的行李,头也不抬的催促赤槿扶黑马起来。
“这匹马真笨,见到石头也不绕开,明知我在看书嘛。”赤槿睁着眼睛说瞎话,推卸责任。
两盏茶后,息昔和赤槿傻眼了,就是不懂医术也能看出黑马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看就是不活了。
“这可怎么办呢?我还要赶到空空山报名考试。”赤槿着急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谁能帮忙治好它啊?”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而又可怕的声音,“赤槿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嗯,真是太巧了,哈哈。”
赤槿怀疑自己是在做噩梦,难道是他,那个把她的头发变成狗尾草的坏脾气花神?可能是自己热晕了产生幻觉罢!那天亲眼看见他去了仙界,怎么可能又来到凡界,赤槿这般安慰自己。
“咦,你不是狗尾花神狐帏吗?怎么到了这里?”息昔说道。
狐帏尴尬的摸了摸刺猬头,干笑到:“我是来——。”
“糟了!”赤槿顺手拿起身边的刀枪不入的金刚伞,按住伞柄的机关,盔甲大小的伞面倏地弹开,她矮身后退几步,蹲下身体缩成一团,将自己严严实实盖在伞后,哆哆嗦嗦的叫道:“我只是割了几束狗尾巴草喂给黑马当饲料,又没说狗尾巴草不是花?我们无冤无仇,你还是放我罢!”
“那个——狐帏,她的确再也没有说过狗尾巴草不是花,我可以作证。”息昔有些心虚的帮腔道,其实赤槿的确没有说过狗尾巴草不是花,她只是每天都论证狗尾巴草和某种带着硬壳、千年寿命的四肢爬行动物有血缘关系而已。
“两位姑娘,你们可能是误会了,这次我来这里,是为了向赤槿姑娘道歉,我心胸狭窄,那日将姑娘的头发变成狗尾巴草,请赤槿姑娘原谅。”狐帏此时觉得自己的头皮比花岗岩还硬,“为了表示狐某歉意,我会尽全力满足赤槿姑娘三个愿望。”
赤槿说什么也不相信会有这般的好处,这个狐帏好像最喜欢做恶作剧,他居然能够想出把整个花园全部变成狗尾巴草来惩罚吴家村村长,这次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其实都是误会一场,你道歉就够了。”息昔觉得狐帏这番话像是斟酌了许久才说出来的,可能不是出于真心,可是从他诚恳的面部表情来看,应该不会是一场新的恶作剧。
“狗尾草花神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有手有脚,真的不要你帮忙。”赤槿仍旧缩在“盔甲”里不出来,她觉得快要闷死在里面了。
“可是——。”狐帏为难的搓着手,低头看见半死半活的黑马,突然灵机一动道:“我可以让黑马重新站起来,送赤槿你早日到达空空山,绝对误不了考期。”
听闻狐帏这番话,息昔眼睛一亮,对着赤槿点点头,这个实在帮了她们大忙。赤槿半信半疑的从“盔甲”里探出半个头来,看狐帏如何妙手回春。
狐帏从怀中掏出一根金黄色的狗尾巴草,赤槿赶紧缩回去,上次就是被一颗狗尾巴草种子整的够呛。狐帏从中段拔下一根绒毛,吹进黑马鼻子里。
黑马的眼睛蓦地睁开,像是喝饱水似的打了两个响鼻,而后奇迹般站起来,铮亮的马鬃像是刷了层油,顺滑无比。
赤槿关掉金刚伞,探出身来,“它真的恢复了?”
“不错。”狐帏赶紧答话,拍了拍马臀,示意它展示一下强健的四蹄。
黑马小碎步在四周慢跑着,似乎比以前多出一种优雅的韵味来。
息昔和赤槿对视一眼,这才放松了警惕。
一阵凉风平地而起,天际突然风云变幻,一道闪电袭来,三人同时闭上眼睛,只闻得“咔嚓”西边一个炸雷震得地面都在晃动,随即雷声不断。
“小心被雷劈啊!”息昔扔一块岩石打在赤槿握着金刚伞的手背上,赤槿松手的同时,天雷劈到钢制伞柄上,刚刚还是白晃晃的伞面顷刻间变得漆黑!
黑马被炸雷所惊,癫狂的朝着前方奔去,此时狐帏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赤槿身上,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开拳头。
赤槿看到狂奔的黑马,不禁惊呼道:“前方是——!”
黑马在前方的土坡骤然消失,只闻得一声闷响,长嘶声彻底消失。
“悬崖啊!”赤槿心有不甘的说完这句话,连在一起就是“前方是悬崖啊!”
不过这一切都太迟了。
狐帏无可奈何的苦笑,欲上前解释,却被赤槿看做□□裸的寻衅滋事。
“你这个变态花神!这样整人很好玩吗!上次把我的头发变成狗尾巴草!这次装好人下药弄疯了我的黑马!还故意引雷劈我!”赤槿怒吼道,她的声音足足盖过了轰鸣的雷声。
看着息昔和赤槿背着行李像避瘟神般狂奔的身影消失在雨中,狐帏傻傻的愣住不动,许久才像只狗般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喃喃道:“实现愿望真是不容易,难怪那么多妖类干脆选择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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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舟过来更新了,还是那句老话——我要花花!我要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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