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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红花姥姥朱樱,与侄女女神童朱雯相见,竟然倒地背过气去,众人大惊,不知是何缘故,连忙上前将朱樱扶起,坐在地下,将两腿盘好,若兰扶着她的腰,将两只胳膊拢到前面,令贤、朱雯蹲在两侧捶她的脊背,朱雯口中不住的呼唤:“姑姑醒来!”过了半晌,朱樱方才慢慢苏醒,放声哭道:“贤侄女,姑姑对不起你呀。”
朱樱这一哭,大伙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见朱樱拉着朱雯的手哭道:“都是我刚愎自用,那年和大哥闹翻,我听闻这桂花山乃天杰地灵之地,就在此隐居下来,采集丹榴炼成丹药,几近起死回生之能,怎料因此将那许贼婆引来,她向我借药去医治丈夫的旧疾,当时我所得丹药甚少,又厌恶她的为人,便一口将她回绝。没想到她为人十分狠毒,她见司徒定因内伤死去,想来报复又奈何不了我,就偷偷潜入朱家堡,暗自对你父母下了毒手,你一家七口除你一人之外,俱是当夜暴毙,我和你大伯打听多年都不知这仇人是谁,今日许贼婆见我必死无疑,才将当年事情合盘托出,我想与她拼命,却急中出错,被许贼婆双针闭住双腿的穴道,无奈只得躲入古树,已高视下,易守难攻暂避一时,想用茹气之法冲开穴道,再与她同归于尽,却被她用火困住,呛晕过去,都是老身的错,要是当年将丹药赠与她,你一家七口人就不至于丧命。”朱樱是边说边哭,只听得朱雯额头青筋虬结,秀目欲裂,一口银牙咬的咯咯作响。等朱樱说完,姑侄二人抱头痛哭,若兰在旁解劝,令贤说道:“文妹妹,此地并非讲话之所,还是先将姥姥请回朱家堡,调理好伤势,再合众人之力找上莲花山,为逝者报仇。”
这一句话提醒了朱雯,抹去眼角的泪滴,说道:“姑姑,我们此来一是为了替醉侠单道长求药,二是大伯父请你回崇明朱家堡,颐养天年,姑姑您就和我回去吧,等您的伤养好了,我俩同上莲花山,将许飞娘碎尸万段,为我双亲报仇雪恨。”
朱樱闻言心想自己今年六十有七,大哥朱梅比自己大三岁,二人都是古稀老人,还有几天好活,年轻时的怨气又算些什么,何况如今已得知杀害弟弟的凶手,也得与大哥商量如何去报仇。于是冲着朱雯点点头,朱雯立时破涕为笑,众人也是十分欢喜,当即砍了两根树枝,找了些树藤软草,编了一个草兜滑竿,将姥姥放在兜中,又将裘芷仙背起,两人一组,二三里一换,慢慢走下桂花山,一路上几人将野人窝除奸的事对朱樱讲说一遍,朱樱连声说道:“好,杀得好!这世上不容这样破坏妇人名节的贼人!”
众人走出十余里地,迎面跑来三五十人,有的手中持刀,有的拿棒,更有甚者举着锄头镰刀,领头一个黄脸大汉,金蝉一瞧正是在山下大道上被老道乔瘦滕迷晕的壮汉魏青,后面跟着一个五十几岁的老者,乃是裘芷仙的老父裘老大夫,裘芷仙趴在若兰背上,眼见老父赶来,痛哭失声,从表姐背上下来,跑至父亲面前,二人抱头痛哭。裘芷仙给父亲讲说事情经过,裘老大夫来到朱樱面前双膝跪倒说道:“朱姥姥,若不是您老人家,我这女儿就被贼人糟蹋了,您说我该怎么谢谢您们呀。”朱樱说道:“救你女儿之人并非是我,乃是这几位少侠客。”裘大夫转身又要拜谢令贤等人,被金蝉搀住。
朱樱说道:“齐家小姐,芷仙她从小欲拜老身为师,老身见她资质有限并未收留,但在我膝下也学了些医术,也算我半个弟子,今日她要远嫁金坛,恰好你们也要回转玉清观,求你和金蝉少侠客沿路照应,老身与若兰、文儿择路赶奔崇明朱家堡,适才听闻受伤之人都是身遭火毒,那最对症不过,一个丹榴足矣,你们带上吧。”说着伸手入怀取出一具鹿皮囊,从中取出一枚红色的果实,交给令贤,令贤细观此物,其果皮薄如纸,外皮绿如碧玉,果皮微张一个小口,内藏多颗果肉,其色似火,提鼻一闻,隐约有桂花香气。
朱樱说道:“老身这十几年炼制的丹药都陷在火海之中,只从火中抢出三枚,尚未制成丹药,到时碾碎敷在患处,疗效也差不多,你我就此分别,各奔一方吧!”金蝉闻听要分开,走到朱雯面前说道:“姐姐,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姐姐保重。”朱雯闻听笑道:“怎的小孩说起大人话来啦,我先回崇明,要想见面也快了。”说着脸上升起一片红云。一旁裘老大夫听说有侠士护送,十分感谢,请几人回镇甸少歇,朱樱问裘家要来三匹驴子,告辞而去。令贤、金蝉等人一切准备停当,又备了两头花驴,一队人翌日清晨往金坛县城方向进发。路上魏青询问二人姓名,金蝉如实讲明,魏青闻言吃了一惊,心道:“怨不得,原来这二人都是名家子弟。”
金蝉却没将这位大汉魏青放在眼中,他见魏青的马上带着个黄布搭子,里面斜插着一柄青铜锤,锤柄倒有茶杯粗细,锤头藏在布搭子里看不清大小,想着份量不轻,只当这位是个空有两膀子力气的笨汉,他岂知这大汉魏青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临近金坛县城,令贤、金蝉二人与魏青、裘芷仙告辞,裘芷仙眼含泪水,千恩万谢。金蝉临分别时一再嘱托魏青谨慎,万万莫将裘芷仙失落贼手一事告知陶家,一来免得陶公子多心,再着免得他在主家面前颜面有损,魏青点头答应,令贤、金蝉二人携带丹榴往玉清观救人不提。
按下玉清观一干英雄不表,单说这大汉魏青,引着一队人进了金坛县城,此时日已西坠,一众人行至陶府前,魏青坐立在马鞍桥上,只见府前围着数十个家奴打扮的人,又叫又嚷的,陶府却大门紧闭,魏青安奈不住,翻身下马,走到那几个家奴近前大喝一声道:“吵什么吵,再要鬼叫,魏爷把你们舌头拔出来。”
他这一声如同半空打了一声闷雷,众家奴一齐转身,见面前一个黄面大汉,不亚似半截铁塔相仿,当时便有几人被吓得倒退了几步,人群左右一分,闪出两个人来,一个在前,看上去二十来岁,面皮微青,凶眉恶目,身穿串绸长衫,手中揉着一对铁胆。后面的人二十上下,身高五尺,面黄肌瘦,微带病形。
这二人魏青都认得,当前的人叫罗九,后面跟着的名叫唐西,人称百灵鸟,二人原来都是陶府上的教师爷,魏青看清来人,怒骂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球囊,魏爷把你们当个人,留你们一条性命,你们却又来生事,今日非把你们这肠子、肚子全给你挤出来不可。”说着跨步向前,大手一挥,来了个‘猛鸡夺粟’,砰的一掌,正掐在唐西的脖子上,单臂使劲,顿时只见唐西,两眼上翻,面色由黄变白,由白变紫,眼见便要断气。一旁的罗九眼见不好,手腕运劲,向外一抖手,两颗铁胆向着魏青面门飞来,魏青一看两点寒星够奔面门,将手中掐着的唐西向上一提,正挡在面前,就听砰砰两声闷响,两颗铁胆结结实实正中唐西的背后,也不知打断了几块骨头。
魏青见状发起恼来,吼道:“你还敢和魏爷动武,我要你的好看。”说着劈手一抡,将唐西向罗九扔了过来,罗九大惊,向旁边一闪,唐西正摔在众家奴的身上,当时便砸倒了一片,再看这百灵鸟唐西,连掐带摔又被罗九打了两颗铁胆,早已昏死过去,不省人事。罗九遂即窜上来,与魏青斗在一处,未及数合,罗九向魏青胸膛直捣一拳,魏青看拳已临身,遂向前一迈左腿,跟着左手向上一穿罗九的右臂,右臂向前一伸,醋盆大的拳头,正打在罗九的胸膛之上,这一手是金刚八式拳中的一式,名叫‘降龙罗汉力千斤,举鼎托闸敌万人’,只听砰的一声,这罗九可乐大啦,整个人被打飞起来,摔进人群,众家奴见魏青好赛金甲天神一般,如同树倒猢狲散,一个个吓得搀扶着被打的二人,顷刻逃得不见踪影。
魏青赶走了众家奴,进步上前拍打府门,边打边嚷道:“陶全老头,快开门,我是魏青。”半晌府内有人缓缓将角门打开一条缝,一个老家人,探头向外张望,魏青忙用手轻轻一推门,那老家人被撞得身子一扬,来个坐墩,老家人虽说被摔的不轻,可也看清面前之人正是府上的教师魏青,又惊又喜,竟哭出声来,魏青闹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催问发生了何事,老家人断断续续将经过一说,只气得魏青三尸神暴跳,五陵豪腾空。
本宅的陶公子前文有所交代,单名一个钧字,表字孟仁,家中还有一个幼妹,名叫琴儿,祖上世代官宦,传到他这代,父母膝下就这一个男儿,十分的钟爱,原先想叫陶钧攻读经书,日后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无奈陶钧自幼好武,父母如何规劝就是不听,到了陶钧十六岁那年,他父母相继下世。老父临终的时节,把陶钧叫到面前,说道:“我想让你求取功名,你却不愿读书,我忠厚一生,不想死后你堕入下流,所以临死的时节,一切都替你布置妥当。我现在将家财分作十成,三成归你现在承继,任你随意花用,七成归老家人陶全掌管,代你经营生意,你如将自己名下三成用完,陶全手中的财产,只准你用利,不准你动本,以免你日后不能营生……”说到此处,已力竭气微,两眼一翻,寿终人世。
陶钧天性本厚,当他父亲病时,衣不解带地在旁亲侍汤药。此时含泪恭听完遗嘱,伤心已极,正想父亲讲完之后,安慰上几句,不想老父咽气而死。当时号陶大哭,痛不欲生,也顾不到什么家产问题。等到他父亲丧葬办完,才把老仆陶全找来,查点财产。果然父亲与他留下的三成,都为现钱,约有四五十万两银子,老仆手里的产业尽为地产,其中最大的便是陶府斜对过一家酒楼,名曰知味楼,合算约值也近百万。
陶钧是膏粱子弟,双亲一死也没了管束,眼下又有钱,也就不放在心上。居丧不便外出,在家里聘请了多位教师陪他练武。短短几个月,所有家中教师的本领,全部被他学会。每每比试时,也总是被他打倒,越加得意,自以为一身本领天下无敌。这一班教师见无可再教,便又荐贤以代。于是又由陶钧出金重聘,由这些教师代为聘请能手来教他。他为人又非常厚道,旧日教师求去时,他又坚不放走。对新来的能手,又是敬礼有加。于是一班教师,旧者乐而不去,新者踊跃而来。每次有人来应聘,都由教师的头目百灵鸟唐西先同来人接见,对话半日,再行比武。结果大多是先同教师们交手,获胜之后,再败在陶钧手里,再由唐教师劝陶钧赠银数十两以至百两不等,作为川资,也是遮羞钱,以免异日狭路报仇。有些洁身自好之士,到了陶家,与这位唐教师接洽之后,便拂袖而去。据唐教师说,来人是自知不敌,知难而退。陶钧听了,更是心满意足,欢喜万分。
可是钱这种东西,聚起来很难,用起来却很快。他那四五十万两银子,哪经得起他这样胡花,不到三年光景,便用了个一干二净。要问老仆陶全拿时,陶全因守着老爷的遗嘱,执意不肯松手,反正色规劝道:“老爷辛苦一生,创业艰难,才有这百万家财,不到三年工夫,便被少爷化去三四十万。这知味楼经老奴掌管,幸喜年年丰盈,已由老奴代少爷添置产业,现钱甚少,要用除非变卖。一则本乡本土传扬出去,怕被人议论,说少爷不是克家之子,二则照少爷如今花法,就是金山也要用完,当初劝少爷节省,少爷不听,那是无法。老奴活一天,决不能让少爷将剩余部分拿去胡花,使老奴将来无颜见老爷于地下。再者少爷习武,本是好事,不过据老奴之眼光看来,这一班教师,多是是江湖无赖,决非正经武术家。天下岂有教师总被徒弟打倒的,这不是明摆着他们无能么?况且每次来访友的人,为何总要先同他等接洽之后,才行比试?其中颇有可疑之处。老奴虽是门外汉,总觉少爷即便是天生神力,也决不会这点年纪,就练成所向无敌。依老奴之见,少爷就推说钱已用完,无力延师,每人给些川资,打发他们走路。如果少爷真想由武术成名,便打发下人,四处去打听那已经成名的英雄,再亲自聘请。这些亲自送上门的,会有几个有真实本领的?至于打发他们走的钱,同异日请教师的钱,老奴无论如何为难,自设法去凑。如今要变卖酒楼和田产去应酬他们,老奴绝对不能应命。”
陶钧人极聪明,性又至孝,见陶全这样说法,不但不恼,仔细寻思,觉得他所言也颇有几分道理。比如自己要练轻身提纵的功夫,几次请教师们教,众人先是设辞推倭,后来推不过,才教自己绑了沙袋练习跳跃。练了一年,虽然也可纵上高处,但绝非传闻那样轻如飞燕,毫无声响。起初怀疑教师们不肯以真传相授。等到叫那些教师们来试时,有的说功夫抛荒多年,有的说不善此功。后来那些教师被逼不过,才荐贤以代。先是替未来的教师吹了一阵大牛,及至见面,也别无出奇之处。只是被众人吹捧哄惯了,也就习成自然。
今日经老人家陶全一提,渐渐有些醒悟。只是生来面嫩,无法下这逐客之令,好生委决不下。只得对陶全道:“你的话倒是不错,先容我考虑几日再办。不过今日有两个教师,一个是要娶媳妇;还有一个,是要回籍奔丧。我已答应他们,每人送二百两银子,还有本月他们的月钱三四百两银子,没有一千银子,不能过去。我帐房中已无钱可领,你只要让我这一次的面子不丢,以后依你就是。”
陶全闻言叹口气答道:“其实老奴手中的财产,还不是少爷的。只因老爷有鉴及此,又知老奴是孤身一人,诚实可靠,才把这千斤重责,交在老奴身上。这一次少爷初次张口,老奴也不敢不遵。不过乞望少爷念在老爷临终之言,千万不要再去浪费,急速打发他们要紧。”说罢,张罗了一千银子,交与陶钧。陶钧将钱分与众人之后,知道后难为继。又见众人并无出奇的本领,欲留不甘,欲放抹不开情面。陶全又来催促几次,只是设词支吾。过了十几日,好生闷闷不乐。
这一日,正同众教师在谈话,忽然下人进来报道:“庄外来了一个乡下汉子,闹着要见主人。”陶钧正要发言,那百灵鸟唐西的抢口说道:“想是一个要饭的叫花子,公子见他做甚?待我出去打发他走便是。”说罢,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陶钧忙道:“他如果是来求助的,那就叫帐房随便给一点钱罢了。要是找我切磋,急速引来见我。”唐西一面答应,一面已赶到外面。只见府外那人,平顶身高近七尺,长得虎背熊腰,身上穿口袋布的裤褂,四方大脸,大鼻子头,方阔海口,黄蓬蓬的发际,背后背着一个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正与下人争论。唐西便上前喝问道:“你是做什么的,竟敢跑到这里来吵闹?”那大汉上下望了唐西两眼,朗声笑道:“想必你就是这里一群饭桶的首领吧,我是你们大爷请来比武的,我要一千两纹银。若少给一两,看我不把你们蛋黄子给打出来。”
唐西见这人身高魁梧,顿生几份惧意,又怕来人故意用言语相诈,并无真实本领。想了一想,忽然计上心来,便对那人说道:“阁下原来是来比武的,我们有话好说。请到里面坐下,待我将比武规矩说明,再行比试如何?”那大汉答道:“你们这里规矩有人已告诉我了,若假装败在你们手里,是三十两,败在你们衣食父母手里,是五十两,对是不对?”唐西心中又羞又恨,无可奈何,假意谦恭,一个劲直往里让。
那大汉见他那般窘状,大笑两声,大踏步往里便走。唐西便在前引路,往花园比武厅走去,打算乘来人不备,将他打倒。若不是来人的敌手,立即请到自己屋中,用好言相商,劝陶钧送钱了事。主意拿定后,留神看那人行走,见他足下沉重,好似没有什么功夫,料定是假名诈骗。
刚刚走到花园甬道,回看后面无人跟随,便让来人前行,装作非常客气的样子。等到大汉刚刚走过,便用尽平生之力,照定来人后心一拳打去。谁想这一拳如同打在铁柱之上,痛彻心肺,不禁大惊。知来人本领不弱,深怕他发作,连忙跳开数尺。再看那人,好似毫不放在心上一般,行若无事,仍往前走。唐西心知今日事情棘手,万般无奈,只得随在大汉身后,再看自己手时,已肿起寸许,疼痛难忍。那人边走边问道:“你打我这一下,值不值一千两银子呢?”
唐西满面羞愧,答道:“愚下无知,冒犯英雄。请阁下将来意同姓名告知。”那人说道:“爷爷叫魏青,如果我败在你们手里,万事皆休,若是你们败在我手下,你们一个个全给我抱团滚开,以免魏爷出手伤人。”唐西已经吃过苦头,情知众人俱皆不是对手,只得苦苦哀求道:“我等并无真实本领,也不隐瞒阁下。只是我等都有妻儿老小,全靠陶家薪水养活,乞望英雄高抬贵手,免了比试。如果愿在这里,我们当合力在陶公子面前保荐,如果不愿在这里,你适才说要一千两银子,我等当设法如数奉上。”说罢,举起痛手,连连作揖,苦苦央求。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们这群无耻之徒,太替我们练武术的丢人现眼。看见好欺负的,便狐假虎威,以多为胜,再不然乘人不备,暗箭伤人,等到自己不敌,又这样卑颜哀求。如饶你们,情理难容!快去叫他们来一齐动手,没有商量余地。”
唐西还待哀求,忽听月亮门后一声大吼道:“气死我也!”说罢,从门后窜进来一人,正是公子陶钧。原来陶钧自听陶全之言,便留心观察众教师的动静。今见有人来访,唐西又抢先出去。自己若去观看,定要被这众人拦阻,便假说内急,打算从花园内绕道去看个清楚。刚刚走到花园,便见唐西用冷拳去打大汉,心中好生不悦。觉得比武要明鼓明锣,不能用暗算伤人。及至见那人竟毫不在意,唐西倒好似有负痛的样子,心中暗暗惊异。便远远在后面跟随,欲待看个水落石出,将他二人的一问一答悉数听在耳中。才知一向是受他们哄骗,便气得一声大吼,也不理唐西,先向来人深施一礼道:“壮士贵姓高名?我陶钧虽然学过几年武功,一向受人欺诳,并无真实本领。壮士如果要同舍间几位教师比武,让我得饱眼福,我是极端欢迎的。”
唐西见陶钧进来,暗恨一班饭桶为何不把他绊住,让他看去许多丑态。情知事已败露,又羞又急,不等那人回答,急忙抢先说道:“我们练武之人,照例以礼让为先,不到万不得已,宁肯自己口头上吃点亏,不肯轻易动手,以免伤了和气,结下深仇。这位魏教师乃是有名英雄,他因慕公子的大名,前来比试。我恐公子功夫尚未纯熟,倘若一时失手,有伤以武会友之道。好在公子正要寻觅高人,所以我打算同魏教师商量,请他加入我辈,与公子朝夕研究武艺,公子不要误会。”
魏青听罢,哈哈大笑道:“你这狗才,真可谓舌绽莲花,魏某也不稀罕哄外行,骗饭吃,要让我加入你们的一伙,也不看看你们是什么货色,要比武就快些。”陶钧见唐西还要设辞哄骗自己,不由满心大怒,只是不好发作,冷笑了两声,说道:“这位魏教师既然执意比试,何必拦阻人家呢?来来来,我替你们俩当作证人,哪位赢了,我就奉送哪位一百两彩金如何?”魏青说道:“还是你们这位公子说话痛快,魏某非常赞成。”唐西见事已闹僵,自己又不是对手,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说道:“壮士既一再要求比试,愚下只得奉陪。不过今日天晚,何妨就请魏教师安歇一宵,容我等与公子稍尽地主之谊。明早起来,约齐众教师,就在西花园里分个高下,如何?”陶钧已知魏青定非常人,正恐他不能久留,乐得借此盘桓,一探魏青的口风,魏青并未拒绝。
当下陶钧留魏青住在他书房之内,又吩咐厨房备酒接风,让魏青上座。魏青也不客气,径自入座。酒至半酣,陶钧便露出延聘之意。魏青闻言大笑道:“无怪乎人家说公子好交朋友,有小孟尝之名,但不知挑选,好的坏的统统来者不拒。想魏某初出师门,也无有容身之地,公子相留,在下是求之不得。只是魏某还未与众位教师爷比试,公子也不知道我有无能耐,现在怎好冒昧答应?倘若魏某败在众教师手里,公子留我,我也面上无光,万一侥幸把众位打倒,众位理所应当让魏某在此,吃碗闲饭。公子盛意,魏青心领,且等明日交手后再说吧。”
陶钧见魏青虽满面风尘,但二目神光炯炯,言词爽朗,举动大方,绝非门下一干教师能比,不待明日比试,已自心服,在席上竭力周旋他一人,把其余一干教师简直不放在眼里。唐西等人见了这般情状,一个个俱是切齿痛恨。席散之后,陶钧又取了两身新衣,亲自送往书房,与魏青更换。魏青道:“公子这番盛意,还是等明日交手之后,再领情吧。”陶钧道:“你我一见倾心,阁下何必拘此小节?”魏青尚待推辞,怎奈陶钧苦劝,也就只好收下。二人又秉烛夜谈至深夜,这才各自安寝。
那唐西席散之后,召集众人,互相埋怨了一阵,方才议临敌之策。其中功夫最好叫小霸王罗文林,因排行老九,所有江湖上人称罗九爷,原是金坛有名的净街王,也是唐西的狐朋狗友,被唐西相邀入伙的。当下便建议明日由自己先上头阵,众人随后接应,若是不能取胜,纵然敌人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就与他来个一拥齐上,如再不胜,各人将随身暗器同时施放出来,他就不死,也要受重伤的,打伤姓魏的之后,陶钧好说便罢,如若不然,就放起火来,抢他个一干二净,各人再另觅投身之所,计议已定,一宿无话。
到了次日,陶钧陪着魏青,同众教师来至西花园中,看着人业已到齐。罗九忍耐不住,手持一条花枪,跃到场内,指着魏青叫阵。魏青甩去身上外衣,也不用兵刃,从容不迫地走进场内,说道:“你可留神,与我动手可不留什么情面!”罗九气愤愤地说道:“你这不知死活的,欺人太甚!快亮兵刃出来交手。”魏青道:“兵刃么?和你这样的动手无须用兵刃!”罗九怒道:“你不用兵刃,要空手比武么?”魏青说道:“魏爷此行是受人之托而来,为的是让你等这群蒙骗混饭的无赖搬家滚蛋,也罢,给你一个便宜,你用兵刃,我空手,陪你们玩玩吧。”罗九说道:“这可是你自愿的,既然如此,你接招吧。”
言还未落,颤起花枪扎向魏青的小腹。陶钧见魏青不持兵器,正要派人送去,他二人已动起手来,心中暗怪罗九不讲理,又怕魏青空手吃亏。正在这个空当,忽听满场哈哈大笑。定睛一看,原来魏青见罗九花枪扎来,也不躲闪,伸出大手,嘭的一声,将枪尖攥在手中,罗九见他手掌不惧枪尖,知道此人有硬功在身,双手一拧枪杆,一连用了三次劲,不能前进分毫,罗九才知敌我气力悬殊,要想将这条枪从魏青手中抽出,不亚赛蜻蜓撼柱一般,只涨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魏青见状哈哈大笑,将大手一松,罗九乐子可大了,一连退了十几步,收不住势,最后在地上又翻三四个滚,方才停住,趴在地上半晌才起来,引得满场众人哈哈大笑。
那唐西见势不佳,便与余下的十几个教师使了一个眼色,自己却暗自溜出去。那十几个教师岂知魏青的厉害,见唐西发下号令,还想以多取胜,一个个手持兵刃,离了座位,假装观望,往场内走去,到底敌人是一双空手,实不好意思加入战团。那魏青见众人挨近,早知来意,口中喝道:“你们这些乌合之众都过来,魏爷一并收拾!”众人见魏青叫阵,越加恼怒,大吼了一声,各持兵刃,一拥齐上。
魏青起初只敌罗九一人,并未拿出真实本领,无非是显露力气,此时见众人一齐向前,心道:“不给他们点厉害,他们也不知道我为何许人也!”想罢,将双手当作兵器,舞动开来格挡四下兵器。等到众人来到切近,忽地将身往下一蹲,用一个扫地连环腿,往四面一转,扫将开去,当时打倒了三四个人。罗九刚才摔得不轻,好半天才缓过来,眼见魏青如此神威,按照原定计划,打了一个呼哨,众人连滚带爬,四散退了下来。
魏青来时受人之托,只能警示众人,不能伤害人命,见敌人败退,也不穷追。站在当中正在撒威,忽听金刃破风之声,知道有人背地施以暗器,忙将头一偏,躲了过去,原来是一只飞镖。再往四外看时,败退的十几个教师,手中各持暗器,已在四周将自己包围。
只听罗九又是一声呼哨,说时迟,那时快,这四下的镖、石子、弩、箭,如飞蝗流星一般,齐向魏青打来。魏青见他等这般卑鄙,暗中又气又笑,自己也不敢大意。他不善轻身提纵功夫,当下护住罩门紧要之处,手接脚踢,众多暗器休想伤得他分毫,百忙中接着敌人暗器,还要回敬一下。
这时早恼了陶钧,起初见众教师以多为胜,已是又气又恨。及至见众人不是魏青敌手,被赤手空拳打倒好些,心中欢喜非常。见众教师败退,暗器齐发,不由大怒,便站在高处喝止。众教师恨极了魏青,咬牙切齿,哪里还听他的话。陶钧正待上前,忽见陶全上气不接下气跑来,说道:“适才教师唐西偷偷到柜上将老奴制住,开了银柜,抢了许多金银,逃出府去了。”
陶钧心道:“果然这班人俱是歹人,现今他们见能手到来,知道他们站不住脚,便下这样毒手。”又想自己平日对他们何等厚待,临走倒抢了自己财物。情知已追赶不上,索性等比试完了再说。又见众教师狼狈情形,越加忿恨,便喊道:“魏壮士,你不必手下留情,他们这一伙俱是强盗,适才已分人到我柜上打劫去了。”这时罗九站得离陶钧最近,闻听此话,暗恨唐西不够朋友,众人在此舍死忘生对敌,他倒于中取利。更恨陶钧不讲交情,一心偏向外人,恰好手中暗器用完,便顾不得再打敌人,把心一横,只一蹿,便到了陶钧面前,大声喝道:“你这个得新忘旧的小畜生,去死吧!”言还未了,一枪当胸便刺。
陶钧一个冷不防,吃了一惊,刚喊出一声:“不好!”那罗九已中暗器倒地。原来魏青在场上乱接暗器时,罗九已纵到陶钧跟前,举枪便刺。魏青远远看见,来不及救援,正好手中接住了一枚罗九飞来的铁胆,便将铁胆冲着罗九抛去,铁胆正打在罗九的背上,罗九惨呼一声,翻身倒地。
这时众教师中,有乖觉一点的,业己逃跑,有不知时务的,还待上前。魏青纵到他们跟前,手掌挥动处,无不应声而倒。不大会工夫,众教师除逃去的三四人外,其余都被魏青打倒在地。
魏青说道:“尔等微末功夫,也好在此蒙骗混饭,倚着魏爷的性子,本该将你们一个一个抽筋拔骨,以绝后患,奈何魏爷来时有人劝我适可而止,不可伤人性命,尔等如从此洗心革面,魏爷就此作罢,否则再让我碰到,一个个捏碎尔等鸟蛋,快滚。”
再看众人一个个羞容满面,那受伤的人便由未受伤的搀扶,转身要走。陶钧此时倒动了恻隐之心,忙喝道:“诸位暂且慢走,且容我派人将诸位的行李衣物取来。”说罢,便叫人将众教师的衣物取来,又叫陶全再筹一千两银子,作为赠送他们的川资。众教师见公子如此仁义,俱喜出望外,跪在地下,向陶钧叩头谢别。陶钧也一一还礼,众人当即告辞,分别上路而去。
陶钧见一干教师尽皆离去,执意要拜魏青为师。魏青说道:“公子生有异质,魏青怎配做公子的师傅,我不过是受人之托,拜师之事我消受不得,日后自有高人收公子为徒。”陶钧问道:“但不知阁下受何人之托,其中原委能否告知?”魏青说道:“这委托人倒与公子不外,公子请听我从头道来!”这正是:若无忠心老义仆,百万家资付水流。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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