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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灵猿采花施迷香 李金蝉逞强闯贼巢

作品: 南北剑侠传 |作者:碧游宫主人 |分类:武侠修真 |更新:01-31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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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醉侠单鹗孤身回观,对众侠义将过往经过简述一遍,矮叟朱梅笑骂道:“这个齐漱溟,把事都推给老夫,自己躲清闲去了。”单鹗道:“您老人家是能者多劳,若师兄一举将都芒诛灭,慈云寺去了一条膀臂,破寺夺镖便增添了几分把握。”

夜间,观内又来三人,乃是江南七侠中的六爷开元寺的哈哈僧元觉禅师,带领着弟子铁沙弥悟修与苦行头陀的大弟子癞僧,金蝉与癞僧是老相识,拉着癞僧说道:“师兄不是陪师伯游苏杭二州去了嘛,怎会会来到此地,我爹他人呢?”癞僧笑道:“禅弟有所不知,二老路经开元寺,师傅听元觉禅师说起慈云寺发生的事,便先派我来打前站。”金蝉埋怨道:“我爹也是,为何不和你们一同来,不然我可以与他老人家直接去扫平慈云寺!”癞僧笑道:“你们二人真是一个脾气,李师叔得知此事后,便要孤身去慈云寺,被师傅给拦了下来!”

此时最难受的,还是这些小一辈的侠义。刚来时,以为一到便要与慈云寺一干人分个高下,一个个兴高采烈。谁想一住数日,不见动静。每日随侍各位老前辈,在玉清观中行动言语俱受拘束,反不如在家自由自在。尤其是金蝉,最为活泼淘气,估摸着即便到了初五,有众位前辈在场,自己又有师姊管束,未必肯让他出去与人对敌。去年李老真人赐给他一对雌雄宝剑,恨不能找个地方,去开个利市。无奈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打算约请几个帮手,偷偷前往慈云寺去,杀挫挫贼人的锐气,回来好在人前显贵,鳌里夺尊。可师姊齐令贤寸步不离,难以行动,好生焦闷。偏巧此刻正该齐令贤与女神童朱雯二人值夜,令贤对金蝉一番叮嘱。金蝉假装应允,等到齐、朱二人离去后,便偷偷溜了出来。

小弟兄中,他同孙南、谢山的大弟子癞僧最聊得来。先去找着孙南,又对癞僧使了个眼色,三人一同走到观后竹园中,各自寻了一块石头坐下。孙南、癞僧便问他相邀何事。金蝉道:“我到此最早,转眼数日过去,起初原想到此就同敌人厮杀较量,谁想直到现在,并未比试交手。每日住在观中,好不气闷死人。我看即便到了初五比武正日,有众位前辈在场,未必有我们的事做。适才听单师叔说,他们那边厉害人物尚未到来,现在所剩的,尽是一些酒囊饭袋,这岂不是我等立功机会?我本想约朱雯姊姊同去,她起初和我感情再好不过,最近跟我师姊学了一身老学究气,总不和我玩。我若找她同往慈云寺,她不但不去,恐怕还要告诉姊姊。我跟二位兄长最为莫逆,情愿把功劳分给你们二位一半。今晚三更时分,同往慈云寺,趁他们厉害的人未到以前,杀一个落花流水,岂不快哉!不知你们二位意下如何?”孙南虽也是年轻躁动之人,却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以矮叟朱梅,剑客身份,那么高强的本领,都要持重,这样大事,岂是几个后生所能办的?但是他深知金蝉是小孩脾气,不便反驳,只拿眼望着癞僧,不发一言。

这癞僧可是颇有来历,俗家姓甘,草字凤池,乃是大明功勋世胄崇明伯甘辉之后,顺治十三年,郑成功带兵北伐,攻下瓜州、镇江,直抵南京,震撼清廷。后郑成功中了清军缓兵之计,以致大败,甘辉不幸被捕,英勇就义。夫人谢氏怀着胎儿投奔了娘家,她的兄长便是出家之前的谢山,谢夫人生下凤池便难产下世,甘凤池便由娘舅扶养,后来谢山看破红尘,于嵩山出家,甘凤池便跟随一同做了和尚,他性情也和金蝉差不多,终日笑嘻嘻,带着一团和气,可是胆子却生来异乎寻常之大。再加跟苦行头陀练就了一身惊人艺业,自然是巴不得去闯个祸玩玩。他听完金蝉之言,见孙南不发言,便站起身来说道:“金蝉师弟所说,正合我意。但不知孙师兄意下如何?”孙南本就念着前仇,只是怕众前辈怪罪,见癞僧这般奋勇,怎肯示弱,当下也点头应允。又商量了一会,定下三更时分,一同前往。

三人刚把话说完,齐令贤、朱雯二人一起,有说有笑,并肩走入后园。见他三人在这里,令贤便上前问金蝉道:“你不回房休息,跑到这后园作甚?你打算要淘气可不成。”金蝉闻言,说道:“适才我们三个谈起武术,甘师兄要卖弄一番,就带着我俩到此,打了一趟罗汉拳,我正要请教,你俩便来了!”

齐令贤说道:“我是怕你犯小孩脾气,无事生非,赶紧回去休息,若是闯出祸来,我可不管。”金蝉气哼哼的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谁要你管?”说完,不等令贤开言,竟自离去。齐令贤过来,刚要问癞僧,金蝉早与他叮嘱过,癞僧生平从不会说假话,也不答言,把大嘴咧着,哈哈一声大笑,跑的无影无踪。齐令贤又问孙南,孙南也借口离开。

齐令贤越发疑心金蝉有异,知道问他们也不说,只得作罢。二人回到前院,又见金蝉和癞僧二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的,非常欢喜,看上去不像有什么举动的样子。金蝉早已瞥见令贤在后跟着,故意把声音放高一点,说道:“这就是弹打三寇的故事,剩下的回头再说吧。”猛回头看着令贤,说道:“师兄要我说斩杀金妖道的经过,今晚我要和师兄同榻夜话。”

齐令贤也巴不得金蝉有此一举,当下点头答应。与朱雯围着东西厢房巡视,只见院子坐满了人,俱是小一辈的英雄,在那里听周淳讲些江湖上的见闻。大家聚精会神,在那里听的好不热闹,齐令贤闲来无聊与朱雯便搬了两把椅子坐下静听。

话说金蝉用诈语瞒过了师姊,见齐令贤坐在院中,拉起癞僧,溜到观外树林之中,将手掌轻轻拍了两下,只见孙南从树丛中走将出来。三人聚齐之后,商量到慈云寺如何行事。

一番商议过后,三人奔往慈云寺方向而去,树旁石后转出两个女子,正是紫云姑齐令贤和女神童朱雯二人,只听齐令贤说道:“我这师弟太过顽皮,你我二人快赶上去,今日非让他吃点苦头,他才甘心。”朱雯点头称是,二人追着前面几个人去了。

两拨人刚走不多一会,树从后又转出一位年迈的老禅师,口中念道:“弥陀佛,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业障,贫僧如不来,看你们今晚怎生得了。待贫僧暗中跟去,助你等一臂之力。”当下身形晃动,如同一条灰线,直往慈云寺而去。

且说慈云寺内,法元自从鬼王都芒走后,一去不回,连他弟子辛辰子也不见踪迹,越发感觉到行单影孤。偏偏所盼望的几个救星,一个都未到来。明知眼前一干人,决非上三门敌手,心中暗暗着急。

就连朱涵也觉着敌人不可轻侮,不似刚来时那般趾高气扬,目空一切。似这样朝夕盼望救兵,直到深夜,还没有动静。把一个法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长吁短叹。明知比武之日将到,稍有差池,自己和弟子毛太若干年的心血,经营铁壁铜墙似的慈云寺,就要化为乌有。最初尚怕敌人前来扰闹,昼夜分班严守。过数日并无动静,渐渐松懈下来。

寺中所来的这些人,多半是些淫邪之辈,那不知死活进退的小灵猴柳宗潜,更是一个色中饿鬼,倚仗他师父七手丧门朱涵的势力,简直是无恶不作。他垂涎石玉珠的美貌,背着法元来到看押石玉珠的房间,支开看门的小和尚,想起石玉珠性格刚烈,武术又颇为高强,心存忌惮,思来想去要先施以迷香,再进屋行事。

再说石玉珠被捆在房内,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忽然一阵异香触鼻,喊一声:“不好!”正要闭气,已是不及,登时觉得四肢绵软,动弹不得。

忽听耳旁一声讪笑,神思恍惚中,但觉得身体被人抱起。一会工夫,换了一个所在,好似身子躺在一张软绵的床上。情知中了人家暗算,几番想撑起身来,怎奈用尽气力,也动转不得。石玉珠本是童贞练武,又是峨眉千佛庵的嫡传,虽然中了迷香之毒,受了暗算,心地还是明白。心中又羞又急,便想到万一不能幸免时,打算咬舌自尽,以免被人污辱。

此时四周俱是黑洞洞的,倏然火光一闪,燃起一盏油灯,在她身前站着一个人,二十左右的年纪,瘦条的身材,脸色苍白,一身青衣服,正是仇人小灵猴柳宗潜。心下知道今天必死无疑,将眼一闭,正要自尽,忽觉脸上湿呼呼的,提鼻子一闻,满是血腥气,再一睁眼,一个和尚站在床前,口中叫道:“姑娘莫怕,贫僧不是坏人,是来救你的,快些随我逃离此地吧。”说着从柳宗潜尸体上翻出药饼,在石玉珠鼻前一擦,石玉珠只觉的臭不可闻,一个喷嚏,竟然觉得四肢渐渐有劲,神清气爽。

原来三位少侠客不消片刻,便到了慈云寺。平素久闻各位长辈言说,慈云寺森罗恐怖,误入紧要重地,就是精通武艺,也难免身入罗网,因此不敢大意。到了寺前,翻墙溜进寺内,赶巧正遇见柳宗潜在牢房前吹迷药,三位少侠客心中甚是好奇,暗道:“怎的贼窝中也闹起贼来。”

再看下去,只见柳宗潜抱着一个女子进了另一个房间,三位少侠客在后跟随,已猜出此人是个淫贼,癞僧是个外表和善谦恭,骨子里嫉恶如仇之人,当即手起一铲,将柳宗潜击毙,救起石玉珠,问道“敢问姑娘是否是叶神尼门下,那年小僧随家师路过大熊岭时,你我在岭下见过,小僧是苦行头陀门下的癞僧。”石玉珠死中求活,见屋中多了三个男子,皆是一身正气,料定非敌是友,听和尚说完不由心下惭愧,说道:“多谢僧兄相救,小女子乃是铁手老尼门下石玉珠,我日间想除此淫贼,却不小心失手被擒。”金蝉闻听是铁手老尼门下,不是外人,互通姓名。石玉珠问明三人来意,愿一同去前院大闹一番,三位少侠客求之不得,所谓人多势众,四人当即滚脊爬坡,来在大殿房脊之上,这大殿便是法元众人集会之所。那法元因盼救兵不到,正在殿内发愁。

癞僧见大殿之上,坐立着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三山五岳的异人,连同寺内和尚不下百人,仗着艺高胆大,打算在人前显耀。便嘱咐金蝉道:“蝉弟,你且隐身在这房脊之上,休要乱动。待我下去捣一个小乱,如果我将敌人首脑引出,你出去杀一个落花流水。”他原是怕金蝉涉险,才这样说的。金蝉到底年轻,信以为真,自然依言埋伏。癞僧则从大殿顶上滑落下来,轻轻由正门走进大殿之中,笑嘻嘻地说道:“众位檀越辛苦,小和尚化缘的来了。”

这时七手丧门朱涵、踏山熊祝鹗、霹雳手尉迟元、草上飞林成祖、披发狻猊狄银儿、妙通僧毛太以及四大金刚等,俱皆在场。众人正谈得很起劲时,忽然殿中现出了一个小和尚,也不知从哪里进来的。众人见癞僧其貌不扬,身量又不高,身上穿半截短僧衣,油脂麻滑,腰中扎着绒绳,疙拉疙疸,脚下就缺一双草鞋,要是穿上草鞋,活像济颠,往脸上看,四方大脸,一脸的油泥,头上二指宽的皮条儿,勒着一个铁月牙儿,生满了铁锈,短发莲蓬,七长八短,搭甩肩头,两道细眉,似有如无,彷佛两道青岗子,深眼窝儿。小眼珠子,小鼻子头儿,鼻子头是扁的,大嘴岔儿,一嘴的白牙,浑身上下,甚是肮脏,惟有两只手,与炭条儿一个样,背后背着一对短把铲,净光刷亮,形同乞丐,好像化小缘儿的和尚。

那法元起初未看清来人如何进殿,还未想到是敌人,疑心是到本寺来挂单的和尚,无意之间溜进大殿。见他那样不守规矩,神态滑稽,又好气,又好笑。以自己的身份,犯不着和他怄气,便向四大金刚喝道:“你等负责戒备,越来越糊涂,难道不知众位英雄在此仪事,怎么会让这挂单的小和尚擅入大殿?还不与我轰了出去!”一旁侍立的四大金刚中的无敌金刚赛恶来慧能闻言,迈步上前,打算用手将人抓起,再走到殿外,将癞僧甩在地上。

他这大意不要紧,几乎把自己性命就此送掉。癞僧听法元说话,偷偷用眼观瞧,见有一个身材高大、凶神恶煞般的凶僧朝自己走来。因不知来人本领如何,便想了一条妙计对付。他也不抵抗闪躲,被那慧能提在手里,往殿外走去。慧能正要将癞僧摔在地上,忽一声大叫道:“疼死我也!”业已栽倒在地。癞僧合掌当胸,口中念道:“阿弥陀佛!”

原来慧能抓起癞僧,正要往殿外走去,忽觉手臂上猛地一紧,接着奇痛异常。一条抓人的手臂业已被人扭折,接着小肚腹中了一拳,负痛己极,不由狂叫一声,倒在地上。在场众人见这小和尚竟敢出手伤人,无不大怒,多臂熊毛太抽刀赶了上来,那癞僧见这般景况,哈哈大笑,便往殿外一纵,众人急忙追将出来。只见月明星稀,清光如昼。再找癞僧时,业已踪迹不见。

忽听殿脊上有人高声说道:“你们这群绿林败类,佛门业障,还不尽早引颈受戮,更待何时!”众人抬头往四处观看,借月光观瞧,在殿脊上站着一个大男孩儿,细腰扎背,圆脸膛,梳着一个冲天杵的小辫,背背一对宝剑,生得白嫩清秀,活似观音座前善财童子。

毛太忙问道:“乳臭顽童,你乃何人。”金蝉道:“说出我的名字,吓破尔等的苦胆,我乃是赛判儿李宁之子,文雅先生齐良的徒弟李金蝉是也。”话言未落,草上飞林成祖业已飞身上房,手里挚着一把钢刀,搂头便剁,李金蝉抽出背后两口明亮亮的宝剑,招架相还,那林成祖只是江南一带颇有名声的飞贼,练的全是翻墙头的功夫,真实本领平平无奇,适才他见敌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便想在人前显耀,当下提刀来斗,哪知对手剑术了得,不过十几个回合,被李金蝉一剑在胸口刺了窟窿,死尸滚下殿顶。

此时林成祖的好友踏山熊祝鹗拎着镔铁棍也爬上殿顶,绕至金蝉身后,打算趁金蝉不备,给他一棍。那金蝉正在屋脊上和林成祖交手,聚精会神对付敌人,怎料身后有人偷施暗算。祝鹗见金蝉毫无准备,暗中窃喜,一条镔铁棍直往金蝉脑后砸去,以为敌人万不能幸免。谁知从斜刺里穿出一把雁翎刀,祝鹗躲闪不及,肩头被刀尖扫着,连皮带肉削去一片,疼得哇哇怪叫。接着传来一声呼叱道:“贼子休要暗算伤人,俺孙南来也!”说着,现出两条人影,正是白玄衣秀士孙南与女昆仑石玉珠,孙南舞动雁翎刀,朝着祝鹗砍来,祝鹗见势不妙,正要侧身躲避,已来不及,疾退几步,谁知一脚踏空竟从殿顶摔了下去。

三位少侠客见贼人挫败,正在得意洋洋,忽听一声怪叫道:“大胆三个小畜生,敢到此地猖狂!”话到人到,只见一个相貌凶恶的大汉,飞身上了殿顶,但看来人大身材,生得面似生蟹盖,两只金睛,颔下一捧黄须,胸宽背厚,手中提着一口三尺八寸长的丧门剑,来人非别正是七手丧门朱涵。

只见他将手中丧门剑一挥,直取金蝉,金蝉双剑招架相还,这朱涵是莲花门的顶门立户大弟子,在剑法上侵淫二十余年,一口剑纵横挥霍,左劈右刺,剑花错落,不亚赛剑山相仿。金蝉剑法初成,岂能是他的对手,二人斗了十六七个回合,只杀得金蝉通体是汗,抵挡不住。

孙南与石玉珠二人见势不佳,待要上前替换,下面的法元已然跃上殿顶,手挚一条镔铁方便铲,将二人战住,法元的武艺非是一般可比,石玉珠、孙南二人联手,尚且捉襟见肘,自顾不暇,更别提相助金蝉了。其余贼人俱非等闲之辈,若非怕殿顶承受不住这许多的人,他们早就一哄而上,将三人乱刃分尸,眼看三位少侠客俱是气喘吁吁,汗流不止,性命便在片刻。

正在危急之间,忽听有人高声喊道:“蝉弟休要惊慌,我同齐师姊这就来救你。”言罢,便有三道黑影飞上殿顶。正是癞僧与齐令贤、朱雯三人。

原来适才癞僧本打算将敌人引开,却被金蝉搅局,他见金蝉剑术了得,正在得势。他同苦行头陀是一个脾气,不愿锦上添花,只为脱身想办法,于是抽了个空闲,跑到别院,推到灯油,引燃柴草,想将这魔窟一把火烧个干净。猛回头看见院墙上站着两个女子,正是紫云姑与女神童二位女侠,和尚将头一低,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齐令贤担心金蝉安危,也不理他,与朱雯一同赶往大殿,刚进穿过院子,只见金蝉几个人在会斗慈云寺中群贼,即佩服金蝉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量,深入虎穴龙潭,从容应敌,毫无惧色,又气他不听规劝,瞒着自己,任性胡为。依着癞僧、朱雯二人,便要及时上前援手。令贤怕金蝉不知厉害,将来说不定闯出什么祸来,又见慈云寺这一干人,并无出奇本领,索性让金蝉吃点苦头,好警戒与他。将二人止住,隐身屋脊后,不到他们危急时,不肯出去。

这一等不要紧,差点惹出乱子。起初金蝉三人占着上风。不到片刻的工夫,朱涵、法元出手,三人立时落在下风,眼见便有性命之忧。癞僧见金蝉敌不住朱涵,不等令贤吩咐,已跃上殿顶,把一对短把荷叶追风铲抽出,让过金蝉,向朱涵头顶砸去,朱涵丢下对手,摆开丧门剑招架,剑铲迎个正着,半空数点火花乱窜。那边令贤也与法元斗在一处,四个人各显神通,斗了个难解难分,其余众人混战一处。

法元见今夜来犯之敌年纪俱都不大,各有一身惊人本领,更不知他们后面,还有多少能人未曾现身。虽知来人难占便宜,却也心惊。又见后院火光冲天,心神已乱。正在危险万分之际,只听身后有人喝道:“苏州五老的后辈,休得倚势逞强,你们既不守信义,反复无常,可休怪老僧手辣啦。”众人散开,寻声望去,在院墙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相貌清癯的头陀,一个是白须白眉的胖大和尚。癞僧见那头陀来至,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人正是他的授业恩师苦行头陀谢山,那胖大的老年和尚自己看得眼熟,仿佛是师叔晓月禅师,自从他破门出寺,便投身在下五门中,曾经和师叔李宁有过一场恶斗。但不知他二人一正一邪,怎生会同时来到。

只听苦行头陀对晓月禅师说道:“师弟犯不着与他们这些后辈计较,适才之言,务必请你三思。若是不蒙允纳,后日我同朱师弟候教便是啦。”说罢,不等晓月禅师答言,身形略一闪动,已跃上殿顶,转身冲着晓月禅师合掌一躬,带领齐令贤等人便要离去,法元、朱涵等怎能善罢甘休,各挚兵刃便要上前阻拦,晓月禅师高声道:“法元、朱涵,今晚且让他等回去,等到五月初五黄花岗上再做较量。”众人听他发话,只得眼真真瞧着苦行头陀带领着众人跃墙而去。

群贼没有法元的命令,也不敢追赶,法元率领众人上前拜见晓月禅师,一面请月禅师到大殿升座。一面令人将死尸抬入殿内,集中寺中僧侣装殓,又分派出人手去别院灭火。内中除朱涵发现爱徒惨死,心中悲愤,几欲外出报仇,余人自知能力不足,俱惟晓月禅师马首是瞻。晓月禅师入座以后,便将来意说了一遍。

原来他自受法元邀请后,决意前来相助。他的耳目也甚为灵通,闻说玉清观方面来了许多有名的人物,自审能力,未必以少胜众,有些独力难支。便下了莲花山,去往岘山金佛寺,寻他最投契的好友知非禅师轶凡,并请他代约襄阳九侠一同前往。他同知非禅师约定初四晚上在慈云寺相会。自己带着瘦金刚鹿清在初三这天夜里赶往慈云寺。

正走到离慈云寺不远,见寺内灯火通明,隐隐有喊杀之声,正待提气疾行,要上前看个究竟,忽听耳旁有人说道:“师弟到何方去?可否留步一谈?”以晓月禅师剑客的身份,武术几近通玄,竟会有人在身侧而不知晓,不由大吃一惊。连忙回头看时,见一个头陀和尚跟在他身后二三丈。但见这头陀身高有六尺,显得十分瘦弱,头上一指宽的皮条,斜勒金月牙峥光刷亮,颔下一部银髯,大领阔袖灰色僧服。往脸上观看,面若银盆,浓眉苍老,一双虎目,狮鼻阔口,大耳垂肩,白发披撒在两肩,手中擎十八节罗汉竹的棕尾拂尘。晓月禅师业已认出来人是三贤剑中的苦行头陀谢山。早听说他近年来已不问闲事,怎的深夜忽然出现在此地,他的来意不问可知,不由大吃一惊。

晓月见自己行藏被人窥破,索性实话实说。当下答道:“贫僧久已不问外事,只因受了朋友之托,现在他同苏州五老师徒有些争执,约贫僧相助一臂之力,此事义不容辞,也不容贫僧再过清闲岁月了。久闻大师兄已久不问俗世,怎么也有此清兴到红尘中游戏呢?”苦行头陀闻言,哈哈笑道:“我也有些俗缘未了,同师弟一样,不能置身事外呀。依我之见,此番两派为敌,实在是邪正不能两立的原故。师弟昔日与李宁也有同门之谊,此次丢镖的云中飞鹤周淳,便是李宁的弟子,师弟何苦卷入漩涡,为人利用呢?”晓月禅师说道:“大师兄言之差矣!他李宁师徒太以强凌弱。尤其是纵容后辈,目中无人,叫人难以忍受。即如今晚,你看,前方喊杀之声,难保不是李宁的子弟来此寻衅。比武之事,不必多言,既然定下日期,看在师兄的份上,就先放过他等,初五再一较上下。”

苦行头陀见晓月禅师不听良言,叹了一口气道:“劫数当前,谁也不能解脱。今日究非正式比试,待我同师弟前去,叫停他们的争斗。到了初五,我等再行领教便是。”晓月禅师闻言,冷笑一声,说道:“如此甚好。”不等苦行头陀答言先行而去。二人进了慈云寺,晓月禅师正待质问,苦行头陀业已抢先交代几句,率领几个青年翻墙离去,晓月禅师心中拨打盘算,他知苦行头陀这一来,即便动用阖寺之力,也未必能奈何于他,何况自己有言在先,只得让他带着人离去。

等人走后,晓月禅师法镜率领众人来到殿中,饰辞说了一遍。又说自己请了几位帮手,不日便到。众人闻言大喜,静等初五往黄花岗去比对。

第二日又来了两个人物,一个黄面大汉,此人乃是毛太的好友,二龙岛的巡海八大寨主最末一位飞天夜叉马觉,还有一个庞眉皓首的老者,年近七旬,却生得鹤发童颜,面如满月,精神奕奕,看穿着像似一位坐家员外。众人当中十有八九都认识他,他乃是下五门第二门,桃花门的门长恨福来迟自在叟司徒雷。

这下五门顾名思义,共五个门户,这五门中参差不齐,平素行径虽俱是作奸犯科,但也各有不同。莲花门中多出江洋大盗、滚马强盗、坐地分赃的大贼巨寇。桃花门与兰花门则最为江湖人不齿,门人多为雌雄采花大盗。瘟篁门多为出家之人,门人多善于制贩熏香蒙汗药、拍花药饼。最不入流的便是黑虎门,门人多做偷盗窃取的营生,极少有能为出众之辈。这自在叟司徒雷本是太乙剑客混元叟司徒定的亲兄弟,自幼在江湖绿林道采花作案,无所不为,少妇长女,守节娇妇,坏在他手内不知有多少,后来荒淫不法,被官府查拿,逃入深山,多年隐居未见出世,不想也被法元聘请出来。

毛太等人知道司徒雷武艺高强,非同小可,一个个上前参拜。到了当天下午,慈云寺中又陆续来了几个有名望的绿林人物:一个是昆仑教下火云岭飞天火鬼耿灿,同来的还有他三个师弟,留人寨的金头鬼火鲁齐、银头鬼火无量、铁头鬼火修罗三位寨主,这几位俱是昆仑教中有数的人物,受了法元的蛊惑而来。慈云寺中增添了这许多绿林豪强,声势顿盛。依了飞天火鬼耿灿的意思,当晚就要杀奔玉清观去。晓月禅师认为既然约定了比武日期,还是等到初五再行较量。当下法元作主人,吩咐大排筵宴,杀猪宰羊,款待来宾。慈云寺本来富足,什么都能咄嗟立办,一会儿酒筵齐备。晓月禅师邀请众人入座,自己不动荤酒,仅以茶相陪。

酒席正酣,又来了几位晓月禅师相邀的人物,俱是襄阳九友中的人物,一个是大爷岘山金佛寺方丈知非禅师轶凡,第二位是二爷连云岭铁钟道长,第三位是三爷隐逸侠钟云汀,还有一位是四爷金须刺猬查洪。四人带着四个门徒,大弟子有根禅师悟本,二弟子呆道人贯九州,三弟子沧浪客随心一,四弟子神枪诸葛英,大家见面之后,晓月禅师便把前因后果讲说一遍。知非禅师轶凡说道:“善哉!善哉!不想我们出家人不能超修正果,反为一时义气,伏下这大杀机。似这样冤仇相报,何时是了?贫僧与苦行头陀也是至交好友,不如由贫僧出头与你两家讲和,解此一番恶缘吧。”

晓月禅师与他相交多年,深知非禅师轶凡本领高强,又是六合门的门长,曾费了许多唇舌,特地亲身去请他前来帮忙,不想他竟说出这样懈怠话来,心中虽然不快,倒也不好发作。这殿上除了钟云汀、铁钟道长与查洪三人点头附和,恨福来迟自在叟是照例不喜说话。其余诸人见请来的帮手说出讲和了事的话,俱是心怀不满,但都震于知非禅师轶凡威名,不好怎样。

惟独飞天火鬼耿灿名副其实,性如烈火,闻言冷笑一声,起身说道:“禅师之言错了。那少林门下专横无比,上三门自从齐漱溟得势以来,专一倚强凌弱,溺爱门下弟子,无事生非。在座中位英雄,十有八九受过他们的欺侮。难得今日有此同仇敌忾的盛会,真乃千载难逢的良机。如果再和平了结,敌人必定以为我们怕他们,越加助长凶焰,日后除了他上三门、少林寺,更无吾辈立足之地了。依我之见,不如趁他们昨晚一番得志之后,不知我们虚实强弱,不必等到明日,便在今夜杀往玉清观,杀他个痛快,有人如不愿意,随他的便,不必游说别人,在此涣散人心。”说罢气哼哼的,怒容满面。

知非禅师轶凡见耿灿语含讥讽,满不在意,含笑答道:“耿施主,你休要以为贫僧怕事。贫僧只因晓月禅师情意殷殷,才到此助他一臂之力,顺便结一些善缘。谁想适才见了众位英雄,一个个煞气腾腾,已妄动无明,明日这场争斗,胜负已分。才打算约请双方的领袖和平排解。耿施如此说法,倒是贫僧多口的不是了,善哉善哉!”

耿灿同留人寨的三位寨主不知轶凡本领,疑心他是怕事,不住用言语讥讽。知非禅师轶凡只付之一笑,也不答理他们。晓月禅师见来了如此多的帮手,也未把知非禅师轶凡的话听进去,这也是他的不听良言相劝,活该倒霉,当下仍由晓月禅师派遣,留下监寺毛太、踏山熊祝鹗、霹雳手尉迟元、飞天夜叉马觉几人在寺中留守,其余众人均在明日一早,同时往黄花岗出发。这正是:逆耳良言未三思,苦口相劝不动心。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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