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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绯衣是开车来的, 他降下车窗, 两指并拢,在额角做了个敬礼的手势, “小陆爻,走,小伙伴带你玩耍!”
陆爻诚心夸奖, “车很帅。”
“……”瞪了陆爻一眼, 薛绯衣又自己先笑起来,“有这么说话的吗,要夸我!不过我知道你其实是在心里夸我, 这就够了, 来上车上车!”
咬着烟, 玄戈走过去帮陆爻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又和里面的清河打了声招呼。等陆爻坐进去, 他俯身揉了揉陆爻的头发, “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陆爻点头,仰头看他, “嗯,我会早些回来的。”
等车开上马路, 陆爻才发现车是清河在控制,薛绯衣只是手搭在方向盘上做做样子,还有空偏头过来和自己聊天。
“哎呀哎呀不是我说, 你们真是太腻歪了, ”薛绯衣伸手拿了保温杯拧开, 见陆爻视线落在自己手上,扬了扬下巴,“最近上火很厉害,动不动就流鼻血。”说着,喝了一口里面的菊花茶,一脸正气,“据说菊花败火。”
陆爻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总是流鼻血,憋着没笑。
遇到红灯,车停了下来,看了看薛绯衣大腿上安静的星盘,陆爻有些迟疑,“清河,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清河的声音出现,冷冷清清的,“可以。”
“你刚刚有没有觉得,玄戈有什么不对劲?”
像是在回忆,几秒后清河肯定地回答,“没有。”
陆爻松了口气,“那就好,这两天我总是觉得有些心慌。”他笑容轻松下来,看向薛绯衣,“小壮,你给易前辈打电话了吗?我上次留意到店门口的通知,易前辈那个私房菜馆每天只招待六桌。”
“打了,今天正好有位置。”薛绯衣哼着歌,眼里像是有潋滟的水光,隔一会儿就要伸手去摸两下星盘。
“说起来,易前辈那里每天只做六桌菜,你家玄戈呢?”
“他看心情吧,”陆爻想了想,“反正他做什么菜,来的客人就吃什么菜,发挥得很随意。”
路上运气好没堵车,没花多长时间就到了店门口。薛绯衣走进去,里面两张桌子都空着,他提高了声音,“易前辈我们又来啦!”
易述正在摆餐具,莲叶套盘很清雅。他听见声音就笑了,“来的挺准时,路上没堵?”
“知道我们要上您这儿吃饭,那必须不堵车。”说着,和陆爻一起坐到了桌边。
“你这哄人的本领,肯定是在你爷爷那里练出来的。”易述心情很好,“我去厨房给你们拿吃的,上次我看见小陆挺喜欢吃炸糯米排骨,今天专门给你做了一盘。”
陆爻没想到对方连这个细节都注意到了,连忙道谢,“谢谢易前辈。”
“不谢,看见你们两个,我心情好。”
等他们吃完,易述就坐了过来,手上拿着红褐色的烟斗,问陆爻,“是有什么事想问我吧?”
陆爻也没绕圈子,“我想问问您关于苍龟灵壳的情况。”他见易述点头,才继续说到,“我从小只知道陆家有离火浮明盘,另外的龟甲和元水都没听说过,也没有在书上看到过记载。”
“是正常的,和离火浮明盘一样,龟甲和元水都是陆家祖传的东西,轻易不示人,基本都是口口相传。而且虽然没有器灵,但宝物多半有灵性。”
他手上细致地整理着烟丝,一边回忆,“像龟甲,我只知道对于卦师来说是好东西,算卦非常好用。又比如元水,据说几乎没有人看过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因为元水择主,从来都没什么动静。所以就算是去问陆家每一代的当家,他们也不知道元水在哪里,更不知道元水到底有什么作用,只知道是陆家的宝贝。”
“那您为什么——”
“是因为我们易家几代以前,和陆家有姻亲,来往密切,后来到了陆明德这一代才慢慢疏远。不过我知道的也都比较浅显,更深一层的还是不清楚。”
他把烟丝放进烟斗里,看着陆爻,“我相信你,肯定能把这些都弄清楚的。”
陆爻道了谢,易述划开火柴,把烟丝点燃,就又回厨房去看灶上炖着的汤。
薛绯衣在旁边听着,等易述走了,他想了想,“说起来,我家家底还挺薄的,就只有清河,不过按照我爷爷的性子,他八成儿是担心我会把薛家都败光了,所以还有些什么其它的肯定也不会告诉我。”
说完,他又抱着星盘蹭了蹭,美滋滋的,“我有大清河就够啦!”
“其实我也不在意陆家有哪些东西,”陆爻看着瓷盘上绘着的莲叶,“但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很不踏实,听见元水这个名字,就有一种,像是和这东西之间牵了一根线的感觉。”
“可能是来自卦师的第六感?”薛绯衣很乐观,“没事没事,等事情来了,再紧张不迟。”
“嗯。”陆爻点头,站起来准备把旁边的瓷碟拿过来,随着他的动作,凳子发出了拖长的“吱”声,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瞳孔微缩,“小壮。”
“怎么了?”见陆爻表情不对,薛绯衣迅速抱着星盘也跟着站了起来。
“事情真的来了。”盯着地面上银色的阵纹,陆爻声音微沉,“有阵法,我们应该是被困住了。”
迅速捂住自己的嘴,薛绯衣一脸懵比,“不是吧?我这是乌鸦嘴技能满点?”说着,他迅速抬头,表情也严肃起来,“天上星星都看不见了,我来的时候明明还注意到一颗。”
“嗯,应该又是空间隔绝的法阵。”
“又来?”薛绯衣皱着眉,“每次都来这套,一点创新意识都没有。”说着,他看向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易前辈”,没有回应。
“看来只有我们两个被锁在了这个阵法里。”薛绯衣说着,就发现星盘从他怀里飞了出来,在周围绕了一圈。
没一会儿,清河的虚影慢慢凝成,只是在站在原地,就有一种让人心神安定的气场,“阵法范围不大,就你们所在的这一块地方。”
“小陆爻,你还联系得到你家玄戈吗?”
陆爻在发现银色阵纹时就感觉了一下,“联系不上,血契还在,但感应像是被切断了一样。”他皱着眉,“之前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周围的‘气’有什么变化,你呢?”
薛绯衣摇头,“我也没有,要不是你说,我都没发现。”
“嗯,既然易前辈没被包含在这个阵法里,那应该是在易前辈进了厨房之后,阵法才发动的。”
薛绯衣视线和陆爻的对上,喉结动了动,“小陆爻,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为什么易前辈他刚走开,阵法就开启了。”
没有回答,陆爻走到另一张空桌边上,“你身上带了些什么?”
知道现在确实不适合去推理,到底是谁动手谁有嫌疑的问题,薛绯衣翻了翻包,“我家清河,身上随时都带着的占星石,还有几张刻纹纸,钥匙,手机,钱包。”
“我带了龟甲,硬币,近二十张刻纹纸,还有一支笔。”
“我去,小陆爻,你出个门工具都带齐了的?”
“我之前不是说,最近几天感觉都不太对吗?所以就把东西都带在身上了,反正冬天的衣服口袋很大。”
陆爻开始画刻纹以防万一,薛绯衣就跟着清河去阵法的边缘走了一圈。
“这个阵法挺奇怪的,还真是只隔绝了空间,功能单一,难道是准备把我们困死在里面?”
陆爻正学着钟淮南的手法,点了一个气旋,让空间里的空气流动起来,接着又拿着硬币算了一卦,“确实很奇怪,”他看着卦象,“我们两个都没有危险,甚至没多久就会脱离现在的状态。”
薛绯衣看着桌面上的三个硬币,也有点懵,“没有危险?难道这次是我们不小心碰到了什么阵法启动开关?不然关我们一小段时间,是想干嘛?”
正当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分析这是个什么状况时,就听见了逐渐清晰起来的脚步声。陆爻转过头,看见易述从厨房出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伸手指戳了戳陆爻,薛绯衣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阵法……这就解开了?”
点了点头,陆爻轻声回答,“应该是。”
易述端着两小碗汤出来,表情没有什么不对,“汤熬好了,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
尽量自然地伸手接过来,薛绯衣看了陆爻一眼,两个人都只是沾了沾碗沿,就把汤放回了桌面上。
“好可惜,汤喝不完了,怪您手艺太好,我和陆爻都吃撑了!”薛绯衣笑眯眯的,“易前辈,那我们就准备回去了,下次再到您这里来蹭吃蹭喝。”
“好好好,”易述站起来,“来之前打个电话,管饱!”
从大门出来,薛绯衣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压低了声音,“我注意看了,他的表情没有一点让人怀疑的地方,要不是伪装得太好,要不就是真的不知情。”
陆爻点头,“但阵法出现得蹊跷。”
“嗯。”薛绯衣呼了口气,“要是真的是易前辈动的手,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毕竟只把我们困住了这么一会儿。或者说,他就用这么一小段时间,已经把要做的都做完了,只是我们暂时还没发现?”
两个人一起到了停车的地方,陆爻刚把副驾驶的门打开,就看见穿着黑色长大衣的玄戈,正往他这边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陆爻下意识地笑起来,不经意间,他的视线一顿——衣服上的纽扣,一颗也没少。
心里一跳,陆爻脸上却没露出什么表情。
“不放心,所以来接你。”说着,玄戈还朝薛绯衣点了点头。
“看得这么紧?你这是怕我把小陆爻拐带回家了吧?”薛绯衣从车窗探了个头出来,“那现在是我载你们回去,还是你们自己回去?”
这一次,陆爻没等玄戈说话,就先回答道,“你先回去吧,不过记得打电话给龙婆婆说说,我们来易前辈这里吃饭的事。”说着还挥了挥手。
车从小巷子里开上了马路,薛绯衣摸了摸星盘的表面,“刚刚小陆爻是委婉地表示,让我给龙婆婆说,今天又遇见了空间隔绝阵法的事情吧?以及易前辈有嫌疑?不过干嘛说这么委婉,周围又没别人。”
说着,他顺手按开了广播,里面正在讲段子,他笑点低,抱着星盘差点没笑岔气。
“玄戈有问题。”
听了清河这句话,薛绯衣还没反应过来,“啊?”
“刚刚那个玄戈,有问题,气息不太对。陆爻发现了,让你打电话给龙婆婆。”
两秒就反应过来,薛绯衣一口气没上来,咳嗽了好一会儿,十分艰难地说话,“卧槽我这个猪队友!走走走,回去!”说着,一边拿手机拨通了电话。
巷子里。
陆爻错开对方伸过来牵他的手,自然地把手揣进了衣服口袋里,“你怎么过来的,没有骑车吗?”
“嗯,车没油了,又着急过来,所以打的车。”
点了点头,陆爻走得比平时要快不少,“你要是再早一点,就可以一起吃饭了,易前辈做的菜真的非常好吃,下次你和我一起来好不好?”
“好。”玄戈回答得很干脆,半点没犹豫。
听见这个回答的瞬间,陆爻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指紧了紧,他在心里想,如果是玄戈,会说什么?
——再说一次,我和易前辈,谁做的好吃?或者,比我做的还好吃,你确定?
尽量让语气自然,“你来之前回一趟家没?我上午擦了窗户玻璃,好像忘记关窗了。”
“没回去,直接过来的。”玄戈站在有些昏暗的路灯下面,视线落在陆爻脸上,神情担忧,“我感觉到你心情不好,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不开心,就是今天大扫除,有点累,没什么精神。”
而同时,陆爻脑子里正在分析。
从衣服上崩掉的那颗扣子,上午被他放在了一个小盒子里,玄戈不知道盒子的具体位置。而且,他记得也很清楚,玄戈走的时候,自己没有帮忙把纽扣重新缝上去,玄戈自己也根本就不会缝纽扣。
所以,衣服上崩掉了的纽扣根本不可能复原。
一个让陆爻心惊的猜测慢慢形成,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之前违和的地方就能想通了。
——那天晚上告诉他让他站原地等不要乱跑的,不是玄戈,而是面前这个人。上午站在小区的小路上打电话的,也是这个人。
而这个人,也能感知到他的情绪。
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心情,陆爻故意想些开心的事情,一边问到,“我们现在去哪儿?”
他们已经穿过了两条巷子,离易述的私房菜馆远了些,陆爻脚步慢下来。
玄戈忽然停了下,看着陆爻。
“怎么了?”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玄戈表情慢慢变得严肃,“就在你和薛绯衣走后没多久,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见陆爻表情紧张起来,他继续道,“我能回忆起两年多以前,我是因为什么突然变成人形的了。”
“你想起来了?”陆爻一怔,语速快了不少,“你想起以前了吗?”他表情很激动,但又有些不敢相信。
“嗯,想起来了一部分,”玄戈眼神温柔,笑起来,“辛苦你那时候,睡前还要给我讲故事。”
陆爻看着玄戈,摇了摇头。
“我接下来要说的是,”嘴角的笑容消失,玄戈说得很慢,“我化成人形都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是因为情况突然。那时,我从陆明德那里知道,他确定了元水在你身上。”
“元水?在我身上?”
陆爻心里惊讶,他不能确定对方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但他忽然就明白过来,对方找到他的原因,至少有一部分是因为元水。
这让他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可能,元水就在自己身上?
“对,元水选了你当主人。我只知道有人想把元水拿到手,还抽取了我的一部分,做出了一个假器灵来蓄意接近你。而我因为这个原因,变成人形之后,记忆不完整,甚至遇见你之后,记忆也没有恢复,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假器灵?”
“对,”玄戈点头,专注地看着陆爻的眼睛,“假器灵的目标,就是拿到你手里的元水,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肯定会用上各种手段。所以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相信,好吗?”
胡乱点了头,陆爻像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所以,你是说,会有真的和假的两个器灵,两个玄戈?”
“是。”
“那,”陆爻表现得很不安,“那我要怎么分清真的和假的?”
“血契,只有我和你之间存在血契的感应,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好。”
就在这时,引擎的轰鸣声划破夜色,由远及近,车灯的光扫过,黑色重机车像闪电一样,停在了离陆爻不远的地方,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在巷子里激起了回声。
长腿撑在地面上,男人手上戴着皮手套,把黑色的头盔取下来,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景,双眼微眯,“小猫,过来我这里。”
说着,他脚踩在地上,从机车上下来,顺手把头盔挂在了车头上,看向陆爻旁边站着的人,“和我抢人,是嫌死得还不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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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一个心形车灯blingbling闪的心心~早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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