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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公主叱责声落下,屋内便是一片寂静。
卢氏倒是很想教训自己这个儿媳妇,但人家是身份很高的公主,且在外人跟前,她也不好损了高阳公主的尊贵面子,遂忍着没有发作。
房遗直本就性子凉薄,对于高阳公主的发疯,既没有惊奇也没有愤怒,一副事不关己见怪不怪的样子。
至于李明达,根本不想理她。高阳公主在未曾理解经过的前提下,就冒然冲出叱问她,过于无理唐突,以李明达的教养,是不可能和她对吵的。
高阳等了半天,见屋子里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回应自己,她跟对着空谷喊一嗓子没什么分别,但偏偏对着人这样会令她更闷气。这些人全都把她当成了死物,无视她。高阳公主怒火更甚,一双眼喷着火,只恨不能把她所有厌恶之人全都焚烧殆尽。
“公主累了,我带你回去歇息。”
房遗爱尴尬不已,想去拉高阳公主劝退她。殊不知他此举,反而更加惹怒了高阳公主,对方立刻甩手让他滚快。
房遗爱大失面子,阴沉着脸,用很大声且讽刺口的口气对高阳公主‘恭敬’道:“那便随公主的意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容我先告退。”
她丢得起这个面子,但他丢不起。房遗爱随即冲李明达行礼,便甩手而去。
卢氏见状,颇觉得失礼,很不好意思的给李明达赔罪,随后请了允准,去追房遗爱。
房遗直仍旧漠然坐在原处,没动。
高阳公主狠狠瞪向李明达,正欲和其理论,余光发现房遗直的存在。她犹豫了片刻,转而才对向房遗直,凌厉口气却在这时减弱了大半,“我们姊妹有话要说,烦劳大哥去回避一下。”
李明达注意到高阳公主在和房遗直说话的时候,攥着帕子的手比之前更用力,嘴角和眼周的肌肤也收得很紧。看来这个房遗直对她来说,果真是个特别之人。
“是晋阳公主召我来此。”
房遗直的声音没有起伏,不卑不亢中透着意一丝冰冷,却极为悦耳。
李明达随之扫一眼房遗直,容貌如画,喜怒未形于色。不过此刻看他却并非如平常那般温润文雅,孤身立在那里,孑然独立,尽数散发着冷傲孤清。
此人不仅气度非凡,话说得也很妙,简单一句,却能狠狠地打高对方的脸。房遗直在‘温婉’告知,令高阳公主立刻明白她没有赶他走的资格。因是晋阳公主召见,若想要他走,合该等晋阳公主发话。
高阳公主本就因为李明达而生气,而今听房遗直顶撞自己的缘由也是因为李明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抖着手指房遗直,唇色微微发白,“你——”
房遗直不咸不淡地抬眸,轻浅地看了高阳公主一眼。
高阳公主竟不敢与他相视,立刻移开目光,反而戾气十足地看向李明达,要求李明达赶走房遗直,她们姐妹的账自然要私下里算。
李明达有些无奈地笑了,自然是摇头不答应。凭什么,她又不傻。
“正在商议案情,十七姐一来已经吓走了两个,还要把人都赶走?不行。”
“兕子,谁不知你来这是为了见我,这会儿你拿查案这种事做借口不觉得可笑?”
“我确实可笑,以前信错了人,但现在不会。确实要查案,烦劳十七姐避嫌,”李明达见高阳公主还是不服,又补充一句,“尊了圣命的。”
“你——”高阳公主再次哽咽,说不出话来。她竟然被自己的妹妹当场驱逐,太丢脸,像是被当场打了无数个巴掌一样,脸立刻灼烧地火辣辣。
房遗直这时忽然对李明达行礼致歉,“公主造访梁国公府,本该夷悦,却因府中一些事令公主心情不爽,还请公主见谅。”
“无碍。”李明达忽然发现房遗直还挺识趣。
高阳公主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房遗直刚刚在替自己给晋阳公主致歉。这算什么,暗讽她失礼,给他们房家丢人了?偏偏李明达立刻懂了他的意思,竟然和他一唱一和。
“好。我不打扰你们,好好查,查死我你俩都开心。”高阳公主气得无以复加,万般失望地瞪一眼房遗直,又恨恨地扫一眼李明达,便甩袖离开。
李明达侧目看了眼房遗直,发现他这人越来越耐看了。特别是内里的气度,犹若陈年佳酿,细品方知。
“公主可命人仔细查过祁常侍的尸身,是否有其它线索?”房遗直问。
李明达摇头,“你倒是提醒我了,上次郑伦的验尸仵作便马虎了,此事回头我亲自把关。”
房遗直讶异了下,不过很快就被平淡的面色所掩盖,他点了点头,未提出异议。
李明达手托着下巴,已然把外头的那些杂七杂八的谈话声都提听得差不多了,然后才面色郑重地对房遗直道:“我相信你二弟是无辜,这件事跟他和十七姐可能都没有什么实际牵扯,但眼下所有疑点都指向他们,也算变相说明了一个问题。”
房遗直眼里再一次闪过惊讶,他却是没意料到晋阳公主反应如此迅速,且是神断。这个公主不简单,竟是圣人所有公主里最特别的一个。
“依公主的意思,是有人在针对他们?”
“猜什么都没用,还得找实证。”李明达顿了下,看向房遗直,“对了,我今天来此,还有一事想问你。”
“公主请说,遗直必定知无不言。”
“我和大哥去断崖那日,你为什么在那里?”李明达见房遗直微微收紧嘴角,立刻再出言补充,“别跟我说寻猫,我不信。”
房遗直:“寻猫是借口,实则在找线索。”
“找什么线索,是否和我有关,因何有此举?”李明达紧盯着房遗直。
房遗直:“公主那日坠崖,遗直身边的随从名唤木犀的有所目睹。”
“他人在哪儿,目睹了什么,快说。”李明达立刻追问。
房遗直随即唤了木犀来陈述。
“奴当时正在断崖对面山的山坡上采药,因距离远,有树枝阻隔,看得并不太清,只依稀瞧见崖上似乎挂着个人。然后风迷了眼,再看时,断崖上有什么都没有了,当时并未在意。后来奴听说公主坠崖,左思右想觉得可能所见并非虚假,遂将此事上报给了大郎。”木犀道。
李明达:“就这些?你当时还看见了什么其它的没有?”
木犀迟疑地看一眼房遗直。房遗直令他有话就说,务必坦率。
“奴好像还见到崖顶飘过一抹影子,但具体什么样却回忆不起来了。”
……
李明达坐在回宫的车上,仔细回味木犀所述的话,然后闭上了眼,将这些它人所述的线索都回想了一遍,脑海里却没有任何回忆被勾起。对于那日的记忆,她任仍然是一片空白。
回了立政殿后,李明达便去再看那根扎在手帕上的刺。她查遍了宫里所有栽种仙人掌的地方,没有一处刺长得跟这个一样,是干净的白,且程半透明状。她见到的仙人掌刺都是半黑。且不说长得不一样,就在时间上也不符合。宫里的仙人掌都是在她坠崖之后才移栽的,而在她坠崖之前有机会接触仙人掌的就只有韦贵妃,但韦贵妃那边的仙人掌刺也是半黑,而且当日她和众妃子们都在宫里,根本都没有机会出宫,遂也不可能会是她。
李明达想不通,她到底是因为何故,独自去见了一个有和她相同手帕,且帕子上粘着仙人掌刺的人。
“贵主,您真要去看祁常侍的尸首?”田邯缮试探问。
李明达回了神儿,点头,得知尸房已然交代好,可以令她隐秘身份查看,便换了身太监服,立刻动身。
到了尸房处,李明达扫过尸体没什么线索之后,便翻看了祁常侍随身物,被一个青色的布袋子所吸引。
“那是什么东西,拿过来看看。”李明达道。
“看着像是钱袋,但又有点大。但这深宫内院的,他一个内常侍准备钱袋做什么,也没人卖东西给他。”田邯缮不解叹完,随即翻了翻,发现是空的,“会不会是收钱用的,等着别人给他钱?我听说有些太监会擅自把攒的钱捎到宫外贴补家用。祁常侍在内侍省,或许有这个便利。”
李明达接过袋子,放到鼻子边闻了闻,有一种很淡的腥味。李明达随即让田邯缮把袋里的那面翻出来。
田邯缮照做,这袋子确实是空的,他不解公主此举何意。
李明达拿起来仔细看了下,便道:“这袋子装过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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