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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目光深沉地看李明达, “你以为魏婉淑勾引你大哥的事, 我一直不知情?”
李明达怔了下。
“圣人英明。”房遗直道。
李明达转眸看向房遗直, 这马屁拍的真到位。房遗直这时候刚好暧昧回了个眼神给她, 似乎在说‘为了你我才这么做’。
李明达觉得房遗直变了, 从俩人互相挑破心意开始, 虽然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直保持着彼此彬彬有礼。但自那以后,房遗直就不怎么维持他高冷的形象了。
李世民没少听‘圣人英明’这四个字,但今天话音刚落, 就听到自己未来女婿毕恭毕敬地夸赞自己,心里顿时油然而生喜悦,这喜悦可是他从大臣们的夸赞中得不来的。
李世民笑哈哈两声, 本来不想说这件事, 而今却忽然改了主意,很乐意解释:“你大哥出了事之后, 三方会审, 自然是将东宫从上到下仔仔细细问了个遍, 他和魏婉淑那点事, 自然是逃不过。之所以一直没提, 一则是觉得这种事在你大哥谋反跟前,太渺小, 不值得顾及,再则, 再则就不说了, 人都死了。”
李明达猜测该是和魏征有关。魏征往日总是挑父亲的毛病,也没少挑他后宫和子女的事情,父亲留着不提,怕是想等下次魏征对他发难的时候给他难堪,不想他人这么快就没了。
李明达点点头,见父亲表情有变,也就不再继续提这件事了。
李世民打发李明达,跟她笑道:“好久没喝你亲手做的煎茶了,去给我和你未来驸马弄一杯。”
李世民话说的很顺溜,李明达的耳朵却直接卡在了‘未来驸马’四个字上,行礼之后,低头匆匆去了。房遗直见李明达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耳朵变粉了,目光停滞了下,才收回目光,继续以正经的态度面对李世民。
李世民这时才搓搓下巴,对房遗直继续道:“要说魏家这件事,你处理得当。人既然死了,给他后人留个恩封也好,没必要把事情闹大。得幸你先出手了,不然这魏婉淑到我手里,就没这么好活路了。”
“人家有些人确实看重名声,这不算丢人,但没半点刚正求进之心,只想走歪门邪道,便不太好了。”房遗直道。
李世民点点头,觉得房遗直看人挺准,遂对他又多了一分满意。
“兕子我是要多留两年的。”李世民转向正题。
房遗直立刻应承,“谨遵圣命。”
李世民愣了下,惊讶于房遗直的反应,本以为他会说几句话,表个忠心,告诉自己留多久都可以,没想到他直接用四个字简洁的回答自己,干脆利落得甚合他的心意,李世民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或许是因为房遗直过了他的考核的关系,李世民已经敞开心扉接纳他,所以他现在越看这个未来的女婿也觉得满意。姿容自然不用说,性子也温润如玉,和他更是聊得来。李世民甚至有些纳闷自己以前对房遗直的印象怎么会不好?眼前这个孩子明明就是个他心目中最为理想的女婿人选。
不久之后,李明达端着煎茶回来了。
李世民给房遗直赐坐,二人一边品茶一边就高丽的局势讨论起来。
“几次三番挑衅,侵扰我大唐边境,该予以重击,让他们此后再无气力爬起。”房遗直建议道。
李世民连连点头,对方意识道:“我也是此意。”
“此番征讨,若是有皇子亲自上阵,必能大振士气。”房遗直又道。
李世民看眼房遗直,问他觉得谁合适。
“臣倒是觉得哪个皇子都行,只要有皇子身份,便可士气大震。”
以大唐的国力,此行必胜。皇子出征,也就是在军营里巡视,坐镇后方,根本不用亲自上战场。诚如房遗直刚刚所言,就是去振士气,让战争尽快结束。所以其实这是一个白白捞军功的好活,但对于皇子来说,这可是个壮大自己实的好机会,回头在朝野上也体面。
所以说这次李世民选皇子去打仗,跟选继承人没什么分别。
李世民沉吟了下,叹了口气,“容后再议吧。”
房遗直便识趣得不再说什么,随后就告辞。
临走前,李世民嘱咐房遗直,让他捎话给他的父母,令其二人明日进宫觐见。
房遗直人走之后,李世民就笑眯眯地对李明答道,“这事就算定了,我家的小兕子是不是终于可以心安了呢?”
“多谢阿耶!”李明达颔首行礼,脸上的红还没有完全褪去。
李世民很有兴致的学起李明达之前的话来,“不同意也会孝敬父亲,但终身不嫁——”
“阿耶!”李明达脸更红了,忙去拽着李世民的衣袖,求他不要逗自己了。
“不过你这气势倒是让他也有几分佩服,难得你不是个糊涂丫头,有男人还知道想念着父亲,这一点上为父还是甚感欣慰啊!”李世民一边捻着胡子,一边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李明达被李世民“有男人”那几句话臊得脸通红。虽说事情是事实,他都懂,但真的被他父亲摆到明面上亲口说出来,还是避免不了地有些不好意思。
“眼下这亲事,阿耶打算就给你定了,你这次没有意见了吧?”
李明达眼珠子玲珑一转,拽着李世民的衣袖问他:“那崔家,阿耶不想了?也是考验?”
“我女儿就是冰雪聪明。”李世民变相肯定地回答了李明达的话。
李明达:“父亲是怎么看不上崔家,这么耍人家?”
“哼,号称第一世家,谁给他们的脸!”李世民毫不掩饰地展现了自己的‘小心眼’,“事实证明,这所谓的第一是心机谋算而来,也不算什么英雄好汉。之前让李姓排在前头,还觉得有些亏待他们,而今看不过如此。”
“谁过日子都得算计,其实也没什么,但是算计到皇家身上,确实是他们的不对。算计到我身上,更是他们眼睛不好使了。”李明达赶紧拍李世民的马屁,“幸亏父亲圣明,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早已经看穿了一切。”
“以我为傲?”李世民笑问。
“那是自然,阿耶是世界上最好的阿耶。”李明达在李世民的腿边跪下。
李世民笑了笑,爱抚地拍了拍李明达的脑袋,“好孩子,你也值得如此,在阿耶跟前,一向懂事,不该说的从来不说,也从不让阿耶为你操心。你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阿耶怎么能不好好地爱你。”
“阿耶!”李明达鼻子酸了,头靠到李世民的膝盖上忍不住落了泪。
次日,李世民与房玄龄和卢夫人商定了两个孩子的婚事。
昨日房遗直归家之后,并没有向自己的父母提起当日的情况。以至于房玄龄和卢夫人今日觐见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和惶恐,之后听到李世民的意思,二人才从惊慌中转为惊喜。卢夫人甚至喜极而泣,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连连感激地给李世民磕头。
李世民见房玄龄夫妇这么开心,这么惶恐。越发感觉到欣慰,晓得自己的女儿叫他们家必然会当个宝贝似得供起来。当然,尚公主的人家都该如此,毕竟碍于皇家权威。但难得的是这对夫妻是发自真心,发自肺腑。对于兕子的以后,李世民要的就是这份真心诚挚的疼爱,不然他不放心。
房玄龄夫妻听说李世民要多留李明达一段时间,毫不意外,他们自然没有意见。他们的儿子虽说年纪大了点,但是男孩子其实也不计较这些,多等个几年根本没有关系,更何况这是为他们全家人都看中的人等,那就更值得了。
房玄龄还建议这事,应该延后宣布,毕竟房遗直在外人看来,还和魏家结亲了,魏婉淑名义上刚死,这指婚的旨意要延迟个一年半载的再下才妥当。
“还是爱卿思虑周全,就照你说得办。”李世民道。
卢夫人回过劲儿来,笑得爽朗,说话更是直白:“就是不知道这小两口能不能忍住。”
“快别胡说。”房玄龄吓了一跳,赶紧劝卢夫人住嘴。
李世民愣了下,哈哈大笑,“罢了,罢了,本都是一家人,如今又做一遍亲家,注定有缘。我也知道你妻子的性子了,就这么个烈脾气。不过话也有道理,不然这样,这段时间就还让他们在明镜司一起破案,他们两个也算日日能够见面了,彼此多了解了解,培养感情。实在不行,还有反悔的机会。”
房玄龄和卢夫人本来听前面的人话还都挺高兴的,但听到最后一句都变了脸色,彼此互相看了一眼,表情尴尬。
“这……”房玄龄噎住。
李世民笑了,挑眉,“怎么,你们家房遗直连这点考验都经不住?”
“经得住!圣人也是考验他一辈子也经得住!”卢夫人竟然丝毫意见都没有,而且还跟李世民很有信心地保证。
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比起房玄龄的保证来,他竟更为相信卢夫人的话,莫名觉得更可靠。
李世民很高兴,打发走房玄龄夫妻之后,还是没有忍住,觉得自己也不能单方面的欺负他们房家。一个时辰后,如流水的赏赐到了房家,这次圣人可是大手笔,其中便有一半是这次吐蕃国进贡的珍宝,羡煞不知多少贵族。
不知内情的外人只当是圣人因之前给魏房俩家指婚。但没多久微家姑娘就死了,让房遗直落了个命硬的名声,所以才赏赐给房家安慰。不过转念想想,大家都觉得这赏赐有点太重了,便猜测其中可能也顾念到了房公勤恳为国的缘故。
崔家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却知事已至此,已无可挽回。
“哎,白白费工夫弄了个玲珑旋转宝塔。”崔干忍不住叹道。
“纸婚的旨意还没有下,父亲为何如此笃定,之前您教儿子的那句话——”
“别提那句话,现在你只要听这一句话,这次咱们真的要审时度势了。”崔干对崔清寂警告道,“魏婉淑忽然死了,圣人随后就赏赐房家这么多东西,而且在赏赐之前,圣人先后见了房遗直、房玄龄和卢夫人,你觉得还会有什么?”
崔清寂垂着眼眸,皱眉头,“可我还没有真正出手,准备了很多。”
“那就更可悲了,”崔干皱眉,忍不住心疼地拍拍儿子的肩膀,“你就没有想过你还没有机会真正出手,人家就赢了你了么。练得不够,还需学习。刚好前两日我接到你祖父那边的来信,说他老人家身子不大好,又十分想你。”
崔清寂垂眸,不吭声。
“还有一桩,前太子的事。我知道你没牵涉多少,但是圣人似乎已经查到什么,不然着魏婉淑不会处置的如此快。这件事情和你到底有多大关系?”崔干问。
“见都没见过太子,能有多大的关系?父亲不要再问了,再问我也是这句话,真的没有多深的关系。”
“前段日子府里就有人看魏婉淑偷偷找公主,走得是后门,第二天她就死了。这其中有什么缘故你可清楚?”崔干道。
崔清寂惊讶了下,忙问父亲这事情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还能诓你不成,咱们家和明镜司离得近,你又不是不清楚。”崔干目光凝重地看着崔清寂,问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崔清寂的心重重地惊了一下,他瞪着眼背过身去思量了半天,转身便告诉崔干自己的决定。他愿意明天就立刻动身回博陵,看望祖父。
虽然本想细问,但见崔清寂一脸排斥的态度,无奈之下只好点点头,随他去了。
次日,崔清寂便动身离去,但临走之前打发人留了一封信到明镜司。不巧这送信的人刚要把信送到公主的房间内,就被房遗直瞧见了。因为前段时间公主收到的信都并不是好事,所以房一直就顺便问了下。房遗直听了信来源,就把信接了过来,表示自己会亲自去送去,打发小吏下去。
小吏要相信房遗直,上交之后便行礼离开。
等你们拿来的时候,房遗直就把这封信送到李明达面前。
“崔清寂的。”房遗直可以说明道。
李明达抬眼,眼看他洗脸认真的凝视自己,“吃醋了?”
“不敢,不敢,您是公主。”
这话一说出来,带着酸味。
“那你看吧,我无所谓。”李明达坦白道。
“我倒是有所谓,但不好随便看他人的信,一旦他有重要的事要跟公主说?”房遗直还是把信放到了李明达跟前。
李明达拿起来就撕了,扔到一边。
“他人既然已经回了博陵,这信上是什么内容也能猜个七八,没必要看。”你跟他说吧,就把手里的碎纸扔到地上。
房遗直扫了眼,看着地上写着字的不完整的纸片,叹道:“原来他也知道工作的能耐了。”
“什么?”李明达惊讶。
房遗直对李明达点头。
李明达立刻吩咐田邯缮,“把信拼回来!”
“我来吧。”房遗直主动请缨,随后让人准备了浆糊,花了会儿功夫将信还原。
李明达看过之后,冷哼:“保证不说?又何必还特意留封信告诉我。”
“可能是存着让公主时不时的惦记一下的心思。”房遗直解释道。
“是么?”李明达不解问,她本以为崔清寂还有什么更深层的目的。
“如果是我,失败了,也会这么干。”房遗直笑,“不甘心,不舍得。他明知道他说了这件事之后,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很可能还招来灭口之祸,他还是说了。崔清寂对公主许是真的动了真情了。”
“哦。”李明达无感地叹一声,转头就把这事儿忘了,因为有人报案了。
工部张侍郎家发生了一桩蹊跷案子,门梁吊无名尸,全府没有一个人认识,也没有在当天夜里听到动静。
“这可真新鲜,看看去。”李明达听完案情之后,立刻来了精神,起身就走。
“得令。”房遗直紧随其后。
刚刚赶来的尉迟宝琪和狄仁杰听说有案子,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兴奋起来,也忙跟上。
一行人走后,明镜司大门紧闭。
忽有一老人牵着孩子,路过此处。
孩童五六岁的年纪,面色粉嫩,仰头看着朱红漆的气派的大门,又瞧了上头的匾额。
“明……镜……司?”孩童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然后转头问他的祖父是什么意思。
“明镜高悬,破非常之案,是为明镜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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