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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02年, 华国。
“小池, 你赶快去房间里多陪陪你奶奶, 我和你妈去处理一下后续。”将亲妈扶到房间里坐下后, 贺父对儿子贺简池连忙吩咐道。
“知道了爸妈, 我会好好看着奶奶的。”将父母送走, 二十多岁的青年赶紧跑到了贺奶奶的房间, 看着正坐在床边手里抱着一个盒子的老人贺简池心情也不禁沉重下来。
今天是当年那场战争志愿烈士遗骸迎接回国仪式,他爷爷贺庆英就是当年那批志愿军中的一个,他们今天全家便是作为烈士家属去将爷爷的骨灰接回家, 让爷爷真正的落叶归根。
床边坐着的老人已经有八十多岁了,早已花白的头发和满脸的褶皱是时间的痕迹,瘦弱的身躯体现了老人年轻时的艰辛和不易。
老人一手将黑色的骨灰盒抱在了腿上, 另一只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地抚上了盒子的表面, 大滴的眼泪从浑浊的眼里滴落掉在了骨灰盒上,哽咽的声音随着眼泪一同响起。
“庆英呐, 你这个坏东西, 当年明明说好让我等着你回来, 还说一定会很快就回来亲耳听到孩子叫你爹, 结果你就这么一去不回了啊!你个大骗子!”
“你离开的时候还是大冬天, 雪下的那么大, 没有我给你织的毛衣你肯定冻着了吧,不过现在好了,国家终于把你接了回来, 你回家就不用怕冷了, 有空调开着暖和的很哩。”
“这都六十多年过去了,儿子都大了,孙子也有了,你这个老家伙到现在才肯回来,你怎么对得起我啊!”
说着老人即使再吃力也努力抱紧怀里的盒子不肯松手,最后终于泣不成声:“死鬼,你记得走慢点,我年纪也大了,你在下面等等我,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就别想又把我丢下了。”
站在一旁沉默了好久的青年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走到老人身边扶住她的肩膀:“奶奶你别太伤心了,保重身体啊,爷爷肯定也想要看到你好好的,如今爷爷终于回家了你应该替爷爷高兴才是。”
哭得说不出话来的老人只有拍拍孙子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可随后青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睁大着眼睛呆楞楞地看着另一边,只不过沉浸在伤心中的老人并没有察觉到孙子的异常。
在贺简池的眼里,就是奶奶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年纪只比他大上一点的男人身影,透明的身影还穿着他只有在电视里才看到过的深绿色军服,头上戴着的军帽前面还印着一颗红色星星。
透明的身影是谁贺简池并不认识,但看着那张与父亲年轻时极为肖像的面容以及他身上的服饰,贺简池隐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看见那道身影似乎也颇为惊讶于自己的出现,但在看见正在哭着叫唤爷爷名字的奶奶后瞬间在老人面前蹲下。
“雪莲?是你吗雪莲?”男人急切地叫着,他想抓住老人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而面前的老人也像是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贺简池却听得一清二楚,雪莲,这正是她奶奶程雪莲的名字。
穿着几十年前才有的军装,他爸跟眼前之人还如此相像,这个人还知道他奶奶的名字,身影的身份贺简池觉得自己已经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他那已经去世了几十年的爷爷为什么会以这副模样出现在这里!他这是见鬼了?!
害怕到牙齿都在打颤的青年不禁小心翼翼地问着老人:“奶奶……你有没有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人?”
老人被孙子奇怪的问题弄得不明所以,抬头看了看除了他们祖孙俩谁也没有的房间后担忧地问道:“小池啊,是不是奶奶这几天影响到你了?不会生病了吧,赶紧回房歇歇。”
这下子贺简池是确认了,他奶奶的确是看不见面前或许是他爷爷的身影,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还是他真的产生错觉了?
不想让已经足够伤心的老人还为自己担心,贺简池连忙摆手说没事,不过老人还是放不下自己这唯一的孙子:“小池啊你也别担心我了,我就是想和你爷爷单独说说话不会想不开的,你先回房吧,这些天因为这些事也累着了。”
注意道那个透明的身影因为奶奶的话朝他这边看了过来,贺简池吓得浑身一抖,加上老人的坚持,青年只好走出了老人的房间,为了给自己壮胆,贺简池还专门打开了客厅的电视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着,只不过怀着心事的青年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电视上,任由节目自己放着。
“你能看得见我?”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的贺简池从沙发上跳起来,僵硬地扭着脖子往声音来源看去,果然看到本来还在奶奶身边的透明人影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了他的旁边。
猛地又转回头,被吓得不轻的青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假装自己在看电视其他什么都没看见。
这劣质的演技让透明的身影看了不由得轻哧一声:“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看得见而且还听得见。”本来想坐下来的男人发现自己如今的状态完全做不到后只好放弃了尝试继续飘着,丝毫不把自己当作外人。
贺简池尴尬地说不出一句话,眼神飘忽地在四周游移着就是不敢与男人对视。
“瞧瞧你这怂样,老子当年拿着枪跟那些M国佬厮杀的时候也没怕过,你还是我孙子呢,怎么连我这点都没继承到。”从刚刚那几分钟已经得知眼前这个青年就是自己孙子的男人不带恶意地教训着他,就像是长辈教育晚辈一个模样。
听见他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贺简池终于再也逃避不过去硬着头皮叫了一声爷爷。
对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这张脸叫爷爷他实在是很难做到啊!
“哎,乖孙。”透明的身影倒是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虽然他如今的这副模样还维持着死时的那一刻,但看着妻子都已经老去他很自觉地便把自己代入到了这个年纪。
其实贺庆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死了现在却突然以这种鬼魂的方式突然出现,他只知道自己似乎睡了很长时间,一觉醒来时就在这里了,而且不仅看到了老去的妻子,甚至已经长大成人的孙子。
懒地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打量着周围自己从未见过的许多奇怪玩意儿的贺庆英不禁问道:“现在是哪一年了?这些东西我怎么都看不明白?”
面对自己的爷爷贺简池哪里还敢坐在沙发上,长辈问话,贺简池一溜烟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一给对方解释:“现在是8102年了,距当年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
“六十多年,这么久了啊。”感叹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突然又想到什么的贺庆英连忙又问道,“那场战争的结果最后怎么样!还有现在的华国到底变成什么样了!你快点都告诉我。”
当年他还没来得及坚持到战争的最后便倒在了雪地上,没有亲眼看见那群M国佬滚回M国是他最大的遗憾。
“您别急,我给您慢慢说。”贺简池看到他连这个时候都还记着国家忍不住心头微微一酸,之前对男人的害怕也退散了不少。
“您放心,当年是我们胜利了!多亏了许多像您一样的人我们才能获得胜利,才能维护住了华国的和平。如今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受西方国家欺负的种花家了!”
注意到电视上正好在放着前几天的阅兵仪式重播,贺简池连忙指着里面让男人看:“爷爷,这是电视,我们可以通过它看到很多东西,现在放着的正是今年的阅兵,您边看我边跟您解释。”
阅兵?听到这个词贺庆英立即把目光集中到了那个奇怪的黑漆漆的扁平板上,他还记得上一次的阅兵,那还是他们刚刚建国的时候,领导人站在那里宣布着他们华国终于成立了,那时他是多么激动地参加了整场阅兵啊。
虽然那个时候他们的武器都还需要东拼西凑,能检阅的兵数也屈指可数,但能亲自参加那一场阅兵也是让他足以自豪一生的事情。
望着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贺简池便在一旁为他解释道:“现在的华国山河犹在,国泰民安,我们已经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百姓已经实现了全部小康,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而且自当初温博士成功研制了那个东西后,我们国家就再也不用向任何国家低头,这么多年来我们甚至已经成功超越了M国,拥有全世界最先进的科技,最优良的军队,航.母重.炮我们全部都能自己造,铁路桥梁我们敢称第二再也没有人敢说第一。”
“还有爷爷你快看,”贺简池指着屏幕上拖着彩烟飞过的最新款飞机说道,“我们再也不用像当年一样飞机飞两遍,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研制出来的新型战斗机,就算是M国也别想突破它的侦察。”
“不用再飞两遍……”看着电视上一个个自己从未见过更未想象过的东西全部出现在自己眼前,贺庆英欣慰地颤着声音说道,“好,好啊。”
山河犹在,国泰民安,这便是他即使付出生命也想换来的东西啊。
“老陈,老徐,你们都看到了吗?我们的愿望由后辈们实现了啊!”呢喃着战友的名字,贺庆英激动地留下了两行泪水。
贺简池本想拿纸巾来递给他擦擦,却想到对方现在的形态又悻悻地收回了手。
为了安慰哭的像个孩子似的身影,贺简池立马拿着摆在茶几上的一张全家福放到他面前:“爷爷你看,这是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我,我们现在都生活的很好。”
看着自己从出生半年后就再也没见过的儿子和从未见过面的儿媳妇,贺庆英心中充满了激动和喜悦,没想到上天还能再给他看到国家强大和家人幸福的场面,他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我再去陪陪你奶奶,你不用跟过来了,以后要记得好好孝敬父母,回报国家知道吗?”
“知道了爷爷。”
“哎,乖,爷爷看到你们这样就满足了哦。”叮嘱完后辈,思念妻子的贺庆英又转身回到刚刚的房间里,看见还在摸着那个黑盒子流泪的妻子丝毫没有嫌弃已经苍老的爱人虚虚地环抱住了她。
“雪莲啊,虽然你看不见我,但我能再看到你已经很高兴了哩,你把家里管的很好,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我贺庆英这一辈子没有对不起国家,也没有对不起人民,唯一对不起的便只有你,等到下辈子啊,我一定更早地找到你跟你在一起,再也不离开你了哦。”
站在门外看着男人透明的身影紧紧抱住了老人贺简池努力忍住泪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才看得到爷爷,但是……
欢迎你回家。
等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贺简池已经看不到那道透明的身影了,不知道是消失了还是像民间传说里那样去了轮回,他更希望是后者。
等到投胎转世,他的爷爷便能像他们现在这样生活在和平安宁的年代里,享受着祖国带给他们的一切。
“妈,你放心,我们已经跟陵园商量好了事宜,等挑个合适的日子我们就将爸送过去,他要是知道自己终于能回来不知道有多高兴。”
贺父说着说着话里也哽咽了起来,从他记事起便再也没有看见过他的父亲,只能从母亲的零碎言语中拼凑出一个爱国责任心强的军人形象,但他从来不会怪那个男人在他那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他。
“好,等我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就将我和他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们夫妻俩也终于能在一起了。”心情缓合了不少的老人回头又看了一眼被小心放在台子上的骨灰盒,恍惚之间,老人仿佛又听见了当年那个愣头愣脑的男人跑到她面前傻兮兮地向她求婚时说的甜言蜜语,偏偏自己就是喜欢那个傻男人答应嫁给了他。
“雪莲,我真的好喜欢你,你嫁给我好不好,我保证一辈子都会对你好!”
“这可是你说的,拉钩上吊不许反悔。”
“你答应了!太好了雪莲,我爱你,我们一定要永远在一起!”
老人笑了笑,轻声说出了当年她对男人说过的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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