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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言秋应该知道, 他不可以这样逼迫初雪去喜欢他。
喜不喜欢是她自己的事情，他强逼着到底算个什么事。
可他就是忍不了, 在饭桌上一听到她拒绝一切的过往就是忍受不了。
他还清晰的记得那场点点的小雪，她眨着明媚的眸捧着雪花给他看。
手里的雪花刚刚触及手心还未多久就化了开来, 她仰着头望他，满是笑意：“我明人不说暗话。”
“我超级喜欢你。”
他张张嘴想回应她，可脑海里全都是摔碎东西的杂乱声，一层胜过一层，压迫着他的神经。
所有的时间在那一天开始就是停滞的。
他是个留不住人的坏孩子。
他不配喜欢别人。
“不行。”
“不要喜欢我。”
他这么说，自以为能封闭他的感情, 让初雪不受伤害的离开他。
他起码是这么以为的。
程言秋的手空了又空，怀里堵住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冰冷潮湿的墙面, 他才反应过来。
*
初雪变了。
她宁可起个大早去公司在程言秋眼皮底下剪辑，也拒绝他再到家里。
小姑娘表面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虚心请教问题, 修改问题也别无二话, 但却能让人明显的感觉出，她想要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程总。”初雪捧着电脑放了过来, 身子往后退一步, 距离程言秋一米开外，语气客气又疏离：“还有问题吗？”
初雪死了心要跟程言秋硬磕。
不管他挑出什么毛病, 初雪再也没有抱怨过；多么无理的要求, 初雪也都是点点头没有怨言。
她不会再任由他控制情绪, 做牵线木偶。
程言秋没有心思看视频，偏过头，想解释：“那天，我。”
初雪不想听。
那些陈旧破败的理由，都是不在意的借口。
小姑娘眼皮都不抬一下，步子往后退了一步：“程总自重，片子不够好，我再去修改。”
她转身拿起桌上的电脑，又挪步到沙发，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程言秋放下手中的笔，静静地看她。
他不知道怎么对别人才算是喜欢，甚至不知道怎么接受别人的喜欢。
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今天可以喜欢这个，明天也可以喜欢别的，没有喜欢是一直长久的。
他以为他也一样。
他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那么久，可再见到初雪他才知道他撒了最愚蠢的谎。
因为一时的懦弱，不敢靠前一步，永远保持距离，就不会受伤。
程言秋突然明白过来林妙所说的后悔。
他在努力地开始，却忘了对方是否愿意。
不知道从哪一个瞬间开始，他希望又渴望，喜欢是一辈子的事情。
他靠近初雪，慢慢地走到初雪对面，阖上了电脑。
程言秋半弯着腰，抬眼看她，声音低润，生怕再将她吓到，轻轻地喊她：“初初。”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
初雪不是没有想过，她再和程言秋相处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也许再重新开始也不会是件坏事。
可她是忘了。
程言秋没有尊重过她的意愿，所有的感情都是以自我为中心。
他想要让她不喜欢的时候，她就不允许被喜欢；他想和她在一起，她又可以被轻易打动。
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过的事实，她却一直想欺骗自己。
“程言秋，你把我当什么呢？”
小姑娘偏了偏头，嘴角勾着笑，看似毫无攻击力，问他：“是小动物？是玩偶？”
“不是的。”
初雪没有理他，继续道：“喜欢的时候呢，就逗一下。讨厌的时候呢，就丢到一边。”
她撑了撑脸，笑着看他：“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听到五年前你说过什么呀？”说罢，小姑娘模仿着程言秋当时的语气，风轻云淡：“我要是喜欢她，我是她孙子。”
“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随随便便说一下喜欢，我就会喜欢你呀？”
初雪的眼角微微泛起了红，深深地呼吸一口，又问：“是不是以为，我的五年一闭眼就过去了，所以五年之中你都不来找我，偏偏一次偶然遇上了，就想着来看看我是不是还喜欢你？”
小姑娘脸颊都不自觉地开始抖动起来，极力呼吸，争取着一丝一毫的空气，压抑着抖动的声音，质问他：“程言秋，你什么时候能讲讲道理呢？”
气氛沉重下来，指尖已经嵌入掌心，狠狠地印了个痕迹。
初雪的声音冰冷又脆弱，仿佛初冬湖面上结的一层冰霜
“我这么这么努力了，你偏偏还要出现，是不是非要看我毫无办法，再一次陷入当时的怪圈才好？你才高兴？”
程言秋愣住了。
他甚至都无法回答她任何的问题，他也没有想过初雪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初初。”
他只能这么喊，别无其他。
初雪仿佛是知道了答案，平静地望向他，眼底没有任何波澜。
她合上眼，声音淡淡的，开了口：“三年前我刚到b市，我找到一家饮品店，店又小又偏，却有一种特别特别好喝的饮料，粉红色和橘色融合的，杯壁上有小小的气泡，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叫做初恋。”
“我喝第一次的时候就迷上了它，每次想你的时候，我就会去买一杯，我每天都去买，持续了半年。后来我懒得再去跑那么远买一杯饮料的时候，等再次想起来的时候，才知道它已经倒闭了。”
她不知道失去是这样的快，转瞬即逝。
初雪喜欢看电视剧，一年囤积起来的电视剧她一天就可以看完，看到眼睛酸痛，每到电视剧的结尾初雪一定忍不住会难过。
好像一瞬之间，她将别人幸幸苦苦筹备的东西全部略过，那些不珍重的细节此刻成了最严重的催泪剂，一点一滴地渗透在初雪心间。
她不知道失去会这样痛苦。
电视剧有重播，人生没有。
她从一开始认为程言秋一定也是喜欢她的到渐渐失望，用了五年时间，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又遇到了程言秋。
所有的感情从程言秋毕业那天就应该结束，是她一厢情愿拖到了现在。
而一厢情愿有一天终是要结束。
初雪到现在才愿意明白这个道理。
她再也哭不出来，眼角却有涩意，心脏一下下拉扯着生出层层钝意。
又像是习惯，初雪最终轻轻笑了出来，反问他：“你说，要是我说一句话：‘对不起，你再开店吧，我接着买。’，它还会再开店吗？”
“初初。”程言秋低下头，却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从前到现在，对不起似乎成了程言秋的口头禅。
在初雪面前，万事万物都成了错误，唯有她是正确的选择。
对不起应该是有魔咒的，只要稍稍一提，初雪就会立马柔软下来，当所无事发生。
可这次，初雪唯独没有任何感觉。
“程言秋。”
初雪突然很累，好像多年前的无力感又翻涌而来，静静地在血脉里死寂，甚至连流动都不曾需要，就已经遍布全身：“该做的，我已经做过了，能说的，我也都说过了。”
“我们，好聚好散。”
一秒，两秒，三秒。
久到程言秋都以为这是一场梦，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他的心像是被抽空了似的，他抬起头，像是不信，倔声问她：“要是我偏不呢？”
初雪好像再也没功夫去跟他犟，只是平平淡淡地看着他。
“有用吗？”
初雪都没有想到过的语气，虚晃的如一层纱雾，轻轻地就可以打断接下来程言秋的话，淡淡地就为对方定了生死。
程言秋错愕地看她，又极力控制着表情，带着笑着“哦”了一声，起身，道：“是我冒昧。”
“初小姐，再见。”
程言秋看着她从办公室走出去，等着她走远，才敢重新抬脚，慢慢地跟在她身后。
她坐在公交车站前默默地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摆弄着电脑包的包带。
有车来了，她就上车，一点都不做停留。
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
繁华的中心也与他都无关。
程言秋定在原地望着早已开走的公交车，寂寥一身。
一个小姑娘从远处欢快地跑过来，手里提着一大筐玫瑰花，个个娇嫩，鲜红的花瓣上沾染着点点水珠，可爱诱人。
小女孩怯生生地拉住程言秋的衣服边，眼睛水汪汪地盯着他看，叫他：“大哥哥。”
程言秋垂首。
一双杏子眼，干净又清澈，像极了初雪。
他应该知道的，所有的机会都是机不可失，可他偏偏还想再次拥有。
程言秋微微恍惚，眼前的人幻成了初雪，甜甜地望着他，念他的名字。
他笑了一下，模糊不清喊她：“初初。”
“大哥哥。”她又拉了拉他的衣角，唤回了程言秋的神，将玫瑰花捧在他面前，语气轻快，问他：“买我的花吗？”
程言秋顿了一下，阖上了眼，像是自嘲：“哥哥不知道该送给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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