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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这是斗战神佛孙悟空从昏迷中醒来时的第一反应。
他从未经历过这般寒冷,难以描述身处何地。如果周围有光,他用火眼金睛聚光一照,周围的一切会尽收眼底。然而,此刻他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黑暗带来的压迫感与对未知的恐惧,让他时刻有世界将崩坏的错觉。
对于懂七十二变的猴哥来说,他有无数个办法打破现状,但是目前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的肉体被彻底冻僵了,浑身没有哪个地方可以动。
他在混沌的意识中不断问自己这是哪儿,但是无法找到答案。他只觉得周围异常寒冷,仿佛身处万丈深渊。唯一可以证明他还活着的,是寒冷带来的刺痛感。每一寸肌肤的疼痛,都让他清晰地认识到:“俺老孙还活着!”
他努力回忆自己经历了什么,脑子很混沌。他将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拼凑一起,发现自己好像被女妖封印了,随后失去了意识。
成佛后的孙悟空在灵山修行,每天晚上都被女人的哭声从梦中惊醒。为了弄清楚哭声的来历,他闯入了大明王殿,遇到了一位身穿七彩衣服的女妖。女妖趁猴哥不注意,拿一枚闪着光的印盖在了猴哥头上。被封印前,女妖与猴哥有一番对话,猴哥实在是记不清楚两人聊了啥。
一想到那个骗了她的妖女,猴哥就格外生气,恨不得手撕了她。在如此寒冷的环境里,仇恨也会被冰封的,冻得僵直的猴哥慢慢忘记了仇恨,一心想着如何取暖。
然而,一切法力都被冻住了,他无法发功。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周身的法力因为寒冷全部失效带来的不便。
五行山下五百年,他至少是清醒的,头在石匣之外,一只手臂可以挥动。每当大雨降临时,他可以伸手护住额头,不至于让雨点打花了双眼;每当大雪封山时,他可以拨开周围的积雪,不至于看不见远方的旷野。更不用说春暖花开的季节过后,满树的蜜桃又能给他绝望的生活带来些许希望。
有些时候,他从昏迷中醒来,感觉自己好像是死了。他想:“死了也好,至少可以在地狱骑阎王头上作威作福,总比在这里不生不死的好。”不过,寒冷侵袭导致的周身疼痛并没有消失,猴哥清楚,他并没有死,而是深陷人间地狱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突然,他听到了声音。那声音从他正前方传来。
“叮叮叮……”
猴哥迷迷糊糊听到了敲击石壁的声音。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身处密封的洞穴之中。猴哥心想:“一定是师父来救我了,他在五行山下救过我,应该熟悉门路。”可是仔细想想成佛后师父对自己的冷漠,猴哥又觉得不应该是师父。他把取经过程中共事过的八戒、沙僧、白龙都猜了一遍,最终全部否了。到底是谁来救他,猴哥失去了所有的线索。
黑暗在肆虐,逼人的黑暗让他对一切曾经的友谊失去了信心。
敲击声起初比较小,慢慢越来越密集,随后周围又恢复了静寂。声音消失的那一刻,猴哥异常愤怒,他多么希望能大喊几声,告诉外面的人,自己在里面。
然而,他不能动,也不能喊,像一尊雕像一样,矗立在寒冷之中。
他被绝望笼罩,陷入更深的痛苦。在如此陌生的黑暗世界里,绝望比痛苦更恐怖。
“叮叮叮……”
也不知过了几日,那敲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猴哥重新点燃了希望。
依照这个节奏持续了几日后,一道白光沿着细缝射入石窟,落在了猴哥身边。
常年在黑暗中,猴哥的视力经不起光照。他很想闭上眼睛,但是僵硬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强光刺进了眼睛里,猴哥感觉自己双眼刺痛,随后看不清任何东西。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失明了,再度进入了黑暗的世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双眼不再疼痛,视力恢复了正常。
那敲击声还在继续,光线越来越强烈。孙悟空感觉浑身燥热,周围的寒冰仿佛也失去了以往的寒意。从额头开始,一直到脚跟,一股热流在涌动。他感觉自己的血脉与经脉在急速循环。他的体内像烧了无数个八卦炉一般。
“咣咣”两声,两扇巨大的石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可容一人进出。一股热流从门外涌入,朝猴哥脸上扑了过来。沐浴在热流之中,猴哥僵硬的脸终于恢复了部分知觉,被强光刺痛的双眼眨了一下。
最先进入石窟的是一个瘦高个男子,身上背着包袱,一只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握着一口宝刀。刚进入不久,他就被石窟里的奇寒惊呆了,缩着脖子,抖着手,站在那里颤巍巍的。
瘦高个对着拿刀的手哈了一口气,踮了踮脚道:“真他娘的冷。”
瘦高个身后跟着个矮胖的男子,满脸胡子,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肩上有一捆团好的缆绳。他小心翼翼地跟在瘦高个身后,不时看着周围的石壁,显得有些不安。
矮胖男子几乎是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这他妈是哪儿啊?”
也不知多少年没有见过人了,猴哥此刻格外激动。不过,除了眼睛能眨外,其他的肢体都不能动,嘴也不能说话。猴哥心想:“孙子儿,赶快救你孙外公啊。”
瘦高个看到了猴哥,惊喜地叫道:“万蝠老兄,果然不出我所料。找到了。”
万蝠抹了一把睫毛上的霜雪,顺着瘦高个手上火把的光亮看去,只看到前方黑漆漆的,并没有什么东西。
万蝠被瘦高个说话的声音吓到了,立即强调道:“千翔,别这么大声,被外面的人听到就麻烦了。”
“怕什么,这是悬崖峭壁,峭壁下是滚滚大河。就算有崇氏的巡逻兵听到了,他们也来不及过来抓我们。”千翔兴奋地大叫道,“来啊,抓我们啊。”
这人的声音如此尖利,让许久没有听到人声的猴哥都觉得双耳刺痛。猴哥在心中骂道:“不中用的龟孙子,咋呼什么,救我啊?”
“小声点,你到底找到什么了?”万蝠着急地问道,“有宝贝?”从万蝠游移不定的眼神和小心翼翼的语气,猴哥早已判断出,两人是来偷东西的。他本已点燃的希望,被胖子的这句话浇灭了。
叫千翔的瘦高个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吊坠,黄金链子上吊着一个镂金圆球,里面放了一小块石头。石头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千翔笑嘻嘻地说:“这个吊坠大凡遇到补天石就会亮起来,这可是我祖传的探宝工具。”
“前几次怎么不好使?”万蝠嘲笑道,“不会是你瞎编的吧?”
“胡扯,这怎么会是瞎编?咱们兄弟发财了,你还不明白?”千翔兴奋地摸着猴哥的后背道,“这尊石像是补天石做的,我敢说这是三界最大的补天石。如果老一辈说的没错的话,这个补天石是诸神之战后,被天神封在寒冰石窟里的那块。瞧古人的手艺,雕刻出来的猴子活灵活现。瞧这线条,这刀工,浑然天成。”
猴哥又恼又气,心想:“放你娘的屁,俺老孙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可我几时变成补天石了?傻帽!”
“兄弟,没想到咱们俩还有今天。咱们敲下一块,带走吧。”万蝠笑着说,“随便敲下一块,拿到万妖城卖掉,换来的钱咱们一辈子也花不完。”
“啊?岂有此理,”猴哥立即紧张了起来,心想,“这俩蠢蛋竟然是妖精,不过万妖城是哪儿,我怎么没听过?俺老孙降妖多年,从未听过还有万妖城,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难道是狮驼国?不对,大鹏被如来收服后,狮驼国的妖精都没了。”
两人正讨论是敲掉一块还是全部搬走时,并没有在意石像已经活了。
猴哥觉得外面进来的热流点燃了他内心之火。那火已经燃尽了他体内的水分,他格外干渴。还没等他想明白该如何应对眼前的这两个人,突然双眼一黑,猴哥的知觉越来越模糊。
“好吧,先把头敲下来带走。过段时间,再来敲一部分。”千翔把刀放到地上,从腰带上取下了锤子,满是惋惜地说,“如此珍品,我们也只能得罪了。”
突然,地上多出了一股铁水一样的细流,朝门口流了过去。
“不好,补天石化了。”万蝠吃惊地喊道,“赶紧把头敲下来。”
千翔举起锤子,朝猴哥头上猛然一击。一道光闪过,整个雕像化为铁水,迅速流了出去。
万蝠与千翔受到惊吓后,没命跑了出去,来到了洞口。只见一股赤红的铁水沿河上的崖壁流入到了大河中。河水彻底沸腾了,雾气蒸腾而起,笼罩了周围的山崖。
“这是什么东西?”万蝠满面惊恐地问道。他的身体开始不停打哆嗦,已经站不稳了。
“就是一块补天石,遇到外面的热浪变成了铁水。”千翔面朝石窟,格外镇定地说道,“不要大惊小怪。我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石头。”
“我说的不是石头,而是水里的东西。”万蝠颤抖着声音补充道。
千翔转过脸,朝大河里瞅了一眼,顿时吓得倒在了万蝠身边。河里有一张毛绒绒的脸,尽管双眼是闭着的,但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大河里卷起了巨浪,一个浪头飞起,将万蝠、千翔全部卷入了水中。
浪花散去,大河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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