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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会下地狱,我不知道的是我下地狱的时间。
曾经我也年轻过,有一个贫困但却美满的家庭,有过叛逆却美好的少年时代,有过一场青涩却真挚的初恋,有个不是很漂亮却很爱我的女朋友。我雄心勃勃地期望自己能出人头地,给父母和爱人最好的生活。
十八岁的时侯我就去了G市闯荡,靠倒卖服装赚了一点钱,等我怀揣着鼓鼓的钱包回到N市,却发现一切都变了:母亲忍受不了父亲整日贫困仍好赌的恶习,跟着一个外乡的生意人跑了,赌咒说杨家没一个好男人;父亲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整日酗酒;女朋友哭着说她要嫁人了,家里人逼着她嫁给一个开厂的老板。
我冷笑着参加了女朋友的婚礼,她的家人一直战战兢兢地盯着我,深怕我拿出大砍刀来砸场。笑话,我怎么会这么蠢。若干年后,我把那个老板的工厂逼得破了产,一贫如洗,走投无路。曾经的女朋友被家人逼着来向我求情,我在我的办公室接待了她,指着门外那些年轻漂亮的秘书们,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问了她一句:你以为你还有这个魅力吗?
我承包了一些小工程,小打小闹,又搭上了一个家有恒产的年长女人,哄得她把所有的家产变卖了成立了一个小型的建筑公司;没过几年,我踢了那个女人自己单干,第一次圈地造房子的时侯,碰到一家钉子户,死拧着一定不肯拆,非要我分他们两套房子,家里就指着这两套房子给两个儿子娶媳妇。我上哪里去找两套房子给他们,找几个人收拾他们倒是有的。
后来听说这家人住在那个待拆的房子里的时侯进贼了,男户主四十多岁了还学人家小年轻去追贼,结果摔断了腿,送到医院的时侯太晚截肢了;女户主还死赖着不走,结果夜班下的时侯被人拖进废墟里折腾了一个晚上,出来就疯癫了;两儿子一个么本来就有点傻,一个么太小,乖乖地拿了钱搬走了。
钱生钱很快,没过多久,我就有了自己的地产公司,同行们表面上都很客气,见面就杨总杨总地叫,别提有多亲密;背后都在骂我心狠手辣,没有人性。谁在乎啊,我要找人性的那会儿怎么瞧见他们。
碰到叶潜之是在一个酒会上,别人是这样介绍他的:Z大的高材生,N市的房产新秀,家世良好的贵公子。我一见到他就浑身不舒服,这种人,长得帅,出生好,学历高,天生就是为了来寒掺人的,当时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心里却轻蔑地想: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跑来抢我们的饭碗,看你能折腾个什么名堂。
原来我也有走眼的时侯。当时N市的房地产市场并不规范,多数的老板包括我在内都没有把眼光放得很远,总想着能干几票就是几票,赚饱了钱就走,形势好的时侯一古脑儿上项目,干完项目预售完就走人。而叶潜之却独辟蹊径,从拿地、设计、施工、装修都走精品路线,N市的人好像期待这样的项目很久了,一经推出,价格比我们普通的住宅贵了将近百分之五十,销售居然有将近百分之八十,我拿着他们的销售数据,想象着他们的利润空间,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多年来从商的经验告诉我,对于自己的敌人,必需不击则已,一击致命。我开始收集他的所有的信息,开始学着用他的眼光来分析问题,开始尝试接受一些新鲜的管理理念,但是我颓然地发现,他的理念和决断是从小的生活、学习累积起来的,我学了只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
既然学不了,那就吞并了它。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叶潜之本身没有什么弱点,他虽然重信有义,但果敢决断,绝对没有妇人之仁;他的父母虽然离异,但是一个从政一个从商,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他的父亲虽然再娶,但只生了一个小丫头,家族里分化也不可能……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侯,我终于发现了他的弱点。
那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她热情洋溢地叫我大叔,请我吃那个可笑的棉花糖,一本正经地教训我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眼神清澈透明,当她盯着你看的时侯,仿佛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让我忽然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尤其当我得知那个小丫头就是阳明集团离家出走的千金小姐的时侯。叶潜之一蹶不振,没了叶潜之的丰颐简直不堪一击,我顺利地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那块地,金柏扩张的势头无人能挡,顺利地坐上了N市地产界的第一把交椅。
那天晚上,我很高兴,破天荒地在家里开了一杯红酒,就连我老婆要往我公司财务部里安插一个表叔都爽快地同意了,喝着喝着,酒杯里的红酒忽然倒映出那个小丫头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我,让我的心头一跳。恍惚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眼神熟悉了,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这样看过我,带着点青涩,却饱含了世界上最真挚的感情,那一去不复返的初恋时光!
我开始发疯一样地寻找那个女人,我曾经的初恋情人。距离她来找我的那一天已经过去将近十年了,她男人的工厂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她家原来就在农村,这两年的城市建设飞速,那个村子早就被整体拆迁。我折腾了半天才在城市边缘的一个小小的公寓楼里找到了她的妹妹,当初她父母不同意我和她谈恋爱,她靠着她妹妹的遮掩才能经常跑出来和我约会。
她妹妹木然地看着我,忽然古怪地笑了:“杨益柏,我真他妈的后悔那时候帮我姐,当初你们俩要是早就断了,那该有多好。”
“我只是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我有点烦躁,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现在要找她干什么,“如果生活得不好,我可以帮她。”
“带着你的帮忙滚一边去吧。”她妹妹恶毒地看着我,“我姐就是下了地狱也不会要你的该死的帮忙。”
我火了,“你要弄弄清楚,当初是你姐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你姐!”
她轻蔑地瞧了我一眼:“我姐等了你五年,这五年我爸妈逼了她多少次她都没答应,自杀出走都闹过,你一回来就象大爷一样,什么承诺都不给我姐,我姐急了就想试探着和你说她要嫁人,结果她回来就哭着和我说你一定是变心了,居然立马就祝她幸福。她临出嫁的那一天都还在等着你,痴痴呆呆地幻想着你会冲进家里把她带走,她告诉我,只要你来,她一定跟你走。”
好像被雷劈了的感觉,我愣愣地待在原地,良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艰涩地说:“你胡说,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她挥了挥手,仿佛在赶苍蝇一样:“我有必要胡说吗?我姐都死了,那年她带着一丝希望去找你,回来就从楼上跳了下来,都摔成一摊泥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浑浑噩噩地象行尸走肉地过了几天,满耳朵都是很久以前初恋女友温柔的笑声,“阿柏阿柏阿柏,我喜欢你!”曾经的她喜欢在我的耳边羞涩地说这句话,曾经的她喜欢依偎在我身边絮叨,曾经的她用那么缱绻的眼神凝视着我,所有久远的印象被我封印在记忆的箱底,忽然一下鲜活地跳了出来。
我变得很害怕睡觉,一闭上眼就看到她站在角落里,怯怯地看着我,或者看到她当时打扮得很用心地站在我面前,希冀地看着我,而我,依然很恶毒地笑着挑起她的下巴,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另一个我飘浮在半空中,愤怒地想喝止那个恶毒的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那眼神,就像即将被剥皮的兔子……
半夜里我从噩梦中惊醒,梦游一般地走到卫生间去洗脸,昏暗的灯光下,镜子里有张鬼一样的脸,我裂开嘴笑笑,他也冲我笑笑,我忽然明白了,我是要下地狱的,要下地狱的人怎么配拥有天使一样的爱情?
我一下子就恢复了正常,什么爱情,什么女人,统统见鬼去吧,只有钱才是真的。可惜这次运气仿佛没有站在我这边。所有的事情急转直下,金柏忽然和丰颐对调了一个位置,房产调控、销售停滞、业主退房、资金链断裂、丑闻曝光……,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手创立起来的金柏象一艘腐朽的巨轮撞向冰川,尽管紧急制动,尽管全力转舵,还是无力回天。
我很早以前就在国外暗中注册了公司并申请了银行账户,就是怕自己有这么一天。这是我的最后一步棋,我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如果不是因为N市公安已经暗中对市内有资金问题的企业主出入境进行了监管,我是万万不会把脑筋动到那个小丫头身上,我害怕看到她的那双眼睛,会让我陷入我的魔障。
小丫头还是那么可爱,那么天真,居然问我要是跑了,我老婆孩子怎么办。笑话,我那个老婆怎么会亏待了自己,早在出事的前几天,她就把她那一部分钱卷到她娘家人的公司里去了,还装作要和我共患难的样子,我都懒得戳穿她,让她一个人折腾去。小丫头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了,我忽然浮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或者小丫头就是她回来补偿我的!等归家的人把我送到境外,和接应我的人一对上号,我就把小丫头一起带走,一起消失在国外,谅那归易仁手再长也伸不到国外去!
可惜,我所有的运气已经消失殆尽,叶潜之比我想象中的更厉害,仅用了半天就查到了我的位置,不仅救走了小丫头,还损失了我两个得力的保镖。再次仓皇出逃的时侯,我忽然有种英雄末路的感觉,或者,成也N市,败也N市,我是注定要死在这里的。
不是不明白叶潜之在激我出来,也不是不明白那个女设计师是他放的□□,我不相信有人会象我一样傻象我一样坏,会舍得扔掉舍得伤害这样一个小丫头。可是,金柏就是我的孩子,一个我从嗷嗷待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听到它被吞并和眼看着它被吞并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就像一个赌徒进行豪赌,押上了我所有的身家。叶潜之,我希望你的胃够大,能吞得下我的这块肥肉!
那一声“杨益柏”的惊叫声响起的时侯,我知道我赌输了,奇怪的是,我当时一点儿也不生气,我甚至有点高兴,小丫头居然这样也能认出我,是不是冥冥中我们真的有种看不见的缘分?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我有两个选择:开枪射向叶潜之或者开枪射向那个小丫头。怎么样能让我的敌人感受到锥心之痛?小丫头一点儿都没防备,把那个她打死或者打残,叶潜之或者会落得比我更惨的下场!
我在心里桀桀怪笑着,对着自己的手臂下着命令,可是,我惊异地发现,我的手却一点儿也不听指挥,举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向台上的叶潜之扣动了扳机……
一切都结束了,我被按倒在地上,挣扎着把脸扭过来看向小丫头,她好像晕倒了,叶潜之冲了过去,紧紧地抱着她……我这是什么破枪法,好歹要打中个什么要害……我闭上眼睛,地狱里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等我,如果有幸有下辈子,我一定要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不想着赚大钱,和她早点儿结婚,生个大胖小子,然后柴米油盐地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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