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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樾琇, 和他打过啵吗?”宋猷烈第二次问。
这语气还真像一名监护人,听似柔和但不容你回避。
戈樾琇从没想过, 昔日总是以缄默做为盾牌的少年和她说起道理来巧舌如簧, 亦没想到有一天她的监护人签名档会写上宋猷烈的名字。
宋猷烈是一个阴谋家。
现在,这个阴谋家还以监护人的身份向她提问最为私密的话题, 让比自己小几岁的人追问这样的问题, 还是以这样的语气, 能不丢脸吗?
这丢脸程度足以用耻辱来形容。
但,要泄愤要反击也得等顾澜生安全回来后。
要如实回答他的问题吗?当然不。
手有一下没一下扯着宋猷烈落在自己臂膀上的手,低声说着“我的感情生活你最清楚, 不是吗?”说完,轻哼了一声, 微微敛眉“疼……你手弄疼我了。”他迅速松开手,但没完全放开对她的掌控。
还没放手来着。
“真的疼。”低低哼出, 语气更轻更软更为隐忍,也不知道怎么地脸颊微微烫了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的,目光往着那张床飘,脸颊又添加一层蕴热,赶紧收回目光, 一不小心, 对上他的目光。
就那么地, 气氛忽然间微妙了起来。
他放开她, 她揉着发麻的手腕, 思想有些的恍惚。
恍惚间,宋猷烈擅自撩起她外套衣袖。
她刚说的“疼”可没半点夸张成份,你看,即使隔着一层衣服纤维,他还是把她的手臂掐出一道红印。
让她带在沙发上,拿来药,道歉的话语没说,也不问她一声就径直把药涂抹在她手臂红印上,这分明是先给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
奇怪地是,这期间她什么也表示,不说话不抗议任他摆弄,终于,他良心发现,问了一句“很疼吗?”
很疼吗?戈樾琇也不知道,轻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表达疼还是不疼,听着更像是在和谁撒着娇。
她坐在沙发上,他半蹲在她跟前。
他抬眼看她,她痴痴凝望烙在他瞳孔里的自己,眼看着,烙印在他瞳孔里的自己从一个小点儿逐渐变大。
大得近在眼前,大得足以让看她清楚,自己平日里总是苍白的脸颊此刻似乎被铺上一层淡淡的脂红,扑面而来的气息熟悉而炙热,还没有干透的发末带着洗发水的香气在她鼻尖上蹭着,痒痒的有点蜇人,想躲开又舍不得那舒服劲。
在躲与不躲之间眼睫毛微微颤抖着,身体似乎瞬间化成一滩水,绵软无力不由自主往后倾斜,有一只手轻托她后腰,扑在她脸上的气息更甚,先缴械的是眼帘,它变得像一门心思只想吃糖却不愿意学习的孩子。
闭上眼睛。
“咚咚咚”骤然响起的敲门声状若大地惊雷。
带着洗发水香气的发末快速从她鼻梁上擦过,熟悉的气息远去,眼帘掀开,他已经往着门口方向移动。
她赶紧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手规规矩矩搁在膝盖上,觉得不妥,放回沙发上,脊梁挺得直直的。
宋猷烈再次站在戈樾琇面前时手里多了一个包,一个印有某夜总会名字的道具包,道具包是橙色的,看着很抢眼。
“我朋友刚刚送来的。”他语气听着有些急促。
点头。
打开道具包,从道具包里拿出奇形异状的衣服,几件衣服陆陆续续朝她身上扔,最后扔到她怀里的是一朵绢花。
这是要做什么?戈樾琇被动抱着衣服。
“美国帮”今晚在茨瓦内举办嘻哈派对,之前一直和宋猷烈通话的是“美国帮”二当家,也是此次宋猷烈和“美国帮”老大会面的中间人。
见面地点就定在嘻哈派对上。
“美国帮”老大是一名狂热的嘻哈文化爱好者,一来为了保险起见,二来为了投其所好,宋猷烈让人从夜总会给他弄来了嘻哈服装。
“换上衣服,我们十分钟后出门。”宋猷烈和她说。
我们?意思是她也得去了,戈樾琇心里是不愿意去的,她更希望能大睡一觉,醒来时就得到顾澜生安全脱险的消息。
“宋猷烈,我可以不去吗?”小声问道。
“派对规定得带女伴,你总不能让我带玛丽安上场吧?戈樾琇,这件事情和玛丽安一点关系也没有。”没得商量的语气。
也是……还有,朋友是她的。
戈樾琇抱着衣服离开沙发,把衣服就地往床上一搁,脱掉鞋子,拉下外套拉链,外套往床上一扔,u形领口设计的紧身上衣脱到一半时余光瞄到那抹人影。
在这片大陆上,越不发达的地区就越是不讲究,戈樾琇数次在公共场合换过衣服,在农贸市场的一角,拉来几名妇女凑成拉帘,不到半分钟时间就妥妥当当,也无需担心会被偷窥,地道的非洲男人对于黄种人白种人欣赏不来,往往是皮肤越白就越没用兴趣,用他们的话来说,她们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条晒干的白带鱼。
非洲男性喜欢皮肤黑身材结实的女人,身材结实的女人胸部紧致还很能生育。
也不知道她的甜莓对于女人的审美观有没有受到非洲男人们的影响?
这会儿,他正背对她,用中国人的说法这是避嫌,是避嫌呢还是像那些非洲男人一样,对她的身体结构不感兴趣?
以及。
现在她和他的身份是被监护人和监护人关系,这个念头一上来,戈樾琇心里居然有了莫名的兴奋感。
看来,距离她病情痊愈的路还远着呢。
外公又要痛心疾首了。
兴奋感像一支肾上腺素,脑子转得飞快。
把上衣往床上一扔,垂落于背后的长发分成两边,一左一右柔柔散落在胸前,双手往后拐,找到胸衣暗扣,手停在暗扣上,低声说“我换好了。”在他转过身来时,胸衣往床上一抛,头发起到欲盖弥彰的效果,据说,比起什么都没穿男人们更喜欢若隐若现的效果。
你看,住在戈樾琇心底里的小恶魔从来就没有远离过。
只是顾澜生擅长于睡眠术,一离开顾澜生,小恶魔就从那张温床中醒来。
放在包里的单只耳环;图像上伏在宋猷烈背上的五月女孩;以及从她踏进这幢大厦从宋猷烈身上所受到的气,这些都是诱导小恶魔醒来的火种。
是灯光太过于明亮吗?
是明亮的灯光束缚了人性最为原始的部份?
“干嘛用那种眼光看我,又不是没看过,”瞅着他,吃吃笑,问着,“是我可爱还是那个五月的姑娘可爱?”
戈樾琇知道,现在她嘴角弧度越是上扬,落在宋猷烈心里就越发丑恶。
以前,她就问过他类似问题,彼时,他脸上表情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平静,平静看着她,手一伸,她身体往后仰,接住她的是无边无际的水。
她不仅不会游泳,还有深海恐惧症,他是知道的,一直知道的。
那天,周遭一个人也没有,他的举动无疑是在告知她一件事:戈樾琇,去死吧。
这一次,没有游泳池,但这是三楼,窗户很大,窗户门是开着的。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她扔到窗外去?
他朝着她走来,几个步伐的功夫就停在她面前。
停在她面前,目光无半点避嫌的意思,从眉到目依次往下,下颚、锁骨、沿着锁骨……
在那道视线下,节节溃败,手在快速找寻,但什么也没找到,万般慌乱中只能以双手阻挡他的视线。
浅浅的笑容气息落在她脸上:“说得对,又不是没看过。”
转身,捡起沙发上的衣服,宋猷烈朝着浴室走去。
那声关门声传来,木然转身。
深色窗帘被风推开,露出第二层,第二层窗帘采用浅色色系,布料质地看着更为柔软,又有风吹来,浅色窗帘的一角被拉到了床垫上。
依稀间。
床上有个女人面对墙侧身躺着,长长的头发从肩膀上滑落至深蓝色床单上,她似乎睡得不太舒服,肩一抖,些许头发从肩膀滑落,伴随越多的头发滑落,白皙秀气的颈部一览无余,刚抖完肩膀,脚也不甘示弱,连续几次蹬脚,丝质睡裙下摆被往上掀,浑圆的臀部半边露出,细嫩胶白,有脚步声来到床前,白皙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把上翻的裙摆往下拉,直到它们服服帖帖遮住女人的腿,把掉落在一边的床单捡起,床单再次把女人的身体捂得结结实实。
夜里,有风,风撩动着窗帘。
女人还是侧躺着,床另外一边坐着年轻男孩,年轻男孩刚长成青年模样,在点烟的手微微颤抖,抽烟的姿势看着也不是很娴熟,一根烟过后再点第二根烟动作已是老成了许多。
续上第三根烟,在烟雾缭绕中烟被夺走,回头,女人不知道何时醒来。
纤细的手指夹着烟,半边脸被长发遮挡住,单手手掌撑在床罩上,舒展的身体像夜行中的猫,夹烟的手指指尖泛着柔光,红红的嘴唇在笑着,笑得一派得意。
男孩心里惦记那尼古丁甘甜苦涩滋味,一心想寻回,手毫不犹疑伸向女人。
就这样,你来我往,你骂我一句“酒鬼”,我还你一句“烟鬼”,你捏我一下小腿,我还给你一拳肩肘,也不知道怎么的两具身体就这样纠缠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的女人咬起了男人,男人也不甘示弱,一个翻身把女人压在身下,女人打开双脚,不停踢打着男人,男人扯女人的头发,撕打间它们遮挡住女人的脸,男人动作变得急躁了起来,骂他“烟鬼”的红红嘴唇哪里去了?
几经拨弄,先从黑黑头发露出的是挺翘的鼻尖,手轻轻一抹,红红的唇便露了出来。
没有经过一丝一毫犹豫,低头摄取,女人似乎没有料到男人会使出这一招,手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着,逐渐,节奏越来越慢,变成弯曲状,弯曲着逐渐徒劳想去抓住什么,风把窗帘的下摆送到女人手上,半空中的双手宛如濒临的人儿终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用力一扯,窗帘掉落,好巧不巧,把那两具纠缠的身体罩住。
掉落的窗帘似乎变成可以遮挡风雨的港口,让成功靠岸的船只更无所畏惧,似哭似笑的吟唱透过窗帘断断续续着。
这个夜晚未见的漫长,星星始终在窗外微笑注目。
晨光穿进毫无遮挡的窗户落在女人身上,女人还是侧躺着,夜里抽烟的男孩已不知所踪。
而深蓝色的床单变成了褐色的床单。
现在,床单是灰黑色,摸起来手感也和那个时候不一样。
刚满二十岁的男孩对于生活品质并没有什么要求,简单方便即可,当时床单用的是非洲的手工织布,这类布料以耐用厚实着称,但其缺点是使用初期会扎皮肤,要知道那晚她的背部没少受罪。
指尖轻轻在灰黑色的床单划过,现在的床单布料应该是欧洲纺织。
欧洲人对于床上用品的讲究程度他们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和欧洲人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非洲,在这片大陆呆久了戈樾琇都差点忘了,躺在柔软得像棉絮的卧具的滋味了。
可……可真柔软,柔软到她想好好大睡一觉。
窗外响起的刺耳的喇叭声。
手迅速从床单上收回,把宋猷烈给她的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动作快极了,一切完毕。
回过头去,戈樾琇看到站在距离她十步左右的人影,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
扯了扯头发,就像之前他说的“又不是没看过。”
无视那抹人影,拿着绢花,戈樾琇站在全身镜前。
从房间离开,他是穿长筒鞋头戴牛仔帽的达拉斯小子,而她则变成身穿流苏夹克头戴大丽花的西部摇滚女郎。
玛丽安还是规规矩矩站在楼梯边,这次玛丽安身边多了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人,一看,这就是两口子。
玛丽安欲言又止。
刚下两个台阶,戈樾琇想起什么,不顾宋猷烈警告眼神,折回。
房子占地面积虽然大,但空间规格都是按本地人标配,厨房位置必然挨着客厅和后院。
戈樾琇很快就找到厨房,拿了一个草编袋,打开冰箱,把牛奶面包放进草编袋,垫了垫草编袋的份量,再拿了两个苹果。
宋猷烈站在树下等她,灯光把他的影子投递得又瘦又长。
当她的脚尖踩在他影子上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原本应该递上去的草编袋变成往背后拐。
宋猷烈也不好奇她刚刚都做什么去了,朝她丢过来一个“脚步放快点”的眼神,一个人走在前面。
看来,她这是在多管闲事,她又不是拿主人薪金的玛丽安,更不是和他打得火热的小美人,她没必要管他的温饱。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的,草编袋就是不往垃圾桶扔,原本想象中,草编袋现在应该呆在垃圾桶里来着。
不仅没把草编袋丢到垃圾桶,她还按照宋猷烈的眼神指示,加快脚步跟在他身后。
围墙外停着一辆大卡丁车,比一般市场的还要大上一倍,外形设计和配色一看就知道来自名家之手。
大卡丁车驾驶座位上坐着一个人,之前的那声喇叭声大约来自于这位老兄。
那位把一把钥匙交给宋猷烈后骑着机车扬长而去。
“美国帮”二当家是一名卡丁车爱好者,眼前这辆卡丁车是他的心头好,在互联网拍卖价格已经突破十万刀,暴力社团的二当家听着好听,其实身份和家庭管家差不多,没什么实权钱都是主人的。
一个钟头之后,这辆卡丁车的钥匙将交到“美国帮”二当家手上,他得到了卡丁车,宋猷烈得到和“美国帮”老大面对面的一次机会。
宋猷烈将利用这个见面机会说服“美国帮”放人。
会成功吗?车子沿着下坡路行驶。
看着沉沉天色,戈樾琇忧心忡忡。
这辆开往茨瓦内的车车后箱里既无任何重型武器,更没有放满美金的箱子,甚至于,宋猷烈一个帮手也没带。
一个帮手没带,身上也没任何防身武器。
会成功吗? 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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