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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想的,无非是两个法子。”,夏仲进轻轻咳嗽一声,开口说道:“这第一个法子,是北上邹县,乘官军与徐鸿儒鏖战之时谋取渔翁之利。”
说完之后,抬起头看了看王好贤,见王好贤面上平静,便又继续朝下说去:
“这第二个法子,便就只有南下。淮南之地,去年便就遭了旱灾,至今尚未平静。况且我教在淮南一地,多少也有些经营。教主大人若是至此,振臂一呼,兴许可以谋一个新局。”
王好贤仍只是把手托在腮边,低头不语,夏仲进也不敢催问,只能静静侍立一旁。
“这淮南之地,临近凤阳。”,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终于看见王好贤深深呼吸一声:“中都凤阳乃是他老朱家的祖先脉所在,轻易岂肯使人窥视。凤阳城中,更是驻扎甲兵数万,我等如今已是现身,岂有安然之理?”
“这淮南之地,去不得。”,王好贤轻轻的摆了摆手说道。
“至于北上邹县……”,王好贤又抬头沉寂片刻:“倒也不失一个法子,只是这邹县的格局未免太小,便如这徐鸿儒本人的器量,不过如此。”
“若只在此一地纠缠,又岂真的能震动齐鲁?这徐鸿儒当日所想,无非是以邹县一地为根基,北取兖州,曲阜,兼收两济。可谋划虽好,却未免太过天真”
“属下这回来,不正是要向教主大人讨一个主意。”,见自家说出来的两个法子王好贤都没给看上,夏仲进仍是端着笑脸倒也丝毫不恼。
“你等且先去整顿兵马,静候军令就是。”,王好贤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说。
又停了半晌,见夏仲进仍只是站在身前不动,又开口笑道:“并非某家想要隐瞒,你且是忘记了唐旭那厮的身份?”
“当日我见此人时。”,王好贤徐徐踱步,似是若有所思:“彼时间,此人只不过是京城里的五城兵马司的一员小校,到了今日,竟已成了那北京城里有数的高官,更兼着锦衣卫的差使。”
“他无论在五城兵马司,还是在锦衣卫里的时候,做的都是那些侦缉擒拿的勾当。你又如何知道,他没有在这滕州城里安插耳目?”
“属下们失职。”,王好贤话未说完,夏仲进已是汗流浃背。
“这怪不得你们。”:王好贤微微摇头:“我教中人,原本就来的纷杂,如今非常之时更是难以甄别。”
“你且去吧。”,王好贤向着门外挥了挥袖子:“且安心等我军令便是。”
“属下告退。”,夏仲进哪里还敢再多说,欠了欠身,向着门外退去。
“徐鸿儒啊,徐鸿儒。”,待夏仲进渐渐走的远了,王好贤方才走回榻边徐徐躺下:“你做不成的事儿,便由王某替你做了吧。”
大明泰昌元年,四月二十九。
“咚……咚……咚咚……”,“呜……”
时辰刚刚过了卯时,便听见一片金角之声,在邹城的城墙上空响起。
明军济南卫军将一千,济宁卫军将一千六百,凤阳卫四千四百,京卫标兵营一百,共计大军七千一百,已是分西、南二面,将邹城团团包围。
小小的邹县县城,城内城外刀枪如林,金鼓阵阵,已然变作一处萧杀之地。
“护法大人,官军像是要攻城。”,邹县县衙内,高尚宾,周念菴,许志清等一干教兵军将,也正团团包围在徐鸿儒身边。
虽说如今城中足足有五万道众,可能战者不过两万。其中有兵刃者又不过六千,披甲者更是仅有数百,面对城外张牙舞爪的七千官军,任谁也不说不清能有几分胜算。
“贼厮鸟,若不是你丢了峄山……”,慌乱之下,高尚宾已是向着许志清破口大骂。
“高大人。”,许志清虽然不敢太多分辨,可也耷拉着脑袋微微冷笑道:“如今只说这些,又有何用。”
“若是高大人自命威武,不如领军出战一回就是。”
“你以为高某不敢?”,高尚宾见许志清居然还敢反唇相讥,顿时更是勃然大怒。
眼看着两边都是剑拔弩张,仿佛未曾遇敌便要自家厮打起来,周念菴等几个也是连忙上来劝解。
“止了。”,正争的激烈,忽然间,一阵怒喝从上首边传来。
众人顿时都是一愣,随即一起闭上了口,恭恭敬敬的分两边重新坐下。
“你等把这本道人的府邸,当成什么地方了?”,坐在上首边的徐鸿儒,脸上竟然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怒气。
见众人都噤了声,方才顺了顺气,仿佛深有悔意一般:“没想到本道人居然动了嗔念。”
“属下等无能,累护法损了修行。”,众人顿时都是痛心疾首一般,拜伏在地上。
“多说无益。”,徐鸿儒轻叹一声,从蒲团上站起了身,又向着门外挥了挥袖子:“,不如一起出去看看罢了。”
“呼……”
城墙之上,上万教兵已是环城而立,远远的看见徐鸿儒一身白衣,宛如乘云而来,顿时间欢声雷动。
目光所及之处,教兵纷纷像是波浪一般涌动。城楼四周诵经声振,花香遍地。
城外的明军大营,虽然也是连绵数里,可是趴伏在巨大的邹城身边,却仿佛只是巨象身边的豕犬。
徐鸿儒凭栏而望,一时间心中突然豪气万千。在这一刻,仿佛他就是弥勒,就是明王,他就是神,率麾下虎狼之师,足可气吞山河,睥睨天下。
“呜……”,又是一阵悠长的号角声,从城墙下传来。
一直静立未动的明军大营,也终于有了动静。西面营寨的木桥突然放下,犹如被巨浪推开了堤坝一般,潮水般的明军兵卒从打开的辕门两边蜂拥而出。
淬过火的铠甲,乌沉沉的似黑云压顶而来;皑亮的矛尖,犹如风暴中的闪电寒光四射。
行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辆巨大的巢车,虽只有两三人高,可是迎面却是极宽。由数十名兵卒牵引而进,仿佛一只趴在地上行进的巨兽。
“止……”
眼看着已经行到了离城墙五十丈处,一声清喝从军阵中传出,前队停住了脚步。随后一排箭矢腾空而起,落到墙根边,划出了一条生死线。此时若是有人胆敢冲出城去,只怕当即就要死在万箭穿心之下。
一匹通体漆黑油亮,仿佛全身不带一根杂毛一般的河曲骏马,从军寨中缓缓行出。马背上的唐旭身披银甲,显得格外惹眼。
高阶,廖栋,杨国盛,黄虞,等一干军将紧随其后。所到之处,明军战阵犹如劈波斩浪一般向两边分开。
郑瓢儿手中的号旗高高举起,几乎是转眼之间,四周的号鼓之音立刻戛然而止。
刚才还欢声雷动的邹城,顿时也是一片死寂,只能听见被南风扯动的旌旗所发出的“啪啪”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只落在了唐旭身上。
唐旭翻身下马,执剑在手,抬步向着巢车上走去。
县城北门边,一骑远远奔来,马背上的骑士刚奔到了城墙下便就滚下马来,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
“俺是九宫坛沈坛主标下,快快引我入城……”
城墙上面,早有人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是红孩儿,快吊他上来。”
城楼之上,徐鸿儒仍然是凭栏而立,看着唐旭在从木梯拾级而上,忽然间,心里猛然间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
这等英雄少年,数万人注目之下,仍是如闲庭信步一般,抬手间似乎便可以搅碎风云。这等的人物,自己在他面前又能有几分胜算?
尚未来得及多想,身后却是一阵骚乱声传来。徐鸿儒皱了皱眉头,稍稍转过身去。只见身后几名侍卫,正扶着一人从台阶上狂奔而来。
“大人……护法大人……巨野没了……没了……”
“什么?”,徐鸿儒顿时大惊失色,一把抓住“红孩儿”的胳臂:“哪里来的谣言,你若再敢胡乱说上一句,扰我军心,本道人立刻便斩了你。”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不知道是因为一路奔波还是因为吃了徐鸿儒一喝,被称为‘红孩儿’的,面色一片发白,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徐鸿儒猛然转身向着城下望去,只见唐旭已经行走到了最后一级木梯,抬起了头来,正遥遥朝着城楼上望来,嘴角上的微笑若隐若现。
“什么时候的事?”,徐鸿儒迎上唐旭的目光,更不回身。
“是二十六日的晚间,官军伪了装束,突然冲进城池。”,‘红孩儿’连连磕头不止:“是那唐旭亲自领的精兵,小的们抵抗不住。”
“为何不早早来报?”,高尚宾也是眉头紧锁,压低了声音叱喝。
“城外四野,都是明军的侦骑,小的们来的时候有四五个人,如今只余下了小的一个,在城外绕了一日一夜,才寻到了空当。”,
“不必和他计较了。”,高尚宾还要想问,却看看见徐鸿儒朝着身后摆了摆手:“只怕他能进来,也是那唐旭故意所为,留他前来报信的。”
“那唐旭究竟……”,高尚宾又刚要开口,忽然间,便听见城下“轰”的一声巨响,巢车遮挡的木板,向着四面倒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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