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瑽瑢想了想觉得沈玦瑢说的也有道理。
起初不愿她出去，是生怕她中了埋伏，待在车里能和对手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也好。
但是沈玦瑢既然已经确定过没有埋伏了，就像困在笼子里的兔子，门都打开了还不赶紧跑，却留在这儿等人来抓的就是傻子了。
于是她听话的背上包裹，和沈玦瑢一起小心翼翼的爬下马车，蹑手蹑脚的往林子外面走去。
她们没敢点火折子，就借着晦暗的月光仔细辨认眼前的路，然后弯着腰贴近地面，躲在灌木后一路疾行。
不知走了有多久，瑽瑢腰都酸了，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瑽瑢和沈玦瑢打着商量：“我好累呀。”
“不行。”沈玦瑢丝毫不给她留一点商量的余地：“多走几步，出了这片林子我们就去找车，离山阴已经很近了。”
“就一会会儿。”瑽瑢实在是腰酸背痛，眼前发黑，多走一步都会晕倒的感觉。
她嘟起嘴发脾气：“天马上就亮了，我们已经走了半个晚上，休息一会儿怎么了？”
“沈瑽瑢！”
沈玦瑢如此连名带姓的叫她时，脸上已有愠色，她正要说些什么，瑽瑢无赖的一下子赖倒在地上：“我不走了，我得坐会儿。”
“你！”
沈玦瑢气的不行，低下身子来拉她。
瑽瑢忽然听见空中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带着尖锐的破风之声。
这声音划的的瑽瑢耳朵疼，而它也终止于刺入血肉时的撕裂声里。
和沈玦瑢的惨叫声。
面前的沈玦瑢五官都拧在一起，抓着瑽瑢的手也松开了，继而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胸前。
那里被箭矢捅了一大个口子，正汩汩的往外留着鲜红鲜红的血，看起来怎么堵也堵不住。
瑽瑢手足无措的看着嘴唇苍白的沈玦瑢，下意识的想把她的伤口捂住，还没靠近，沈玦瑢就哭喊起来：“疼！”
瑽瑢的手抖了一下，连忙缩回来，沈玦瑢大概一生之中也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衣襟都被染红，裙摆沾上尘土，面上布满泪水。
“我……我带你走……”
瑽瑢堪堪恢复一点神智，扶住沈玦瑢的肩膀：“我们去前面找大夫……”
沈玦瑢咬着牙低头缓缓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
胸前的痛感较之之前已经缓解许多，似是麻木了，浑身力气被抽去，身子一点点变冷，连瑽瑢扶着她，她也完全没有感觉。
但是那里仍在流血，鲜血顺着衣服留下来连带着把地上也打湿了。
若不是等到真正流血的那一刻，她也不知道原来自己身子里能贮存这么多血液，流了许久也不见少。
意识逐渐模糊，瑽瑢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她听起来好像隔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纱，和瑽瑢一样在眼前变得模糊不清。
等了许久，终于还是没能逃过这一箭。
瑽瑢只看到眼前人目光逐渐涣散，她再也顾不得许多，从怀里取出一方干净的素白帕子来抱住她的伤口，想为她止血。
“瑽……瑽瑢……”
沈玦瑢嗫嚅着嘴唇，轻轻喊她的名字。
“你别说话，省点力气。”
大冬天的瑽瑢已依旧出了一身汗，她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慌乱：“我先帮你止血，没事的，你能活下来的。”
沈玦瑢觉得渴，她听话的闭上了嘴，但却更加清晰的感觉到意识在一点点消散。
她也想活，但怕是来不及了。
瑽瑢感觉到沈玦瑢好像恢复了点力气，她艰难的抬起手，拉住瑽瑢。
她觉得是自己的止血措施做到位了，正欣喜呢，沈玦瑢又微微用力拉了拉她的腰间。
看起来她有话要说，瑽瑢俯下身子用耳朵贴近她的唇边。
“小心……”
“你说什么？”瑽瑢没听清：“小心什么？”
沈玦瑢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轻了：“沈琤……你要……小心……”
她的话没能说完，兀地断了。
瑽瑢感觉怀里的人好像突然睡着了一样，头往她臂弯里一沉，声音就没了。
“沈玦瑢？”
再也不会有人回答了。
瑽瑢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感觉到沈玦瑢的身子逐渐变冷变的僵硬，她也不知道还要抱着沈玦瑢多久。
她甚至都不敢低头看一眼。
东方云层中刺出第一道曙光，继而云层破开，光亮铺满大地。
天终于亮了。
瑽瑢抬起头，初升的朝阳竟也刺的她睁不开眼睛，她慢慢收拢五指，觉得昨夜一场就像梦一样。
现在梦该醒了。
可真正惊醒瑽瑢的，是一阵马蹄声。
“瑽瑢！”
甄琰第一个跳下马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面前。
“瑽瑢？”
他拍拍瑽瑢的肩，瑽瑢楞楞的望向他。
“瑽瑢……”
“沈玦瑢死了。”
瑽瑢语气平静的叙述着，似乎在讲一个与她毫无干系的故事：“死在了我的面前，因为中箭了。”
她像一个漠不关心的旁观者：“那支箭……如果不是沈玦瑢恰好蹲下来……应该是射向我的……”
甄琰心疼的上前拉拉她：“我们先回去。”
瑽瑢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被甄琰一拉，手就松开了。
瑽瑢又盯了一会儿自己的手，他们全部失去了知觉。
她摇摇头，轻声说道：“我累了。”
“我们先回去，你好好休息一下，沈玦瑢的事情我来处理。”
甄琰轻轻拍着瑽瑢的背，一下一下的安抚她。
“好。”
瑽瑢没有坚持太多，就点了点头。
甄琰从她手中接过沈玦瑢，瑽瑢感觉腰间一沉。
低头看时，才发现沈玦瑢拉着她的千秋穗仍未放手。
沈玦瑢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小心……沈琤……小心……”
而她的手，从勾上千秋穗那一刻起就未松开。
直到她死，也没有放手。
瑽瑢小心的把她的手指从玉佩上一点点掰开，然后她的手上的血迹擦干了放在她的胸前。
做完这些，瑽瑢才放心的瘫倒在地上，任由甄琰把她抱上马车。
沈玦瑢走了，现在就真的只留下她一个人了。
目光又一次触及到坠于腰间的温润白玉，赠她玉佩的人就在她身边，美好的祝愿也仿佛就佩在心上。
而她的姐姐不久前死在她的怀里，攥紧了这枚玉佩口口声声要她小心。
她到底……要让自己小心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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