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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铮还在打电话, 周遥那个吃货回桌上继续吃那一大盆水煮鱼。瞿嘉瞟了一眼正在用筷子不停搅和捞鱼肉吃的周遥, 默不作声出去了。
在县城的街边遛达, 沿街就是一排个体商户小店。店面高低错落外观参差不齐,但都挂着红白双色的牌匾, 尽显土气。瞿嘉往四面看看,显得心事重重魂不守舍,或者, 也在想入非非。
旁边就是一家“成人用品”商店, 专卖那些东西, 瞿嘉是知道的。
在没有网购也不流行淘宝快递的年代,想买几样最寻常的用品,都要硬着头皮进这种小店。店内简陋没人, 光线很暗,柜台里就是各种套套、乳霜、塑料棒以及女士内衣之类的。
瞿嘉低头进,低头出,也不确定应该买什么, 就以男人一贯爽快的购物风格, 看准一样,三分钟结账走人了。
他也去网偷偷查阅过资料,心动,焦虑, 很渴望的,只是有参考价值的网络资料也极少,他没有经验。
唯一的交流和实战伙伴就是周遥, 而周遥就是比他还缺乏经验的一个愣头小子。智商那么高知识面号称全面丰富,大学高数课本都自学完成了,可是该学的不学,实战技能一项都没有。周遥其实挺害羞的,到了床上就面红耳赤缩手缩脚,听话、顺从但也很磨叽,每次就等着瞿嘉出主意这样做那样做……
瞿嘉把东西揣在塑料袋里出来,然后就发现夏天的恤衫短裤很不方便藏东西。他只能在手里拎着那尴尬的成人用品。
没走出两步,后面人一把拽走他手里的塑料袋!
“买什么好东西了让我看看……”身后人一笑,就是唐铮么。
瞿嘉猛转过身,板着脸去抢:“你给我。”
唐铮往塑料袋里一瞅,明白,笑得别有深意:“果然啊,高中毕业典礼就算你们俩的成人礼了,迫不及待得。”
瞿嘉把塑料袋卷卷,塞到自己裤兜里:“怎么着?”
唐铮伸开胳膊搭了瞿嘉肩膀,小声问:“打算晚上把你们家遥儿办了?”
瞿嘉不置可否,“嗯”了一声。
办了。
唐铮既然当场抓包瞿嘉买成人用品,怎么能放过这事?尤其瞿嘉这号人,脑门儿上就写着三个大字“性冷淡”,竟然私底下买那些。
站在街边小店的墙根底下,唐铮又把瞿嘉买的东西拿出来看:“就买润滑油了?你没买避孕套。”
“买那个干吗?”瞿嘉说。
“这俩东西是配套买的。”唐铮说,“店里人没告诉你啊?”
“你用的,我又不需要。”瞿嘉小声道,“我和周遥谁能怀上吗?”
“怀不上,好像,也得用?”唐铮略微犯愣地看着他。
“你做过?”瞿嘉反问。
“没跟男的做过!”唐铮笑,“不行,我对你们俩很不放心,我帮你去问问。”
瞿嘉对这种事情还是挺害臊的,一听“帮你问问”立刻拽住唐铮不准去,你他妈要去问谁啊,不准问!唐铮还就是狐朋狗友比较多,就在街边一家小卖部又借用了公用电话,找他另一位开出租的朋友进行交流。
电话那边听起来也像是个糙的,简直就是另一个版本的唐铮。小孩儿啊?不懂啊?不懂哥教给他啊,没事儿,第一回 做就是比较疼么。
然后,就是一些让人脸红心热不堪入耳的细节描述与指导。
多买两盒套套。手指也需要。
油和膏多多益善,对自己男朋友疼爱着,这方面就别省钱了。
温柔一点儿,疼!
初次做,玩具也不太需要,善用你的口舌。
电动的永远都不如人身肉长的好用,因为这事做的是感情而不仅仅就为了最后爽那么十几秒,不然每个人都拿个按摩棒自娱自乐去找男朋友干什么用?
……
电话指导,啰里八嗦说了很多,瞿嘉默不作声但都记下了,尤其记住两句。
“第一回 就是疼么”。
以及,“这事做的是感情”。
挂电话之后,唐铮说,他那位开出租的哥们儿,弯的,恋爱故事挺有意思。有一回夜班出车,大街上拉了一个与人追打头破血流的男的,血啦呼呼挺狼狈挺吓人的,就好心把对方送去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化险为夷了。
那男的记了他的名字和车牌。没两天这司机小哥再次夜班出车,半道就被警察粗暴地拦下,莫名其妙就请派出所去了。
派出所里穿着制服找他喝茶聊天的,就是他救过的那男的。那原来是专门在附近几条街上反扒的便衣。
后来,司机小哥也常去那几条街转悠,假装也去反扒。便衣小哥有时在公共汽车上站着就看到那熟悉的车牌,就下一站下车,再招手上车……
再后来呢,这出租车就成了便衣小哥上下班的私人专车。每天送去派出所上班,下班再接回家来。
瞿嘉沉默着听了半天:“就这样?在一起了?”
唐铮一点头:“他俩本来就喜欢男人的,互相看对眼儿了,那还不在一起?”
便衣好歹也是警察啊,听起来身份很压人的,瞿嘉说:“那个警察觉着,跟开出租的在一起,没问题?”
“有什么问题?”唐铮反问,“还瞧不起我们个体户了?……我那朋友说了,职业、身份和钱,到最后也没那么重要,找个合眼缘又相处愉快的人特别不容易,就是人生作伴、互相疼爱!”
唐铮说,那俩人铁瓷铁瓷的,走在大街上外人看着就像哥们儿,可能只有上了床才像一对儿。下床是兄弟,上床是爱人。
瞿嘉点点头。
就像周遥之于他,下了床那是我发小,上了床那是我媳妇。
唐铮瞟着瞿嘉,逗了一句:“晚上你行不行啊?不用我亲临指导。”
瞿嘉冷哼一声:“有什么不行?活儿壮就成。”
唐铮用很不正经的眼神上下打量:“哎呦,没看出来啊?”
瞿嘉回以一记很浪的眼神:“我又不办你,让你看出来?”
男生之间谈这种带颜色的话题毫无压力,而且都是豪言壮语,牛皮尽情往大了吹。三趟也能吹成六趟,明明就二十分钟一盏茶的破事儿一定描述成在床上跑了俩小时的马拉松。
“第一回 可疼啊……你们家遥儿肯定嗷嗷叫得疼。”唐铮又提醒一句。
“我不会让他疼着。”瞿嘉回了一句。
“周遥那么嫩没挨过操的,你悠着点儿折腾人家!”唐铮一乐。
“别操心了。”瞿嘉转身走人,结束这个话题。
但凡聊到周遥在床上怎样怎样的,他突然又别扭了,不愿意跟别人分享这样隐秘的事情,多说几句就像在意yin欺负他的遥遥。
去怀柔度假出游之前,瞿嘉当天一早还带他妈妈去过医院。他的每一天都安排得很满,很忙的,高考结束,他很快就要恢复白天去“五芳”小吃店帮厨,晚上去“杰杰”唱歌的假期打工生活。
他妈妈那时就需要每周去医院化验一次,吃药控制病情,长期静养再定期复查。
西医治病的手段直白而粗暴,讲究快速见效,就是上激素,大剂量的激素猛药每天喂12片。以瞿连娣的身材体重,这已经上了最大量,把尿蛋白加号控制住,避免恶化成更严重的病症。
瞿嘉现在也已经有经验,能看懂化验单上好多项目,每次就默默地看一眼尿蛋白加号和肌酐数值。
王贵生照顾他妈妈一个月,帮他挺过那段最艰难的时期,但他也不能完全甩包袱给老王啊。这就是他自己应该做的,他被迫也要挑起的责任。
或许,就是因为少年时代家庭的动荡失和,内心总有强烈的不安定和不信任,不敢奢望期盼过分美满的结局。
包袱拖累得太重了,唯恐哪天把人家老王同志拖累得受不了,就扭头跑掉了。他很怕那样,怕他妈妈再次失去,也怕自己再次失去。这个小家庭里跟瞿连娣有血缘关系的,就是他瞿嘉,又不是老王。所以,只有他这个儿子是跑不了的,永远不能不管。
“遥遥暑假去哪玩,跟你说了没有?”坐在医院楼道里等结果,瞿连娣就悄悄地问,“夏令营?还是要出国去玩儿?……现在孩子不都流行出国么。”
“他没提过。”瞿嘉说。
“他考得好?”瞿连娣又问,“得考上清华?”
“嗯,发挥正常就能考上。”瞿嘉说。
母子俩分明想得就是同一件事,内心异常矛盾。咱们的遥遥多好啊,多么优秀。考好了就是去清华,永远让人仰视的;假若没考上,考砸了,那周遥应该就要出国念书了。那时候很多家庭不差这笔钱的,等孩子高中毕业就立刻送出国,纷纷地都去英美日澳念书深造了。这就是一江春水东流去,大势所趋拦不住啊。
从医院回来,瞿嘉抽空就去了家门口的网。
他坐在电脑前,查阅网上的高考试卷标准答案。
分数和录取最终尘埃落定要等到七月底八月初,但各科题目在网上都冒出来了。接下来这一个月就是漫长的等待,一定有些人信心百倍信誓旦旦,也有很多人辗转反侧倍感煎熬。
瞿嘉在网上搜到海淀西城牛校的论坛,就看别人发帖总结的试题答案,以及七嘴八舌的各种讨论。
然后拿出纸笔,自己给自己算分,估分。
他不是不在乎。他非常、非常的在乎。甚至不用周遥妈妈点头或摇头决定他的去留,他自己都懂得去留的分寸。
他就没找周遥对题,反而舍近求远在网上看帖。俩人在一起不谈分数这个容易造成阶级隔阂的话题。谁知道张榜公布出来会怎么样,过了这个暑假开学后又会怎么样呢?快乐的时光或许不能天长地久,就让过去的每一天都尽量是轻松快乐的。
他算完每一科目大概的分数,算了两遍,然后趴在网的电脑桌上……
趴了好一会儿,把自己脑子理清楚。就因为这样上网还超时了,多花了一小时的钱。
他们到达怀柔郊区的小村子,村里管事的一位看着像书记的,开着一辆白色面包车,特意开出来招呼他们,对待城里来的相当热情。管事的就开着面包车带他们从村头逛到村尾,再从村尾回村头。一片一片果园和菜地组成美好的风景,都游览了一遍。
他们住进村里唯一一家农家乐,农民自己开的家庭作坊式小旅馆,几间正房偏房,收拾得很干净。院门外有一个石头大磨盘。
院外的空地上,一群小孩在玩儿皮筋呢。
周遥的幼稚心性作祟,玩儿性大发,就拉着瞿嘉去跳皮筋。瞿嘉说:“周遥,这不是女孩儿玩得?”
“你小时侯都没玩过?”周遥反问,“我们男生也跟女生一起玩儿啊。”
瞿嘉确实没玩过,因为在跳皮筋的那个年纪和年代,他还是个穿着蓝白条运动裤破球鞋孤僻冷淡很不合群的大刺头呢,那时候没人喜欢他,没有人要带他一起玩儿跳皮筋。
现在太不一样了,在十年间他的人生也已翻天覆地。
俩人分成对家,就一人身后带几个小屁孩儿。从“脚踝”“一脚”跳到“高脖”“膝盖”,然后跳“大腿”,“腰”,周遥说“瞿嘉你怎么这么会跳皮筋这不是女孩儿玩得吗?”
最后升到“脖子”了,俩小孩在两边当“柱子”,皮筋是抻在脖子位置的。“过不去过不去了!”周遥然后就跟小孩们说,“那位瞿嘉大哥哥可以用背越式跳过去大家要不要看!!”
人都有虚荣心,被人起哄簇拥欢呼着的感觉特好,瞿嘉打个眼色让周遥靠边站,然后助跑了两步,腾起来了,“哗啦”两条大长腿一迈就过了……就这个哄小孩的高度你嘉爷还需要背越吗。
“你们说这个哥哥他帅不帅啊?”周遥就问。
“特、别、帅!……”一群小孩子掩嘴笑嘻嘻的。
瞿嘉瞅了一眼周遥:“我要听你说。”
周遥一笑:“特别帅。”
随后他们进屋看房子,唐铮回头对两位说:“你们先挑,想睡哪个屋哪个床?我睡你们挑剩下的。”
周遥在裤兜里搓手,还假装客套:“铮哥你先挑呗,我无所谓……”
“别!”唐铮乐得不怀好意,“你们俩睡觉比较重要,我反正就一个人儿,我睡门外空地上都成。”
周遥瞟瞿嘉一眼。
瞿嘉对周遥说:“你挑地方,反正我跟你睡。”
农家乐老板娘探了个头说:“就这屋学生?这屋是正屋,冬暖夏凉的,就这个屋子最好啦。”
周遥看着那一床大红大绿拼接出来的艳丽的被罩,眼热,伸手一捻温润光滑的被面儿:“就这个,我就随便睡睡。”
唐铮说:“那我去右边那屋。”
“离我们屋太近了。”瞿嘉一点也不讲哥们义气,“你去隔壁家住?不然你就找门外空地,外面有个磨盘。”
“成,你们俩,我就睡磨盘上。”唐铮瞄了一眼瞿嘉,转身出门,“你们别把老板娘的床给弄塌了!”
周遥也看瞿嘉,随后就移开视线玩儿屋里桌上的茶壶茶杯,还有墙上的小摆件。他然后又收回双手,在裤兜里狂捏自己手指,都搓出汗了,已预感今晚有事发生。
他在相距只有半米的方圆半径之内,目不转睛盯着瞿嘉的侧脸和后脖窝,就能把自己看热了,血液奔突乱撞。可能就是太喜欢了,两人身上有一股相吸的磁场,挨近了血就乱跳。
晚饭具体吃得什么,周遥后来已经不太记得。
就是家常菜,老板娘亲自下厨,一个菜一个菜地现切现炒再端上来。酒量最烂的瞿嘉同学站起身,自己去外面拿酒了。
周遥让瞿嘉少喝,别喝了,今晚又没人灌你,你喝什么啊?
瞿嘉在两人面前摆了两只小酒盅,倒上酒,碰一下杯,自己先干为敬了。
周遥赶紧陪喝,一口干掉。他偏过头,在瞿嘉脖颈上脉搏一下一下跳动的地方,亲了一口。
“我一杯,你三杯。”瞿嘉扭头看着周遥。
“成。”周遥端杯,舍命陪君子呗,利落地干掉三盅。
“交杯酒!”唐铮坐在对面,一拍桌子。
瞿嘉两肘横在桌上,就这样不出声望着周遥:你跟我喝交杯酒么?
周遥心又软得一塌糊涂了,点头。两人端起酒盅,把右手套过来,缓缓靠近,眼神就荡漾在杯中酒里。靠太近了,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会把对方看化掉,会把自己看化掉了。
瞿嘉低垂下来的睫毛都抖动着“我想要你”“我渴望你”的情绪……愈是安静,就愈是暗涌激烈。
酒过三旬,唐铮掏出一根烟点上了。
大家都成年了,高中都毕业了,要进大学了。所以,叶晓白也是高考结束要念大学了。
周遥问唐铮,和晓白怎么样了?唐铮说,她昨天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考完试叶晓白大概是被家里临时解禁了,管得就没有那么严,因此悄悄给唐铮打了一个电话。
叶晓白说,高考理科几门考得一般,自己跟同学对了答案,估计这次考不上清华了。
唐铮说,没事啊,别灰心丧气,想再考一年就再考一年。
叶晓白在电话里一笑,唐铮你犯傻了么,终于结束了我才不会再考一年。就没那么想要去清华,不想留在北京。
叶晓白说暑假三个月全力拼雅思考试,准备申请材料,她大约会在大一年级就申请出国,拿到录取通知书就离开。
去英国,或者至少去香港,离开这个地方。
简短的一个电话,语调平和但心思非常坚定,唐铮约莫听明白了,叶晓白的意思是,离开她的家庭,到国外去。
然而,山高水远大洋相隔,两人就离得更远,将来……“将来”这二字压在肩膀,压在心上,太艰难了。
唐铮说,去,支持你出去。
叶晓白说,我要是出国了,你别忘了我,我还没有忘了你。
唐铮说,当然了,你说的,咱俩还没分呢。哪天要是想跟我分手,你打个越洋电话通知我一声。
叶晓白说,我们没分手呢,哥你一定等我回来。
……
唐铮那人是不会抱怨或者说丧气话的,一晚上就连续抽了好几根烟,眼底爆出一片红润的血丝。
一顿饭连吃带喝断断续续,热情厚道的老板娘又给他们现做了糖炒栗子。怀柔特产大板栗,让整个院子都飘着一股带焦糊味儿的甜香,很诱人的。
周遥就又喝高了,他觉着他前天毕业饭局的那一顿都还没醒呢,在短短两天之内,又过量了。主要是瞿嘉故意灌他的,以一杯换三杯,这就是喝酒不讲理么。一开始白酒,后来是黄酒啤酒,几种颜色儿轮着喝,特别容易醉。
瞿嘉打量他的眼神是带勾的,视线从他恤衫领口这里绕着弯弯钻进来,手就在下面动他大腿。
周遥脑子不傻,看出瞿嘉今天就奔着灌醉他的目标来的,就没安好心。他的嘉嘉今晚一定在琢磨很坏很羞羞的事情……
周遥也无所谓的,这是瞿嘉啊,想使坏就来呗。他很给面子地一杯一杯喝,笑着,后来还讲条件,“你让我喝一杯就得让我亲一口”。
“你着急亲啊?”瞿嘉说,“看完球,我赌赢了你亲我。”
俩人视线一对,周遥喝得眼皮发红,凑近了说:“要我亲几次啊?”
瞿嘉说:“法国能赢几个球,你就亲几次。”
周遥笑着一抹脸,继续喝,不怕。
法国难道还能赢十二个啊?幸亏是足球比赛不是篮球。
终于熬到夜里的决赛直播,一桌人反而都有点儿撑不下去了。周遥就在恍恍惚惚朦朦胧胧的知觉中,靠在瞿嘉肩膀上,让瞿嘉搂着他,看完整场比赛。
中途被炸醒三次,法国人竟然连进三球,那一夜的决赛简直神奇了。
比赛结果就是要让瞿嘉今夜如愿以偿。
每一次瞿嘉站起来举起手臂大吼“牛逼”,周遥就失去了支撑物“扑哧”栽在沙发上,又被瞿嘉从沙发里拎起来乱揉。
唐铮出去解个手的几分钟内,齐达内用他灵秀的大光头又顶进一个。
“啊——”周遥用手臂挡住脸,“又进了?!”
屋里没有外人,瞿嘉返身就跨到周遥身上,周遥两眼发直注视对方弯下腰亲了他,两人浑身都是烫的,瞿嘉像恳求又更像撒娇,嗓音磁性而缠绵,说“遥遥亲亲我”。
这话用瞿嘉说第二遍么?
不用。
周遥眼神迷乱像被施了魔法,瞿嘉让他做什么他都无法拒绝。他的口水就把瞿嘉的大短裤沾湿,或者是从里面一层往外先洇湿了,总之不知他俩谁先湿的。
周遥那时就不行了。他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禁不住撩,呼吸颠三倒四听着好像胸膛里每一颗肺泡都化作粉红泡泡,随时都要爆炸了……
平生头一回他看一场世界杯比赛看得浑身燥热希望比赛赶紧结束裁判快吹哨,他俩已经不需要知道比赛最终结局谁胜谁负,爱他妈谁赢谁就赢跟咱俩有关系吗?也就跟唐铮兜里的钱有那么点儿关系,跟咱俩还有关系吗。
咱们两人的赌注就不叫赌注,叫做心甘情愿。
那晚球赛结束以后,向老板娘胡乱打了声招呼,也没管唐铮到底去哪儿睡的,可能真的在月明星稀的夏夜里睡大磨盘去了,他俩互相扶着,几乎是拖着对方,踩进屋门。
关门,落锁,关窗户……关……关……操,这窗户怎么关的?
不会关,找不到插销,窗户卡住了合也合不上,只能凑合拉上一半窗帘。
贴在墙边,他们悄悄地相拥,只借一丝天光,以及面前人眼里的水光和星光。心底是亮的,眼是清澈的,头顶就永远有一团光芒照耀,这些就足够了。
两人站直了一边高,很容易就让脑门抵着脑门。
“我猜赢了。”瞿嘉说,“你亲我。”
“嗯,嘉嘉要亲哪?”周遥从喉咙里哼哼着,明知故问么。
“要遥遥亲下面。”瞿嘉声音也是软的。
周遥头发乱蓬蓬的,笑得像个孩子。他们不说话,在黑暗中轻手轻脚地动作,瞿嘉抬起两条手臂,让周遥把他衣服也从头顶脱出,甩到床角。
我的男孩,你一直都是我的。
……
他们并排相倚,窗外月光雪白洁净,意识漂在半醉半醒之间。
“周遥。”瞿嘉扭过头看着。
“嗯?”周遥也看着对方。
“做吗?”瞿嘉轻声问,“那样的。”
周遥咽了一下,点头。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做什么都好。
“想让你做。”瞿嘉就这样说,从床边捞起大短裤,掏出他买的东西,痛快地丢给周遥,你来。
套子买了两盒,周遥想来十二次都够用。
“你比我有经验?……你平时没少看录像带么。”周遥扒在瞿嘉肩膀上唠叨。
“我才不看别人,我就看你。”瞿嘉打掉周遥手里的盒子,“做不做,磨蹭什么啊?”
“我磨蹭了吗?”周遥看着瞿嘉,脸皮挂不住了面露凶悍,“你等我先研究一下使用说明书,人家还是黄花大小伙子呢我纯洁着呢……我第一次啊。”
又他妈笑场了,好凶的男朋友呦。
两人趴在枕头上咬着枕巾狂笑了好久,润滑油洒得哪哪儿都是。瞿嘉呗儿一下周遥的鼻子:“那我也是黄花大小伙子呢……我也第一次。”
月光洒在两人肩头,把线条勾勒得很好看。“让我勾引你你才上我啊?”瞿嘉低声说,“我真不会勾引人,你来不来?”
“遥遥……你来。”
瞿嘉平静地说。
你不会勾引人么?
瞿嘉,你很会啊。
……
周遥后来只记得,瞿嘉很疼。
确实低估了自己的爆发力和实战血值,好歹也是一场比赛能踢出几十脚长传、爆射可以射穿球网的,怀中人每抖一下,周遥的心也跟着发抖。有一刻也恍惚发觉一些蛛丝马迹,瞿嘉是反常了,瞿嘉为什么要这样,瞿嘉疯狂地摁着他的后腰,嘉嘉是太喜欢他了吗……
他们一起飘在云端,那里很软。
他们浮在一片温暖的水波中,周身都是滚烫的,漂向没有忧虑和烦恼的彼岸。
一盒套子用掉七七八八,那晚其实只做完了一次。
只做一次周遥就心疼坏了,可宝贝他的嘉嘉。其余那些套套都是浪费掉的,套手指用了,或者吹气球了。
他给瞿嘉咬出牙印:“这次是我的,咱俩一人一次。”
瞿嘉哼了一声:“吃糖葫芦呢你,还要一人咬一口?”
“就是啊。”周遥伏在瞿嘉背后,懒洋洋的,“小时候就这么吃东西的,吃柿子,吃西瓜,吃糖葫芦,就是我一口,你一口……嗯,以后咱俩办事儿也这样,我做一次,你做一次……呵呵。”
“你记得清楚么?”瞿嘉伸手往后抚摸他头发。
“以后我记到日历上,周一三五给我,二四六让你。”周遥琢磨着两人的日程,“周日……周日不然咱俩歇歇?这事儿贼他妈累啊我刚才打满九十分钟全场了我都累死了,不然下回你也试试打满九十分钟卧槽,我腿都要抽筋了……周日咱俩就用小舌头,我也喜欢你的小舌头。”
又把瞿嘉逗得笑出声。畅想未来时光,荡漾得无边无际。吻在一起,怎么能这么喜欢呢。
凌晨睡过去了,迷迷瞪瞪得,瞿嘉好像是问:“周遥,你以后会离开我吗?”
“不会啊……”周遥半闭着眼。
“就现在,你舍得离开我么?”瞿嘉抚摸他的脸和鬓角。
周遥摇头,舍不得。他把脸埋到瞿嘉怀里,找到那个最舒服的位置,在梦里又重温了一遍两个黄花大小伙子初次的美好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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