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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嫂子几个回到家属院的时候, 马上招来不少嫂子的热烈围观:“米嫂子,咋样啊,成了没?”
“这还用问啊, 肯定成了啊,没看米嫂子她们都高兴得合不拢嘴吗?”罗嫂子艳羡地说道。
早知道过了扫盲班还有这好处,她也好好念书的。不行, 第三届扫盲班说什么她都要拿到结业证书。
其他军嫂见了也是一脸羡慕拉着她们问:“米嫂子,那你们真的要去做女工啦?”
“这还能有假啊?”花嫂子抢先说道,嗓门很大, 她从没如此扬眉吐气过,“已经说好了, 让咱们明天就去上班。那工厂可大了,比咱们村子都要大,里面好多女工,一个个可精神了。还有那个经理,穿着西装,头发比咱们女人都弄得滑溜, 见了他, 我比看到咱们乡下的地主老财都还紧张, 都不敢说话。”
“不敢说话,那你怎么留下的?”又有人疑惑地问。
花嫂子不好意思地说:“多亏了秀芳,咱们从头到尾都没敢吭声,还是秀芳胆子大, 她在那个经理面前说话都不打结的,她可真厉害。”
“不是吧, 米嫂子也不敢说话吗?”大家好奇地问。
米嫂子是家属院里少有的雷厉风行, 什么都敢说的大胆嫂子了。
米嫂子摆了摆手:“花嫂子还真没夸张。那工厂比咱们家都要干净, 房子比我们乡下住的都还要好,人又多,我进去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哪里还敢开口。要不是秀芳,咱们连门都进不了,难怪她能做买卖呢。”
几个嫂子都这么说,那肯定错不了了。
“秀芳还真是能干。”错过这个好机会的嫂子们有点酸,又有点羡慕。
米嫂子她们本来就跟覃秀芳交好,这会儿又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那还不得把覃秀芳给夸上天:“可不是,想咱们在她那么大的时候,别说领着人去找工作了,怕是连那工厂门都不敢进。”
“而且秀芳还是为了咱们,她自己又不找工作,她可真是热心,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姑娘。”
她们说得大家艳羡不已,恨不得现在就问问覃秀芳什么时候还有机会,于是纷纷问道:“秀芳呢,怎么没跟你们一道回来?“
米嫂子诧异地看着那嫂子:“跟咱们回来干什么?她得去开店啊。“
说完,也不管这些嫂子说什么,自语道:“不成,秀芳什么都有了,还这么拼,我也不能太落后了,我得继续进步,不能给咱们家属丢脸了。我去报名了,花嫂子,你们去吗?“
花嫂子她们尝到了学习的好处,这会儿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自然一口答应:“去,走,咱们去政治部报名。”
开成人学习班的事,目前就是由政治部的同志负责。
其他嫂子见了,拉着米嫂子问道:“你这又是要上班,回家还要照顾家里面的,能有时间上课学习吗?”
米嫂子现在雄心万丈:“怎么没时间?时间不是挤出来的吗?再说孩子们大了,可以自己干活了,而且天黑了,孩子他爹不回来了吗?他可以帮着看一下啊。”
说完,风风火火地拉着花嫂子三个走了,完全不知道她这番随口一说的话在家属们心里引起了多大的震撼。
等四人一走,家属们面面相觑,思想观念非常传统保守的,觉得米嫂子竟然把家里的事推给男人,太不像话了,不过是进工厂了,人就飘了。
但也有不少思想开放进步的眼睛一亮,对哦,米嫂子这也是个办法,她那么忙都能抽出时间学习,自己又不上班为什么不可以?完全可以白天将家里的事情弄好,回头让孩子爹看着点,晚上就可以去上课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米嫂子她们要去上班挣钱了,这个实实在在的好处让许多人看到了学习带来的实惠,进而心动。
原本不打算报扫盲班的,如今也动了心思,已经打算报的那更是积极,现在就打算回去找自己男人、亲戚朋友,让他们想办法将往届扫盲班的笔记弄回来,提前给自己开小灶,争取高分通过,也能进纺织厂挣钱。
至于男人,除了极少大男子主义严重,思想古板保守的,也都很支持妻子、女儿、妹妹能够学习去上班。
毕竟这年月谁家都不宽裕,多个人上班,就多份收入,家里的生活也会好很多,只要不是脑子有坑的,都不会拒绝这样实实在在能惠及家庭的好处。
于是江市部队掀起了热火朝天的学习浪潮。
毛政委拿着报名名单,轻蔑地看着下面乌压压的脑袋:“我真想把这几页纸拍到你们脑袋上。你们自己看看,成人学习班,上回五个女同志拿到了结业证书,今天人家全报名了,你们呢?两百来号大老爷们,结果只有五十多个报名,连婆娘都不如,丢老子的脸!”
骂完了这群人,他又去骂其他战士:“看看你们这不求上进的样子。这次扫盲班,人家家属们有一百多人报了名,妇女、大姑娘们全家属院里总共也就几百个,你们呢,几千人,报名的也就两百多个,回去连自己婆娘都比不上,害不害臊?哦,不,我忘了,你们好多还是光棍呢,婆娘都没有。以后咱们家属院里没结婚的姑娘们都上了学,参加了工作,人家还瞧得上你们这些大字不识的大老粗吗?活该你们打光棍,娶不到媳妇!”
这就骂得狠了,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也受不了。
“毛政委,咱们也要报名。”
“对,我们也要参加学习,绝不会输给他们女人。”
毛政委掏了掏耳朵:“喊个屁,报名自己去报啊,对老子喊什么喊?我拦着不让你们报名了吗?”
骂完人,毛政委神清气爽地回了办公室,不多久,小张就来喜忧半参地说:“毛政委好消息,咱们成人学习班的报名人数突破了一百,扫盲班报名得更是有五六百人,而且还有人想报名,大礼堂坐不下,这怎么办?”
哎,报名的人太少,他们忧愁,得去做思想工作,报名的人太多又不好安排,还是得发愁。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
毛政委慢悠悠地放下了茶杯:“慌什么,礼堂坐不下,就分两个班。现在天气慢慢暖和了,回头在操场上立一个大黑板,多点几盏灯,咱们露天上课,其他想报名又犹豫的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识字没那么难。”
小张听完高兴了:“还是毛政委你有办法,一下子就把这个难题给解决了。”
毛政委睨了他一眼:“屁点大的小事,别拍马屁了。通知下去,报名截止了,还在磨磨蹭蹭想着报不报名的,下次吧。”
别以为他们这学习班是地里的大白菜,不值钱,随便他们挑三拣四,不乐意参加,推三阻四的,他还不乐意接收了呢。回头等大家文化水平的提上去了,他倒要看看这些文盲还坐不坐得住。
人实在太多了,现在截止也好,小张赶紧应下,跑了出去办事。
得了这个喜讯,毛政委心情大好,见时间不早了,索性下班,准备回去好好跟他媳妇唠嗑唠嗑。
今天能取得这个成绩,女同志们可是功不可没。他们以前发动了多少次,总有不少人,觉得会打仗就行了,根本不重视文化学习,总是拖拖拉拉,部队给他们机会上学,他们都不参加。
现在被女同志们一刺激,比他干讲几百句都管用。以后他用女同志刺激男同志,回头他媳妇再用男同志刺激女同志,彼此竞争,唯恐考不过对方太丢人,那还不得卯足了劲儿学习啊,这不就形成良性循环了。多好的办法,他怎么就没早想到呢。
于是回家毛政委就夸他媳妇:“乌主任,你们女同志今天可真给咱们长脸啊!”
乌主任在做饭,她今天带着个干事出门办事了,刚回家一会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啦?这么高兴?”将菜端出来,乌主任看到丈夫脸上明显的喜色,很是意外。毛政委这人其实也有点大男子主义,很少听他如此高兴地夸女同志。
毛政委坐下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好事,今天……以前那些家伙一个个都以什么年纪大了,没上过学,记性不好为由不肯报名参加扫盲班。说到底,不就怕考不过被老子批,嫌丢人吗?这回见那么多女同志都报名了,受了刺激,一个个都坐不住了,多亏了你们女同志,你们妇联工作干得不错。”
乌主任也很意外:“前阵子才几十个妇女和姑娘们报名呢,今天怎么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
他们那时候都觉得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没想到今天人数会突然激增。
“这不是米嫂子她们几个吗……”毛政委将他听到的版本说了一遍,“被工厂录取了,回来她们可高兴了,马上就全跑去报名参加成人学习班了,可能是被她们刺激的吧。这一切都还得归功于覃秀芳同志,待会儿我就给她写一封入党推荐信。”
这会儿毛政委再也不觉得给覃秀芳当入党推荐人有什么不妥了,甚至恨不得明天就把这个事搞定,再好好刺激刺激手底下那群家伙。
乌主任意外极了:“没想到还真被她给办成了!”
说实话,覃秀芳提这个事的时候,她都没抱太大希望,毕竟那些资本家唯利是图,并不好相与。她去可能还会卖她个面子,但覃秀芳这样的乡下丫头,又年轻,再加上米嫂子她们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对方心里肯定会轻视她们。
所以能这么轻易就取得这个结果,真的让乌主任很吃惊。
毛政委大局观强一点,想得更通透一些:“不过几个女工的工作而已,招谁不是招,米嫂子她们都是军属,覃秀芳又拿了你的推荐信去。卖个面子,跟部队交好对他们没坏处,这个经理只要脑子没糊涂,就会答应这个事。”
“也是,是我着相了。”乌主任自我检讨,“是我没认真思考形势的变化,在这一点上,我恐怕还没覃秀芳同志敏感,这是我最近疏于学习和反思的结果。以后我也得好好学习。”
毛政委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必自责,我也学到了不少,咱们在工作中要灵活运用各种方法。方法用对了,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然天天扯着嗓子跟他们干吼也没用。”
“是啊,你说得没错,咱们的工作不能墨守成规,还得讲究方法,这样能少走不少弯路。以前,我们妇联只想着怎样解放妇女的思想,帮助她们站起来,提高她们在家庭里的地位,但做法都还是浮于表面了。真正要让她们站起来,就得解决她们遇到的难题,让她们的生活实实在在地变好,这样不用咱们自己去做,她们的思想就会解放。”对于这点,乌主任深有体会。
看,以前米嫂子是什么样的,现在是什么样的?这才大半年的功夫,她就变了个人一样,尤其是听说她今天当着大伙儿的面说要去报名成人学习班时丢下的那句“让他爹帮忙去”。
要是大半年前,米嫂子能有这个底气吗?她能说出这句话吗?
不能,真正给她说这句话勇气的不是她们妇联宣传的男女平等,要尊重劳动妇女。而是工作,能让她挣钱养家糊口的工作。
这一晚,两口子聊到很晚,就进城后的工作进行就许多反思和商讨,感觉经过这次深谈,他们彼此又都进步了不少。
次日,哪怕昨晚大半夜才睡着,乌主任来到办公室也精神奕奕的,她将今天的工作安排下去后,还布置了一个任务:“昨天家属院里发生的事想必你们都听说了,你们有什么看法,写下来回头咱们开个小会,大家畅所欲言,好好的商讨一番,看看能不能改进咱们的工作方式。争取能帮助到更多的阶级姐妹们。”
布置了这个任务后,乌主任就直接去店里找覃秀芳了。
覃秀芳刚卖完了早餐,正在收拾碗筷就看到乌主任来了,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道:“乌主任,你怎么来了,吃饭了吗?没吃我给你下碗面。”
乌主任摆手:“不用,我已经吃过了。你在一会儿还要准备午饭,那你继续,我来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说,咱们一边干活一边聊。”
说着乌主任就拿起了放在墙角的扫把帮覃秀芳扫地。
覃秀芳受宠若惊,赶紧上去抢扫帚:“乌主任,你坐一会儿,我来就行了。”
乌主任摆了摆手:“扫个地而已,我也是劳动人民,什么样的活没干过?坐着也是坐着,浪费时间,不如顺手干点活。行了,你别跟我争了,干点活我心里舒坦,你赶紧收拾碗,不然一会儿来不及了。”
一个人要忙两餐,时间确实很紧,怕耽搁了午饭,覃秀芳没再跟乌主任争,她继续去收拾碗筷。
“乌主任找我是为了说昨天的事吗?”覃秀芳主动打开了话匣子,“昨天我听说你出去了,不在妇联,就没去找你,本来是打算忙完了,下午关了店之后去找你汇报工作的。”
乌主任笑道:“没事,谁来不是一样吗?我今天来就是表扬你的,覃秀芳同志,你做得非常好,让咱们家属的精神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咱们妇联一直想做,却又没能做到的。咱们妇联就缺你这样踏实肯干又会动脑子的好同志,我再次诚挚地向你发出邀请,请你加入咱们妇联。”
覃秀芳本就有心,乌主任这一再地邀请,她没理由拒绝。
不过覃秀芳说:“乌主任,能不能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乌主任看着小店问道:“是放不下这个店铺吗?”
覃秀芳笑着说:也不算,主要是我养母有个表妹,上次认亲就多亏了这个表姨帮忙。她在老家经常挨打,身上有很多伤,日子过得不大好,走之前,我让她在店里帮了一天的忙,她做饭有些天赋。我让她要是在乡下过不下去了就来城里找我,我想再等等,若是她最近就来找我了,我就将这个铺子转给她。”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想多陪陪老板娘,不然等人走了,回头就没再见的机会了。不过老板娘走这个事是秘密,未免节外生枝,她连她亲爹亲娘都没说,自然也不会告诉乌主任。
又听说一个阶级姐妹可怜的遭遇,乌主任摇头叹气:“希望她能早日想开吧,这男人一旦动了手打女人,就没完没了,而且会变本加厉,一回比一回狠,别指望他们哪天会良心发现,不对女人动手了。”
这是乌主任干了妇女工作这么多年亲眼所见的。
对此覃秀芳也深有体会,但凡打老婆的,除非哪天他们动不了或者生了重病,身体、力气都不如女人了,不然别指望他们自己能改。
“希望吧,这个事还是得她自己想得开才行。”覃秀芳心里也没底,毕竟她对徐瑞香也实在不大了解,只知道她乡下有两个女儿。如今这个时代,大部分女人都是逆来顺受的性子,除非过不下去了,不然很少有能主动提出离婚的。
听到这话,乌主任更觉得她们身上的担子很重,不过徐瑞香离得太远了,她们也顾不上,还是先解决目前所面临的问题吧。
“秀芳,听说你跟纺织厂的经理说,以后再有招女工的,也让咱们的家属去参加,这事能行吗?”乌主任担忧地问。这可不是随便推荐几个人去那么简单。
覃秀芳沉默了一下,肯定地说:“能行的。”
因为今年就会爆发抗美援朝战争,还会逐渐掀起公私合营的浪潮,届时因为朝鲜半岛冬季比较严寒,防寒物资的需求会大增,对女工的需要也会跟着增加。
而且到时候为了能保证前线的供给,很多相干行业也会被政府插手或是主导。以后这个天很快就会姓社,不姓资,乌主任的担心完全不是问题,她们就是什么都不做,这些家属以后也会被安排工作。
乌主任不知道覃秀芳为何会如此笃定,但她这肯定的态度无疑是颗定心丸:“那就好,昨天有一百多号家属报名参加了扫盲班。咱们心里都清楚,她们未必是思想觉悟有多高,又或是爱学习,追求上进,说到底这些人都是冲着毛嫂子她们的工作去的。如果后续没有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肯定会打消她们的积极性,影响以后对她们的改造。”
覃秀芳能理解:“这也正常,以前男人念书不也是为了追求功名,出人头地吗?他们现在上扫盲班,学习班,提高文化水平也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开展工作,咱们女同志学习也应该是这样。学以致用,学了就是要对自己的生活起到更积极的作用,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不然不如不学!”
“你呀,真是什么都敢讲,不过你这是大实话。跟你聊这么一会儿,我觉得我这思想又开阔了,不拘是纺织厂,还有食品厂、罐头厂,塑料厂,啤酒厂……这些工作咱们女人也能干啊。我回去跟她们开个小会,摸摸城里这些厂子的底,有没有用工需求,回头看要是能跟咱们的家属匹配,咱们就主动出击,找厂子要工作。”乌主任斗志昂扬地说道。覃秀芳的办法启发了她,她们不能等着工作上门,得自己去主动积极争取。
覃秀芳点头:“这是个好主意,等咱们的同志多了,以后厂子里也能建立妇联组织,给妇女同志们争取更多的权益。”
“果然还是你们年轻人冲劲儿足。”乌主任感叹,工厂都能有妇联,她想都不敢想。
覃秀芳笑笑没说话,这可不是她胡说的,以后不光是厂子里,就连每个村子都会有妇女主任。
只是妇联这个组织没有执法权,只能调解,加之乡下地区思想顽固落后,作用不如大家设想的那么大而已,很多都沦为了边缘组织。别的覃秀芳管不了,她只希望江市妇联能发挥该有的作用,而不是沦为糊家长里短争端的稀泥。这有悖于妇联成立的初衷和意义。
跟覃秀芳谈的这番话,激起了乌主任的斗志,她将地扫干净后,把扫把放在墙边就对覃秀芳说:“我先回去了,你这边处理好了,也早点来帮我啊。”
覃秀芳点头,将她送出了店里,然后关上门,去准备午饭。
中午都快过午饭时间了,吴峰几个来了,一副特别疲惫的样子:“大妹子,有什么好吃的,赶紧给咱们端上来,多来点,咱们都快饿死了。”
短短十来天不见,这几个人就瘦了一圈的感觉。现在天气还不热,他们只穿了一件军绿色的衬衣,背上都是湿的。
覃秀芳赶紧给他们打好饭菜,特意多加了点分量,又去拿了点自己昨天下午腌的萝卜干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啦?几天不见,感觉你们好累的样子。”
“别提了,秦营长简直不是人,今天让咱们负重越野二十公里,回来又让咱们……”吐槽到一半,吴峰才想起秦营长如今是覃秀芳的亲哥了,当着人家妹子的面,吐槽人家亲哥,这就尴尬了。他挠了挠头,诺诺地补救道,“其实秦营长就是严厉了点,他人还是很好的。”
覃秀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不必这么紧张,你们跟我说的,我都不告诉他。”
吴峰松了口气,赶紧拍马屁道:“还是大妹子最好了,人美心善。”
覃秀芳被他这副表情逗笑了,问道:“秦渝不是特战部队的吗?怎么跑来训练你们了?”
哪怕覃秀芳再没常识也知道,这不合常理。
吴峰有点意外地看着覃秀芳:“大妹子你不知道?上面不知道怎么回事,组建了一个特别行动小组,在江市部队里抽调了一百号精英加入,由秦营长直接领导。”
旁边一人吐槽:“吴峰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连周家成都进来了,这……”
说出周家成的名字,这个人才想起覃秀芳跟他的关系,赶紧闭上了嘴,小心翼翼地看了覃秀芳一眼,见她脸色没什么变化,这才松了口气。
覃秀芳听到这里更糊涂了,周家成怎么会调过去。她问道:“我听嫂子们说,周家成不是递交了转业申请吗?他怎么会调到这个小组里?”
“我们也不知道,可能是周家成素质不错吧。”吴峰他们也想不通,所以私底下谣言不少,很多人都在猜测这次任务是不是会有危险,所以故意将周家成弄进来,挟私报复的。吴峰其实不大相信这个,秦家人真想整周家成,完全可以把他调到其他地方去再收拾他,何必落人口实。
这样的吗?覃秀芳皱起了眉头,又问:“那你们知道这个任务是干什么的吗?”
吴峰摇头:“还没接到通知呢。而且就算接到了通知,也不能告诉你啊,大妹子你就别问了。”
是她着急了,覃秀芳赶紧笑道:“我就随便问问,这不是听说我哥带队吗?刀木仓无眼,我有点担心他。”
“不用担心,秦营长木仓法比咱们好多了,不会有事的。”吴峰安慰她道。
覃秀芳点点头:“也是,是我想多了,你们先坐一会儿,我锅里蒸了块腊肉,应该熟了,我给你们切了端过来。”
一听有肉吃,大家都很兴奋,全然忘记了先前的事:“辛苦大妹子了。”
中午的这段插曲,引起了覃秀芳的警觉。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覃秀芳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听嫂子们说,秦营长组建了一个行动小组,最近训练特别辛苦啊。”
秦旭然不以为然地说:“只不过是训练而已,能有多辛苦。”
秦渝低头吃饭,回答非常简略:“不辛苦。”
潘沁雯摸了摸覃秀芳的头说:“你哥一个大男人,这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你,不是让你别做早餐了吗?你怎么还非要卖,一个人那么早起……”
“潘医生,不累的,这些都是我做惯了的。”覃秀芳冲她笑了笑,试图将问题给绕回来,“秦营长是要出远门去执行任务吗?要不要我给你做点干粮,你带着路上吃。”
秦渝扒干净了碗里的饭,放下筷子说:“不是,不过你也可以做点吃的,让我带回去晚上吃。”
“使唤你妹子还使唤上劲儿了?没看她一天要做多少饭,多辛苦?”秦旭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秦渝眉头拧了起来,纠结了几秒说:“早上我可以给她买菜,秀芳,你把要买的东西例个单子给我。”
覃秀芳想象了一下秦渝板着脸不苟言笑地在菜市场里跟菜贩子讨价还价的画面,浑身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回头我给你做点比较能放的东西,你带回去,晚上饿了吃吧。”
听到这话,秦旭然立马扭头对她说:“不用,食堂里有的是吃的。他一个大男人自己不知道去吃,想开小灶,自己找媳妇儿去。”
秦渝看了他爹一眼,一板一眼地说:“找我妹子也是一样的。”
“你可真不客气。”秦旭然气得吹胡子瞪眼。宝贝女儿,他都舍不得使唤,这小子倒是挺自在的。
覃秀芳赶紧出来打圆场:“没事的,参谋长,我本来就要做一些卖,只是稍微加点份量而已,不碍事。到时候你和潘医生也带点回去,晚上饿了吃一点。”
潘沁雯看到这一幕,笑了出来:“哎呀,别争了,以后秦渝有空多来帮你妹子干点活,比如买煤买米这些重活就交给你了,还有吃过饭,你洗碗收拾厨房。一家人,不必分得那么清。”
这话也有道理,大家都没意见了。
吃过饭,留下秦渝洗碗,潘沁雯和秦旭然送她回去。
潘沁雯拉着覃秀芳走在前面,等将丈夫甩了一段距离后,她悄声问覃秀芳:“今天怎么想起打听你哥工作的事?他们的很多工作都需要保密,我也经常不知道,得等他们回来才会听说。你哥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这是组织的纪律要求。”
保密就意味着这个任务比较重要。很显然,这次的任务也不简单,因为听潘沁雯的口吻,她也明显不知道是什么任务。
覃秀芳心里忍不住地担忧,上辈子秦渝的牺牲始终是悬挂在她头上的一把刀,她提心吊胆的,就怕这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下来了。
尤其是如今听到秦渝要出任务,她更是忧心忡忡,唯恐他会蹈了上辈子的覆辙。
不知道怎么诉说自己心里的恐惧和担忧,沉默了稍许后,覃秀芳灵机一动,吞吞吐吐地说:“我这两天连许做了个噩梦,梦到秦营长倒在血泊里,满身是血。所以听说他这次要出任务,我就很担心,潘医生,这次的任务能不能别让秦营长去啊?我只要一想起他要出这个任务的事,我心里就总觉得不安。”
“你是说,你连续两晚做这样的噩梦了?”潘沁雯神色凝重起来。
覃秀芳点头:“对,我好害怕。”
潘沁雯也同样害怕。她虽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也清楚,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还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尤其是这个事事关她的孩子,宁可谨慎一些。
深吸了一口气,潘沁雯握住覃秀芳的手安抚她:“你放心,没事的,回头我会提醒你哥注意点。这工作总得有人去做,不能因为怀疑有危险就不让你哥去了,而让别的人上。别人也有父母妻儿子女兄弟姐妹,你说是不是?”
覃秀芳点头,乖巧地说:“嗯,潘医生,是我太自私了。”
她说这个也没想过真的能改变秦渝的主意,只是想借梦给他们提个醒而已。
潘沁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秀芳不是自私,秀芳是爱护自己的亲人。这世上谁不自私,谁不在乎自己的亲人呢?你这样担心你哥哥,我非常高兴。”
得,不管她做什么,在她娘这里都是对的。
“潘医生,你真好。你一定要记得好好提醒秦营长。”最后覃秀芳又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
潘沁雯点头:“放心吧,我肯定会说的。”
光这还不够,回去躺在床上后,覃秀芳又想起了沈一飞残疾的双腿和几十年的轮椅生涯,再想着这阵子他总是早出晚归的,她都睡着了他还没回来,心里更加不安了。
他们俩如今都这么忙,搞不好做的是同一个任务,两人都可能会有危险。
不行,光给秦渝提个醒还不够,她得探探沈一飞的口风,也给他提个醒。想到这里,覃秀芳睡不着了,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了件衣服,出门到旅馆门口等沈一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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