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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不要为了这么个人浪费粮食

作品: 和离后,神医王妃野翻全京城 |作者:只只复知知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5-19 06:30|
    徐乃昌趴伏在地上,不敢稍动。

    小泗用左手撩开车帘,笑嘻嘻跟蔡思源打招呼,“蔡状元,好久不见啊!”

    蔡思源正自头昏脑胀、全身酸痛难受之极,猛地听到小泗熟悉的问候声,下意识地脊骨抽搐,浑身一阵恶寒。

    蔡思源知道徐乃昌是带了自己来求药。

    但徐乃昌不知所谓的安神医乃是差点被察思源活埋的安馥珮。

    正想着,蔡思源双臂被小泗和三三两人一边一个扣住,从马车上倒拖了下来,按着跪在地上。

    蔡思源染上时疫,是因为被安馥珮打了麻醉针注入大量时疫病毒,所以一发病就特别严重。

    每被搬动一次,蔡思源就觉得自己的骨头被拆了一遍。

    小泗假惺惺摸了摸蔡思源的额头,又假惺惺地道;“那么烫,是真的染疫了啊。难得。”

    蔡思源只觉四面八方的笑声包围了他,让他感到颜面尽失。

    他们在笑话他。

    他很熟悉这种感觉。

    以前在安化,他穿着缝补了多遍的旧衣去学院,就是这样的。

    尽管他把袍子洗得很干净,把背脊挺得笔直,但同学们还是笑话他。

    他们在他的背后窃窃私语,“都这样了,还如此用功,难道是要考状元吗?”

    后来,他真的考上了状元,他不厌其烦,把捷报给那些嘲笑过的人一个个寄过去,他还分别给他们写信。

    “汝等当日,可曾想过蔡某会有今日耶?”

    他用这种方法吐尽心中恶气。

    ……

    涌上来的记忆,让蔡思源的身体忽然爆发出一股余力,他挣开小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指着四周群众,颤颤巍巍。

    “你们!你们有何资格笑我!蔡某是为了……为了阻退时疫劳心劳力,连着三日……不曾合眼……这才……这才染上时疫!”

    蔡思源站在城外风中,那风都往他厚厚的袍子里钻,像冰冷的雹子,在他身体里来回碾。

    他叉着腰,勉力不让自己倒下去,回过身,将脸与泽王面对面,说道:“泽王,你身为皇子……皇子代表的是皇家颜面……此时此刻,难道……不应该……不应该嘉奖下官吗?!”

    泽王负手立于帐篷之前,宽肩长臂,身材挺拔,撑得身上衣特别挺直,虽说是富贵闲王爷,却自带一番凛然气势。

    泽王眯了眯他的桃花眼,举重若轻,缓缓地开了口,“如此说来,蔡状元觉得自己有功?”

    蔡思源努力地抬起下巴,使泽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显出桀骜之气,“下官自然有功!浔阳爆发时疫之初,经历陈远吉……经承林高翔……望风而逃,下官……下官亲率兵捉之,将二人斩……斩于马下……这才止上下惶恐风气,官府……官府照常运作,没有中断!”

    蔡思源说了这几句话,已是气喘吁吁。

    徐乃昌跪着向前爬行,匍匐于蔡思源身侧,磕头道:“蔡大人为了浔阳城时疫,日夜操劳,派人将染疫之人抓住集中关押在各处寺庙。为了号令杀死染疫者,斩断源头,蔡大人更是连自己的夫人都拉出去,当着众人的面活埋。这件事,在全浔阳城可是人人皆知啊!”

    “呸!”小泗照着徐乃昌的肩膀一脚踢过去,将徐乃昌踹翻在地,“你还好意思说!”

    徐乃昌不明就里,以手抱头,仍然分辩着,“泽王殿下,小民所说,句句属实,绝对没有一句虚言啊。其实,当时夫人的时疫症状并不太严重,不过是身上起了疹子,有些发痒而已,府治的大夫也说,还不太像时疫,倒像是误吃了过敏之物。”

    “哦?”泽王偏了头,往安馥珮手术的帐篷望过去。

    隔着帐篷帷幕,可见里头人影晃动,不时可闻器械撞击的轻微声响,一片忙碌。

    看不见安馥珮是如何认真地救治伤患,只见陶征山抱剑挺立于帐篷门口,秋风吹得他袍子鼓荡着,像一尊门神。

    这一边,小泗气愤地踹徐乃昌的嘴脸。

    徐乃昌吃了一嘴的砂石,说话时,声音便是断断续续,“蔡大人为公忘私,大义灭亲,说夫人既已起疹,就当首先怀疑染疫。再说目下浔阳城时疫横行,只有竖一个榜样,才能号令全浔阳城坑杀染疫者。当时夫人和她的丫鬟抱着蔡大人的大腿哭求了很久,蔡大人都不为所动------”

    泽王狭长的黑眉皱了起来,冷哼一声,“这么说,蔡大人对浔阳城时疫最大的贡献,便是坑杀了自己的夫人!”

    蔡思源仰头,以尖刻如刀削的下巴对着泽王,竟是大义凛然,高声道:“不错!”

    话音辅落,一个鸡蛋从人群后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砸在蔡思源的下巴上。

    “噗”!

    鸡蛋破了,蛋黄蛋白糊了蔡思源一脸,黏糊糊地顺着他的脖子流下去,淌在他大红的棉衣上,红色加黄色,特别的耀人眼目。

    接着是烂菜叶,朝蔡思源的头上扔过来。

    徐乃昌抱着蔡思源护住他的主子,“你们这是为何?蔡大人一心为民,当时那丫鬟哭哭啼啼,阻扰蔡大人,蔡大人亲自责打丫鬟,棍子打断了两根,打得她骨头都断了,我们站得老远都听见骨头断裂之声。敢问普天之下,有哪个官能像蔡大人般为民牺牲?”

    徐乃昌不明就里,一味地为蔡思源邀功,反而遭受了更多的鸡蛋和烂菜叶。

    若非泽王阻着,灾民恨不得冲上来直接动手打。

    泽王道:“然而药王谷早在两月前,便已宣布研制出时疫药方,蔡大人不知道吗?此前,药王谷神医纪如厚,还曾书信与你。”

    众人哗然,原来,蔡思源早就知道有药方能治时疫了!

    那为什么蔡思源还要行此铁血政策,诛杀所有染疫者啊?

    蔡思源此时体力不支,坐在地上,他抹了抹脸上的蛋黄污秽,“知便怎样?------药王谷的药方未经验证,谁知------是真------是假?天下游医骗子假言能治时疫的人------那么多,都是为了-----为了谋取钱财!泽王殿------下------你能担保药王谷的药方------能治时疫?下官怎么------怎么听说,救治时疫的------乃是一位姓安的------呵呵,并非药王谷------非药王谷的药方!”

    这时候,灾民们已经完全忍不住了。

    “草菅人命啊!他早就知道有药方可以医治时疫了!”

    “骗子!为官不仁!”

    蔡思源怒不可遏的辩驳,“你们------升斗小民!所处地位眼光就只有那么一点------知道个屁!你们知道------药王谷的这个药方,医治一个人所非金钱几何------需要多长时日!你们不知道吧!------你们又知道------浔阳城官员配备几何,赋税------几何,朝中赈银几何?------你们------你们没有资格评判我!”

    不过蔡思源的声音都埋没在众人的义愤填膺里面了。

    鸡蛋和菜叶,如同暴雨,从天而降,不一会儿,就埋了蔡思源半个身子。

    ……

    这时候,一道很轻的女子的声音,从帐篷后面传过来。

    “都住手吧,不要为了这么个人浪费粮食。”

    声音那么轻那么淡,却顿时让人群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