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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来。”周青鸾漫不经心道。
清宁像是没听到似得，一直微垂着头眼，背脊却挺得笔直。
“柳清宁……”一旁的张振尧瞧得心惊，眼前这位喜怒不形于色，如今这般情况，清宁还这样倔的性子，怕是讨不了好，他立马一副厉声呵斥的样子。
“嗯~”却被周青鸾左手一抬，止住了话语。
他手掌薄，五指如葱玉般，纤细且修长，微微摇侧个身子，右手变戏法儿般的掏出一把扇子，‘唰’的一下打开，玉为骨，天蚕丝织就锦缎面儿为形，上有锦绣山河图。
他就这般一身白衣，一手折扇，翩翩而动，那冰凉的扇面儿绕过清宁的脸颊，搁在那精巧的下巴上，往上一抬。
看似云淡风轻，清宁还卯这劲儿不想抬头，却不知怎的就拗不过，被那看似薄薄一层扇面儿给抬起了整张精致的小脸儿。
“呵……”他挑笑一声：“还挺倔。”
“娘娘……”身后晴衣纺霞见状，不由大惊，急忙要跪行上前，却被周青鸾一个眼色，立刻叫人控制起来。
“放开他们！”清宁见状，不由一惊。
周青鸾弯腰盯着她问：“怕我？”
清宁心中悲戚，见话是说不清的，索性眸中寒光一闪，握着银钗的手又狠又快的朝前捅去，可再快，也快不过他那如影一般的手，还未近至他的身前，便已被周青鸾牢牢的捏住娇嫩小手。
他眼眸低低一扫，瞧见那在夜色下闪烁着莹莹光辉的银钗，不由的轻笑，明明如春风拂面，却带着九重寒息：“如此不喜，岂是对我有所怨言？”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清宁难受的慌，眼眸氤氲起一层烟雾，薄薄散去之后，脸上只余三两淡淡的不屑，似是讥讽道：“不管这大宁的天儿如何变，只要这废后圣旨一日未到，那本宫便是这大宁母仪天下的皇后。逍遥王殿下，你，也还得尊称本宫一声母后呢！”
听罢此言，周青鸾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开口说出这番话。
而张振尧却已经开口道：“大胆！陛下乃是前朝皇族，如今反宁复夏，天经地义！”夏，正是大宁之前的国家。
此话一出，一群久居深宫内宅之人，皆不由瞪大眼眸，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清雅俊儒的男子。
他，他竟是……前朝后裔！
清宁也被这意料之外的惊吓给彻底的吓到了，本还以为，若这周青鸾是大宁皇帝的亲生儿子，那说不定还能以自己这重身份给他一个重重的帽子扣下，可没想到，他居然是前朝的后裔！
想到此，她不由心中苦笑，如今这最后一重打算落空，别说复仇，就算是护的身边人安好都是个问题。何去何从，她也难以想个明白。
“诶~”周青鸾唇角上扬，又是轻轻抬手止住话语，直起身子时，不动声色顺过清宁手中钗子，仙风道骨般的扇着扇子道：“不知者无罪，再说了，本王怎么说，也是大宁皇帝和其妃子春贵妃给养大的，虽然春贵妃和皇帝不在了，可生恩不如养恩，既然你是大宁皇帝的妻子，那便也算是我半个母后吧，该守的礼，还是该守的。”
春贵妃，便是周青鸾的母妃，或者说，是养母更为贴切，早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就被前皇后给弄死了去。如今听他这么一说，皇帝竟也是死了。
要是自己那短命的夫君知晓自己竟替仇人养大了儿子，该是何等场面？
奇异的，她竟有些期待，可惜，再也瞧不见了。
想到周青鸾口口声声生恩养恩，若真如此，那为何又造反了？口口声声生恩养恩，却也不叫大宁皇帝一声父皇。
如此做作，冠冕堂皇的话，在这里糊弄鬼呢？
清宁想着，不由再次轻轻一笑。
周青鸾见状，也未计较，只盯着她许久，又冒出一声：“我识得你。”不待清宁错愕回神，他径直道：“若不是阴差阳错，此刻，你怕是还要唤我一声姐夫呢。”
经他这般一提醒，清宁倒是想起来了，三年前，自己刚刚及笄，那时自己的大姐也正是如花的年级，虽大了些许，可自家门第高，大姐又才貌双全，自然是不愁嫁的。
可没想到，自打她及笄那日之后，却突然有消息传来，说是陛下属意将大姐配给逍遥王，一家人就此慌了神儿。
逍遥王虽是皇家子嗣，可昌伯侯府并不缺少权势关系，自然是不需要攀上这门亲事的。且那逍遥王的名声放荡不堪，听说时常流连花柳巷子，且还克妻，前面与他定了亲的三位小姐都死于非命，久而久之，便没了人敢嫁与他。
大姐可是家中眼珠珠儿，如何能叫她受了这等苦，于是母亲哭求，父亲和大哥咬牙，仗着权势，愣是暗暗胁迫着当时正准备拟下圣旨的大宁皇帝罢了笔。
而为觉丢了陛下的脸面，双方一商量，便正将当时刚及笄的自己定了下来。
父亲他们是为了安定陛下的心，而陛下，却是正正后位空悬多年，如今昌伯侯府隐隐有坐大的趋势，便你情我愿的凑成了这段婚事。
虽如此，却也是定在了三年后，也就是一个月前，自己刚满十八时，才嫁入皇宫。
这段前程往事，说起来还有些啼笑皆非，要说父亲他们宁愿将自己许给年过百半的大宁皇帝为后她怨是不怨，她自是怨的。
可还能怎么办，那是自己亲亲的家人啊。
此刻听他如此不轻不重说出来，似是玩笑，似是感慨，似是讽刺，却正好对了前面清宁一句叫她母后的话。
又是母后，又是姐夫，这辈分关系，可是乱的不轻啊。
但话语中的讽刺，却又让清宁心微微沉淀，难不成，他是心有怨恨？所以才会举兵昌伯侯府？
若是如此，昌伯侯府也太冤了些吧？
可此刻想再多，显然都于事无补，她终是抬了眼，盯着他轻笑：“早已经过去的事情，提它作甚？如今落在你手中，是我大宁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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