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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望着地上的折成几块的摇鼓,霍地站了起来,一脸心烦地来回走动着,过了片刻,他冲着空气中唤了一声:“来人啊!”
“是!”一名侍从官走了进来,肃然站在那里等候着他的下令。
“她怎么样了?”他问道。
那名侍从官先是楞了一下,半晌才明白他问的是谁,赶紧战战兢兢地回禀道:“是,已经听从钧座您的意思将人关到地窖去了。”
男人闻言,这才觉得自己问得多余,不由得挥了挥手,让那名待从官退了出去。
室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他的心却怎么也无法平静,将她关进牢里,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然而一想到孩子,他心中的怒气却无从消散。
她竟然将他们的孩子打掉了---打掉了。
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冀世卿真是杀人的心都有。
他坐不住,不由得匆匆走到书桌后方,将衣架上的戎装外套拿了起来,往外头走去----
再度来到警厅内的大牢里,警署处长以及数名高级警官恭恭敬敬地候在一旁,男人望着牢里头的那一身狼狈的中年妇人一眼,不由得皱了皱眉,阴着脸问道:“她怎么了?”
警署处长赶紧出列,恭恭敬敬地回话道:“回禀钧座,这妇人胆小得很,我们问什么她都说不知道,只是不停的哭,再多盘问几句就晕过去,属下尚未从她口中问出任何东西来。”
冀世卿皱着眉,淡淡扫了牢中那昏迷不醒的妇人一眼,一挥袖,大步走了出去。
刚走出警署,林副官就走上来,冲着他敬了一个礼,禀报道:“钧座,前线传来了一份急报。”说罢,就极郑重其事地将一份电报递了过去。
冀世卿伸手接了过来,摊开来看了几眼,脸色越发的沉重,他对着垂手立在跟前的林副官交待道:“去,准备一辆军车。”
“是---”
前线急报,郢军第七师的第三团给第六、七团增缓之时,在兴鸭峰一带被一批埋伏敌军狙击,那批狙击手显然是一批受过正规训练的狙击手,一举捣毁了第三团的弹药库、如此一来,即使第三团与前线接上了头,没有弹药,那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
如今,保全第七师是最为要紧的,冀世卿当机立断,首先下令让三团人马立时从前往阵地的沿途折返,再命令已经上了前线的第六、七团安全撤退。
同一时间,却悄悄地安排了防守在前线最近的第四师,出动了近半个师的队伍分三路出发,立时接管了第七师的阵地,战事一触即发,杀了敌这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一个极冒险的做法,因为第四师出动了半个师,那东南方的防线就出现了漏洞,然而,冀世卿却果断一试。
他坐阵兵营,亲自促战,以图速战速决。
如此兵走险着,不出两日,郢军已经占了上锋,东南防线的空缺也很快补上了。敌军的进攻处处受阻,前线不时传来捷讯。
战事稳定下来,两日两夜不眠不休的冀世卿连夜赶回了泗台城,清晨回到了冀公馆,刚下了车,就有一名卫戍跑上前来,冲着他敬了个礼。
“报告!”
冀世卿见他面色凝重,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钧座,关在地窖那女人要绝食,已经两日两夜滴水未进了。”
冀世卿一听,顿时一惊,他不由得厉声责骂道:“两日两夜,为什么现在才来报?”
那名卫戍不由得垂下了头颅,支支吾吾地说道:“属下是见前线告急,怕分了钧座您的心。”
“罢了!带我去看看吧。”他说道。
此刻这个男人脸上尽是疲惫之色,林副官只想让他好好歇息,不料却出了这事,他知道这男人一心系在那女人身上,只有那女人事解决了,他才会好好歇息的。
跟在男人身后,林副官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
一行人走进了阴冷的地窖之中,外头太阳已经出现了,大地一自光明,然而地窖里头却一片黑暗,牢里唯一亮着一盏昏暗的电灯,散发着暗黄的光线。
冀世卿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暗处,目光往里头望了进去,但见女人卷曲着身子窝在角落处,一动也不动,安静得有些可怕。
眼前的情景让冀世卿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林副官站在男人背后,望着他那越握越紧的拳头,又望了望被关在牢里的女人---牢里那女人,若她肯放下姿态来求饶,他知道这男人肯定会心软的,然而牢内那女人的倔强他是知道的,她有时硬起来,是连命也不要的主。
如今,只有让这男人让步了。
当然,冀世卿的强硬他也非常清楚,但林副官就是知道这男人会退让的,因为他爱那个女人,甚至可以说是爱惨了她。
爱---就是这个男人的软肋。
于是他在男人身后,轻声开口说道:“钧座,属下还记得以前叶小姐存心赴死的情景,这一回她要绝食,恐怕是真的存了心要绝食到底了。”
男人双手又是一紧,他冷冷地说道:“饿两天是不会死人的。”
“是的,属下也这样认为,可叶小姐那身子骨本来就比常人孱弱,加上她一心求死,铁了心,当真什么东西也不肯吃,再饿上一两天,恐怕就熬不住了,到时恐怕是神仙也难救。”
冀世卿只觉得心脏像被人一手握住一般的难受。
望着牢中那卷曲着身子,是如此的单薄、如此的虚弱,是啊,这女人的身子非同一般,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想到这,他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
这半年来,他时时懊悔,他甚至想过若将她找回来,他会珍惜她,会好好待她的。然而她却将他们的孩子弄没了,这让他如何原谅她?
想到孩子,他将心一横,将投注在女人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他淡然说道:“走吧!”
林副官一楞,还想说话,但见男人已经转身往外走,无耐之下,他只得跟在他后头走了出去。
男人走到牢外,对着守在那里的两名卫戍交待道:“你们每隔两个小时就往里头送一回饭,直到她肯进食为止,知道吗?”
“是!”两人齐声应道。
男人没再说话,继续往前迈开脚步,没一会功夫已经走远了,林副官却依旧站在地窖口处,他一脸神秘的神色对着守在牢外的两名卫戍招了招手。
两人一脸不解地凑了过去,他压低声音向他们交待道:“你们俩,得想尽办法让她吃上东西,知道吗?”
“是!”那名守卫赶紧立正回道。
林副官想了想,又对着他们两人吩咐道:“听着,你们最好每隔两个小时就向钧座禀报一声那女人的情况,而且无论牢中那女人进食与否,都一律禀报说她滴水未进,将她的情况说得越糟越好。”
那名守卫一听,不由得面带难色地说道:“林副官,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对钧座撒谎?”
明白他的担心,林副官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没事的,听我的准没错,若出事了,我一力承担,你们照办就是了。”
“是!”两人恭恭敬敬地应道。
林副官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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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第一次禀报:
“钧座,那女人还是一口饭都不肯吃。”
男人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冲着前方淡然地挥了挥手,来报的侍卫无声地退了出去----
第二次禀报:
“钧座,送进去的饭还是原封不动。”
男人一手扶着了额:“知道了,退下吧。”
侍卫再次无声地退了下去。
第三次禀报:
“钧座,她还是不肯吃东西,而且还将送上去的碗给砸烂了。”
男人闻言,再也按捺不住,将手中的紫沙茶杯甩在了地上,一脸阴狠地说道:“她不肯吃,就给我灌进去。”
“是,属下明白!”
第上次禀报:
“钧座!”侍卫面有难色地向一动也不动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禀报着,男人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让他有些胆怯。
“怎么样?她吃了吗?”男人阴冷的声音响起来。
侍卫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一脸紧张地说道:“没有,属下按照钧座您的吩咐,强行将她的嘴巴撬开,将一碗补汤灌了进去,可她却尽数吐了出来,人还晕了过去。”
“什么!”男人顿时拍桌而起,并快步往外走去,这名侍卫见他暴跳如雷,心中暗叫不好,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牢中的女人无力地瘫躺在地上,她发丝凌乱、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脸孔朝上,眼睛虽然睁着,但两目却无神,双唇因更因长期缺水而变得干裂脱皮,那尖削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阴暗处,冀世卿站在那里,双眸迸发骇人的目光---阴沉而压抑,他不知道,此刻他脸上的神色却没比牢房内的女人好多少---
静静地站在阴暗处,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女人的身上,良久,他转过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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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的地面极冰冷,叶初云不舒服地移动了一下手脚,双手臂抱着肩膀,手臂上有几道划伤的伤口,此刻隐隐作痛,这些痛惨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然而最难受的是肠胃里头直冒着酸水,饥肠辘辘的,饿得她心里头直发慌。
张目望着四周的铁栏杆,她心中闪过一丝绝望----
已经三天两夜了吧?这几日,每一秒都是煎熬,她时刻想念着家里的孩子,她要出去,然而不使非常手段,她是没可能出得去的。
但---此刻看来,她失策了,恐怕她要死在这里了。
若她当真死了,孩子怎么办?孩子该怎么办?
她以为的身体已经会干枯得没有丝毫水份了,然而这久没有进水的身体,竟然还有泪水漫出来----泪滴沿着眼角坠进了冰冷的地面---
身后响起锁链刺耳的声音,她不安地收缩了双臂将自己抱得更紧一些---他们又来干什么?还要想强行灌她吃东西吗?
口腔处因为先前被强行撬开,此刻还隐隐的作痛。
她不由得闭上了双眸,然而牢外的人这回却没有走进来,身后沉默了片刻,随即她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叶小姐,你可以走了---”
叶初云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那望着林副官的双眸带着惊喜:“真的?他肯放我走?”她听到自己无比沙哑的声音。
林副官不由得点了点头。
叶初云闻言,迅速地强撑起身子站起来,急急地往外走去,可她走得太急了,身子又虚弱,来到牢房前,她的身子不由得晃动了一下。
“叶小姐。”林副官见状,伸手欲扶她,她却躲了过去,匆匆往外走去出了牢,她快步往前奔走,像是怕他们反悔再次将她关回去一般。
被关在另一个牢中的菡映菡见她竟被放出去,歇斯底里地冲着林副官大声喊叫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为什么就只放她一人,我也要出去。”
林副官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追了出去:“叶小姐,这里有些吃的,你拿着。”林副官一手抓住她的一只手臂,将一个铁制的饭盒塞进了她的手中。
叶初云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林副官一眼,此刻她的确很需要进食,她真挚地冲着他轻轻说了声:“谢谢!”
“我让人将您送回去吧。”林副官说道。
闻言,她的身子却一颤,脸上的神色一变,一脸惊慌失措地急急地说道:“不用。”说罢,她就一步一步急促地往前走去,头也不回,脚步有些不稳,让林副官几度担忧她会倒下来---
她却坚持了下来,当真就这样出了冀家的后院大门----
她逃得没有一丝留恋,没有一丝犹豫,林副官不由得一脸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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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那破旧的院落前,望着斑驳的院门,叶初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阵昏厥涌上脑门,她身子晃动了一下,她急急地伸手扶着墙壁,这时,从屋里头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啼声,她的心头一紧,再也顾不上许多,急急地推开门冲了进去,快步越过狭小的院落---
推开虚掩的大门的那瞬间,她看到了摇篮中哭个不停的孩子,以及守在孩子身边面容憔悴的七婆。
这一刻,七婆也看到了她,顿时一脸惊喜地站起来:“小云,你可回来啦。”
叶初云冲着她点了点头,她脚步不稳地走了过去,七婆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暗暗吃惊。
叶初云只看了她一眼,那双眸紧紧地望着襁褓中的娃儿,看到孩子,泪水直涌上眼眶,她一阵激动,急急地弯下腰就要将孩子抱起来,然而她双臂刚抱起孩子,只觉得又一阵昏厥感袭来,她抵不住,身子不由得微微往前一倾。
“哎呀---”七婆大惊失色的上前扶她。
“孩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她关切地追问着。
叶初云稳住了身子,还是放弃了抱起孩子的念头,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了下来,她冲着七婆淡淡地摇了摇头,在旁边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孩子这会却安静了下来,不再哭闹了。
孩子平安无事,叶初云的心头大石总算放了下来,她侧脸望着七婆,脸上尽是感激:“七婆,这几日多亏了你。”
“孩子,你这是什么话,该说多谢的是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去警署,不会被抓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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