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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副官扭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男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扭头冲着秦军医点了点头,转过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框外,就见叶初云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他,她身上那套宽松的长洋裙让她本就单薄的身子显得更为瘦削,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似的。
她那苍白的脸色以及那弃满血丝的双眸让林副官一怔,不由得打住了脚步。
女人见他走出来,迈步走到他跟前,冲着他微微开启双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副官知道,这女人失声了,因为看到钧座中枪的一幕,受惊所致。
这俩人,心中是明明有着对方的,却乐不知疲地相互折磨着,连他这局外人看在眼底都觉得累。
林副官冲着女人微微作了一躬,望着她,定定地说道:“夫人,能借一步说说话吗?”
女人神色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安静的小厅内,在一张圆桌前坐了下来。
天气有些冷了,这女人却穿得极少。
林副官望着这脸色比病房中那人的好不到哪里去的女人,缓缓地说道:
“夫人,现在钧座依旧命在旦夕,作为属下我还是有句话要与你说。”说着说着,他目光越过这女人:“我知道钧座一直都很在乎夫人您,可怎么也没想到,他已经爱你爱到了连命都可以不要的程度了,要知道他的命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而是属于整个郢军与百姓们的,他一旦出事了,整个华北就会乱了,钧座他明知道会那样的,但依旧毫不犹豫地舍身救您。可见您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说着说着,侧过脸,但见女人双手紧紧地抓住手上的手帕,拳头直捏得发白。
林副官望着她,称呼一变,说道:“叶小姐,我听许默说,你哥哥是死在咱们郢军的大牢当中的。”
叶初云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沉痛,她微微抿了抿唇,神色哀伤。
林副官没有错过她这一下表情,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你有恨钧座的理由,你认为是钧座间接杀死了你的至亲,可是,叶小姐人,您可曾想过,在这乱战不断的时期,两军交战,你哥哥作为敌方,死在我们郢军的牢中也是无可厚非。再说了,你哥哥也杀过不少郢军的人,不是吗?”
他说着说着,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激昂,不由得便停了下来,半晌,才吐出一句:“您若因为这样而记恨于钧座,对他是不公平的。”
说到这,他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望着她说道:“希望叶小姐您能想通这一切,说真的,我跟随了钧座这么多年,从没见他妥协过了,但他在叶小姐您跟前却---”
说到这,他打住了,脸色极真挚地望着她,说道:“叶小姐,钧座唯一想要的,是您的真心而已---。”
女人听着听着,脸色渐渐发白,她双唇不停地颤抖着,眼底有一丝的湿意。
林副官知道,这个女人会想通的,此刻他看到了她的担忧、甚至是恐惧---因为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或许,这个女人的心其实早已经交付给那个对于她来说如猛兽一般的霸道男人了。
女人紧捏成拳状的手松了开来,她拿起一旁的纸张与钢笔,颤抖着手写下了几个字,将纸条推到了他的跟前---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人或许都醒不过来了。”
见状,林副官的心不由得颤了颤,他压下心中的不安,安慰着这个女人说道:“放心吧,钧座他那么刚强,他是不会输,他---肯定会醒过来的。”这话在安慰她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听了这话,女人抬眸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光彩,竟是有几分相信他的话了。
“叶小姐,听说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属下相信,钧座醒来,是不愿意见到你这憔悴的模样的,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吧!”
叶初云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回到正厅,就让下人端来一碗粥,在冀萱蓉吃惊的注视下,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长长的餐桌上,一口一口地吃着,她的胃直泛着酸水,是半分食欲也没有,但她还是勉强着自己一口一口地吞下腹,一边吃着一边无声地哽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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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一声声从医疗仪器内发出来的冰冷的声音有规律地响起,不曾间断,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药水味。
一个女人安安静静地守在床榻前,痴痴地望着那个一直昏迷着的男人。女护士进来又出去,出去又进来,这女人依旧维持着一成不变的动作,仿佛是被石膏雕在床边似的,让见者心酸。
女护士走进房中,给病榻上那昏迷着却依旧举足轻重的尊贵男人探了探体温,刚将体温针放下,就见坐在床沿的女人动了动,她伸出手来,扶了扶男人耳后的短发,动作极轻柔。
女护士不敢打扰她,冲着她微微作了一躬就出去了。
叶初云却连看也没看她一眼,此刻,在她眼底只有这个躺在榻上的男人。
五日了!
五日来,这个男人就靠着那冰冷的仪器维持着那微弱的气息。
这个男人,这个向来意气风发的男人,从不曾如此脆弱过,此刻的他奄奄一息,脆弱得让她害怕---
五日来,几度垂危又几度被抢救过来,如此折腾着,让所有人皆心力交碎---
但他们都不曾放弃过希望,众人都相信这个男人,他们说他是如此的强大,一定会扛过来的!
她更是如此坚信着,因此她总是守在他的榻前,希望他醒过来的那一刻,让他能看到她---
她凝神望着眼前苍白憔悴的脸孔,他的眼脸紧紧地闭着,将那能洞悉一切的黑眸盖住了,叶初云这才发觉,原来这个男人的眼睫毛竟如此的长---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他的眉眼,一直往下,目光停留在他的双唇。她站了起来,拿着一根锦签蘸了些水,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插入男人鼻喉间的管子,轻轻地涂上他那干裂的双唇,一下又一下---。
“钧座的情况不容乐观啊,这种情况,晕迷的时候越久,醒来的机会就会越微的----如果钧座已经昏迷了五天了---”清晨时,陆军医对着林副官所讲的话在她脑海响起,拿着锦签的手抖了抖,一滴泪珠从她的眼眶垂了下来---
不---不会的,她在心中如此跟自己说着,俯下身,她轻轻地伏在男人的腹部,静静地,静静地,倾听着从他身体发出的那轻微的生命的气息!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女人一直如此静静地候在病榻旁,眼前男人人脸孔越来越模糊,她伸出手来,握住男人那一直打着点滴的手,十指交合着----
目光定在他的指间,一股疲惫向她袭来,抵不住这困顿,她将头轻轻地倚在床沿上,不多时,已沉睡了过去---
四周一阵的寂静,那从仪器上发出来的声音是显得刺耳---嘀---嘀---嘀---
然而伏在床沿的人却丝毫不受其惊扰,她睡得相当的沉。
在这一片死寂当中,那被她那纤细的柔夷紧紧地握住的宽大手指动了动,随即,那一直毫无声息地躺在床榻上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眸,他微微地侧过脸,望着那趴在他床前的女人----
“云儿---”他艰辛地唤着她的名声,声音有些细小,沉睡中的人儿根本听不到。
于是,那只打着点滴的手从她掌下挣了开来,轻轻地扶上了她的脑袋。
沉睡中的人侧过头颅,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他,在看到那双深邃的双眸之时,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垂了下来。
“云儿---”他唤着她,那声音依旧低沉好听,虽然带着一丝的沙哑。
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望着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哽咽着。
男人嘴角轻轻地扯动了一下,他的手扶上她的脸蛋,眸色变得深沉,他望着她,良久,才说道:“云儿,不要生我的气;嫁给我!可好?”
一时间,情绪太过激动,女人什么话也不能说,只能不停地点头,不停地点头---
“好!”直到自己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一霎那,趴在床沿的女人猛地乍醒过来,她急切地看了一眼紧紧地握在掌心的大手,又急急地扭头望向床头---
躺在床上的男人依旧没有一丝的动静,他那双眸紧闭着,耳边除了“嘀,嘀”的仪器声之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以为他醒过来了,那情境是如此的真实,她甚至觉得脑后还有他掌心的余温---
原来,竟是南柯一梦!
一行清泪无声地从她的眼角流淌下来,一滴连着一滴,无可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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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入初冬,可外头的阳光极强烈,光线从阳台射了进内,暖洋洋的。
阳台上摆着好几盆仙人掌,她还记得那里曾经摆过几盆兰花的,那白色的花瓣,以及从花瓣内透出来的淡淡的幽香她依然忘记犹新---
‘喜欢吗?我知道你喜欢花,就命人将它从暖房搬到这里来了,以后我让她们一天换一种花放在这里给你欣赏可好?’
他曾经霸道地用双臂将她圈在墙壁间,强势而霸道。
他用那极深情的双眸望着她,对着她说下这么一段话;那时她是回签他的,对,她说不需要。
于是,阳台便换上了仙人掌,此时此刻,她是多么渴望阳台摆放的是那几株幽兰----
静静地椅在窗台,望着阳台的方向,一道强烈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她依旧觉得阵阵的森冷,她只能模仿着他的动作,用双臂紧紧地环住自己的身子。
“夫人---夫人---”一声激动的叫唤声响起,随即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叶初云依旧一动了不动地倚在那里。
“夫人---”张妈气喘吁吁地跑到她的身后,神色激动地冲着她大声宣告道:“醒过来了---军统大人醒过来了---”
女人停滞了片刻,像是在消化她的话,片刻后,她急急地扭过头来,望着她----
但见女人那好看双眸内,不断地有泪水涌下来,倾刻间,已经泪流满面,张妈不由得楞了一下。
好一会,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再一次向她禀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夫人,军统大人醒过来啦!”
女人什么也没有说,她甚至连脸上的泪水都忘记了要抹去,只是急急地举步往偏厅的方向跑去---
醒了,他终于醒了!
感谢苍天---
她要去找他,她逼切地要告诉他,她是愿意嫁给他,无论他愿意释放方蔓与否!
一道曙光照在女人的身上,给她那往前狂奔的飘然身影蒙上了一道美好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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