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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去了九王府?”
梵若有些诧异,宇文晴初点点头,随后很快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说来也奇怪,今天芷清帮我把完脉后,就一直吞吞吐吐的,好像是有话要跟我说。可我问了,她又什么都不讲……”
“小师妹没给你说诊断结果?”
梵若疑惑的将自己的手指搭在了宇文晴初雪白的手腕上。
在经历了良久的静默以后,梵若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抹欣喜若狂之色。
宇文晴初好奇的盯着他:
“小师父,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你跟芷清的反应都这么奇怪,让我有点害怕……”
“公主殿下!你的病、咳咳咳,你的病好了!”
可能是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梵若不慎被唾液呛到,居然在原地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可他太过高兴了,居然都没有在意这件事情,而是欣喜若狂地拉着宇文晴初,将她猛地拉入了怀中。
“太好了——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这人已经高兴的开始胡言乱语了吗?
宇文晴初哭笑不得,却并没有推开梵若,而是轻轻伸手拍着梵若的肩膀,反正还开始安慰起了他。
“小师父,你和芷清其实可以不用逗我开心的。肺痨这个病,到底有多么难以根除,我心里还是有数的,我病了这么久,其实都已经想开了,你们……”
“不!”
然而梵若却果决的摇了摇头,“你是真的好了,你的脉象跟之前的你完全不一样,公主殿下,这是你自己积下的德与善起了作用,你最近不是也感觉到你的病情好了很多吗?这都是多亏了小师妹及时帮你预防……”
直到此时,宇文晴初才明白梵若和芷清并不是在合起伙来的欺骗她。
她捂住嘴唇,欣喜的泪水也在忍不住的一颗颗往下落。
“这么说来,我以后……不用在很年轻的年纪,就要与你们一一告别了吗?”
“不会!绝对不会,你一定会平安无事,长命百岁!”
“好——”
宇文晴初也窝进了他的怀中。
她之前为了不让大家担心,一直刻意的想要去表现的很坚强,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心中对于“死亡”,到底有多么痛苦和害怕。
本以为已经丧失了希望,可现在,她所有的人生,终于可以开始重新运转了。
芷清,谢谢你。
还有所有关心着我的人,谢谢你们……
梅雪谷。
皑皑白雪,终年不败的血红梅花,这里还是一成不变的风景。
纷扬落下的白雪中,有一抹俊美颀长的清瘦身影,他侧颜完美,风华绝代,端的上是一位翩翩公子。
而此时此刻,他正披着一身雪白狐裘,矗立在一块不起眼的石碑面前,有雪片砸进了他的双眸,可他却无法察觉。
突然,一个身穿碧裙的女子出现在了茫茫风雪中。
女子走的气喘吁吁,猛然抬头看到白衣男子,似乎也很诧异他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下意识愣怔片刻,脚步显得有些犹豫。
可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女子还是坚定的迈着步伐,朝着墓碑和男人所在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阿芷?”
似乎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在年关将至的时候,偷偷一个人跑来天远地远的梅雪谷。
男人的脸上先是惊讶,随后便舒展开来了一抹清浅笑意。
“你来了。”
“嗯。”
兰芷清顿足,原地站定,视线投落在那座不起眼的小小墓碑上,躲开了蔺溪桥灼热的视线。
“宇文流渊怎么没一起跟着你来?他放心让你一个人来这里?”
“他在侯府,被爹爹和墨儿缠住了,我让祖母帮我撒了谎,告诉他我们要一起去寺里焚香沐浴祈福个两天,他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发现我离开了。”
“你们还真是费尽心思的瞒着他啊。”
“没办法,有些事情注定要瞒他一辈子。”
兰芷清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将墓碑上的积雪拂了下来,露出那个已经快要被所有人遗忘了的名字。
——“碧玺。”
在看到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兰芷清的心中还是忍不住的猛的一阵刺痛。
或许所有人都可以忘记这个名字,但唯独她不可能忘记。
“马上就要年关了,你一定是怕他一个人在这里,会很孤独吧?”
蔺溪桥垂了眼眸:
“所有人都其乐融融的在一起,欢度年节,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冷寂静的在这里,他的主子甚至连他到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真是……可怜可悲啊。”
碧玺就这么长眠在了梅雪谷,他的尸体也只能葬在这里。
兰芷清闭上眼睛,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止住了颤抖的声线。
“我们不能让宇文流渊看见碧玺的尸体,凭借他的聪慧,他只要看一眼,就会明白他的性命最后到底是怎么被救回来的。碧玺是他的左右手、是他的挚交,要是让他知道碧玺是为他而死,他会愧疚一辈子。”
“为了不让宇文流渊在愧疚自责中度过一辈子,就只能选择骗他一辈子么……”
蔺溪桥倏然回过头来看着兰芷清。
“阿芷,你对他还真是温柔。”
“对你就冷漠绝情了是么?”兰芷清站在原地,勉强扯出一抹苦笑,“师兄,我差点忘了,除了碧玺,你也是一个人。”
“所以我才会特地来探望他这个跟我同病相怜的人啊——”
蔺溪桥眯眸一笑,清隽的眉眼中却写满了疲倦。
“阿芷,他待你好吗?”
“嗯。”
兰芷清轻轻颔首。
“那你过的快乐吗?”
“很快乐。”
兰芷清抬起眼眸,视线与他四目相对,却没有半点心虚或者要躲闪的样子。
“师兄,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踏出这梅雪谷了吗?”
闻言,蔺溪桥久久没有回答。
过了好半晌,他方才点头道:
“是。我答应了父亲,要代替他守护这里。”
“梁妃娘娘呢?”
“下葬了。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我怎么能忍心一直不让她入土为安。”
“师父没反对?”
“他或许……也是想通了吧。”蔺溪桥倏然望向她,语句含有深意。
“这世间不是每一对有情人都可以终成眷属的。缘分和时机很重要,不爱你的人,就算你们遇见的再早,他也依旧不会爱上你。”
蔺溪桥意有所指,兰芷清听明白了,可是却已经不想再做出任何回应。
大师兄曾经伤害过她,但是也救过她无数次,甚至还放在了心中的芥蒂,帮她救了宇文流渊。
恩大于仇,她也早就已经放下了。
而且现在,她和宇文流渊在京城生活的很快乐。皇帝其实已经不太想管朝中的那些事情了,应该很快就要退位。
她和宇文流渊的初步打算是先接过皇位,等到皇帝死后,就立即将皇位传给和十三公主宇文晴初一母同胞的五皇子,之后就带着亲友们远走高飞,离开京城这个充满着尔虞我诈的地方。
“看来……我们注定要在此诀别了。”
蔺溪桥的眼神昏暗,兰芷清看了他一眼,一声长叹。
“是啊,或许从今天过后,你我此生将再也不会见面。”
他要守着这个冷清的梅雪谷,完成师父给他的使命。
兰芷清很久以前,绝对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蔺溪桥道别,也更加不会想到地点,居然是在碧玺的墓前。
“回去吧。”
蔺溪桥将狐裘脱下,还带着暖度的衣物被搭在了她的肩头。
“这里很冷,九王爷他们还在京城等你回去过除夕呢。”
兰芷清没有说话。
她凝视着蔺溪桥的笑容,看了许久许久之后,才发现以前的自己究竟是有多么迟钝。
她每次看到蔺溪桥笑,还以为这个人脸皮厚到永远都不会感受到伤心和痛苦,所以才会在他的面前肆无忌惮。
“师兄,珍重。”
有千言万语回荡在喉咙间,可兰芷清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嗯,回去吧,回到他的身边。”
蔺溪桥站在风雪中,就那么看着兰芷清头也不回的便朝着红梅的尽头走去,逐渐的彻底消失在了茫茫雪原中。
直到连背影都看不见了,他方才缓缓收回了视线,决绝的转身踏步离去。
——再见,小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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