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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根绳索

作品: 我松开时间的绳索 |作者:喻言时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03-25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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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根绳索

第二天就是除夕。一个对于中国人来说尤其特殊的日子。

昨晚埋头苦读,深夜才歇下。闻梵声一觉睡到大中午。

她是被饿醒的。扁平的小腹咕噜作响。

本来还想再赖会儿床,可惜肚子不争气,非得大唱空城计,闹腾得厉害。

踩着拖鞋下床。

一边扒拉自己的鸡窝头,一边往外走。

“音音,咱们中午吃什么呀?”刚睡醒,音色慵懒倦怠,毫无生气。

闻梵音围着围裙,正在厨房忙碌,锅里咕咕冒泡,一阵阵浓郁的馨香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散。

梵声鼻子灵,轻易就闻出了锅里炖的是土豆牛肉。

她已经足足半个月没沾过荤腥了。乍一闻到牛肉的香味,馋虫瞬间被勾起,迫不及待冲进了厨房,“音音,哪里来的牛肉?”

一阵风似的,人就到了跟前。

闻梵音嗓音轻快,“今早予安哥拿来的。还有一大堆年货,全是好吃的。”

“他人呢?”梵声惊诧地问。

闻梵音:“东西一拿到就走了。”

虽然谢叔叔和韩阿姨看碟下菜,但谢予安还是很好的。

昨天当着谢家人的面,梵声嘴硬说家里啥的不缺。事实上家里什么都缺,过年也只有可怜巴巴的一点猪肉,三十七块钱一斤的牛肉,她哪里吃得起呀!

梵声贪婪地闻着空气里浸染的肉香,眼神期待万分,“熟了吗?”

闻梵音被姐姐这副贪吃的模样给逗笑了,眉眼弯弯,“还得再焖十几分钟。”

梵声大失所望,垂头丧气地出了厨房。

茶几上果然放着好几袋东西。

她翻了翻,谢予安拿的还真不少,牛肉、腊肠、火腿、生鱼片等,光肉类就整整两大袋。还有一些梵声喜欢吃的零食和高档的水果。

搁到以前这些东西家里多的是,父亲的那些下属和合作方每年都会拎一大堆上门。好多梵声都看不上眼。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还能吃上这些东西全靠谢公子慷慨。

阔别半个月,姐妹俩终于吃上肉了。

梵音的厨艺很赞,拿捏到了这道菜的灵魂,牛肉用小火焖了足足两个小时,绵软细腻,香气四溢。再配上土豆,汤汁浓郁,简直不要太美味。

梵音比梵声小两岁,如今在宛丘一中读高一。闻家发迹前,父母忙着创业,没有精力一同照看两个孩子,妹妹是乡下外婆带大的。一直到十二岁才被接回闻家。

比起梵声十指不沾阳春水,梵音勤快太多。她自小独立,洗衣做饭样样都能拿得起来。很多时候都是她在照顾梵声。

姐妹俩,梵音倒更像是姐姐。

梵音还蒸了腊肠,蘸着鲜辣的酱汁,特别开胃。两人美美地吃了一顿中饭。

——

雪从远方来,悄悄地扑在窗户上,无声无息。窗户上沾染了无数水汽,雾蒙蒙一片。隔着一层玻璃,外头的世界潮湿又阴冷。

没了父母,少了保姆和管家,这个除夕不知道多安静。

中午风卷残云,将桌上的菜横扫一空。可到了晚上的年夜饭,姐妹俩却食不知味。

这是第一个父母不在身边的除夕,家里空荡又凄凉。

举家团圆的日子,窗外是万家灯火,烟花绚烂,一切孤寂和悲伤都会被无限放大。

闻梵音沉默地放下筷子,眼眶通红,哽咽开口:“姐,我想咱爸妈了!”

心底的悲伤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倾巢而出,并以汹涌澎湃之势火速席卷五脏六腑,甚至连每一根神经都浸透着刺骨的疼。

人就应该活在当下,憧憬未来,千万不能回首。一回首特么就疼!

闻梵声僵坐着,手脚冰凉,仿佛置身冰窖,周身被无数寒气包裹。此刻她碗里的饭是如论如何都吃不下去了。

那锅土豆牛肉光速冷却,表面浮出一层红油。

如果是往年的话,这道菜绝对等不到它冷掉,一家人你一箸,我一箸,分分钟解决掉。

她慢慢搁下筷子,目光越过餐桌,落在妹妹脸上,嗓音嘶哑难耐,“我也想爸妈了。”

闻梵音小声抽泣着,“你说爸妈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他们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留给咱们这么大的烂摊子,他们有没有替我们想过?我们该怎么办呀?以后的生活要怎么过啊?”

梵声也一直想问父母这些问题,她也不止一次痛恨过他们自私,一瓶安眠药,双双往床上一躺,即刻解脱。

却留下两个年少的女儿独自承受这一切。对于姐妹俩来说,闻家的变故无异于是灭顶之灾。她们要如何扛?父母难道就不怕她们扛不住吗?

可惜人死灯灭,一切犹如梦幻泡影,无济于事了。问不到,解不开,活着的人依然在不断受苦。

没意义了!

父母出事后,妹妹一直出奇的平静。她还歇斯底里地爆发过。可妹妹没有,她一直都非常冷静,就连在父母的葬礼上她也不曾掉一滴眼泪,完全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女孩。

梵声惊诧于妹妹惊人的承受力,甚至埋怨过她冷漠。如今才意识到妹妹只是在努力克制。

而现在她终于克制不住了。

成年人的废墟现场至深至暗,山呼海啸,何况这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嚎啕大哭是必然的。

“音音,过年是不能哭的,不然明年就没好运气了。我们应该多笑笑,大声笑,笑得越多越好。”梵声一把抱住妹妹,身处逆境的两个女孩相互取暖,相互慰藉。

梵音瓮声瓮气,不确定地问:“姐,咱们还会有好运气吗?”

“会有的。”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有的。

希望悲伤的孩子可以坚强,人向前走,苦才会后退。【注】

——

饭桌上妹妹大哭了一场,苦累了,早早就睡了。

梵声一个人收拾了桌子,洗了碗。

抱着热水袋坐在客厅里看春晚。

往年她都会和妹妹一起看。现在妹妹睡下了,就她一个人看。

郭达、蔡明的小品爆笑全场,掌声涌动。杨丽萍的舞蹈也同样吸睛,轻盈如纸。

可惜梵声却看不进去。

电视放着,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长夜漫漫,这本是一年当中最热闹的一夜。阖家守岁,人人喜悦。待守过这几个小时,新旧更迭,一切归零,希望如约而至,岁岁年年,绵绵不息。

梵声却麻木地清醒着,神色倦怠。

许是累了。可她又不想立刻回房去睡。

坐了大半个小时,梵声接到了白伊澜姑娘的电话。

白伊澜是谢予安和梵声共同的发小,从幼儿园就认识了,十多年的交情,关系特铁。

梵声打小就是孩子王,闻家还没出事前,狐朋狗友一大堆,走哪儿都不缺追随者。闻家一出事,这些朋友就光速散了,只剩下谢予安和白伊澜。

两个姑娘断断续续聊了十来分钟。白伊澜被她妈喊去吃饺子了。临挂电话之前还神神秘秘地告诉梵声:“声声,今晚有惊喜哦!”

梵声不解地问:“什么惊喜?你要给我发压岁钱吗?”

白伊澜骂她:“闻梵声能不能别那么肤浅?掉钱眼了你!”

梵声瘪嘴道:“不是钱算什么惊喜。”

白伊澜:“你就等着吧,反正今晚有大大的惊喜给你。”

梵声:“……”

梵声心想惊喜她就不指望了,不要是惊吓就好了。

她收了手机,去摸怀里的热水袋,发现它早就凉了。

她起身去充电。

电视里本山大叔的小品还没结束,观众的笑声时起彼伏,萦绕在耳畔。

热水袋通了电,慢吞吞地加热。

梵声盯着充电线上的那抹红点有些出神。

一两分钟以后她居然听到有人敲门。

“砰砰砰……”

节奏感非常鲜明的两下,在这个冷清的除夕夜显得尤其突兀。

梵声开始还以为是对门传来的,没太生意。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因为对门根本就没住人。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确实是有人在敲她家家门。

十多年的老房子,门铃早就坏了。来人将老旧的防盗门敲得砰砰响。

梵声心下一惊,下意识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指针显示着深夜十一点十五分,马上就到零点了。

这个点来敲门,会是谁呢?

她警惕地朝门口喊了一声,“谁啊?”

门外没人应答,只有一声连着一声的敲门声,极其具有节奏感。

虽然比不上兰窑的别墅区,但老房子这一带的治安还算过得去。平时经常能看见巡街的民警。但梵声还是有些怕,毕竟眼下就她和妹妹住,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有人三更半夜敲门,她怎么可能不怕?

她的警惕性一向就很高。站在茶几前没动,她不会轻易给陌生人开门。

这栋楼里没几家住户,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想必也不会存在喝醉了酒走错家门的年轻人,半夜敲门的多半是别有用心的人。

敲门声持续了好几分钟,门外才终于传来一个熟悉的少年的声音,“是我。”

谢予安?

梵声当即一愣。

这个点他上门做什么?

她立刻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她麻溜开了门,对着外面的人劈头盖脸一顿吼:“谢予安,大半夜你存心来吓人啊?干嘛不出声?”

她刚都快被吓死了,动都不敢动动一下。

头顶声控灯灰扑扑地亮在那里,光线千丝万缕,却全无亮度。少年立在门外,黑衣黑裤,满身清寒,羽绒服帽檐上还沾染了几片细碎雪花,水意迷离。

他闻言一笑,面露赞许,“警惕性还挺强!”

不会随便给人开门,这点过关了。

梵声倚着防盗门,没好气地问:“都这么晚了你来我家干嘛?”

谢予安容光焕发,双眸黑亮,“快换衣服,带你去烧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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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章特意去百度了下2009年的春晚,看到好多熟悉的老艺术家,顿时觉得爷青回。

09年我在干什么呢?应该在偷偷看小言。哈哈哈哈~

【注】:取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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