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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狼王在启程之前会去神庙拜访巫师向神灵献祭祈福。
仪式结束之后,狼王留在巫师帐内小座,向他诉说自己的烦恼。
灵墙合拢的消息令人沮丧六营里不断死去的族人成了他最大的心病。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峻榞是狼族的战场同时也是他们的坟场,修鱼家有可能在这里全部灭绝。
在这关键时刻,狼王越发相信森林之神的力量、越要祈求它的护佑。
不知是因为操心过度,还是拔牙影响到脸形,修鱼彬默默凝视着这位一贯疼爱自己的伯父一夜之间,狼王似乎老了许多。
帐内的焚香发出一股强烈而醉人的芬芳袅绕的烟气在两人之间形成一团白雾,狼王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如梦境般存在。
“大王,”修鱼彬递给他一杯安神酒,“自从到达峻榞,送到六营的病人就没有一个是活着出来的。从现在的情况看病人从发病到死亡的时间越来越短。七叔家的老四五天前送进去还好好的,只是发着低烧,今天早上就过世了。她姐姐不顾我的劝告一定要去探望这不昨天查出症状送进六营了。僵尸症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传染太快、死亡率太高、而大家的态度还是那么地不谨慎那么地不以为然。怎么劝都没有用!如果您去视察一趟六营,看看那些将死的病人都是些什么样子,就知道情况远比大家想象的要严重一千倍。”
“这是一场灾难,”狼王叹道,“我何尝不知。”
“只要这些病人还跟着我们,这些可怕的病菌就会在我们的四周滋生、传播。特别是在军营这种人群密集之处,疫情根本控制不住,尽早会全面爆发,到时候谁也难逃一死。大王,我们目前面临的首要问题不是战争,不是抢地盘,而是僵尸症!就算您抓到了人质,我们也走不出峻榞。”
狼王沉吟片刻:“你的建议是?”
修鱼彬一脸严肃:“处死所有的病人,然后焚尸,这是消灭僵尸症最有效的办法。”
见狼王不作声,他又说道:“我知道这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可是大王您知道吗,僵尸症晚期患者一个个痛苦万状、生不如死。最后的阶段器官出血、全身溃烂、肌肤肿胀到表皮与肌肉之间全部脱离人都成这样了还让他们活着难道不是一种残忍吗?那种临死前的惨叫和哀嚎”
狼王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办法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这些病人都不是外人,与营里的将士互为亲属,其中还有两个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做有违情理,一定会遭到族人极大的反对,甚至是反抗。
“大王,为了狼族的将来,为了能在南岳谋生,难道您不需要保存一点实力吗?”
狼王在心中叹了一声。
瘟疫之所以在狼族中迅速传播与他们向来崇尚的“勇武”精神密切相关。越厉害的狼人越不怕死,往往死得最快的也是他们。尽管反复交待大家不要去六营探望病人,前去问候照料的家人仍然络绎不绝。这些人回到大营后不久也开始发病如此往复、形成恶性循环。
“我下不了这个手。”狼王坦白地说道。
修鱼彬的目光中有一丝同情,想了想,淡淡地道:“大王马上就要出发了,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我。”
狼王苦笑一声:“交给你?你就不怕被人打死?”
“我也不会出面,让安平蕙去干。”
狼王低头沉思。安平家之所以保存了大量健康的兵力,正是因为在疫情初期她就下狠心处死并焚烧了一批重症患者,家族中的染病人数这才得以控制。嫁到修鱼家后,安平蕙不止一次向狼王建议此法,遭到拒绝后还不忘记挖苦他:“大王,您这么做不是君子之度,是妇人之仁。”
狼王双眉紧皱,终于点头:“好吧。下手痛快点,不要让病人临死之前受到折磨。”
“请放心。一切都会很快的。”修鱼彬保证道,“我只需要大王稍稍地配合一下:命令大部队立即启程。六营这边就说行动比较慢,由安平家负责保护,大概晚一天到达。”
“嗯。”
“事发之后就说是遭到狐族伏击,六营是狐族烧的,一切跟您没关系。”
狼王站起身来,拍了拍修鱼彬的肩:“既然下了狠心,就做得干净一点。”
“我懂。”
狼王大步向帐外走去,走到门边,修鱼彬忽然想起一件事:“大王,听说贺兰觿的女人也到了峻榞?”
狼王停步:“是的。她手上有很厉害的武器。”
修鱼彬微笑:“或许她也是个不错的人质?”
皮皮从马车里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
马车原是运货的,车厢十分简陋,她睡在**的木板上,中间只垫了一件干草外加祭司大人的两件恤。
皮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困,跟着祭司大人在马上坐了一会儿她就靠着他的背睡着了。贺兰觿索性让她睡进车里,总比马背上要安稳些。
山间空气清凉,冷风一阵阵地贯进来。毯子很薄,只够盖到小腿,上面铺着一件贺兰觿的风衣。皮皮用力地裹了裹毯子,发现后背湿漉漉的,全都是汗,不知是因为饥饿还是因为劳累,小腹有种奇怪的酸胀。
车的顶篷吊着一盏烛灯,光影憧憧,飘乎不定,皮皮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了这么久,仍然觉得十分疲惫。山道崎岖,马车匀速前行,忽左忽右,颠得厉害。
皮皮只得继续躺下,车外有些嘈杂,断断续续地传来说话声。
“贺兰鹰那小子我总觉得他鬼鬼祟祟的,不像以前那么老实。”一个人低声抱怨,声音尖细带着鼻音,皮皮知道是沈双成。
“我看还好,的确比小时候聪明多了。”另一个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是贺兰觿无疑。
“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没有必要去走那个冰桃谷。只要在狼族追上我们之前尽快赶回南岳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双成又道。
“去冰桃谷是我的承诺。这个承诺不能因为形势变得对我们有利了就可以背弃。除非北关那边主动提出来。”
“北关肯定不会提出来呀!”沈双成的语气比较着急,“如果我们平安地撤回南岳,把狼族这个烫手的山芋留在峻榞,北关那边还不头疼死。你二叔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急着要跟你联手。”
皮皮对苏霓族不大了解,但在跟着沈双成来峻榞的这些天里,他待人接物看上去还算正常。虽然苏霓族人没有性别,沈双成给她的印象是,他不是个典型的男人,也不是个典型的女人,从性格上看,属于两个极端的中间地段,甚至有点儿高冷。
不知为什么,他一跟贺兰觿说话,语速顿时快了一倍,明显地带着撒娇的味道。把自己和皮皮在一起时的沉着冷静抛得无影无踪。
“这件事对双方都是有利的。狼族的存在,对南岳北关都是严重的威胁。除非他们愿意回到沙澜。”贺兰觿道,“趁他们虚弱,我们正好把握机会。”
“所以这一仗,你是铁了心的要打啰?”
“是的。”
“万一贺兰鹰偷偷地跑了呢?”
“他跑不了。”
“这么肯定?人家的脚又没长在你身上。万一他和北关来个里应外合”
“他跑不了。”贺兰觿又说了一遍。
“也许那小子已经溜了一整个下午我都没看见他。”沈双成忽然扬声道,“贺兰鹰!”
远处立即有人应了一声,接着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片刻间停在马车的右边,一个年轻的声音道:“七哥,你找我?”
“嗯去前面跟花霖说一下,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两个小时。”祭司大人的语气有些尴尬。
“好呐!”贺兰鹰应了一声,马蹄声渐行渐远。
马车缓缓停下,皮皮从车里半坐了起来,将枕头垫在腰下,觉得腹中的酸痛更严重了。
车帘掀开一角,伸进一个脑袋,贺兰觿笑道:“皮皮,你醒了?”
皮皮懵懵懂懂地点了个头,一边耷拉着眼皮,一边打了个哈欠,身子好像罢工一般,没有一丝力气。
“怎么还是很困的样子?”
“没睡够。”
“那就吃点东西再睡吧。”贺兰觿端着个饭盒坐了进来,递给她一只香喷喷的鸡腿,“刚抓的野鸡,我放了点孜然和辣椒,应当是你喜欢的味道。”
闻到香味才知道肚子饿了。皮皮连忙坐起来,忽然“咦”了一声,将毯子紧紧地裹住下身。
“怎么了?”
“裤子我的裤子湿了。”
贺兰觿脸色微微一变:“你在流血,我闻到了血腥味。”
一路上皮皮没有受过重伤,但各种小伤不断,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血腥味。她把手伸到毯内一摸,再拿出来时,手指上果然沾着一团鲜红的血迹,不禁脸色一灰。
贺兰觿也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她。
这一天终于来了。
失去了魅珠,肚子里的孩子果然没能保住,虽然它一直有强烈的心跳,花晋和谢清也说孩子很健康。
她一路上患得患失,一度怀疑是怪物,一度想要打掉它。可当它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皮皮觉得并不轻松,反而是一阵难言的无奈与心痛。
毕竟这是贺兰与她唯一的孩子,她此生唯一的机会。
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皮皮用袖子拭了拭,抽了抽鼻子,强作镇定地说:“贺兰,小波没了。”
“哦,皮皮”祭司大人紧紧地搂住了她,不知如何安慰,只是喃喃地说道,“不要紧反正它也不是那个小波”
“可它毕竟是小波啊我们再也没有别的小波了”皮皮忍不住在他怀中抽泣。
“你喜欢孩子的话我们可以收养。”
“我就要小波,就要小波”
“要不,等我们回到南岳,一起去一趟东海,再找东灵聊聊?让它把魅珠还给我们?”
“那样的话,灵墙又没了啊。狼族又要打进来了。”
“或者咱们去找原庆,弄一个试管婴儿?虽然没有魅珠我的孩子无法存活,你还是可以生孩子啊。”
“那有什么用?你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我不介意,真的,只要是你生出来孩子,都是我的孩子。”
“你不介意我介意”
“皮皮,听我说”贺兰觿还想继续劝,见皮皮的脸色又是一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里面好像有个东西”
她双眉紧皱,伸手在毯子里摸索了一下,再伸手出来时,已握成了一个拳头。
“贺兰,这是什么?”
她一脸煞白地将拳头伸到贺兰觿的眼前,慢慢展开五指。
在她的掌心有一枚白色的小蛋,比鹌鹑蛋大,比鸡蛋蛋壳很软,表面光滑,几乎是半透明的。上面还沾着一些血迹。
贺兰觿脸上的震惊一点也不亚于皮皮。他低下头来,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鸟蛋,将它举到一旁的烛灯上细看。
里面有一团黑色的阴影,模糊不清地蠕动着。
皮皮将头挤到贺兰觿面前,四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鸟蛋。过了一会儿,皮皮轻轻问道:“这就是小波?”
她看了一眼贺兰觿,觉得难以置信:“不会有人趁我睡着,将鸟蛋塞到这里,搞什么恶作剧吧?”
贺兰觿坚定地摇头:“你睡觉的时候我一直都在马车旁边,没有别人靠近。而且这上面的血是你的血,全部都是你的气味。”
“是,是我生下来的?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皮皮有点窘,想了想又释然,“这么难怪一点都不疼。”
“所以这就是小波。”贺兰觿认真地将鸟蛋握在手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它,“看样子真是只鸟。”
皮皮想了想,问道:“你确定?其实蛇蛋也有这么大会不会是只蛇?”
“看形状更像是鸟蛋。蛇蛋一般是椭圆形的,更加细长。”贺兰觿将那枚小蛋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上,“皮皮,快,看时间,记下它的生日。”
皮皮看了一眼手表,又想到一个问题:“今天不算是它的生日,孵出来的那一天才是。”
“算,就是今天。”
“好吧。我们的小波是金牛座的。”皮皮伸出手掌,示意贺兰觿将鸟蛋交到她手中,“你还要打仗,这蛋由我来孵吧。我这正好有个布袋,把它装进去,挂在胸口,温度应当够了。”
话音未落,贺兰觿一把夺回鸟蛋,放到掌中轻轻抚摸,“还是我来吧。也许它需要我的元气呢?”
“贺兰觿,这种事你跟我争干嘛?”
“我不放心。”祭司大人终于道,“皮皮,这不是人类的婴儿,万一失手掉在地上蛋就破了。”
“我不会失手啊。”皮皮固执地觉得,养孩子特别是在哺乳期间绝对是母亲的工作,“我会百分之百小心的。”
“这样吧,咱们轮流孵。我先孵两天,再轮到你。皮皮,你刚生完孩子,又流了血,需要多多休息。”
“拉倒吧,又不是十月怀胎。小波得先跟着我,它需要熟悉妈妈的味道。”皮皮伸出手掌,示意祭司大人交出鸟蛋。
“好吧。”贺兰觿将鸟蛋放回皮皮的手中,索性坐到她的身边,“那我今晚也坐在车里陪着你。”
皮皮将蛋捧在掌心,两人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心中涌出更多疑问。
“像这样大小的一只鸟蛋,需要孵多久?”皮皮问道。
“鸽子蛋的话,十八天。”
“玄鸟蛋呢?”
“不知道。”
“可是这蛋在我肚子里的时候都已经有心跳了”
“那就会比较快。”
“有多快?”
“不知道。”祭司大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白的蛋壳,“皮皮你能少问几个问题吗?让我仔细地看一看咱们的孩子?”
“不就是个蛋么?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忽听“哔剥”一声,蛋壳破了一个小洞,从蛋里伸出来一只金黄色的鸟喙。
皮皮吓得手心一抖,那颗蛋滴溜溜地就从指缝里滑了下去,被贺兰觿眼疾手快地一抓,抓到掌中。
鸟喙顽固地啄着蛋壳,不一会儿功夫,蛋壳上的缝越来越大,渐渐露出了小波的全身:它真的难看极了。硕大的脑袋下面是细小而粉红的身子,上面有一层稀疏的绒毛,双眼之处包着薄膜,脖子软软地歪在一边,挣扎着,蠕动着,似乎怎么也举不起自己的脑袋。
面对眼前这只奇妙的生物,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忽然间,幼雏向他们张开了大嘴,露出嗷嗷待哺的样子。
皮皮抓了抓脑袋,问道:“贺兰,小波吃什么呀?”
贺兰觿瞪大眼睛看了看小鸟,又看了看皮皮,也懵了:“我不知道。”
“哎你不是活了几百年么,连小鸟吃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一般的鸟吗?”
“就这是一般的鸟。我看过动物世界,里面的小鸟就长这样儿!”
“可它是你生的呀。”
贺兰觿说完,目光落在皮皮的胸上。皮皮“嗬”了一声,沮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平胸,将恤一脱:“那我试试。”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小鸟,将它放到自己的胸前,用力地挤了挤,一滴奶也没挤出来。那小鸟似乎也不感兴趣,每当她把鸟喙凑到**,它的小嘴立即紧闭,一副嫌弃的样子。
“如果小波真要吃奶的话,”皮皮想了想,说,“双成的胸挺大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奶?”
“他没有。”祭司大人的回答斩钉截铁,“我去抓只蚯蚓试试。”说罢跳下马车,几分钟后回到车上,手里多了一只细软的蚯蚓。他用小刀将蚯蚓切成豆粒般大小的一段,试图塞进小鸟的嘴中,哪知鸟喙一碰到蚯蚓,立即闭上,根本不吃。
贺兰觿将蚯蚓移来,小鸟马上张开小嘴,挺直脖子,又是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
“小东西,你究竟要吃什么?”祭司大人有些技穷。
“是不是蚯蚓太大了,太难吞咽了?”皮皮想了想,忽将剩下的半截蚯蚓塞进嘴里,嚼了嚼,嚼成糊状后吐到指尖,向小鸟的嘴中塞去。
小嘴立即紧闭,碰都不碰。
皮皮“呸”了一声,将口中的蚯蚓悉数吐出,这才感到满嘴的泥沙和怪味,不禁一阵恶心,连忙接过贺兰觿递来的水杯猛漱了几口。
“看样子小波很挑食呢。”皮皮叹道,“该不会是想吸血吧?”
“你倒是提醒我了,”贺兰觿忽然点了点头,“还记得何采骏说的故事吗?”
皮皮回忆了一下,心猛地一跳,差点哭了:“狐帝曾经用你母亲的肝脏喂过玄鸟,它不会是想吃我的肝吧?”
那鸟大概是饿极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断地用鸟喙磨蹭贺兰觿的掌心。
皮皮只觉一阵心酸,初生的小鸟非常柔弱,不及时喂养及易死亡,不禁心乱如麻:“贺兰,怎么办?”
贺兰觿冥思苦想地了片刻,用小刀在自己的掌心处划了一个小小的十字,立即有血流了出来。
小鸟立即将小嘴塞进伤口中吸吮着,身子歪在一边,露出满足的样子。
“贺兰”皮皮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难道小波要吃的东西是你的血?”
“这是狐族的玄关穴,是体内元气聚集之处,也是内外交接的主要通道。”贺兰觿凝视着自己的掌心,看着那个贪婪的小东西,目光渐渐变得柔和,“小波的食物不是我的血,是我的元气。”
皮皮一下子结巴了:“元气?它吸你的元气?那多少才是够?”
“放心吧。我的元气养活一只小鸟?完全没问题。”祭司大人笑了,“你看,它吃饱喝足已经睡了。”
掌中的小波歪在一边,粉红色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地起伏,似乎进入了梦乡。
“咦”皮皮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你说,小波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清楚。我觉得是女孩。”贺兰觿说。
“我觉得是男孩。”皮皮说。
“如果它有孔雀那样鲜艳的羽毛就肯定是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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