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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花魁甘棠

作品: 野蛮王妃成长记之卫水泱泱 |作者:新乡不是乡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8-17 10:51|
    一年前,碧波城内。

    卫秉钺走在街上,一脸不耐烦地样子:“你跟着我干嘛?好不容易来碧波城一趟,你自己去玩。” 紧紧贴在他身后的卫泱泱不依不饶:“你是不是今晚要去轻吟楼?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我从来都没见过,听说那里的姑娘是从江南运来的,各个都嫩的能掐出水,是不是真的?” 卫秉钺懒得答她,只道:“那里都是姑娘,是男人找乐子的地方,你去凑什么热闹?” 卫泱泱拽着他:“我也去找乐子啊,好看的姑娘我怎么不能看?只准你看?”

    卫秉钺不再理会她,翻身上马,说道:“你别玩的太野了,明日天黑之前要回蓝营,不准在外面惹事,我走了。” “喂”,卫泱泱想叫住他。这个人真的是,越叫他跑得越快。卫泱泱想了想,心道:我为什么要他带我去?我带的有钱,自己也可以去啊。可是等她到了轻吟楼门口,才发现了大问题:人家只招待男客人,不招待女客人。如果女客人想进去,只能由男人带着去。这是什么道理?但她知道卫秉钺晚上一定会来,所以就等在轻吟楼门口。

    天黑了,整条街的粉红灯笼都亮了起来,每家妓馆门口都站着拉客的姑娘。有些路人被拉了进去,但也有些人,粗暴地拒绝了姑娘。卫泱泱看着那些女孩子,每一个年龄都很小,有些看起来,还未成年,却也得做出种种轻浮地举动,去勾引客人。

    有一个姑娘抓着客人的手道:“爷,爷,求求您行行好,我再卖不到铺子,今晚就得挨打,您就算不点铺子也可以点盘子,坐下喝壶茶也好,我好好侍候您。”

    这女孩子身后的妓馆,并没有轻吟楼那么好,显然是个二等妓院。但是卫泱泱并不知道妓馆的行话,所以也没明白“铺子盘子”是个什么生意。那客人甩开姑娘的手,道:“走开走开,今晚没空。” 卫泱泱看那个男人,矮短身材满身油腻,那个姑娘倒是长的白白净净,她心想:哦,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却要去侍候那粗野汉子,真是可惜。

    她看到另一个更差一点的妓馆门口,一个姑娘将自己胸口的衣衫往下褪了褪,白嫩的胸口呼之欲出,那姑娘将胸往一个熟客身上蹭,说道:“爷,怎么这么久没来?你忘了,我是甘棠啊。” 卫泱泱看到那姑娘胸口很白,可是脸蛋却并不年轻。所以被她缠住的客人脸上露出厌恶地神色,说道:“哦?是甘棠啊?” 那姑娘听到客人叫她的名字,看来这生意能成 ,便讨好地说:“是是,我就是甘棠,我以为您不记得我了。” 那客人又道:“这才半年不见,你怎么从雨琴院沦落到这里了?你不是从轻吟楼才到雨琴院两年吗?”

    那甘棠脸上露出尴尬地神色,但是她知道,若不把握机会,今晚少不得被老鸨子赏一顿鞭子,所以她陪着笑脸:“丁香所便宜啊,爷,轻吟楼一个盘子便要五两银子,一个铺子要五十两,还排不上。但是这里,一夜只要五十文钱,五十文,奴把您侍候的舒舒服服的。” 那客人骂道:“五十两银子,爷要割一只耳朵,那是拿命换的银子。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是皮肉生意,你在轻吟楼当花魁时,那姿色,啧啧,别说五十两,就是一百两,也值得爷去拿命割耳朵。可是你再看看你今天这副样子,莫说五十文,倒贴给爷,爷还嫌你难看呢!” 说完,他扒开甘棠的手便走。

    卫泱泱怎么都想不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并不年轻的女子,在两年半前,竟然是轻吟楼的花魁!所以她上前去,好奇地问:“你,有多大年纪?” 甘棠嫌她碍事:“女孩子家过一边去,打听这个做什么?” 卫泱泱从荷包里拿出一颗碎银豆子,想来一定超过五十文了,她道:“我给你银子,你告诉我,好不好?” 那甘棠见到银子,顿时喜笑颜开:“女菩萨要问什么?可以进去坐着点个盘子,慢慢地问。”

    卫泱泱摇摇头,说道:“我不能进去,我,我要在这里等人,他一会儿会来轻吟楼。”

    甘棠忙说道:“轻吟楼天黑才开,贵客们只会晚来不会早来,这会儿是不会有客人的,你放心吧。” 卫泱泱点点头,便跟在她身后走进丁香所。这院子很是简陋,来来往往的女子,也都是年纪不小的。

    门口便有门房,正准备吆喝,可是看到甘棠身后的官人,虽是男装,却是女子,愣是硬生生地收住了自己的嗓子。甘棠将那银豆子交给他,说道:“一个盘子。怎么不喊?女官人只要舍得买盘子,便是客人。” 那门房看到银子,忙高声叫喊起来:“是是是,甘棠姑娘,一个盘子!”

    两个人走到了甘棠的屋内,甘棠看她穿着较好,显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怕她嫌弃这里,便用袖子将凳子擦擦,殷勤地说:“女官人请坐。” 卫泱泱天天在沙地里滚来滚去,并不在意凳子脏不脏,所以她直接坐下。

    不多时,那门房便送来一壶茶、四个碟子,里面放的并不是什么好吃的,不过是些下等的瓜子、果子,看起来脏兮兮地。卫泱泱心里有很多疑惑,却不知道如何问起。那甘棠先开口:“女官人刚刚说要等人,可是要去那轻吟楼,抓你家男人?可是,看你的样子,并没有嫁人是不是?” 卫泱泱虽然穿着男装,但满脸稚气,显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她只能点点头说道:“我还没有男人,我是在等我哥哥,想让他带我进去见识见识。我听说那个轻吟楼里有很多好玩的,就想去看看。”

    甘棠看着她笑了笑,说道:“可那些好玩的,都是给男人玩的,你去了,不会觉得好玩。” 卫泱泱很疑惑:“是吗?我刚刚听那个人说,你之前是轻吟楼的花魁?” 她自小在军营里长大,并不会拐弯抹角。所以她直勾勾地看着甘棠,显然,甘棠的样子,怎么也算不上她想象中的花魁。

    甘棠并不在意她的眼神,只淡淡说道:“是,我是嘉获五年,轻吟楼的花魁。”她说完摸摸自己的脸,问道:“女官人觉得不像?是吧?我自己照镜子,也不敢相信。” 卫泱泱还是疑惑地看着她,毕竟,身价从五十两掉到五十文,那可是天差地别的。甘棠继续说:“我自小生得美貌,所以被鸨母买入轻吟楼,细心培养。九岁就学着开始接客,刚开始,只是卖盘子。” 卫泱泱打断她,问道:“你们说的卖盘子,是什么?”

    甘棠笑笑:“卖盘子就是陪着客人喝酒聊天,卖铺子,就是陪着客人过夜。” 卫泱泱点点头,虽然她并不知道“过夜”具体是做什么,但想来应该是男女躺在一张床上,所以叫做铺子。

    她伸出手,示意甘棠继续说。甘棠道:“十岁时,便被鸨母开了价出去,要我开始卖铺子。妓馆的姑娘,第一个铺子,是很贵的,客人们打破了头,最后被一个贵客出价两百两,买了去。” 卫泱泱惊道:“十岁?”甘棠点点头:“是,十岁。随着我长大,花名日盛,一晚上经常要卖六七个盘子,两三个铺子。到了十五岁,容颜老去,楼里有更年轻更美地姑娘出现,我便卖不到铺子了,鸨母嫌我没用,便卖去雨琴院。”

    她怕卫泱泱听不懂,又解释说:“轻吟楼是一等妓馆,姑娘们都年轻貌美,身价很高,客人们多是去听琴看舞、打牌消遣的;雨琴院是二等的,客人们就是去寻欢作乐的,所以卖的铺子多而盘子少;这丁香所是三等的,客人们其实只是来买铺子的,所以,并不在意这吃食好不好。”

    卫泱泱想了想,刚刚在轻吟楼门口,看到的客人,确实都是穿着谈吐不俗的,有几个她还认识,都是卫家军中的军官。可是这出入丁香所的客人,穿着打扮,确实是差了很多,她又道:“可是,为什么才半年,你又被卖到这里?”甘棠笑笑:“干这一行得,年轻貌美的才值钱。年纪越大,容貌渐失,自然是越来越不值钱。我再这样下去,可能,就会被卖入四等馆子。”

    卫泱泱更是疑惑:“四等馆子?这里已经很差了,四等的,还要如何差?” 甘棠说:“一间屋子里放四五张床,能卖铺子就行。” 卫泱泱大惊,问道:“一间屋子?姑娘和客人,都在里面?” 甘棠毫不在意地回她:“嗯,能去那种地方的客人,只是去找女人的,别的全不在意。” 她笑笑,又说:“女官人害怕了?那四等还不算最差的,还有更差的呢。”

    卫泱泱想不出来,这个更差能有多差。她问道:“那,比四等还要差的,是会怎样?连屋子都没有?”

    甘棠道:“是,要是连四等也呆不下去了,那就一点价值都没有,鸨母会直接将人扔到街上,那就只能做野妓。在街上和客人谈好了价钱,直接就,”她看卫泱泱是个十分天真烂漫的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要说下去。卫泱泱追问道:“直接就如何?” 甘棠道:“那就不用管何时何地了,只要客人肯,随时都可以卖铺子。” 卫泱泱的嘴巴,此刻张的只怕能把面前的盘子给吃掉。

    甘棠问道:“女菩萨来时,有没有看到这条街的街口,站着一些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却拿着手帕的女人?” 卫泱泱点点头。甘棠道:“那就是了。” 卫泱泱想不出来,会有什么客人去找那野妓,她问道:“那,那样的姑娘,一次能赚多少银子?” 甘棠笑着说:“银子?哈哈哈,客人给个饼子、包子,随便什么,只要是吃的就行,只要给她们饭吃,她们什么都肯。” 卫泱泱又问:“那,轻吟楼一个铺子要五十两,她们,只要一个包子?” 甘棠笑笑:“是,青楼女子,本就是做这个的,为了活下去,有口饭吃,做什么都行。”

    卫泱泱又:“那,你今年多大了?” 甘棠摸摸自己的脸:“十八,过了年,就十九了。”

    卫泱泱又一次感到震惊,她眼前这个看起来快三十岁的女人,居然才不到十九岁!三年前还是一等妓馆的花魁,如今竟然沦落到三等妓馆。她惊呼:“怎么可能?”甘棠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很奇怪吗?我最多时,一夜卖了十八个铺子,夜夜备受摧残,自然老的快些。”

    卫泱泱心里只觉得窒息,她在战场上,只怕也没有这种感觉。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已经做妓女九年了,被摧残成这个样子。她又问:“我刚刚看门口有门房盯着,还有打手,应该是看着你们的?” 甘棠道:“是,平日里,我们卖盘子时,鸨母也会偷偷在房门口听墙根,怕我们对客人动了情,收了盘子的钱,却和客人上铺子。”

    卫泱泱并没有发觉门口有人偷听,她问:“今天鸨母为什么没有来听?” 甘棠说道:“因为鸨母知道你是女孩子呀,我自然不会偷偷倒贴上你铺子。”

    卫泱泱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点蠢了,她又从荷包里拿出些碎银子:“那没人偷听,我多给你一些,你自己偷偷放起来,可以,可以给自己赎身?” 甘棠忙收过碎银子,说道:“谢谢女菩萨,不过,我会交给鸨母的,不然,被发现了,我又要挨打。”

    卫泱泱很是着急:“你为什么要给她。你藏起来啊,你藏在,” 她环绕四周看了看这屋子,除了桌子和床,什么家具都没有,就连甘棠的衣服,也没有兜兜。她很泄气:“确实是没办法藏银子。”

    甘棠问道:“女菩萨,你身上带没带吃的?” 卫泱泱忙去掏自己的零食袋子:“有,我随身带着一张贴饼子,一块发糕,哦,还有几颗杏仁,都给你。” 她拿出来的不是杂粮发糕,而是糯米发糕,杏仁更是稀罕之物,显然她是高等官员的家眷。甘棠忙谢过她,先拿起发糕,几口就吃完,又拿起饼子,也不嫌干,直接啃了起来。卫泱泱道:“你慢些吃,我帮你盯着窗外,省的被老鸨看到。” 甘棠没空答她,只“嗯”了一声,嘴巴却丝毫没有停下。

    她还未吃完,门口便想起来门房的声音,喊道:“甘棠姑娘,该送客啦!” 卫泱泱嫌他烦,拿起一块碎银砸在他头上,喝道:“姑奶奶再买两个盘子,滚!” 有钱能使鬼推磨,屋外马上响起那门房捡银子的声音,然后他麻溜的走了。

    等甘棠吃完了,这才擦擦嘴巴,谢过卫泱泱。卫泱泱问道:“鸨母不给你吃饭?”甘棠说:“卖的铺子多了,才能吃饱饭,只卖盘子,是吃不饱的。卖不到,今天就没有饭吃,还要挨打。” 她说完撸起自己的袖子,两只胳膊上密密麻麻都是鞭痕。

    卫泱泱很是不满:“可是,这做生意,又说不准的,谁知道客人什么时候会来啊。凭什么打你?” 甘棠道:“刚来妓馆时,不肯接客,要挨打;后来,卖的少了要挨打;和熟客说话说的多了,要挨打;没有客人也要挨打;惹了客人给妓馆招来麻烦,也会挨打;客人不满意了,也会打。已经习惯了。挨打不算什么,我在轻吟楼时,有一个好姐妹得罪了客人,我眼睁睁看着客人打瞎她一只眼睛,从此无法再卖盘子,直接被鸨母卖去了四等妓馆。因为她在那里开价低,生意很好,听说没几个月,就死了,尸首扔到城外,找也找不到。所以,我还好,我不是还活着嘛。” 她的快乐很简单,还活着。

    卫泱泱问:“那,就没有客人给你赎身吗?”,她并不知道青楼女子都是什么下场,只听过有几个军官的外室是从妓馆里买回来的。甘棠反问:“赎身?女菩萨以为赎身就很好?” 卫泱泱并不知道详情,只是答道:“要是有客人赎身,就算做不了正室、妾室,做个外室也好啊,万一能生个儿子,在男人家里,不就有立足之地了?”

    甘棠回:“外室?妾室之子,尚且不能认母亲,更何况外室生的孩子?别说我们妓女,多数都已经不会生育,就算生下孩子,也会被正室夫人抱走,是属于别人的。年老色衰之后,还是会被主母发卖,犯了错,说不定会被主母打死,和小猫小狗,有何区别?”

    卫泱泱想到她爹爹的五个妾室,所生之子确实都要认她阿娘做母亲,她阿娘性格温婉,对妾室尚好,可是万一遇到强势的主母,想来,被发卖、责罚,也是常事。卫泱泱点点头,而且她也没办法给甘棠赎身,要不然,被她家里人知道她来逛窑子,不打断她的腿才怪,所以她只得问:“那,甘棠,你姓什么呀?” 甘棠笑笑:“轻吟楼鸨母姓邢,我便跟着她姓邢;雨琴楼的鸨母姓李,我便也跟着姓李;这里的鸨母姓艾,所以我现在叫做艾甘棠。”

    卫泱泱又吃了一惊,他们卫家是海西最尊贵的人家,战功赫赫,所以她一直以自己姓卫而感到骄傲。却没想到这天底下,居然还有人,连自己的姓都不能做主的。她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子出来,说道:“我这里有创伤药,效果极好,你涂了会好些,我再多呆一会儿,等你涂完我再走。” 甘棠谢过她,便掀起自己的衣衫,开始涂药。卫泱泱看到她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显然是鸨母百般折磨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