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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的杨公子听闻穆元甫当真为他请到了洛云山的宁大夫,又是惊讶又是感动,差点就想要给他跪下了,还是穆元甫眼明手快拉住了他。
“明日我便陪你再去一趟。”
杨公子闻言忙道:“不敢劳周兄,待回过大长公主后,府上自会安排人把我送过去。况且,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不定哪一日大长公主便会进宫,周兄还是要早做准备才是。”
穆元甫便也不坚持,虽然他不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地位能作什么准备,反正要想让他将南院那些娘儿巴巴的东西用到身上,那是绝对不可能之事!
他便是要把进宫的路走绝,也是靠自己内在实力,而不会仅凭这副臭皮囊!
却说蒋公子本欲转投南安王府,哪知中途被穆元甫横插一脚,如意算盘落空,又恼又恨,却也无法,甚至还得提前作准备,免得对方向大长公主告状。
他沮丧地回了南院,才进院门,便看见穆元甫抱臂靠墙而立,神情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他冷着脸,视如不见地往西厢走去,哪知中途却被对方挡了去路,随即便听到对方压低声音道:“账还未算清便想走人?想得美!”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没理由只能你算计别人,不许别人还手的。当然,你放心,我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自然不会如你那般,尽用些阴私手段。”
“你到底想做什么?”蒋公子心中一紧,厉声喝问。
穆元甫却不再理他,只冷笑一声便回了屋。
***
连翘本有心暗示永和大长公主早日将府里那位如玉公子带进宫来,免得太后身边没了人侍候一时不习惯,哪想到边境传回了消息,大梁军队与北夏军队在两国交界之地起了冲突,双方均造成了人员伤亡,一时间,朝野震撼。
眼看着主子为着此番冲突一连数日召集朝臣商议,估计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情,连翘便只能暂且将此事搁置。
故而,永和大长公主、南安王妃等人先后递进宫来的请安折子,都被她悉数打了回去。
一连三回被打回了折子,永和大长公主亦有点无奈,但还是不得不隔三差五往宫里递折子,就怕被南安王府抢了先。
边境发生之事,穆元甫亦有耳闻,待得知边陲守将竟然是他麾下大将,建国后被他封为镇国公、护国大将军的上官远时,一时吃惊不已。
他突然想到了当日驸马高力培那句“废新君、诛亲王、逐功臣”,新君、亲王他都明白所指何人,如今看来,上官远便是那被逐的功臣?
上官远是他举起反旗时第一个招揽到的战将,跟随着他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实是战功赫赫,威名远播,乃大梁建国功臣第一人。
这当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否则瑧瑧怎会把上官远派去镇守边陲?这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他皱着双眉,右手食指习惯性地在书案上画着圈圈,并且速度愈来愈快。
罢了,当中内情,还是待日后他再仔细打探。
为着边境冲突一事,朝臣们争论不休,有的嚷嚷着必须予以重重的还击,好教北夏人知道大梁的厉害;有的却建议两国还是以和为贵,莫要轻易点燃战火,免得又使生灵涂炭。
主战派和主和派的争论一日比一日激烈,如此争论了半月有余,朝臣们却发现冯太后始终没有表示过任何意见,且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大司徒尹德璋思量半晌,出列道:“如今朝野上下为着该如何应对此事争论不休,臣不才,还请太后示下。”
冯谕瑧没有回答他,目光望向大殿门外,忽地微微一笑:“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朝臣们百思不得其解,却见有内侍急急进殿来:“启禀太后,大将军上官远紧急奏报。”
“呈上来!”
听闻是上官远的急件,朝臣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巴巴地望着已经呈到了太后手上的折子。
“太后,如今边境情况如何?”尹德璋试探着问。
冯谕瑧合上折子,平静地道:“北夏军撤退百里,悉数赔偿大梁损失。”
朝臣们均是一愣。
这个结果可是比他们想像中的要好得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北夏这回怎的服软了?”尹德璋不解。
冯谕瑧望了连翘一眼,连翘心神领会,将那折子递给了他。
“上官远奏请之事,哀家准了。剩下的,尹卿,便交给你了。”
“臣遵旨!”
朝会散去之后,连翘见主子心情颇好,不禁好奇地问:“上官远是怎么办到的?”
冯谕瑧靠着软垫,舒服地吁了口气,听到她这般问,笑道:“北夏太子半月前暴毙,北夏王年老,如今又死了太子。再加上上官远的赫赫威名……”
连翘一听便明白了。
朝中内乱,争权夺势,自然无暇他顾,更不愿引来一头暴怒的雄狮。
“太后是一早便知道这个结果了么?”
冯谕瑧这回却没有回答。
连翘体贴地没有再问,见玲珑捧着一叠折子进来,问:“又是南安王妃与大长公主她们请安的折子?”
“其他人的倒是请安折子,只是南安王府的却不是。是南安王爷与王妃恭请太后驾临王府,观赏折玉雪昙千年一开花的奇景。”
冯谕瑧惊讶极了:“折玉雪昙长于冰天雪地之间,本就极其罕见,这南安王竟有此等本事在京城种活此花?”
连翘意味深长地道:“只怕赏花是假,赏人才是真。”
冯谕瑧哑然失笑。
“不管怎样,哀家倒真想看看奇花千年一开之景。”
“那连翘便去安排。”连翘应了下来。
“轻车简从去一趟便可,切莫惊动旁人。”冯谕瑧嘱咐。
虽然冯谕瑧没打算惊动旁人,但一直死盯着南安王府一举一动的永和大长公主,到底还是看出了端倪,一时大恨。
“这糟老头子,尽会耍心眼,竟然打算把太后请到府里来!”
唱曲替她解闷的孙公子闻言便道:“这可不妙啊!若太后真的去了南安王府,万一瞧上了王府里哪一个人,那咱们府上岂不是又错失了机会?”
永和大长公主愈发恼了:“正是!糟老头子奸诈得很!这种招数都想得出来,也不知他是怎么说动了太后。”
“大长公主怎知太后便会应他所请呢?”孙公子不解。
永和大长公主冷笑:“若是太后不答应,糟老头子能笑得这般高兴?怪道昨日我见他走路都带风的,原来竟是使了阴招!可恶!”
孙公子思忖须臾,忽地道:“我有一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
“你有什么好主意?”永和大长公主奇怪地问。
孙公子笑道:“大长公主想是一时忘了,从宫里到南安王府,咱们府却是必经之路。太后出宫向来轻车简从,想来这回亦然,若大长公主半道将太后请了来……”
永和大长公主先是一愣,随即大笑:“不错不错,我险些忘了这一层,亏得你提醒。”
下一刻却又有些苦恼:“太后可不是一般人,要怎样做才能把人截住呢?”
“听闻太后身边的连翘姑姑最受宠信,大长公主何不从连翘姑姑处入手?”孙公子继续献策。
“连翘……倒也是个好法子。”
往南安王府的前一日,见进殿来的连翘神情古怪,冯谕瑧随口问:“这是怎么了?”
连翘一本正经地行礼:“连翘有一事相求,请太后恩准。”
冯谕瑧难得见她这般模样,饶有兴致地问:“你且说来听听。”
“请太后恩准连翘受一次贿,好歹让连翘攒点小金库。”
遂将永和大长公主私下找她,请她想法子说动太后同样往大长公主府一趟之事,一五一十地道来。
冯谕瑧忍俊不禁,却故意板起了脸:“只许这一回,并且大长公主送了你多少好东西,哀家要一半!”
连翘苦哈哈:“太后要得也太多了吧!”
“再多言,哀家便要六成。”
说完也觉得有点好笑,主仆二人均忍不住笑出声来。
次日卯时,冯谕瑧处理完政事后沐浴更衣,带上连翘与几名右林卫出了宫门。
眼看着离永和大长公主府越来越近,她戏谑地望了连翘一眼:“收了人家的东西,你怎的还不办事啊?”
连翘一愣,随即接道:“听闻大长公主府中亦有一宝,来都来了,主子不如顺便去鉴赏一番?”
“好一个来都来了,既如此,便听连翘姑姑的。”冯谕瑧笑道。
那厢,早就安排了人盯着过路之人的永和大长公主,紧张兮兮地盯着大门方向,在心里不停地求着满天神佛,盼着连翘真能把人给“拐来”。
终于,门房那边传来急报:“来了来了,人往这边来了!”
她‘嗖’的一下起身,一边快速往正门方向走去,一边大声吩咐:“速速开门迎接!!”
太后驾临,大长公主府中都快沸腾起来了。
在一片接驾声中,冯谕瑧穿过正门,直到正堂前才下了轿子。
一番君臣寒暄之后,冯太后高坐上首,望了望恨不得把自己缩在一团如同鹌鹑一般的高力培、神情拘谨恭敬的延昌郡主,不见大长公主长子,遂问:“怎不见大公子?”
“那个不着调的东西,整日里在外头野,这会儿也不知在哪个角落里。”永和大长公主无奈地回答。
冯谕瑧笑了笑,又问:“方才听连翘说,府上有一宝,不知哀家是否有此眼福,能观得此宝?”
永和大长公主一愣,下意识地望向连翘,可对方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再无其他。
她心思飞快闪动,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立即回道:“不敢瞒太后,我这确有一镇府之宝,恭请太后赏之。”
说完,扬声唤:“请周季澄周公子。”
冯谕瑧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神情。
果然如此!
片刻之间,大门处出现一道挺拔硕长的身影。
她抬眸望去,原来是一男子,心想:想来便是大长公主所言的镇府之宝周季澄了。
再定睛细一看,虽隔得甚远瞧不清对方面容,但见来人丰姿英伟,着一身月白色长袍,长发披肩,月光洒落他的身上,如同给他遮上一层银纱,愈发衬得他秀美俊秀如玉树琼枝。行走之间,衣袂飘飘似要乘风入瑶台,又像是九重天上嫡仙踏云来。
她不禁直了直腰身,静待着那人愈行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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