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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案发第二天的监控也查一下,看看是否有疑似这个家伙的人再次走进池乐路。”
“好的。”
“对了,早上过后,绑匪一直没打过电话了?”
“嗯,对方的几张手机卡我们都做了监控,一直没收到过信号。同时我们查了绑匪用过的所有手机号码,都是不记名卡,购买地有的是市区,有的是H市。”
“H市,跑这么远买手机卡?”王格东寻思道,“绑匪知道我们警方介入后,再也没用过江小兵的手机卡,每个电话都换新卡,而且从购买地看,既有市区,又有H市,绑匪不会同时在一个点购买多张卡,他一定是每个销售点只买一张。对了,这些手机卡是哪个销售点,哪天卖出的,有记录能查?”
“查不了,这些手机卡是书报亭和小卖铺销售的,移动公司没有登记哪家卖出,这几张卡都是在前几天才刚刚开通使用,所以也没办法知道绑匪到底是哪天买的。”
看来绑匪这次准备得极其充分,打电话时用了信号干扰设备,通话不超过两分钟就挂断,而且每个电话,都用一张新的不记名手机卡,用后即丢,难怪这么有恃无恐,不怕我们警方查到他们。
很多案子都是通过犯罪分子的手机信号定位出结果的,这些罪犯大都文化层次低,对手机的知识很有限,直到警察找上门,还想不通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
这伙绑匪就不同了,对手机的监控格外敏感,警方根本没法通过手机信号查到他们的任何线索。
对于这个时间紧迫的绑架案,查手机信号是最有用也是最有效的手段,现在绑匪把这扇门给关上了,嗯,案子很棘手,对方不太好对付。
王格东思索片刻,吩咐道:“先这样,我布置的四块工作还要继续做下去。视频里的这个绑匪,只能看出是个胖子,长相和年龄都没法判断。衣着上看不像个小青年,但也不排除小青年穿这种夹克衫的可能性。跟我们通话的绑匪听着声音像二十来岁的,但也可能是用了变声器,不让我们听出真实声音。视频里的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和我们通话的那个人,现在也没法确定。嗯……今天只能先这样了,你安排几个人继续查监控的线索,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吧。”
等林杰走后,王格东点起烟一支支地抽,闭眼躺在椅子里分析着。
这个案子不简单,绑匪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和能力,可以说,警方对他们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他们有几个人?
用了什么手段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住江小兵,周围居民没听到动静?
江小兵现在是死是活?
如果还活着,绑匪为何不让江小兵与王丽琴通话?
如果已死,为何绑匪不尽快完成交易,而是给警方三天时间破案,三天后再交易?
该不会绑匪得知警方介入后,就放弃了继续交易的打算,虚晃一枪,故意约定三天期限,这中间处理干净江小兵尸体,此后警方再想找出凶手,凶手是谁,躲在天涯海角谁知道呢!
此外,绑匪口气真大,丝毫没把警方放在眼里,甚至抱着把犯罪当成游戏的态度。
不过话说回来,王格东也不由承认这次的对手干得很利索,从头到尾没留下人证物证,还嚣张地光明正大地从监控底下走过,竖中指挑衅,却让警方依旧对他无可奈何。
通常的绑架案,警方都能在短时间内查出绑匪和人质的所在地,从而进行围剿,到时派谈判专家沟通,几乎所有的绑匪都会在警方软硬兼施的包围下,心理崩溃,从而投降。
但这起案件,最关键的是警方不知道绑匪是伙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们的位置,所有常规处理绑架案的惯用套路都无效。
如果三天时间一到,警方依然不知绑匪的行踪,最后只能进入交易阶段吗?这是王格东不愿看到的。
他细细思索着案情,除了绑匪狡猾,不留线索以外,他觉得这起绑架案更是疑点重重,似乎不单纯只是一起绑架案。
第一,绑架对象挑的是江小兵。一般绑架案对象都是女学生,这起案件中,江小兵是男生,还是个混混,年纪虽小,但个头挺壮,会打架,放学回家也总是一帮人一起走,对绑匪来说,这种目标下手很有难度。云县虽然是浙江中部的县城,但有钱人同样很多,有钱人中,总有不少人家的子女,正在读初高中,需要夜自习,夜自习结束也是自己独自回家的。挑他们下手不是更方便?
第二,绑匪对这次犯罪显然是做足功课了。他们专门准备了很多不记名手机卡,分别从不同地方购买,每打一次电话,就丢弃一张卡。而且对方很有耐心,江小兵独自回家出现的概率不高,回家路线也不固定,从同学口中得知,江小兵最近一直和他们一起走,唯独那天刚好落单,绑匪就抓住这个机会下手,显然是经过了多天的跟踪结果。
第三,如果江小兵现在果真已经遇害了,那么凶手没有选择尽快完成绑架交易,而是给足警方三天时间破案,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到明天结束,还是没有进展的话,后天只能准备钱,与绑匪做交易了。
王格东心里异常恼怒,绑匪挑衅他的话语萦绕心头,本来他势必要在这三天里把绑匪揪出来,要是到最后揪不出,反而要满足绑匪条件做交易,面子全失。
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真要做交易,他倒也不担心,到时他有办法让绑匪现形!
19
窗帘紧闭,陈进点着一盏台灯,坐在椅子里,专心致志地检验着他面前的皮箱。
这里一共有两个皮箱,大小和长相都差不多,皮箱也是他专程跑到H市不同的两家街头小店分别买的,买来有些日子了,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哪里买的了。
这是最普通的杂牌箱子,若说警方想从皮箱入手找出买家,别说县城的公安民警,就算换来美国FBI,也照样查不出。
箱子很大。他事先做过计算,三百万现金堆叠起来将近一米高,箱子小了当然不行。
不过这么多现金还有个问题,全部一百元面值的金额,三百万合起来大约重六十六斤,王丽琴他们一定会以钱太重,她一个女人拿不动为借口,找个便衣说是她亲戚,跟着她一起过来交易。
如果要这么说,我也不反对,就顺了他们意,到时,他们会更后悔的。你说是吧,我最重要的朋友?
陈进嘴角忍不住挂出一抹笑容。
对于这点,陈进很有信心。
身旁的另一张大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化学实验仪器,桌子底下堆满了一条条香烟,各种牌子都有,大多是便宜的品牌。不用说,这些烟也是他分批从外地买来的,没有人会注意一个人带了几条廉价烟。
过了很久,他终于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大功告成,万无一失!
其实这两个箱子,他在之前就已经测试过很多次,完全没有问题,合乎他实验的结果。现在只不过在最后时刻,再次确认可靠性。
对于实验,他永远追求最可靠的结果。
化学反应是世上最奇妙的过程。
大千世界,包括人体内,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化学反应。即便你死了,你体内也在进行着反应。
你的衣食住行,用的任何一件产品,都是化学的杰作。
可以说,近几个世纪人类快速发展的源泉,得益于化工技术的突飞猛进。
上帝创造了物质,又创造出物质的相互反应规则。
人类通过不断的研究发现,总结出这套规则,从而发明了化学这门最神奇的学科。
陈进对化学的一切,都充满了敬畏之情。
同时他也知道,理论上可靠的化学反应,在实际中未必能如计划进行。
譬如气压强度、溶液的酸碱度,任何一点的误差,或许就会让实验的结果大打折扣。甚至有时候一个实验失败了,你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出原因。
再如理论上,金属不与碱性溶液发生反应。但实际中,金属铝却偏偏既能和酸溶液反应,也能和碱溶液反应。实在奇妙!
陈进毕生的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无尽的化学世界中。
而今,他需要把他的知识,投入到他一生最有“价值”的一次实践中了。
在回国之前,他对冒出这个计划也吓了一跳,他有过犹豫,有过矛盾,我这么做究竟能否代表正义呢?
我到底是想践行心中的正义,还是发泄我内心的情绪呢?
是否有比我这个做法更公正、更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题?比如,法律?
当他看到何家婆孙两人受尽欺辱,连做人最底线的尊严也遭他们践踏时,他心中的矛盾一扫而空。
没错,发泄心中情绪,完成甘佳宁的心愿,和践行正义,一点都不矛盾。我的做法,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制度已经够完善了,问题出在哪?
不是律法,而是人!
马车跑不动了,你是举鞭子抽马呢,还是拿鞭子抽车?
答案毫无疑问是在马身上。
可总有那些自作聪明的人物,偏偏想着把马车弄得更结实些,而不去想着马跑不动的原因。还总爱冠冕堂皇地说些漂亮话,自诩是个理性客观的现代知识分子,头顶道德和智力的优越感,批判躁怒的人群,说要给上面的人时间,让上面的人不断完善制度。
实际上呢,这种人不过是把大头钉扎在裤裆下——闲得蛋疼!他们的逻辑思维存在天然的缺陷。
恶徒拿着正义之剑,就是好人了吗?
陈进轻蔑地笑了笑,还是让我这位老师,给他们上一课吧。当然,我的朋友,这些活你肯定要参与。
还有一天多的时间,留给王格东。
20
第二天过去后,县局对绑匪的行踪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通过排查工作,已经排除了绑匪就住在池乐路一侧居民楼里的可能。同时,周边的走访工作没有半点进展,江小兵失踪时没有目击者。从江小兵同学朋友处了解的情况,也是如此,根本一筹莫展。
县局把经过监控探头,需要重点排查的车子视频发到了市局,但由于光线条件差,监控分辨率低,图像处理需要时间,并且说这个处理的最终结果,也不会太清晰。
到了第三天,王丽琴已经完全坐不住了,多次打电话问绑匪抓到了没,搞得王格东不甚厌烦,只能一次次好言宽慰。
到了下午,王丽琴又打电话过来说,她跟几个朋友约好了借钱的事宜,现在就过去写借条,同时把钱转到她账户上,跟银行预约,第二天一早就能取出三百万。
王格东虽然基于绑匪不让人质通话,又煮熟人质耳朵这两点,判断江小兵已死。但这个判断仅仅是由已知线索的合理推断,从一名刑侦专家的严谨角度出发,现在没有证据断定江小兵已经死了。如果贸然告诉王丽琴,恐怕她马上会情绪失控,再与绑匪周旋想一网打尽会很麻烦。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太好把这个未经验证的猜测告诉王丽琴。
反复忖度一番后,王格东同意她去准备钱,他这边也准备好了明天的计划,绑匪再打电话时,必须要跟江小兵通上话。
如果绑匪执意不肯,那么江小兵遇害的可能性更大了,到时派便衣跟王丽琴一起,提着假钱去诱出绑匪。那时的工作重心就不是解救人质,而是抓获凶手。
如果绑匪同意通话,证明江小兵实际上并没死,到时用真钱还是假钱做交易,王格东心里也有了打算。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绑匪真敢交易,他一定让对方无处遁形。
安排已定,当天晚上,王格东先让便衣把守小区的主要通道,监视是否有可疑人员在附近徘徊,确认没有后,他和六名刑警穿着便衣,趁着夜色笼罩,偷偷来到王丽琴家中。
王格东带来了一大袋的“钱”,这些钱是按绑匪要求的,十万块一叠的钱砖,不过每个钱砖只有上下两面一张是百元真钞,中间都是银行的练功券,钱砖的侧面涂好了颜色,若不拆开看,还真不容易分辨真假。
王格东向王丽琴详细吩咐了一遍该如何跟绑匪沟通的事宜,包括各种情况下如何应对,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准备明天把绑匪捉拿归案。
第二天早上九点,王丽琴手机响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大家顿时按计划行动起来。
县局里的技术人员马上开始着手查信号,现场所有人耳朵里都戴好无线耳麦,可以同时听到手机的对话和王格东的指令,王格东戴了个小话筒,用来发指示,也可以直接接通手机与绑匪通话。
王丽琴咬咬牙,还是接起了电话。
对方轻松地说:“喂,还是我。意外吗,还是不意外?期待吗,还是不期待?”
王丽琴求助的眼神看向王格东,王格东确实教了她对方说什么话该如何应对等,可王格东从没教过她,如果对方的开场白是套莫名其妙的说辞,又该如何回应。
王格东张着口形示意:“问他怎么交易。”
王丽琴只好道:“今天就交赎金吗?”
“当然,我们不是给了警察三天的时间嘛,可惜他们太笨,找不到我们,现在我也不想继续玩了。三百万准备好了吗?”
“还……还在银行。”
对方微微有点恼怒:“怎么还没取出来?如果你不想花钱换回你儿子,那也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王丽琴忙道:“三百万数额大,要预约的,昨天刚预约,今天……今天马上就能取。”
对方笑着道:“原来昨天才预约呀,看来那位很厉害的专管刑侦的王局长,前几天一定信心满满地认为肯定能抓到我啰,哈哈。对不起,时间差不多了,我得挂电话,等下再聊。”
说着,就挂了电话。
县局技术人员马上传来声音:“老大,还是新号码,时间太短没查好就挂了。”
王格东冷哼一声,把头一别,没有说话。
过了几分钟,对方果然又打来了电话,依然是新号码:“喂,还是我,哈哈,是不是觉得我有点阴魂不散?你现在先去取钱吧,记得是十万块一刀的钱砖,过后我会通知你如何交易。对了,可不要妄想用假钱啊,如果是假钱,我直接撕票了。还有告诉那位很厉害的专管刑侦的王局长,电话背后偷听我不介意,等到交易时再派人跟着,我就真的生气了。”
所有人都脸色一震,不少新人都在心里想,绑匪怎么知道我们在监听电话?
王格东一点都不意外,绑匪准备这么充分,显然会想到警方一旦介入绑架案,是不会退出的,当然会监听着王丽琴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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