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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后,天渐渐暖和起来。
草木萌动,百花竞芬,尤以桃花开得最盛。
大梁素喜桃花,每年春日,京都城便笼在一片绯色烟霞之中。
皇宫自然也不例外,不出屋便能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暖洋洋的和风一吹,直把人骨头都吹酥了。
今儿依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碧空如洗,春光明媚,打眼瞧着就让人心生暖意,可温窈却浑身发寒。
看着镜子里堪称绝色的一张脸,她秀气的眉头缓缓拢了起来。
温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穿进曾经看过的一本宫斗文里。
还是穿进后宫,成了三千佳丽中的一个。
这就罢了,真要穿成皇后,或是宠妃,至少尊贵体面,日子好过。偏偏,她穿成了个番邦送进宫里求和的小才人,这也罢了,好死不死,宫里的这位帝王是个暴戾无常,喜怒不定的暴君,登基三年,死在他手上的朝臣后妃不知凡几,而她就是暴君手里不知凡几中的下一个。
原身作为一个名冠部落的绝色美人,被献进宫的第三天,就不小心触怒暴君,当庭杖毙,是个连三集都没活过的炮灰。
而今天,就是她进宫的第三天。
也就是她的死期。
这么一想,温窈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死过去。
“姑……主子!”
看着脸色陡然煞白,捂着心口满脸痛色的温窈,竹星一脸惊慌,不禁喊出了声。
外头宫人听到动静,忙探声询问。
不等竹星喊人,温窈就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同时冲外面道:“无妨,我再躺躺,过会儿再梳洗。”
嗓音软软糯糯,带着晨起的慵懒,是一把娓娓温润的好嗓子。
外头宫人应了,只在外头候着没进来。
冲竹星做了个噤声的眼色,见她点了头,温窈才松开她。
竹星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状没敢再大呼小叫,只压低了嗓音:“主子?”
温窈拧着眉,冲她摇摇头:“我没事。”
竹星眉头也拧了起来,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无,眉眼间还满是浓愁,这还叫没事?
“主子可是舟车劳顿,身上不适?”她想了想,轻声道:“奴婢去请太医来给主子看看?”
温窈摇头,但看竹星一脸担忧,眼底满是不安,她扯起嘴角笑笑:“不妨事,昨儿没睡好,有些困得慌,等会儿回来歇个午觉就是。”
听温窈这么说,竹星才稍稍放心了些,但脸上的担忧依然在,她小小声嘀咕了一句:“明知道主子刚进宫,还没歇过来,慧妃娘娘非今个儿在畅春园赏春,也……”
温窈抬头,板着脸道:“这是在大梁的皇宫,进宫前怎么交代你们的,谨言慎行!”
竹星自知失言,告罪一声,低下头不敢再乱说话了。
因为激动,温窈一阵心悸——气的。
任谁穿越第一天就是死期,脖子上悬着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咔嚓一下要她小命的刀,心情都不会好。
可眼下也不是跟命运怄气,怨天怨地的时候,怎么化险为夷,躲过死期好好活着才是当务之急。
她沉思片刻,勉力让自己清醒些,但因穿越的太突然讯息又一片混乱,还是生死存亡的档口,她少不得有些慌乱。
再加上这具身体,长途跋涉,浑身酸痛,更加让她难以集中精神。
末了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先过了今日,至于其他的,之后再做打算。
竭力平复心绪之后,她不放心又嘱咐竹星一遍:“如今我们身在大梁皇宫,与往日在家里不同,切记谨言慎行。”
见她这么严肃小心,竹星稍稍有些诧异,姑娘的状态怎么和前些天不大一样?
但一想到进宫那日……她忙不迭点头,一再保证肯定不会再乱说话。
温窈这才让她喊宫人进来梳洗。
“主子,这是昨儿慧妃娘娘和锦嫔娘娘赏的,您今儿想穿哪套?”
温和的女声,打断了正在沉思的温窈,她抬眼看去。
说话的正是她宫里的掌宫宫女秋文,此时她正一脸恭顺地望着她。
温窈视线移向她身后两个捧着衣服的宫女手上。
一件金线密织的绛紫色华丽锦袍。
一件花色精巧明艳的绯色蜀锦华服。
端的是高调奢华,炫彩夺目。
温窈心头猛地跳了下,她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略咳了两声,一脸疲惫未散的虚弱模样:“这一路路途颇远,今儿骨头还有些泛酸,脸上也没甚好颜色,怕是辱没了两位娘娘的心意,还是先穿箱子里那套鸦青色襦裙好了,等过两日气色好些,再穿着去亲谢两位娘娘恩典。”
说完,她又咳了两声,借着掩唇轻咳的间隙,打量秋文。
秋文面上倒是没太大反应,听她这么一说,笑着福了福身子,赞她思虑周到,便去取那套鸦青色襦裙了。
温窈收回视线,嘱咐竹星,只给她梳个简单发髻,妆容也不要浓艳。
竹星不明白主子此举何意,但还是应了。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温窈在心里默默盘算,她这个身子的原身,在书里是个极其炮灰的角色,着墨不多,死了后也没什么后续,当时她看书的时候也没有太深究,导致她现在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原身到底因为什么触怒暴君被赐死。
想不出来,就只能小心谨慎,低调行事。
她还不信了,她一个着墨没几句话也没什么后续情节开展的炮灰工具人,会有人非要逮着她置她于死地。
小心谨慎总归是没错的。
直到简单用过早饭,温窈才想起件事来:“南巧呢?怎么一直没瞧见她?”
竹星和南巧是跟着她进宫的贴身丫鬟,和宫里的宫女不同。
提及南巧,竹星脸上闪过一抹异样,她小小声在温窈耳边说:“南巧夜里犯懒,口渴了也不去接水,就喝了些冷茶,三更天就开始闹肚子,这会儿……”怕是还在恭房。
温窈:“……”
温窈一时有些无语,她算是明白了原身为什么连三集都活不了了,敢情这主仆三人,一个比一个的冒失。
没有女主光环,在后宫这种吃人的地方,冒失那是会丢命的!
不过到底是跟自己多年,温窈吩咐了宫人一声,等南巧回来就让她在宫里好生歇着别乱跑,让竹星和秋文陪她一起去畅春园赴慧妃娘娘的赏春宴。
从宫里出来时,温窈回头看了眼。
长信宫。
春日明媚的阳光下,鎏金的匾额熠熠生辉,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也在和风中笑咧了嘴,憨态可掬的样子,看得温窈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半晌,她在心底叹了口气。
畅春园位于御花园一角,因奇花异草众多,春日风光甚好,被先帝赐名畅春园。
温窈到的时候,湖心亭已经坐着好几位妃嫔。
打眼看去,各个容貌不俗风姿卓越。
她一个都不认识。
秋文知晓自家主子刚进宫,便小声给主子一一介绍。
她这般做派,倒是让温窈高看了她不少。
但也有了一丝疑虑,既是如此稳妥识大体的宫女,怎么就跟了她这样一个番邦送进宫里求和的小才人?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刚同众人见过礼,才坐下,外面宫人喊:
“锦嫔娘娘到。”
“叶才人到。”
温窈忙和众妃嫔一起起身。
弘成帝容翦,是先皇第五子,锦嫔和今日的主角慧妃便是弘成帝还为皇子时就在潜邸侍奉的,这两位也是如今后宫位份最高的两位。
如今后位悬空,六宫事宜一直由慧妃和锦嫔一同协理。
得不得宠先不说,身份上就要比其他妃嫔要贵重些。
一众人见过礼后,锦嫔就让大家都入座了。
初来乍到,温窈也不敢多看,今天她的任务就是当个缩头乌龟,躲过死期,就连锦嫔长什么样,她都没敢看。
只不动声色略略扫了眼。
根据原身的记忆,她一早就知道宫里现在加上她一共有十位妃嫔,离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差得远,但对于她一个来自一夫一妻制社会的现代人而言,这算非常非常多了……
现在入座的已经有七位,还有三位没到。
她一边静静听着众妃嫔的交谈,一边在心里琢磨,原身到底在今天做了什么事惹恼了暴君被直接赐死?
正想着。
“温妹妹。”
一道悦耳如清泉的嗓音从温窈左边传来,她抬头看过去,就见一着藕荷色宫装,眉眼明艳的女人正笑吟吟看着她。
她弯起嘴角,笑得含蓄温婉:“叶姐姐。”
喊她的,正是刚刚同锦嫔一起来的叶才人。
叶才人住清和宫偏殿,清和宫的主位便是锦嫔娘娘。
温窈注意到,在叶才人喊她后,锦嫔也朝她看过来。
她面上笑得平静温和,心里却慌得一批,叶才人喊她干什么?锦嫔看她干什么?还有景昭仪江婕妤……一个个都盯着她看什么?想害她吗?这、这就要开始宫斗了?
不要吧,弘成帝一个不进后宫的暴君,宫斗有什么用啊?为什么不可以姐姐妹妹手挽手过太平日子呢?
而且,我只想苟条小命,没打跟你们争啊……
没人知道温窈在想什么,宫里进了新人,尤其还是个容貌倾城的绝色美人,众妃嫔自然会多关注,至于是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心思,就不是面上能看出来的了。
温窈自然也看不出来,她只能让自己表现得挑不出错来。
叶才人气不顺好几天了,虽然她家世不能同漪澜殿的孟昭仪比,可到底也是世家出身,温窈一个番邦进贡的女子竟然也封了才人,和她平起平坐,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刚刚进来时,见温窈衣着简单,她心里还冷嗤,穷乡僻壤蛮夷部落果然上不得台面,可现在,看着她薄施粉黛却依然美艳不可方物的一张脸,就连向来以容貌为傲的江清泉都被她比了下去,叶挽眉眉心猛地跳了下,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片刻后,她在心底冷笑一声。
容貌再美也不过是个玩物,番邦就是番邦,以为他们大梁的皇帝是个沉溺美色的君主吗?
虽是这么想,她心底那口气到底不顺,只是尽量压着没表现出来,她掩唇轻笑了声:“早就听说温妹妹是沉鱼落雁之姿,今日一见,果然世间少有。”
温窈面上依然带着得体的笑,心里却很是无语。
一口一口妹妹喊得亲热,当我看不到你刚刚眼睛里的鄙夷和憎恶吗?
这会儿又来夸她长得好,在座的哪个不是绝色佳人?一句话就给她拉了一宫的仇恨!
这个叶才人,坏得很!
“叶姐姐谬赞了。”温窈低下头,做出一脸羞愧模样:“嫔妾自幼在草原长大,见识浅薄,日后还望诸位姐姐多多包涵。”
又一道银铃似的笑声传来,低着头的温窈在心里叹了口气,抬头红着脸朝发笑的人看去。
“温妹妹过谦了。”
开口的是个容貌极美的女子,身上的湖蓝色宫装更衬得她肌肤如雪,明眸善睐,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温窈被她美的晃了下眼,定神后才认出,是江婕妤。
“常听人说起沙利族能歌善舞,”江婕妤笑得像个百花丛中的美艳女妖怪:“温妹妹更是沙利族第一美人,想来舞姿定是绝艳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我们一饱眼福。”
温窈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她想起来了,书里关于原身的死是这样一句话:御前失仪,惊扰圣驾,杖毙以正宫闱!
弘成帝容翦,虽是个暴君,却是个与众不同的暴君。
他喜怒无常,暴虐成性,却独独不贪恋美色,最厌恶莺歌燕舞。
江婕妤如此拱她跳舞,是要废了她啊!
不等她开口,叶才人也顺着江婕妤的话推了一把,她起身,拉着温窈的手,笑得一脸和善:“既是如此,温妹妹可得在陛下面前好好展现风姿才是。”
温窈:“……”
看着笑得和善,眉目温和的叶才人,又看了看姿容明艳的江婕妤,还有诸座上笑吟吟等着看戏的妃嫔们,她在心里暗暗磨牙:我信你个鬼!亏我刚刚还夸你们长得好看!感情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美女蛇!
原身部落第一美人名声在外,自然也是个善舞的,可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大梁皇帝不喜莺歌燕舞的事宜,以叶才人和江婕妤这般言辞,原身定然不会多想,直接就应了。
温窈猜测,肯定是原身在跳舞时,皇上来了,然后她就惹了暴君的厌,被赐死了。
看过那么多电视剧和小说,呼吸间温窈就把原身的死给补充完整。
这舞,她决不能跳。
就在她要托辞揭过跳舞这事,一道尖细的嗓音直直传进来:
“皇上驾到——”
温窈:“!!!”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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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架空,都是虚构,不要考据哈,这里列一下嫔妃等级:
贵妃 正一品
妃 从一品
嫔 正二品
昭仪 正三品
婕妤 正四品
才人 正五品
贵人 正六品
选侍 正七品
淑仪 正八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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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直到死后楚藜才知道自己是一本权谋文里的炮灰女配,而满宫里最纯良最不得宠的七殿下日后会黑化,成为大反派,最后死在男主的剑下。
看到她死后,七殿下拿着她送他的鼻烟壶,在初次相遇的镜湖边吹了一宿冷风,瘦削单薄的身影,披着一身孤寂,刺痛了她的眼。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一直对她视而不见,冷漠疏离的七殿下,其实很看中她这个朋友,哪怕她是罪臣之女被充入宫的罪奴。
她红着眼睛暗暗发誓,若有来世,她一定要抱抱他,亲口告诉他,他才不是什么不详之身!
后来,愿望成真。
她根据记忆挑选了对七殿下有利的世家贵女,拿着名册让他选皇子妃。
向来温雅内敛的七殿下,突然红了眼,抓着她的腕子,含怒质问她:“你就这么不愿意伺候我了?”
楚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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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长大的虞景泽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不祥之身,他克死了母妃,也不得父皇喜欢,就连宫人都欺负他。
他默默忍受,从不说苦。
六岁那年冬天,他着凉了,可没人管他,也没人去给他抓药,就在他难受得要哭出来时,一个小宫女塞给他一个很精巧的鼻烟壶。
他喜欢极了,都不舍得用。
可他不敢和她亲近,因为他不祥,跟他亲近的人都会倒霉,他便远远地看着,直到有一天,她在无人的回廊昏倒了,他吓坏了,赶紧跑过去。
她磕到了头,肿了一片,就在他惊慌失措要掏出好不容易才得的金疮药时,小宫女突然睁开了眼,他下意识要躲,却被一个小小的身躯紧紧抱在怀里。
他登时就愣住了。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他是被需要的。
***
多年后,小豆丁被父皇罚抄书,委屈巴巴冲进母后宫里,抱着母后的腿大哭:“父皇一点儿都不喜欢我,总爱对我发火,从来都不对母后发火!”
楚藜哭笑不得哄儿子:“怎么没有,发过的!”
小豆丁抬头,眼泪汪汪:“真的?”
楚藜笑眯着眼点头。
……她才不会告诉儿子,虞景泽只冲她发过一次火,因为选皇子妃。
小可怜vs美强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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