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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渺茫之路,终有归途(完结+番外) (1)

作品: 锦夜来否 |作者:玄宓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8-02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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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渺茫之路,终有归途(完结+番外)(1)

十日后。

京城近来出了大事,传闻小皇帝神志不清缠绵病榻,严相则深中剧毒,已经好一阵子不曾早朝。更可怕的是,据说边疆蛮子即将来犯,一时间城里黑云满布,弄得人心惶惶,不可度日。

相比于外头的压抑氛围,皇宫内苑也好不到哪去。此刻朝阳殿里,端庄美丽的闵太后失了优雅,生生将小指上的金葱碧丝指套折成了两段,厉声道:“宋卿家此言当真?”

底下跪着的中年男子见状连忙道:“太后娘娘息怒,此事非同小可,臣自然不敢欺瞒娘娘。”

闵太后皱眉:“可有证据?”

宋正青恭敬道:“娘娘不妨传一下方太医,就可知道臣所言非虚。”

闵太后犹豫半晌,挥手:“来人,宣方太医。”

一身朝服的老头被宫女带入,而后谦卑的跪下身来:“臣方敏之叩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了免了。”闵太后口气颇为不耐,急促道:“方太医,哀家要你把先前替我皇儿的诊断再说一遍与我听。”

方敏之战战兢兢:“皇上时而昏迷时而清醒,高热不退,意识涣散,这症状该是有一段时期受毒香所害。”

闵太后接过话:“太医可知,这是何种毒?”

方敏之依旧谨慎道:“老臣曾经在数年前去了趟西域,有幸碰到一位用毒高手,他身上所熏便是这种香味,短时间闻之并无大碍,一旦超过半个时辰就会浑身无力,继而出现幻觉,久而久之……”

“久而久之如何?”

“轻则昏迷不醒,重则毙命。”

闵太后刷白了脸,重重拍在檀木桌上,怒道:“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方敏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明知不是在说自己,仍然惊出一身冷汗来。

“娘娘,那奏章……”宋正清淡淡提醒。

闵太后点点头,侍女领命而去,片刻后捧着黄缎包裹的一物而来,俯低身子递于方敏之面前。

宋正青微抬下颔:“方太医,这折子可有不妥?”

方敏之哆嗦着手打开黄缎,里头是本折子,外头看来并无不妥。他颤悠悠的打开,凑近鼻翼半分,倏然神色大变:“老臣惶恐,老臣惶恐。”

那折子啪一声掉在地上。

闵太后颦眉怒目:“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方敏之咽了口唾沫,只觉额上有冷汗滑落,不敢再挑战这执掌后宫主子的威信,赶忙匆匆道出事实:“奏章内被熏了香,老臣斗胆判定,这香大约是与皇上所中的幻毒……是、是一致的。”

“大约?”宋正青冷下了脸。

方敏之面如土色,天下药物,相似者多如百种,再者,这皇宫里尔虞我诈,稍有差池就是灭顶之灾,他怎敢妄下定论,无奈上头两位的脾气实在不好琢磨,他区区一个御医怎好得罪。小心斟酌少顷,又低下头道:“老臣驽钝,确实是一致的。”

“罢了,方太医,你先下去。”悠悠叹了口气,闵太后屏退左右,精致妆容下的脸庞有些倦色,端起白玉茶盏轻啜,而后若有所思的看向雕花窗棂:“宋卿家,代皇帝下批注的人,只有一个,不是么?”

宋正青心中暗喜,表面仍是不动声色的应道:“娘娘圣明。”

“听闻他近来身体抱恙,存心是藏着掖着不肯上朝了,这些年哀家以为他始终怀着先帝栽培的心辅佐皇帝,倒忘了他是那个功高震主之人的儿子。”语罢,她又狠狠将茶盏摔到地上:“狼子野心,必为我大迟之祸。”

宋正青把头埋得更低:“娘娘,欲除此人,还得从长计议。”

“不必多说,此事哀家自有打算。”闵太后长吁一口气,扬手:“来人,传哀家旨意,令严相明日上朝,不得有误。”

深色床帏掩不去月色,隐约可见有一身影卧于榻上,外头雨声凄凄,却盖不住主人阵阵低咳,仔细辨来,甚至还能体会到主人几分苦苦压抑的痛楚。

忽而,敲门声急促,有人唤道:“少爷,九王爷来访。”

话落,那门却被人由外头推了开,锦衣玉袍的青年不请自入,对于这般无力行径丝毫不感愧疚,反而大刺刺上前撩开床帐,轻笑道:“严相,听闻你身体抱恙,本王特地来看看你。”

严子湛靠在床头,难掩病容,平日里桀骜美丽的凤眸里满布血丝,似乎忍着极大的痛苦,唯有目光仍带三分睥睨,冷眼盯着来人道:“九王爷这是来看我死了没?”

“严相说笑了,本王素来惜才,又怎会如此恶毒。”迟玥恒微笑,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坐下,又道:“听闻母后今日给你下了道懿旨。”

严子湛抬眸,淡淡道:“难得太后娘娘费心,特宣臣回宫早朝。”

迟玥恒渐渐收了笑意,揣摩了对方好一阵子,倏然失笑:“我说,严大宰相,你真不怕死?”他越来越不懂姓严的这小子了,连他都打听到了宋正青布下的手脚,他就不信,以严子湛的情报脉络,会没有意识到危机。

明知进了金銮殿,九死一生,有去无回,还能这般若无其事?

他还真不信了。

“九王爷这是要臣抗旨么?”严子湛皮笑肉不笑的回一句,还想说什么,胸腹处莫名涌上尖锐刺痛,犹如万针钻心,当下面色青白,死死攥紧了手心。

裴亦寒自然晓得他中毒了,见他大汗淋漓,明明遭受着非人的痛楚,却是半分都不哼,生出敬佩心的同时不由也有些悚然:“严相果真非同一般,对自己都如此狠心,成大事者当心狠手辣,说的可不是严相么……”

这话,是警告,也是试探。

严子湛不吭声,忍过这阵毒发后,又倚回床头,虚弱道:“想必臣在太后娘娘心中,也是这般印象。”

闻言迟玥恒腾的站起,逼近道:“若不是你这刻半死不活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我会以为你是在做戏。”他难得烦躁的踱步,回头顿住,硬着嗓子补充:“你设计了一出完美华丽的戏,从中毒到引蛇出动,一切都在你计划中。”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暗自责骂自己沉不住气。

本以为对方会矢口否认,熟料,严子湛竟微微笑开:“中毒是真的。”

迟玥恒瞠目结舌,结巴道:“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大惊之下差点从椅子上落下来,手忙脚乱理了理衣摆,又伸长脖子问道:“为什么?”

严子湛嘴角弯起嘲讽弧度:“有人急着想复仇,已经等不及了,既是如此,我就好好陪他演一场。”

迟玥恒哑言,良久才闷闷憋出一句:“论城府之深,天下人难出严相之右。”他面色阴晴不定,片刻又似想起什么,挑眉道:“怎么不见严夫人?莫不是被仇人劫走了?”

严子湛皱眉,那眼神刹那间阴骛凛冽,却用着异常轻柔的嗓开口:“迟玥恒,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明知故问。”

连尊称都省了,看来是真恼了。

迟玥恒见好就收,认真道:“本王很好奇,你为何不救她回来?”这两人该是爱的死去活来才对,他没道理抛下妻子不闻不问。

“姓裴的是她师父。”严子湛合上眼假寐。

“所以你就留她一人在那里?”迟玥恒不敢苟同的摇头。

严子湛冷嗤:“九王爷可知,自臣中毒消息传出的那夜起,府中来来去去的杀手足有二三十人,臣私以为,状元府要比相府安全得多。”

迟玥恒不依不饶:“严相的护卫呢?本王听说,严相养了一只隐卫十二队,各个身怀绝技,难道还护不了府中周全?”

严子湛终于不耐:“你说还能在哪里!”

连尊称都省了,看来是真恼了。

迟玥恒一愣,反应过来后忽而大笑:“这么一说,状元府里倒都成了你的人了,妙极妙极……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严相真是阴险的紧。”

“多谢王爷夸奖。”严子湛扯了下嘴角,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面前举止轻松的男子:“夜深了,王爷不回府歇息么?”

迟玥恒正色道:“严相赶人了?本王还特地担心严相明日的处境,想帮你一同渡这难关呢,怎料你却不领情。”

很好,终于点名来意了。

严子湛坐直身,挣扎着下床来,一手费力扶在桌侧,另一手自抽屉中取出一封信,交与对方手中:“王爷帮了臣,臣自会让王爷满意。”

迟玥恒看着那信上大大的二字草书,笑道:“严相,你真舍得?”

“有舍才有得。”严子湛别开脸,走至窗前。外头夜色迷人,他想到那张倔强又秀气的女子面容,冷峻神色渐渐舒缓开来,不知道此刻,她是否在为他担心……

迟玥恒眯眸:“就不怕本王坐看你们鹬蚌相争?到头来落个两败俱伤,渔翁得利的可是我们大迟皇族。”

“王爷这是在逼臣。”严子湛苍白的脸染上肃杀之意,周身戾气挥散不去,面无表情的缓缓开口:“若真是这样,臣就会做最后一搏,王爷不妨回府看看,那兵符还在不在。”

迟玥恒大惊,怎么都没料到他派人偷走了兵符,这兵符好比是用来调动驻守京城的三百万将士的军令,见符如见开国皇帝,谁都不可能反抗。心下意识到了严重,他气急攻心,狠狠一拳揍过去。

严子湛无力躲开,或许也不想躲,本来身子就被连日来的毒弄垮了大半,这次挨下对方结结实实的拳头,脚步立刻踉跄,好不容易扶住了门框站稳,胸口积血又涌上候口,再难忍受这翻腾的血气,弯腰吐出一大口殷红来。

迟玥恒厉声:“严相,你向老天爷借了胆?你这可是要造反!”

严子湛剧烈的咳嗽,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缓缓道:“王爷,你该知道太后的目的,今日无论臣有没有罪,她都会借这次机会除掉严家。而眼下,臣心甘情愿放权,为的不过是保我一家平安,若王爷不肯以摄政大臣的身份先下手为强,那臣就只有那最后的一条路可以走了。”

迟玥恒不语,这江山虽是他们池家打下来的,但这一辈的帝位却若做针毡,新帝年幼,朝中老臣们不若先皇在世时那般忠心耿耿,反倒依附起六阁宋正青来,至于严子湛,尽管性格乖戾,但其才学手腕皆是高人一等,自然也收拢了不少人心。

若除了宋家,严子湛一人独大,场面必然难堪,若除了严家,独留宋正青,也好不到哪里去……

权衡之下,他便有了答案,漫不经心的笑容又挂上嘴边:“严相可要好好感激本王,明日母后第一次垂帘听政,本王却要忤逆她,这不孝的名号,本王可是背的冤枉。”

“王爷大恩,臣没齿难忘。”

迟玥恒笑笑,又道:“若我今晚没来,你可还有下步棋?”

严子湛迟疑片刻,颔首:“自然是有的,不过无论如何,九王爷你才是臣最安全最捷径的一步棋。”

“听上去真不怎么舒服啊……”自嘲的笑笑,迟玥恒起身告辞,临走前莫名其妙丢下一个药盒:“不想看那小丫头年纪轻轻守寡,这是我从宫里搜到最好的解毒丸,若真解不了,也可保你数十载性命。”

严子湛诧异,美眸里闪过意外:“臣……”

“少来这一套!”迟玥恒打断他的话,骤然感慨:“若你我不是今日的身份,我猜我定会欣赏你,哪怕萍水相逢一场,也好过这互相算计的日子。”说罢,不再停留,率先离去。

严子湛看着他背影远去,强撑起的精神再无法凝聚,跌跌撞撞摔回到床上,气息不稳的低唤:“弄月。”

黑衣少年从房梁一跃而下,一把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而后干净利落的单膝跪地:“属下在。”

严子湛咬牙:“明日,护她周全。”

“此话何意?”弄月不解道:“大人先前吩咐我做的事情我都已做好,那些重臣的把柄都在大人手里,另外该收买的也都收为己用了,大人还不放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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